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金溝山座落于隔壁寧市和宣市的交界處,路程較遠,秋游當天,天氣晴好,太陽曬得人懶洋洋的。
高一因為學生分化取消了春游,高三要備考沒有春秋游,這應該算是整個高中生涯唯一一次集體旅游,校車上鬧哄哄的,大家都很興奮。
聞鳶坐在窗邊,一把拉上了車窗簾,她給耳朵裏塞了耳機,頭壓靠在窗簾上,整個人有點恹恹的。
“小鳥你怎麽這麽蔫巴呀。”時冉關心地問道,“是暈車了麽?”
聞鳶揉了揉突突跳動的腺體:“可能是吧。”她自己也不太分得清,明明以前從來不暈車的,但就是各種不舒服,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裏不舒服。
“哎,前面的。”時冉挺直脊背手越過前面的靠背戳了戳前排的季星遙,“有沒有暈車藥呀?”
“沒有啊。你暈車啊。”季星瑤回過頭打量了時冉一眼,“你這麽生龍活虎的也不像暈車樣呀。”
時冉懶得和她鬥嘴,眼往一旁瞟了瞟說:“小鳥暈車。”
季星遙從包裏翻出一袋話梅糖:“我只有這個。”
“我有暈車藥。”
時冉朝褚漪涵投過視線,見褚漪涵已經從背包夾層裏掏出了一片暈車藥,她剛想伸手去接,就見褚漪涵起身一條腿跪在座位上,探出上半身直接把藥遞給了聞鳶。
“有水麽?”褚漪涵問道。
聞鳶搖了搖頭,她還背了單反,嫌水重,想着到園區渴了再買。
從褚漪涵手裏接過暈車藥,聞鳶撕了包裝眼睛都不眨塞進嘴裏,準備直接吞。
苦澀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
時冉唇角抽搐:“不苦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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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
聞鳶眉頭蹙起,有苦說不出!
她太高估自己了,根本咽不下去,還卡喉嚨了,苦味蔓延得她有點受不了。
面前遞過一瓶水,瓶蓋都是擰開的,聞鳶連忙接過,猛灌了幾口才覺得苦味被沖淡了一點。
她擡了擡眼皮,與褚漪涵撞上視線。
褚漪涵盯着她被苦到有些糾結的眉眼看了片刻,水靈的琥珀眸裏盛滿了關心:“難受得厲害麽?”
“還好。”聞鳶心湖泛起漣漪,“等下車我買一瓶水還你。”
“不用,就一瓶水而已。”褚漪涵見她眉眼舒展開稍稍放下了心。
聞鳶張了張口,剛想說話被時冉打了岔:“你剛剛不會是想生吞藥片吧?”
有幸見證聞鳶吞藥的季星遙豎起拇指道:“鳥姐!是個勇士!”
聞鳶低頭擰瓶蓋,嘆了口氣道:“是啊,結果卡喉嚨裏了。”
時冉噗地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小學神水遞那半天了,就看你一臉便秘地吞藥,絕了。”
當時只想着把藥吞進去,聞鳶真沒注意褚漪涵給她遞水,她擡了擡下巴,朝褚漪涵遞過去一個确認的眼神。
褚漪涵接受到信號,實在是忍不住,眼睛彎出了很漂亮的弧度:“你是憨憨麽?”
尴尬了……
聞鳶掀了掀眼皮睨了她一眼,故作鎮定,輕哼了一聲:“我要睡了,你好好坐。”
說罷她頭靠上窗戶,閉上了眼睛。
見聞鳶假寐,褚漪涵笑笑,也沒拆穿她,轉過身調整姿勢端坐回去。
隔了一會兒,褚漪涵拿出手機看時間時,看見了聞鳶發給她的消息。
【你才是hanhan】
hanhan,涵涵。褚漪涵杏眼微彎,笑意浮起。
可能是暈車藥起了效果,聞鳶發完這條諧音梗消息後閉上眼沒多久就睡着了。
她睡得有些昏沉,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夢,可就是醒不過來。夢境裏也是在大巴車上,車裏的人唱着歌,氛圍很活躍。
有人鬧着她唱歌,她不願意唱。直到身旁的人為她解圍,說要替她唱歌。
聞鳶在夢裏松了口氣,她想看清身側好心人的面容,卻只能看到女人彎着腰從她前面走過,微卷的長發帶着好聞的花香從她面前蕩過。
那人站在車過道上,紅唇一張一合。可聞鳶怎麽看不清她的面容,甚至都聽不到她在唱說什麽。聞鳶蹙着眉頭,努力分辨,只能聽見周圍人起哄的聲音。
“唱歌!唱歌!”
意識越來越清晰。
聞鳶倏然睜開眼,她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人,坐着的是褚漪涵,逆着光,側臉的線條柔和明亮又朦胧。
“唱什麽呢?”褚漪涵有些糾結。
車裏所有同學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們這裏。
“随便唱什麽。”
“兩只老虎都行。”
聞鳶還有點昏沉,她摘下耳機,揉了揉發痛的耳朵,調整了一下坐姿。
似有所察覺,褚漪涵側過頭看了過來,粉嫩的唇瓣開合。
“那唱張懸的那首吧,歌名叫什麽來着,關于……”
“我愛你?”聞鳶下意識地接茬。
“哇哦!”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表白呢。”
“哈哈哈。”
有人起哄,聞鳶才意識到不對,窘迫地忽閃着眼睫,眼神亂飄,手一會兒摸摸頭一會兒摸摸鼻子。
褚漪涵唇角微勾了勾,不想讓她多尴尬,開口唱起了歌。
聲線不同于她平時說話時的小奶音,反差挺大,低沉且有磁性,柔和而不甜膩。
飄渺地猶如從很遠的時空傳來,落入耳中,直擊心髒,勾人心魂。
很容易讓人陷進去。
尤其是最後那一段。
低吟淺唱間,褚漪涵扭臉看了她一眼。
聞鳶呼吸一窒,被一連串的“我愛你”打亂了心跳節奏。
“哇哇哇好聽!!”林萌大吼了一聲,帶頭鼓掌。
“好聽好聽!”
“哇哦……”
這一聲聲震得聞鳶回過了神。
褚漪涵無暇顧及那些彩虹屁,關心地問聞鳶:“剛剛來不及問你,還難受麽?”
時冉也從前排歪探過身:“還暈車嘛?”
“好多了,不難受了。”聞鳶摸了摸後脖頸有些發燙的腺體問,“什麽情況啊,你怎麽坐前面去了?”
“哦,之前戚老師組織玩你來比劃我來猜,他們鬧我和她玩。”
時冉指了指身旁的季星遙,“為了方便比劃就換了位。”
“事實證明沒默契坐到一起也沒用。”
“那是你笨。”
“我呸。”
季星瑤不輕不重打了時冉一下。
聞鳶不管鬥嘴的兩位“小學生”了,扭過臉問褚漪涵:“你又是啥情況,怎麽突然唱起歌來了。”
“玩游戲輸了。戚老師讓我們歌詞接龍,接不上的唱歌。”
褚漪涵癟了癟嘴委屈巴巴地解釋,“我本來不想玩的,她們非鬧着我玩,輸了還吵醒你了。”
“你又沒睡覺,當然要參與游戲啦。”過道對面的林萌辯解道,“得有集體榮譽感。”
季星瑤:“呸,明明我女神準備睡覺的,是你硬撺掇的。”
時冉:“就是,你個酸檸檬就是見不得小學神和我們小鳥一起睡覺。”
“呃……”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聞鳶撓了撓鼻子,下意識地觑看褚漪涵,對方垂着頭,看不清表情。
“你個大笨鐘!我哪裏酸啦。”顯然其他人根本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眼看要鬥起來了,聞鳶打圓場:“玩玩也挺好的,不然我都不知道小學神唱歌這麽好聽。”
她說這話時看着褚漪涵,烏黑的眼裏閃爍着細碎的光,宛如發現寶藏。
褚漪涵卷翹的長睫在陽光下像蝶翼輕輕顫動,紅唇勾出含羞帶色的甜軟弧度。
季星遙:“真的很好聽!”
時冉接了一嘴:“意外的好聽。”
是挺意外,很難想像看起來乖順溫軟的小綿羊會唱搖滾風的歌曲,唱歌時和說話時的狀态也不一樣。
不過更讓聞鳶意外的是褚漪涵唱這首歌時給人的感覺,有別于原唱,不灑脫但也不突兀。
張懸曾說過《關于我愛你》投射的完全就是一個聽它的人的內心狀态。
聞鳶有點分不清是褚漪涵唱的問題,還是她自己的問題了,她自認為自己不是個悲觀主義,卻聽得有點難過了。
“為什麽會選唱這麽一首歌啊?”聞鳶好奇地問道。
褚漪涵正在剝橘子,她動作微妙的一頓,語調如常地解釋:“有段時間經常聽,只能記住這首歌歌詞。吃橘子嘛?”
看起來很飽滿很甜的橘肉瞬間引開了聞鳶的注意力。
“吃。”
吃橘子的期間,戚妗又組織玩了一輪歌詞接龍,輪到聞鳶時是破字,她卡殼了,大腦裏無數的小破字旋轉飛躍。
她求助地看向褚漪涵,後者皺着眉頭也在絞盡腦汁幫她想,最後遞給她愛莫能助的眼神。
腦海裏的小破字碎的稀巴爛。
“唱歌吧,唱個我是一只小小鳥吧。”戚妗不讓她繼續場外求助了,眉梢微微一挑,“怎麽這麽個表情。”
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麽聞鳶一臉視死如歸了。
長得挺好看一個小姑娘,唱歌實在是太死亡了,沒一個字是在調上的,破音破到戚妗還以為司機踩剎車了。
偏偏聞鳶還一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唱得是激情澎湃。
好幾個人都想帶她一下,結果被帶跑得沒邊。
“我的媽,帶不動帶不動。”
“這鳥飛不高是有原因的,都快唱斷氣了。”
“真沒想到鳥姐唱歌也如此讓人意外。”
“她成功讓我忘記原歌的旋律。”
“原來美女和美女之間也是有參差的。”
最終這歌在“哈哈哈”聲結束。唱完了,自信也消磨完了,聞鳶慢半拍地開始羞窘起來,她哼了一聲,忍着尴尬故作高冷。
耳邊的笑聲越發猖狂。
時冉說:“我還錄下來了,雖然不在調上,還挺有意思。”
“你丫的還錄下來了!”聞鳶繃不住了,一臉震驚,催促道,“快删掉快删掉。”
“靠你也太狠了,居然用信息素壓我。我删我删。”
時冉受不住聞鳶用信息素壓她,立馬删了,不忘拉另兩個下水:“季星遙和小學神也錄了。”
又是威脅又是賄賂,終于讓季星遙删了錄音,聞鳶立刻扭臉看褚漪涵。
“确實很有意思,別具特色。”褚漪涵和聞鳶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會兒,然後默默地把手機收到身後,“我不想删,能不能不删呀。”
尾音拖的又輕又長,讨價還價的語氣更像撒嬌。
似有若無的栀子花香缭繞在鼻間。
好家夥,在學她用信息素壓人。
聞鳶本來就覺得腺體那邊的神經跳的不舒服,完全頂不住褚漪涵的信息素撩撥。
再不答應,她覺得自己能返祖,當場把褚漪涵給标記了。
聞鳶舔了舔牙根,背靠向椅背,一把将鴨舌帽蓋在臉上,悶聲叮囑:“不許給別人聽。”
她将鴨舌帽挪開一點,兇巴巴地威脅:“不然我咬你!”
褚漪涵眼眸彎成月牙,重重地嗯了一聲。
“啊?!”時冉和季星遙異口同聲,“你也太雙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