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畢竟——您可是精神力超s級的…
其實周述也沒想過江苓真的會願意見他。在聽完醫生的複述後,他幾乎是受寵若驚的。
“我這就過來。”周述倉促地挂斷電話,在玄關拿了車鑰匙就匆匆地出了門。開車在路上的時候,他還在忐忑不安地揣測着江苓這樣做的理由。
這段時間他不去見江苓,其實不全然是因為膽怯,更多的是因為自責、愧疚和難以抑制的負罪感。他一看到病床上的江苓,便會想起對方的腺體因為他所遭受的傷害,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在他回憶起自己所犯下錯的同時,像濕潮一樣地覆上來。
再後來,他只要看到江苓的臉,便會感到無從排解、沒有源頭的冷。冷和潮都是自骨縫漫上來的,又森森地湧進他氣管,讓他感到窒息。
在江苓面前,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接近于經歷一場溺亡。
将車子停進車位後,周述匆匆地下車,進了停車場的電梯。
到達所按樓層後,他沒有遲疑地往江苓所住病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走到門口,周述看到緊閉的房門,下意識伸手握住了門把,卻又因為顧慮到什麽而生生停住了。門把被松開,周述遲鈍地屈起指節,對着門板,輕輕敲了下去。
但他還未碰觸到門板,門便從裏邊開了。
猝不及防的開門讓周述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什麽表情。他大腦仿若宕機,腦海只剩一個念頭:他要做出什麽樣的表情來面對江苓——他是該笑呢,還是該抿着嘴唇?
短暫的考量過後,周述故作自然地牽起了唇角,擠出一個幹巴巴的笑。
“我……”
話未說完,他的笑容,便随着房門的完全打開而僵在了臉上。
門內站着的、跟他面面相觑的是一位陌生的年輕護士。她身後有一輛推車,裏面裝着一些清潔工具,手上也提着一袋垃圾,似乎是剛剛清理完房間。
年輕護士有些疑惑地看着這位舉止奇怪的男人。
“您是來找江先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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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遲疑地指了指走廊的另一端。
“他剛離開不久,現在應該在前臺辦出院手續——您如果要找他,現在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見慣了風雨的周述也只是尴尬了一瞬,便從容地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面不改色地向護士道了聲謝,随後轉身,匆匆地往前臺走去。
還未走到前臺,周述就看到了站在那邊的、穿着病服的身影,他眼睛一亮,加快速度往那裏走去,嘴唇發顫,江苓的名字已經湧到他喉間,卻又在那人轉過頭來時,狼狽地咽了下去。
轉過來的是一張陌生的面龐。
……不是江苓。
周述心底的苦澀感更重。他站定在原地,突然有些無所适從的迷茫感。
“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一道聲音自周述背後傳來。他起初沒有反應過來,等他腦海中将這道聲音的熟悉感和那個在他喉間的名字冥冥對上後,他僵硬着身體,慢慢地、慢慢地轉過了頭。
江苓站在他身後,手上拿着一張紙,正面露疑惑地看着他。
“我只是……”
只是看到江苓的臉,周述就像被按下了什麽開關似的。被壓抑至深的情緒在他開口的那一瞬,便排山倒海地湧了上來。
周述頓住話音,他竭力按耐着喉頭的哽咽,平複着呼吸,在确認洩不出半點的失态後,才重新開了口。
“我只是……在找你。”
“哦。”江苓對此似乎并不在意。他随手把那張紙放入了口袋,順帶着把手也放了進去,随口說,“走吧。”
他的反應實在是太自然了,讓如臨大敵、全身緊繃的周述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反問,“走哪?”
“我出院了。”江苓擡頭,似乎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看着江苓跟在他身後走進家門的時候,周述仍有種做夢般的恍惚感。
“呃,你的房間在樓上,”周述站定,局促不安地看着江苓,“我們平時是住在一起的……但,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可以搬到客房去住,你不用擔心。”
江苓卻說,“不用。”
他随意地掃視了一圈,插着兜站在客廳裏,沒再往前走一步。這裏是他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在他眼裏,卻陌生到讓他感到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我是來收拾行李的。”
“——什麽?”
沒料到會聽到這樣一句話,周述的心髒像被抽去了一直提拽着的絲線,于是猛然往不見底的深淵墜了下去。迫切的恐慌叫他大腦發白,幾乎快忘卻了那些壓抑他至深的愧意,以至于他微微提高了音量,有些失控地,在江苓話音落下的瞬間就發出了這樣接近質問的語氣詞。
對比他的失态,江苓的反應卻很平靜。他沒有理會周述的話,而是自顧自地接了下去,“我已經将我的情況上報給了國.家分配局。現在的我,是一個殘缺的、無法被标記的omega,按照法律程序,已經有資格向上面申請離婚。”
“您不用擔心,我們離婚以後,他們一定會幫您找到一個更健康,更适合您的omega。”
江苓輕松地笑了笑,眉眼彎彎,“畢竟——您可是精神力超s級的少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