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要臉的男人找不要臉的女……
李桔和解南誰也沒想到, 換了五家酒店,都沒找到一個空房。
“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釋是,前天是感恩節, 大家準備今晚身體力行通過制造社會生産力來感恩社會。”李桔翻着日歷說。
“不過這樣對生産避孕工具的廠家太不友好, 他們應該還沒想到這個層面。”
解南看她,眼中閃過笑意:“你覺得該去提醒他們一下?”
李桔:“我覺得我們是找不到空房間了。”
李桔放下手機,有些茫然地看解南, 不知他怎麽想。
都找這麽半天了再回去?
好像不回去也沒辦法。
解南沒有說話,只是看了她一會。
“你想說什麽?”李桔問。
解南猶豫, “我媽還在醫院……去我家嗎?”
“啊,阿姨還在醫院?”從上次到現在,都兩個多月過去了。
“不是,前一陣又去了。”解南顯然沒想繼續這個話題,漆黑眼睛放在她身上,等她回答。
李桔被他直直的目光看着, 心跳不可避免的漏了一拍,“也, 也行啊。”
她答的很快, 眼神躲了過去。
去解南家裏, 這是李桔怎麽都沒想到的結果,可是竟然這麽順其自然的發生了。
李桔來過一次,距離她們剛才在的地方并不遠, 想必也是這個原因,解南才會出此下策。
不同于第一次的慌亂顧不上,李桔跟着解南走進家裏,忍不住四處探看。
這是個不到九十平的房子,三室一廳, 房間裏的陳設極其簡單,一個老式木質沙發占據了客廳一半的位置,茶幾上雜七雜八擺滿了東西,扔着幾個發油的塑料袋。旁邊白色粉刷牆上有圈圈點點的黑印,接近地面的綠色油漆已經掉的差不多了。
房間內很黑,解南打開燈,黃色的燈泡依舊不太明亮。
不知為什麽,李桔覺得這裏沒有解南生活的氣息。
房間狹小局促,解南帶着她直接進了他的房間,甚至沒再客廳停留。
解南掏出鑰匙,打開自己的房門。
李桔愣了下,“怎麽還鎖上了?”
解南扭頭看了她一眼,“嗯。”
解南帶她進去,指着房間唯一的木頭凳子,“外面太髒,你在這裏坐吧。”
李桔目光落在他的房間,忽然明白過來那點不适怎麽回事。
這間房明顯幹淨了許多,雖然房內依舊是很素樸,只有一個小彈簧床和木頭桌子,但卻非常齊整,東邊角落擺着一個布式拉鏈的衣櫃,她以前在年代劇裏看過,沒想到解南房間還擺着。
她偷偷看了眼解南,沒想到他正看着自己,眼底神色難辨。
李桔摸了摸鼻子,隐有幾分酸澀。
解南:“琢磨什麽呢?”
“沒有。”她偏頭,藏起眼角紅意。
她想過解南的窘迫,但真的看到他生活的環境,還是忍不住有澀意湧上來,灰色的水泥地像磨砂板一樣,在她心口反複打磨。
解南挑眉,“不敢看我?”
李桔顧左右而言他,指着他空空的木頭桌子,“你那擺的奧特曼呢?”
他的頭像拍的就是桌角,只是現在桌上什麽也沒有。
解南目光空了下,“扔了。”
“嗯?”李桔不解。
解南眼神從桌上移開,“想吃東西嗎?”
李桔處于可吃可不吃的狀态,就說了:“不餓。”
“嗯,結束後再洗?”
這話來的突然,李桔臉瞬間漲紅,看到他那個彈簧小鐵床,有些不敢想它彈起又落下的聲音。
“嗯……”
李桔站在床邊,不同于酒店,想到這是他生活的地方,眼睛都不知道該落在什麽地方。
解南走過來時,她瞥見了牆上挂的一個相框。
裏面什麽也沒有,好像只是夾了層紙,隐有褶皺。
接下來李桔已經沒有其餘思考空間,解南很快就把她的空間給占據擠壓,毫無縫隙。
距離上次似乎已有小半個月了,期間兩人都忙的沒有聯系,匆匆見過兩面,說話也簡短的再倉促不過。
起初李桔還沒覺得有什麽,咂摸出幾分愉悅和快感,才覺出這半月的空蕩蕩。
想到這身下的床是解南的,她甚至反客為主。
之前累的夠嗆還能洗澡,這次兩人呼吸漸平的時候直接睡了過去。
部分原因也是平時太累,李桔因為宗雅丹每周電話緊繃着那根複習的弦,更不用說高一白和陸正威有多麻煩,而解南從認識起,他就比她忙得多。
解南是被門鎖聲驚醒的,要不是連着一周基本不睡的做實驗,他不會直接做完後昏睡到現在。
解南起身動作太大,李桔跟着醒過來。
“怎麽……”
她話沒說完,解南俯身食指比住了她的唇。
整個人驟然壓過來,距離她很近。
李桔愣了愣,呼吸漸漸放緩,好像面前是一張吹彈可破的紙,她溫熱的呼吸随時會把它吹破。
那雙漆黑色的眸子又露出原本的棕色。
房間的淺綠色窗簾并不遮光,房間亮堂堂,冬日清晨的陽光落在他冷白脊背上,擦過幾道紅痕,勾畫着男人贲發的力量和野性的脊背。
冷白皮會讓人看出破碎感,保護欲,但是截然不同的,解南的皮膚散着冷冷的硬質金屬感,讓人想到萬聖節那晚他假扮的吸血鬼。
夜色就是我的披肩,日出就是我的風險。
李桔才感覺他晚上的鮮活野性,以及早晨他又恢複的清冷理智。
薄薄晨光從他身側照過來,讓她更能近距離的看清楚他的五官。
解南的五官說不出具體精致到了哪個地方,似乎單獨拎出來總能找到一個人勝過他的,但是不會讓人如此難以忘懷。
棕色眼眸在黃種人裏并不稀罕,但是這雙眼睛無疑是漂亮的,沒有情緒的時候這雙眸子像原始森林裏沉寂多年無人發現的漂亮湖水,沾染上情緒的時候,更像罂粟般散發着誘人氣息,神秘蠱惑。
原來近距離看早晨的他是這樣的感覺。
似乎她看不透,又覺得這目光坦誠給她了所有。
鬼使神差,在解南緊繃着低頭壓着她嘴唇的時候,李桔掠過他手指,擡頭在他額邊輕吻了下。
接着門外傳來啪的一聲鑰匙随便扔到桌子上的聲音,驚得李桔驟然清醒。
脊背僵住,眨着眼睛略顯茫然,因為自己剛才的舉動,愣愣看着解南沒了反應。
她剛剛……
解南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李桔耳廓慢慢溫熱起來,抿唇想說點什麽,解南拽來被子幫她蓋好後起身。
他口型道:我媽。
李桔那點小意缱绻瞬間被炸沒了,人一機靈,吓得寒毛都炸起來!
你媽不是在醫院嗎?!
李桔揪着被子緊張地看着解南,被下她還沒來得及穿衣服……
李桔:她怎麽會回來!
解南口語:意外情況,她大概私自出院了。
李桔沒明白,為什麽知道自己随時會發病還要出院。
解南安撫她,一邊撈起旁邊褲子穿上。
解南低聲:“我出去看下,別緊張,她不會進來,你慢慢穿衣服。”
李桔瘋狂搖頭。
李桔口語:不行!我必須先洗個澡。
李桔滿臉痛苦,睡着還好,現在她只感覺滿身黏膩,簡直不知道怎麽穿褲子。
解南停頓了下,“好,等我十分鐘,熱水器需要加熱一會,我支開她後來叫你。”
李桔腦子都有些遲鈍了,知道目前的狀況也只能這樣。
解南嗯了聲,開門時又轉回身,從旁邊抽屜裏取出個小的游戲機,看着就很有年代感了。
“裏面有游戲,你可以打發時間。”
李桔都沒來得及說我手機還有電,你看我現在像是能玩得進去游戲的樣子嗎,下意識就伸手接了過來。
解南輕笑了聲:別緊張。
說完,他推門出去。
李桔只覺驚心動魄,拿游戲的手都有些顫,人往被子裏埋,只想做裝死的鹌鹑。
被子裏的空氣有幾分混濁,放松後的腥膻、反複糾纏的汗味,還有……
她熟悉的白蘭香。
此時的被子應該算是不好聞的,她卻捏起被角,湊近又聞了聞。
是解南的味道,應該說沒有具體的味道,可她就是從這裏面覺出了幾分安心。
“好聞嗎?”解南輕問,聲音裏帶着笑。
李桔狼狽的竄出,憋得都有些面紅耳赤,“我是在藏。”
“是嗎。”解南放過這個話題,李桔才松了口氣,解南又說:“不用你照價賠償,喜歡可以帶走。”
李桔紅臉瞪他。
她是什麽變态嗎,在哪做哪被子沒。
解南莞爾,從衣櫃裏翻出了自己明顯剛洗幹淨挂在那裏的大衣。
李桔疑惑。
解南小聲解釋:“家裏沒有浴巾。”
李桔哦了聲。
解南把衣服遞給她,偏頭看門板。
房間沒有暖氣,她哆嗦的從熱烘烘被子裏出來,光|裸着飛速套上大衣。
不得不說大衣比衣服還好用,解南的身高,包她戳戳有餘。
李桔穿着解南拖鞋出去,看到斜對面房間裏女人背影,吓得呼吸都驟停了。
解南輕拍了拍她肩膀,攬着她慢慢往浴室那走。
到衛生間,李桔要關門,解南輕聲:“讓我進去。”
李桔睜大眼。
但是沒給她時間思考,解南推着她進去。
關上衛生間門,解南才稍提高了聲音,“我對她說我要洗澡,家裏的熱水器很多年了,啓動聲音特別大,我在外面她一定會發現。”
“你放心,我在這邊,你進去洗就行。”解南指了下衛生間挂着的一層浴簾。
李桔看到那個簾子,一時無話。
衛生間十平米不到,兩個人擠在洗漱臺這邊都十分擁擠,更別說一個在裏面洗澡,一個站在外面了,她洗澡的熱氣立馬就會飄到解南這邊,她在水裏的一舉一動都會聽得清清楚楚。
李桔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酒店的玻璃浴室,顯然目前的洗澡環境挑戰了她前所未有的認知。
她記得最瘋狂的時候兩人在浴室過,但是那時候和現在單純的洗澡情境又不太一樣……
但顯然,解南能做到這一步已是不易。
李桔不好再說什麽,掀開薄薄一層簾子進去。
解南見她進去,說:“裏面沒有放大衣的地方,你脫了遞給我。”
“好。”李桔問:“你……在那裏會不會熱?”
“怎麽了?”解南笑。
李桔把衣服遞出去,光滑白皙的胳膊短促露了下後縮了回去,燙到接衣服人的目光。
李桔的手卻猶豫着沒有扭開關。
他直接套的褲子,應該也舒服不到哪裏,她要是洗了,他怎麽洗澡,總不能忍着回到學校再說。
在解南聽見那邊安靜,以為她害羞時,李桔腦袋突然從簾子後鑽出來,看到他的眼神直拉拉裏又透着躲閃,還沒放熱水,臉上已經有仿若霧氣哈出來的緋紅。
“解南,我們一起洗吧。”說這話時,她兩只眼睛終于直勾勾的沒躲。
解南垂眸了一下,複又瞧着她,目光意味不明。
李桔舔了舔唇,朝他露出個自以為被人察覺不出緊張的笑,卻像一簇小火苗,扔進幹枯的稻草中燒的一發不可收拾。
下一面就被人按着潔白的手腕陷入了熱霧裏。
唰地水聲響起,霧氣蒸籠,氤氲熱氣染上天花板,熱氣打濕了粉紅臉頰。
洗漱臺前,大衣上壓着條男士褲子。
抵死糾纏般。
……
李桔渾身血液都沖到腦頂,臉色通紅,渾身緊繃。
她點着腳尖,小心翼翼跟在解南身邊,踏過門階,顧不上再看一眼解南,直接從樓梯往外拔腿就跑。
解南一句“小心點”被她甩的遠遠。
呼吸到單元樓外的空氣,城中村灰塵裏飄散的垃圾味,都讓她覺得舒服許多,只覺僵硬了一早的四肢百骸才開始松動。
她終于活過來了。
這一瞬間,她也明白了什麽叫做色字頭上一把刀。
“出去幹什麽了?”郭喜芬從房間出來,看到解南,冷着臉問。
解南:“丢垃圾。”
他沒看她,往房間回。
解南經過時,郭喜芬對他嫌惡的翻了個白眼,“住醫院多少錢?”
解南沒說話。
郭喜芬氣得直接拿起旁邊桌上的玻璃杯子朝他砸過去,投的不準,落在了牆壁上,濺了一牆的水。
“我說過不要在治病上浪費錢,你上學上到豬腦子裏去了?聽不懂我說話嗎?你這麽有錢,去醫院裝什麽孝子賢孫,有本事把你該給的錢還了啊,這種窩囊日子你還想我過到什麽時候!”
解南回頭面無表情看她。
郭喜芬絲毫不怵,反而看到他這幅模樣更氣得牙癢癢,狠狠拍着旁邊桌子:“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在這個家看到你!”
解南:“我回來交物業費。”
別看小區這麽爛,每月物業費十分準時。
郭喜芬:“交完趕緊滾。”
解南沒再理她,回房間去拿東西。
出來時,郭喜芬正站在衛生間門口,看到他,露出了發自心底的厭惡神色。
解南步子慢了下。
他撿了落在地上的所有頭發甚至包了兩層紙扔進的垃圾桶,不怪他放松警惕,以往郭喜芬即便不喜歡他,也沒有這麽極端的去翻垃圾桶。
郭喜芬舉着一根黑色長頭發,“上次那個女人?”
“不關你的事。”
解南腳步不停往外邊走。
郭喜芬充滿嘲諷鄙夷和看笑話的聲音從他身後冷冷傳來。
“果然啊,不要臉的男人找不要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