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個過去的人,是不該、也不可能…

周述的眼神直勾勾的,又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澀,讓人想不發現他的異常都難。察覺不對勁的陸明盯了他一會,迷惑地順着周述的目光望去,“你在看什……”

“沒什麽。”周述陡然回過神來,不着痕跡地側了側身,擋住了全息顯示屏,于是将視線投過去的陸明只看到其他屏幕上毫無異常的、厮殺着的畫面。

他輕描淡寫地說,“這些沒什麽好看的,去別的地方轉轉吧。”

陸明還想說什麽,周述卻不由分說地引着他往外走去,“不是說,軍校裏新買了一批機甲嗎?”

陸明果然被他說的話轉移了注意力,“噢,你想看那個啊。”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稀裏糊塗地被周述拽出了房間,還沒察覺到不對,樂呵呵地說,“你早說啊。我給你帶路。”

周述敷衍地點了點頭。離開之前,他回頭看了眼房門,目光晦暗不明。

剛剛那随便一瞥所看到的,江苓面帶笑意,整個人因為愉悅而容光煥發的模樣,實在是太耀眼了。他就像久處黑暗、陡然迎接光明的囚徒,因為陽光的過于耀眼,睜眼閉眼都是對方殘存的痕跡。

揮之不去。

“還愣着幹什麽,”已經走出一段路的陸明回過頭,發覺周述還站在原地,不由得奇怪地喊了一聲,“快點跟上來啊。”

“來了。”

周述收回視線,随口應了一聲,雙手插着兜,慢吞吞地向他走了過去。

江苓最近總感覺有人在偷窺他。

也不能完全說是偷窺,只是他走在路上,坐在教室,或是在食堂吃飯時,總會有種若有若無的被窺伺感。

可他循着目光找去,卻只看到熙熙攘攘的、似乎毫無異常的人群。

這讓江苓感到有些煩躁。

好在韓毅最近的課程似乎挺少的,平時沒課的時候,他倆就結伴散步,或是一同在食堂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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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他和韓毅在一起時,被窺伺的次數就會少些。

江苓本來就起着接近韓毅、和對方試試的心思,在這個小插曲的作用下,他跟韓毅變得愈發親密了。

他們現在處于一種暧昧的臨界狀态,對彼此的念頭心知肚明,卻并不戳破,只差那麽一個合适的突破口。

江苓一向是随心所欲的性格,韓毅不挑明,他便享受着這種狀态,也借由這些時間,嘗試着将自己的打算理得更清楚。

如果韓毅現在跟他表白,他是會答應的。但更長遠的事,他并沒有考慮過。

韓毅在留給他時間,他便認認真真地捋清自己的心思。

不急。江苓心想。

反正他自由了,他有的是時間。

周日的時候,韓毅邀請江苓一起去聽一個講座。

這個講座,先前江苓也有聽聞——據說主講人的身份很厲害,因此處于保密狀态,只有去現場聽了才能知道。

江苓一向不耐這些故弄玄虛的把戲。他本對這個講座毫無興趣,但韓毅的邀請,卻足以讓他改變想法。

于是他欣然地同意了邀約。

只是事情發生了變故——周六早上的時候,他們接到通知,說由于報名聽這個講座的人太多,參與聽講的方式由報名制改為了抽簽制,将從報名人選中抽人去聽講。

戲劇性的是,江苓被抽中了,韓毅則沒有。

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江苓甚至都想把這個機會讓給韓毅——他本就對這個講座毫無興趣,眼下連跟韓毅培養感情的理由都沒了,這個“珍貴”的聽講名額,便成了一個他萬般嫌棄的燙手山芋。

最後還是韓毅勸他,說既然抽到了,就去聽一下試試吧。

江苓勉強同意下來,憋着氣,不情不願地在周日上午去了講座所在的會場。

他來得已經不算早,到會場的人密密壓壓坐了一片,前排更是人滿為患。江苓艱難地從人群中擠出來,在後排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便開始漫無目的地刷起了光腦。

會場裏本全是喧鬧的說話聲,江苓掃着新聞的時候,卻突然感到會場裏的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喉嚨似的,整個寂靜了下來。

他下意識地擡頭,然後看到戴着一副金邊眼鏡的、衣裝筆挺的周述,從會場大門緩緩地走了進來。

他不急不緩地走到講臺上,才轉過身,彬彬有禮地向觀衆席點了點頭。會場裏驟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江苓聽到他前排的人正激動地喊着周述的名字,不敢置信般地喃喃,“居然是少将……”

所有人的狂熱,似乎都與一臉冷靜的江苓無關。明明他坐在最不起眼的後排,似乎是随意地往觀衆席上掃了一眼的周述,卻将目光準确無誤地落在了他身上。

江苓隔着歡呼的人群,平靜地跟他對視。

周述似乎真的只是随意地瞥了這麽一眼,很快便将目光移開了。

他清了清嗓子,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便開始了這場講座。幾乎全場的目光都專注地膠在他身上,唯獨江苓,他一沒有軍校其他學生對周述這個少将的狂熱崇拜,二對周述講的那些軍事理論,實在是提不起半點興趣。身旁的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時,江苓伸手擋了擋嘴,興趣缺缺地打了個哈欠。

他對周述出現在這裏的緣由并不感興趣。盡管剛剛那似巧合又似別有用心的一眼,已經足夠成為他揣測周述是為他而來的依據。

但這未免也可笑了。

江苓啞然失笑。

即便他失去了和周述相處的記憶,但無論是他人的傳述,還是周述自骨子裏散發出的、紊繞在他周身的氣度,都足以讓他判斷,周述是一個驕傲的人。

他的權利、他的名聲、他的一切都是他驕傲的資本。

江苓從未考慮過這般驕傲的人會對他糾纏不清的可能性——只是當這可能性真的發生了,他也不覺得新奇,而是莫名地對對方生出了幾分憐憫的同情。

畢竟……一個過去的人,是不該、也不可能參與進他嶄新的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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