第25章 “請記住,你和我的緣,已經……
“那……”李桔看看鬼屋附近, “現在我們……”
不知不覺就十一點半了,時間往淩晨走,人群更加躁動, 遠處海盜船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周圍的各式鬼發出千奇百怪的聲音。
解南搖頭,“改天吧,合适的時間。”
李桔也同意, 這不是個講故事的好夜晚。
兩人往外走,許多小孩穿着可愛的衣服, 提着南瓜小燈籠,向路人說着:“Trick or treat。”
有個穿着可愛白色小裙子的女孩朝他們走來,頭頂着白色小尖尖,旁邊翹着兩束小火苗。
“哥哥,姐姐,Trick or treat。”
女孩聲音帶着可愛的奶音, 模樣十分招人喜愛。
“解南,我們是不是忘了買糖啊。”李桔蹲下, 不好意思說:“對不起啊, 姐姐身上沒有帶糖。”
李桔看她嘟嘟的臉蛋, 很想捏一把。
這麽可笑的小女孩,她只想把她南瓜燈籠給塞滿了。
“沒事姐姐,我有很多糖。”女孩驕傲的提起她的小燈籠, 她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媽媽,媽媽笑着點頭後,她開心地說:“姐姐,我給你糖。”
南瓜小燈籠裏确實放着不少的糖,看來分外可愛的臉蛋融化了不少人的心, 從巧克力夾心到奶牛糖,種類紛繁。
李桔笑:“姐姐不要,你吃就好了,萬聖節好好玩啊。”
小女孩噘嘴:“姐姐為什麽不要啊,萬聖節都要有糖的,吃了糖我們就不怕鬼鬼了。”
“是嗎?”李桔失笑,吹了口自己頂着的符咒,“姐姐有這個,不怕鬼。”
“這是什麽啊。”小女孩好奇的看着那張黃紙。
“這可是……”
“哥哥!”女孩突然驚喜的朝解南喊,李桔随她看過去,只見解南提着一個格外大的南瓜燈籠,裏面的糖幾乎要溢出來。
“解南?”李桔驚訝站起,“你在哪弄的?”
解南放到她手裏,“你有糖了。”
李桔眨眼,“這……也太多了。”
李桔拎着都怕糖會灑出來。
“哇!”小女孩睜大眼,“姐姐,哥哥對你好好啊。”
稚嫩中帶着誇張的聲音,純真又真摯,李桔聽得都不好意思偏頭看解南。
“你這麽可愛,姐姐也想對你好好。”李桔敲她的小燈籠,“快擡起來。”
女孩眼睛都亮起來,高舉着燈籠,連腳尖都擡起了。
李桔逗笑,抓了滿滿一把放進她的燈籠,不過因為小孩子的燈籠實在小,她抓不到兩把,就往外掉了,“夠了夠了,姐姐我好多糖啊,比蛋蛋還多。”
女孩招肉乎乎小手,“姐姐,你快蹲下來。”
“嗯。”李桔以為她要說什麽,彎腿往下低。
“吧唧。”女孩清脆的吻落在她臉側。
女孩偷偷笑,又害羞的捂着小嘴看解南,“哥哥。”
解南往後退。
李桔看他防備架勢忍不住笑,解南斜了她一眼
女孩告狀:“姐姐,哥哥好害羞。”
她俏皮說着,又打了招呼,一颠一颠小跑走,一邊目不轉睛盯着燈籠,朝媽媽喊去,對不遠處的女人和小男孩說:“媽媽,蛋蛋!我有好多好多好多糖!是那個漂亮姐姐的男朋友給我的!”
女孩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天真爛漫,即便是解南,光影也在眼底閃出暖意。
小鬼。
李桔睨了解南一眼,解南挑眉。
兩人都自動跳過小孩的童言無忌。
“你在哪弄這麽多糖?”李桔一路只看到賣南瓜燈的,沒見有賣糖的。
解南:“別人送的。”
“嗯?”李桔:“你碰見熟人了?”
解南:“我提着燈籠走過來,一路有人往裏放。”
李桔:“……”
李桔側眸瞧他:“都是漂亮女孩吧。”
解南看着她不說話。
“這麽看我幹什麽?”李桔提着沉的都有點累手的燈籠,心裏有點摸不出來的微妙,“我發糖去了。”
兩人往游樂場中心的表演場走去,坐到位置上時,燈籠竟然都已經空了。
“好酸。”李桔活動着手腕,看了眼解南:“長的帥可真是能當飯吃啊。”
她一路走來就給小朋友發糖了,也沒見有人給她糖的。
兩相對比,李桔咂摸出這點不忿可能是嫉妒,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解南像是看出她在腹诽什麽,笑出了聲。
李桔不理他,往臺上看去,只見一群穿着十五世紀歐洲服飾的男女們,用着翻譯腔的語調表演着,竟然是在演戲劇。
燈光閃爍,迷離變換,音樂聲響起在整個觀看池上,看的人——鬼不少。
“這講的什麽啊?”
她剛問完,就聽臺上有人在喊海倫娜的名字。
李桔臉上露出驚豔,接着就聽見解南說:“仲夏夜之夢。”
李桔意外,偏頭看他。
“怎麽?”解南問。
“我以為你對這些不感興趣。”本科數學研究生物理,他應該從來都是目标明确,一頭紮進了理性的世界。
解南:“那你呢?”
她也是學數學的。
可數學并不是她選的。
李桔嘴邊的笑淺了,“想知道?那是另外的價格。”
解南撐開手,一枚白色奶糖躺在手心。
“你那怎麽還有糖?”李桔驚訝,“不會給這顆糖的女人格外漂亮你不舍得送人吧。”
看她一路咬着牙有把糖放光的趨勢,解南趁她和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說話時,從籃裏偷了一枚。
李桔瞪他,解南失笑:“這個價格夠嗎?送給格外漂亮的人沒有不舍得。”
李桔瞪大了眼,看着他說不出來話。
解南挑眉。
李桔慢吞吞:“我以為這種話根本不會從你嘴裏說出來。”
“這是加價。”
“那你覺得值多少錢。”
解南:“一個從文學到數學的價格。”
“哦,讓我遺憾的告訴你,這大概是不夠的。”耳邊不停傳來莎翁戲劇的說話方式,李桔耳濡目染,腔調也翻譯腔起來。
“寶貴的轉折總是需要等待。”解南也學她的說話方式。
“那好,在魔汁沒有解除之前……”李桔突然停下。
接着是臺上動情的聲音:“請記住,你和我的緣,已經牽上聯系了。”
話音落,煙花在遠處的城堡尖處突然綻放,将黑色的夜空點亮,絢爛奪目,随後是接二連三的煙花飛向天空,極盡燦爛的燃燒自己雖然短暫卻美麗到在每人眼底留下亮光的一生。
十二點鐘聲敲響,臺上的表演更加熱烈,而臺下在煙花點亮時,年輕男女已經抱在了一起,用緊密的擁抱和深切的吻向此時此刻唯一陪在自己身邊的人訴說所有情感。
李桔坐下時沒發現,此時才察覺自己已經被小情侶包圍了。
即便不是大膽熱吻的,也是深情看着對方或是頂着額頭,輕輕的說着屬于兩人的私密語言。
李桔低頭摸了摸鼻子,周圍把暧昧燒起來,氛圍燃燒滾燙,幹坐的她和解南倒成了異類。
只是……
私語、擁抱、接吻……
這是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
她清楚知道兩人之間是一種什麽關系,純粹、果斷,這樣反而輕松簡單。
求生的欲|望裏,洶湧蓬勃得哪容得了溫情。
“走吧。”解南出聲。
“嗯。”
李桔跟他起身,游樂場的歡樂氣氛升到極點,一群人高興尖叫着小跑往煙花升起的方向沖去。
兩人背對人群往外走。
利落、潇灑。
身後煙花閃爍,整個游樂場被點燃,梨花點點,燃燒在一場美麗夢幻的童話世界裏,落入周圍人的眼底,綻放出漂亮的花朵。
背對而行的人,眼底一片漆黑。
煙花屬于情人,燦爛、美好、絢麗。
他們的世界更像是廣袤遼遠夜空下噼裏啪啦燃燒的火花。
好像浪子走在沙漠裏,幹渴的尋找着水源。
騰騰燃燒的火花是一簇微妙的希望。
火焰發出淺藍色光芒,星河閃爍,寂靜、熱烈。
又像冬日裏壁爐邊兩個相互依偎的柴火,只有猛烈燃燒的大火才能将空蕩、黑暗、冰冷的房間點燃。
“唔……”
李桔頭耷拉在床邊,整個人像反複和水後的水泥堆一樣攤在床上。
嘴裏含了一顆奶糖,甜甜的,淡淡奶味。
讓她想起随意輕松的童年。
那時候偷偷吃一顆糖就是小幸福了。
因為燈沒開,她躺的有點肆無忌憚,不過也是實在沒力,她連胳膊都擡不起,更別說好好躺回去了。
說話時呼吸都還不平穩,嘴裏卻是滿滿的奶味。
在結束時,解南把那枚奶糖塞進了她嘴裏。
耳邊有低喘呼吸,帶着熱流往她耳朵裏鑽。
解南躺在她身邊,窗外有樹葉沙沙搖動的聲音,窗內一室安靜。
李桔偷笑,在黑暗裏肆無忌憚的露出自己得意的笑容。
果然,她和宗雅丹期待的樣子根本是兩個世界。
報複的快感和看清陌生自己的愉悅。
是兩個極端啊。
熱汗淋淋,李桔安靜放空自己,大腦一片空白,解南也沉默着。
房間寂靜,卻也沒人覺得尴尬。
兩人頭都耷拉在床邊,累到了極點,大腦反而成了一張純粹的白紙,沒有繁複的計較和無止盡的争端,這種空白讓人格外輕松。
同時她又好累,但是這種累讓她覺得自己可以下床做一整套泛函分析卷紙,快速、準确、極高正确率那種。
“……解南”李桔喊他。
“嗯。”
“嘴巴好空啊……”糖甜甜的,但是吃完了。
早知道應該私心給自己留一個,但是想到那一籃筐的糖是解南美色換的,她又微妙的不想吃了。
可能是黑色掩蓋,這時候的她任性又放縱。
思想有如跑馬場,穿過山林、疾馳掠過河流,馬蹄騰空,她人往後揚起,靈魂卻在夜色裏與月光同眠。
不羁、狂放。
“好想點根事後煙啊。”
那邊傳來被頭發摩挲聲,應該是他扭過頭來看她。
李桔:“你不想?”
“吸煙不好。”
李桔噴笑:“所以你很少吸煙的原因是這個?”
解南沉默,過了很久,李桔才聽到答案。
“不愛吸煙。”
李桔稀奇:“那你拿着煙幹什麽,男人面子?”
李桔見過不愛吸煙所以不吸煙的,還沒見過不愛吸煙但是吸煙的。
“尼古丁在刺激大腦後産生的內啡肽,讓人有輕松感。”
“如果是這樣……”李桔點點下巴,“多巴胺豈不是更管用,不僅能帶動內啡肽的産生,作為神經傳導物質,還能傳遞興奮和開心。”
“嗯。”解南聲音聽不出情緒,“相比抽事後煙,再做一次産生的多巴胺明顯效果更好。”
“哦,那還是不吸煙了吧。”
“嗯。”
靜默片刻,李桔問:“還來嗎?”
解南:“過來。”
李桔:“動不了,你來。”
解南:“……”
解南:“去浴室吧。”
怕結束他也沒力氣把她抱進浴室。
水聲嘩的響起,熱氣漸漸熏染上透明玻璃,屋內濃濃燒灼過的餘火還沒有散去,溫度殘留在被扯到地上的內衣裏,桌邊按壓的指印上,床頭到床尾的跨度間……
多巴胺分泌短暫的亢奮快樂,誰也沒深入讨論,內啡肽維持的長久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