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溫染別過臉,瞳孔聚不上焦,他強撐的理智快要崩塌了。
“一個向來習慣逃避現實的人,突然有一天變得勇敢了,坦誠交代了很多心理話。”裴南秋說,“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顫抖着嗓音問:“阿染,你是厭煩我了,想要回到簡熙澤身邊,對嗎?”
溫染着急地否認道:“不是的。”
裴南秋放低音量,試探地問:“那就是……簡熙澤傷害你了?”
“南秋,你別說了。”溫染飛快地抹了下眼角,抿唇道,“你越對我好,我就越覺得自己是個不可饒恕的罪人。”
“人人生來有罪。”裴南秋耐心地安撫他,“但我們是可以被他人救贖的。”
“阿染。”裴南秋滑動輪椅,吃力地轉移到溫染身邊,伸手板正他的肩膀,輕聲道,“無論這一刻之前有過多少不愉快,只要你願意,我們就能重新開始。”
溫染快要被負罪感壓得喘不上來氣了。
他被簡熙澤輕視,被佟知宥威脅,放在裴南秋這裏的良心早已所剩無幾。他的人生糟糕透了,深淵中是冷的,四周一片漆黑,溫染渴望能夠尋找到永恒的平靜。
倘若裴南秋能厭惡他、咒罵他,甚至動手打他,溫染內心都能好受些,可偏偏,對方選擇了接受和原諒。
“我都、我都這麽傷害你了!”溫染忽然崩潰地喊叫,“你到底為什麽啊……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呢?”
“因為你從來就沒有認清楚過現狀。”裴南秋斷斷續續地說,“我們只剩下彼此了。”
溫染在現世的欲望和愛憎裏沉淪,丢下裴南秋一個人彌留在塵世之外,他多希望對方在看清他的本質之後,能夠放任他自生自滅。
可是沒想到,裴南秋竟仍然不肯妥協,還在執着地等待着溫染回頭。
這一晚,溫染躲在裴南秋的擁抱中,右手搭着他的腰,時而碰一碰他毫無知覺的腿根。哭了,便像個孩子似的把眼淚蹭在他的睡衣上;困了,就拿額頭抵着他的胸膛,踏實地安睡;醒了……溫染眼巴巴地盯着裴南秋的五官欣賞,以前怎麽沒覺得,身邊人原來是這樣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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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抵抗得了致命的溫柔呢。
裴南秋睜眼時,溫染已經做好了早餐。他的狀态略顯頹靡,面色憔悴,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些不大自然。
勉強喝掉半碗牛奶,實在沒什麽胃口,溫染對裴南秋道:“我想去蕭雪那裏住一天。”
緊接着,他補充說:“你可以随時給她打電話,我會接聽的。”
裴南秋往面包上抹兩勺草莓醬,遞到溫染嘴邊讓他咬一口,而後道:“不用,我相信你。”
溫染笑了笑沒再多言,口腔中彌散着甜甜的味道。
邁下樓梯,踏出單元門,溫染轉身迎着冬日暖陽,朝四層落地窗前的裴南秋揮了揮手。回過頭時,唇角的笑意一瞬消失,他終于敢流露出悲痛,跑到埋葬着野貓的地方放聲大哭。
他開始掌控不好自己的情緒了。
日上三竿,凍僵的四肢漸漸恢複感知,溫染落魄地點燃根煙,裹緊羽絨服,緩步走向萬新小區門口的車站。
溫染從未有一刻覺得自己這麽可笑,這麽可惡,簡直是不知廉恥。
他好像愛上裴南秋了。
在他最沒有資格、最不配去沾染愛情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