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又有什麽事?”

江羽帆剛剛晨跑完,穿着速幹運動服,脖子上挂着白色毛巾,汗水順着額角往下流,耳邊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打濕,緊緊的貼在耳朵上,他看着攔在自己家門口的鐘朝舟,心裏的嫌棄和不滿呼之欲出。

“請你吃早飯。”鐘朝舟倚在牆上,“前兩天跑到你家那麽打擾你,不太好意思,請你吃頓早飯。”

江羽帆挑眉,上下打量了鐘朝舟幾眼,那副表情似乎是在說“你居然也會不好意思?”。

鐘朝舟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他撓了撓頭:“哎呀,到底去不去?給個回音啊!”

“多謝好意。”江羽帆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但是我爸媽會給我做早飯的。你要是覺得你上次打擾到我了,以後就別再來煩我了,謝謝。”

“诶,你等一下,我……”

“诶,小帆!”這時,安若蘇和江臨從家裏走出來,兩個人已經穿戴整齊,背着包準備出門。

江羽帆愣了一下,拿手機看了眼時間:“這麽早出門?”

“對。今天高三和初三正式開始上課,我和你爸都是班主任,得早點到班看早讀,早飯我們沒做,時間來不及了,你自己解決吧。”安若蘇說完,就背着包快步離開了。

留下江羽帆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那個……”鐘朝舟湊到江羽帆身邊,輕笑了兩聲,問道,“現在……可以一起去吃早飯嗎?”

江羽帆:“……”

鐘朝舟:“門口那家萍萍早點,他家的豆腐腦,特別好喝,真的!去嘗嘗嗎?我請客!”

江羽帆搖搖頭:“不用,我自己解決。”

“你爸媽上班去了!”

Advertisement

“我自己會做。”

“诶,不是,我說你這人……”鐘朝舟一個閃身,攔在江羽帆面前,“你這人怎麽這麽不通人情啊!請你吃個飯這麽難的嗎?”

江羽帆看他一眼:“我……喂!你幹什麽?!”

鐘朝舟拽着江羽帆就往外走:“懶得跟你廢話,走了,請你吃飯去!”

“喂!鐘朝舟!你松……你松手!讓我先去洗澡!”江羽帆手上一發力,把胳膊抽回來,他看鐘朝舟一副态度堅決的樣子,知道今天如果不答應,鐘朝舟真能死賴在這兒不讓自己進家門,無奈之下,只有妥協,“你在這兒等我,我回家洗個澡,很快就出來。”

鐘朝舟挑挑眉,雙手非常乖巧地背到身後:“沒問題!時間還早,你不用着急,我等你!”

江羽帆:“…………”

七點多一點兒的早餐店裏正熱鬧,打算去上八點開課的輔導班的學生,還有趕着上班的公司職員,萍萍早點作為這一帶味道最好,價格最公道的早餐店,此刻已是人滿為患,人聲鼎沸。

蒸包子的籠屜就放在早餐店門口,籠蓋一掀,周圍頓時彌漫着白色的霧氣,白白胖胖的包子躺在籠屜裏,香氣四溢,瞬間勾起了人的食欲。

鐘朝舟和江羽帆進店,店裏人正多,沒有空桌子,兩個人和幾個公司職員拼了一張桌。

“哎呀,小舟又來了?”鐘朝舟似乎是這裏的常客,店裏的阿姨看見他都熱情地打招呼,“今天吃什麽?還是老樣子?”

“對,老樣子。”鐘朝舟笑笑,扭頭看江羽帆,“你想吃什麽?”

江羽帆擡頭,盯着占滿了整面牆的紅底白字的大菜單看了一會兒,說道:“一碗豆腐腦,一碟小菜。”

鐘朝舟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就這些?”

“就這些。”

“吃這麽少?”

“我早上吃的都不怎麽多。”

鐘朝舟點點頭,起身去門口報菜單,心裏暗道:你中午飯吃的也不怎麽多。一個男生,飯量這麽小的嗎?

鐘朝舟要的一碗豆腐腦,三個肉包子,包子都是客人自己去門口領的。

鐘朝舟拿着盤子到門口,門口負責分包子的阿姨往江羽帆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你帶過來的那個,是你朋友?”

“嗯,剛搬來我們巷子裏頭的,就住我家隔壁,鄰居。”

“哎呦,啧啧~”阿姨又扭頭看了江羽帆好幾眼,“小夥子長得可真好看,诶,你知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什麽的……”

“阿姨!”鐘朝舟從阿姨手裏拿過夾子,自己給自己夾了三個包子,又把夾子塞回阿姨手裏,笑道,“我們還是學生,未成年人,我們不早戀。”

阿姨的臉瞬間耷拉下去,失望地搖了搖頭。

這麽好看的孩子,怎麽就是個學生呢?怎麽還沒成年呢?真是,太可惜了。

鐘朝舟端着包子,順手把小菜給江羽帆端了過去。

江羽帆規規矩矩地坐着,看着面前的一碗豆腐腦和一碟小菜,說道:“上次我收留你,你欠我一個人情,這頓飯,你說是還我人情,對吧?”

鐘朝舟咬了口包子,點點頭,含糊不清地說道:“是啊,怎麽了?”

江羽帆身體前傾,指着面前的早餐:“那我吃完這頓飯,你和我誰也不欠誰,兩清了,對吧?”

鐘朝舟放下筷子:“有話直說。”

“那既然你和我兩清了,那就麻煩你,以後沒事,別來煩我,可以嗎?”

“……”鐘朝舟身體微微後仰,臉色奇怪,“兄臺,你這個生人勿進的程度比你姐姐說的要嚴重得多啊。”

江羽帆挑挑眉,對鐘朝舟的評價不置可否。

鐘朝舟對上江羽帆的目光,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行,我知道了,以後沒事兒我盡量不去打擾你,吃飯吧,這兒的豆腐腦熱的好喝,涼了就不好吃了。”

……

“所以!”幾天後,沈易安家裏,鐘朝舟坐在沙發上,仰頭幹了半聽可樂,“咚”的一聲把可樂罐重重放在了玻璃茶幾上,“江歡的說辭還是把江羽帆美化了不少,江羽帆生人勿近的程度超出想象,而且,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難接近。”

“那照你這麽說,這個新鄰居……還挺難相處的?”沈湉玉抱臂,盤着腿,很沒形象地坐在沙發上,跟個老大爺一樣,“但是這一個星期下來,我感覺他還行啊,我們見了面他也會主動和我打招呼。”雖然只是點點頭。

“那只是他對人的一種基本的禮貌和尊重,他有禮貌,出于禮貌他和你打招呼,但不代表他就願意和你多親近,懂了嗎?”

“哎,不懂!”沈湉玉站起身,“不跟你們聊了,下個星期開學,我得趕緊去把作業補了。你們玩兒吧。”

目送沈湉玉進了自己房間,沈易安說道:“講真,我和江羽帆說過幾次話,真心覺得,他雖然說話很禮貌,讓人聽起來很舒服,但是非常非常客氣,跟誰都保持着距離,除了他爸媽。确确實實是一個很難接近,很難相處的人。但是——”

沈易安話鋒一轉:“你為什麽執意于要和江羽帆搞好關系?”

鐘朝舟用力點頭以表同意的動作猛然間停了下來:“……”

沈易安湊到鐘朝舟跟前,表情八卦:“難道……你看上他姐姐了?想和江羽帆搞好關系好接近他姐姐?”

“……”

“你別啊!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我和你比起來,你比我帥,比我高,我競争壓力很大的。”

“…………”鐘朝舟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但是簡單說來也是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沈易安,“你想什麽呢?江歡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你幹嘛呀?你該不會……”沈易安倒吸一口涼氣,表情陡然變得驚訝,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上半身後仰,想要遠離鐘朝舟,仿佛那是流感病毒,“你該不會是……喜歡江羽帆吧?我靠!你你你你你……”

“你你你你你你!你什麽你!”鐘朝舟一巴掌扣到沈易安頭上,“你腦袋裏天天在想些什麽?怎麽淨天天想一些女孩子才會感興趣的東西?”

鐘朝舟一只手揪起沈易安的衣領,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反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頓,铿锵有力:“我!直的!我,不喜歡男人!懂?”

“懂懂懂!”沈易安整個人被鐘朝舟揪着,感覺半個身體都已經懸空了,聲音顫抖,亂忙求饒,“懂懂懂!我錯了!我錯了!舟哥我錯了!我不該亂說的!”

鐘朝舟皺了皺鼻子,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松開手,沈易安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整個人癱在沙發上,眼神渙散。

鐘朝舟拍了拍手,說道:“古槐巷裏住戶本來就不多,未成年人裏,也就咱們幾個是同齡人,你,玉姐,還有大喬,都是理科生,就我一個學文的,孤獨寂寞冷,好不容易又有一個文科校友,我想搞好關系很奇怪嗎?”

“不奇怪!不奇怪!”沈易安生怕再被揪一回衣領,連忙擺手,“很正常!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哼!虛僞!”鐘朝舟冷哼一聲,站起身,拍了拍剛剛吃餅幹掉在身上的碎屑,“不跟你說了,我回家吃飯了。”

沈易安:“快回家吧快回家吧!慢走不送啊!”

鐘朝舟:“……”

鐘朝舟出了沈易安家,站在自己家門口,抽着鼻子聞了聞。

空氣中彌漫着酸菜魚的味道。

鐘朝舟挑挑眉,覺得很奇怪,今天居然會有客人來嗎?

但是有沒有客人來鐘朝舟不在乎,他只知道今天中午又有口福了,這樣想着,便興高采烈地推開了家門:“媽,我回來——江羽帆?你怎麽在?”

江羽帆搬了把小木椅子,正坐在鐘朝舟家院子裏的槐樹下看書,聽到聲響,江羽帆緩緩擡起頭,那張平日裏面無表情的冰冷面癱臉在槐樹斑駁的樹影下更顯陰森,目光幽暗不明,還穿着一身白衣服,整個人看上去與鬼片裏的女鬼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複制粘貼。

鐘朝舟感覺一股陰冷的氣息迎面吹來,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這種不詳的預感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