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深夜十一點,溫染的睡眠很淺,靜谧的房間內隐約流淌着音樂聲,他睜開眼睛,鼓起胸腔舒了口氣。
床頭的日歷上,明天的日期被标了紅,是裴南秋母親的生日。溫染困倦地坐起身,裴南秋不在旁邊,這一次他沒有失心瘋地滿屋子尋找,想必從客廳傳來的動靜應該是對方制造的。
系緊真絲睡衣,溫染輕步踏出卧室,濃深的黑暗中,裴南秋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輪椅轱辘抵着茶幾邊角,離他很遠。
屋內沒開燈,僅有一束銀白月光透窗落在他肩膀,襯得裴南秋更加內斂斯文。垂至鎖骨的中長發柔軟地蜷起弧度,溫染推走輪椅為自己騰出地方,彎腰坐在裴南秋身旁。
兩人頭靠着頭欣賞完整曲《Experience》,下一首是大提琴獨奏,溫染握住裴南秋的手,伏在他肩上,望着他冷峻瘦削的側臉,小聲問:“還不睡嗎?”
裴南秋低下眼眸,回答:“不太困。”
“明天要早起去給媽媽過生日,不養精蓄銳怎麽行?”溫染讨好地摸摸裴南秋清瘦的耳骨,說,“我哄着你,很快就能睡着了。”
裴南秋未作回應,倚着沙發紋絲不動,目光不知在看哪裏。許久之後,他輕輕拍了拍自己毫無知覺的腿,對溫染道:“阿染,你坐上來。”
溫染蹙眉,本能地拒絕:“我太重了,醫生不是叮囑過,一定要保證下半身血液循環良好,不然……”
裴南秋重複:“坐上來。”
溫染從不會忤逆裴南秋的任何請求,他停頓幾秒,側身擡腿,而後與他面對着面。琴聲低沉婉轉,伴着月色缱绻悠長,裴南秋微擡下颌,望進溫染澄澈的眼眸,拇指撚上他的唇角。
裴南秋說:“明天你別上樓了,就在樓下等着我。”
“你清楚我不可能這麽做的。”溫染雙手交叉在裴南秋頸後,環抱着他,“無論如何,我都不準你獨自承受家庭的壓力。”
裴南秋正是在等溫染的這句回應,他裝模作樣地嘆息搖頭:“可我媽那個脾氣……”
溫染安撫道:“沒事,我習慣了。”
他們在夜幕下深深對視,裴南秋緘默不語,溫染捧起他的臉,問:“南秋,你到底在想什麽呢?”
他其實明白裴南秋的矛盾、固執、左右為難。問出口的話自然是得不到答案,溫染于是作罷,自覺地解松衣繩,主動道:“是想接吻,還是要/碰/我?”
裴南秋眼裏有向往和期待,眼神變得鮮活清明,每當這時,溫染總能感覺到,那場車禍實際并沒有真的改變面前這個溫柔善良的人,他仍舊有血有肉真實地活着,還和大學畢業時一樣,帶給自己的全是光明。
裴南秋想看什麽,溫染便做給他看。此時此刻,他把一切都交到對方的那雙手裏,帶着點奉獻的意味,卻又十足的可憐。
初冬的風将雲翳推到月亮之下,客廳完全失去光線,溫染垂眸與裴南秋接吻,哼着他渴望聽見的音色,在他耳畔反複低吟着“南秋”。
但不論再怎麽清醒地告誡自己,對面的人是裴南秋、佟知宥,溫染還是無法抹去刻在心髒上的那道身影、那年盛夏空曠的籃球場、私密的器材室,以及那句,“溫染,我們愛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