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到家中,溫染放下鑰匙,聽見書房裏有動靜。推開門,裴南秋正伸直手臂夠一本散文集,書被抽出來一多半,書脊傾斜在他指尖。
溫染疾言厲色地脫口喊道:“小心!”
慌張地跑過去将書本拿下來,溫染穩住受驚的心跳,看向裴南秋的目光卻是溫柔的。蹲身把散文集放到對方腿上,溫染從俯視變為仰視,他抿唇笑笑,輕聲說:“以後我不在家,一個人別做這麽危險的舉動,傷着你該怎麽辦?”
裴南秋沉着眼,過長的頭發垂至鎖骨,包裹住他冰清如玉的臉。他凝視着溫染,眼神中包含着複雜的情緒,久了,他前傾身子,冰涼的手指撫上對方的耳骨。
是個想要讨吻的姿勢。當兩瓣紅唇移近時,溫染迅速偏頭,在裴南秋左臉上蜻蜓點水般落吻,一觸即收,小聲問:“晚餐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手還懸在空中,可停留在掌心的觸感已經離遠,裴南秋頓了幾秒才直起上半身,好不容易聚了些鮮活氣的眸光陡然黯淡。
“随便吧。”搭在書本上的五指細微顫抖,裴南秋故作平淡地回答,“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不挑。”
待溫染撤出書房,張開的手掌瞬間攥拳,唇角抽搐,裴南秋壓抑地憋住氣,憤怒與無力感洶湧地将他纏覆。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溫染不讓自己碰了。
以往不論裴南秋怎麽任性無理,哪怕是在精神上折磨溫染,對方都會用良心譴責自己,不敢生出半點疑議,任由他擺布,玩/弄,用身體償還和彌補。
但現在,沒了愛人間的親昵,溫染之于裴南秋不過是個免費的護工,盡職盡責的陪伴與照顧,就像是在完成任務。
他們兩人的關系,原本是溫染虧欠裴南秋,想拿餘生來忏悔、贖罪。可眼下,位置對調,倒成了裴南秋在胡攪蠻纏,限制和禁锢了溫染的自由。
裴南秋厭惡自己的這種想法,于是愈發痛恨溫染的改變。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他恐懼地抱住腦袋,俊秀的五官移了位,神情一瞬扭曲。
裴南秋一遍又一遍地麻痹自己,喃喃自語道:“溫染的餘生是我該得的。”
“他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呢?”
其實答案早已浮出水面,只是裴南秋一直不敢面對——溫染又有了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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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這個人是簡熙澤,或是某個陌生的男人,對于裴南秋來講沒有任何區別,毫無疑問都是毀滅性的打擊。人的念想本來就不多,以前的溫染一門心思全投入在“照顧裴南秋”這件事上,如今要勻出去大部分給愛情,那他心裏還有裴南秋的位置嗎?
愧疚也是感情的一種,而今連這種卑微的憐憫也乞求不到了,裴南秋絕望地靠向輪椅,遠視窗外被暮色染紅的天際線,落魄地笑了笑,已然分不清對溫染的執念是愛情還是不甘心。
善意是會随時間消磨掉的,人世間不存在永恒的善良,溫染即将從負罪感中抽離,不再執着過去,而是踮起腳尖,義無反顧地瞻望充滿陽光的未來。
裴南秋在黑暗中低下頭,盯着手腕內側深刻而又明顯的傷痕,曾經用生命吓唬溫染的戲碼,此刻回想,不過是一場笑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