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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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醫院
“醫生，我身體有什麽問題？很嚴重嗎？”
安母不安的詢問，醫生只是低頭看病歷本，皺起了眉頭，沒有回答。
焦灼、不安像爬藤植物快速生長，紮根安母心房。
只是幾秒的時間，卻意外的漫長，像是過了幾十年。
醫生合起雙手，舒展眉頭微笑問:“小姐，你是不是經常有胃痛的情況？”
安母點了頭，醫生繼續說明:“那是是因為你出現胃穿孔的情況，您看看這圖。這裏和這裏都有大面積的穿洞，怕是有了許久。你還會常常覺得腹脹吃不下東西和覺得自己瘦得很快，對吧？”
安母臉色一白并點頭，醫生又再說:“根據檢查，胃穿孔的地方已經發生癌變和擴散的跡象。很遺憾，您……患上了胃癌未期。”
安母臉又白上幾分，許久後才找回聲線問:“還……有得治嗎？”
“當然有得冶，可以切除胃、化療和标靶藥等方法。雖然不能完全根治，但可以舒緩痛苦，提升存活率，也可以像平常人一樣生活。”
“那費用肯定很昂貴……”
安母低聲喃喃細語，醫生也聽不見她在說什麽，安母擡頭又問:“如果不接受治療，我還能活多少個月？”
“依然小姐的情況來看，只剩四五個月，因此還請您早日入院接受治療。”
安母低頭沉思許久，最後目光堅定說:“抱歉，我拒絕治療。”
醫生的話還在耳邊環繞，他說:“小姐，您別着急下決定。雖說胃癌晚期不能完全根治，但肯接受治療的話也能活很久，您先回家與家人商量一下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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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
安母神緒恍惚，不知道自己怎樣從醫院回到家
她坐在床上，手裏緊緊攥着一張白色的紙，紅了眼眶。
安沐晟知道的話，肯定會堅持讓她接受治療，可那是長期戰争，她能撐到什麽時候？
若要治療的話，又是一大筆“債務”，他們好不容易才還完六年的債務，她怎麽舍得讓安沐晟又背上“債務”呢？
那孩子從小就懂事，高二暑假開始四處打工，說是要減輕她的負擔。
她還記得安沐晟第一天打工回來後對她說:“媽，我沒事，我們會好起來的。終有一天，我會讓你過上安穩的日子。”
那時她應好，如今看來怕是守不了諾言。
“怎麽會這樣呢？”
安母雙手無力掩臉，纖瘦的背脊顫抖，指縫全是水漬。
她還沒見到安沐晟談戀愛、結婚、生兒育女，怎能就這樣離開？
她真的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她前世到底做錯了什麽事，今世才會活得如此坎坷……
“嘔……嘔！”
安母掩着嘴沖進洗手間，兩只手扶着洗手盆往裏面嘔吐。初時的膽汁到最後的幹嘔，安母嘔到臉色發白，仿佛要将胃裏的全部吐幹淨。
最後安母滑坐到地上，瓷磚的涼意傳遍整個身子，令人發寒。她放任自己淚流滿面，屋外的光線射入客廳，從熾熱的陽光到溫潤的月光，安母由始至終坐在同一位置。
安沐晟回家後，家裏一片漆黑。他按下開燈鍵，喊道:“媽，我回來了。”
安母立刻擦嘴，從洗手間出來，扯了扯嘴角，揚起笑容說：“你回來了。”
“媽，為什麽不開燈？”
“去醫院回來後睡了會兒，剛醒。”
安沐晟皺起眉頭，眼裏浮起淡淡的擔憂，問:“檢查結果怎麽樣？”
“就是普通胃疼，最近因為太過勞累才暈倒。”
安母笑容依舊，隐瞞了真實。
安沐晟眉頭舒展開去，暗裏松了口氣。他的親人只有安母了，他真怕安母出事。
他溫聲說:“媽，休息一兩天，別開店了。”安母笑着點頭，他又說:“吃飯沒？最近你也別下廚，我來就好。”
“好，但今天我沒胃口，你簡單煮個面就好。”
“嗯，還有我明天有約，不待家裏。”
“跟誰？小沐嗎？”
“嗯。”
“上次校慶也是她吧？”
安沐晟颔首，耳尖微紅。安母笑意深了幾分，眼角也多了幾條細紋。
她的兒子看着真好，沐涵黛的出現，讓他多了幾分符合年齡的活力，不再死氣沉沉，獨來獨往。
安母酸了鼻頭，輕拍安沐晟的背說:“你啊，好好對待小沐，別傷了人家的心。喜歡就勇敢去追，別讓自己反悔。”
安沐晟鎖緊眉頭，安母的語氣有些奇怪，像是在說遺言。
“媽，你真的沒事？”
安母察覺自己語氣不對，連忙推安沐晟去廚房說:“沒事，你也該餓了，去煮面吃吧。”
安沐晟回頭看她一眼後進了廚房，但他的眉頭沒有展開。他沉思許久，挽起白襯衫的衣袖，露出的小臂肌肉線條流暢，然後開了爐竈。
他不能輕易放心，安母的情況要得多觀察些視日。
安母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看着他煮面的動作，又有想嘔的沖動。她忍着惡心，倚着門邊感嘆:“我家兒子廚藝這麽好，小沐有福了。”安沐晟動作一頓，無奈的說:“媽，別亂說。”安母笑着咐和:“好好好，媽不說了。”
不久，安沐晟回首淺笑道:“很快就可以吃了。”
安母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又紅了。
若他能一直像現在這樣，也許她能安心離開。
沐涵黛出現在一間電影院前，穿着奶黃色V領短款針織毛衣和米白色長裙，外套是與長裙同色羽絨服，腳上穿着白色運動鞋和襪子。
不如校慶時盛裝打扮，她不施粉黛，但也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以至于安沐晟一眼就看見她。
安沐晟走向沐涵黛喚:“沐涵黛，等了很久嗎？”沐涵黛側頭，嫣然一笑說:“沒多久，你吃了早餐沒？”
“吃了，累嗎？看早場電影。”
“不累。”
她反而興奮了許久，昨晚根本無法入眠。
沐涵黛昨晚收到電影學會會長的酬勞，兩張電影票。正想問安沐晟，安沐晟就約她去看電影，她便一口答應。
“我們看什麽電影？”
“好像是愛情電影，叫‘致我的初戀’。”
“這電影……”
“怎麽了？”
沐涵黛輕輕搖頭:“沒什麽。”
“我先去兌換電影票，你等我一會兒。”
“嗯。”
沐涵黛站在原地，她記得這電影，2017年票房最高的懸疑愛情電影。
前世王萌與鄭允浩看過，回來後告訴她情節，好像再說……說什麽呢？
她想不起了。
“怎麽回事？前世的記憶開始變得模糊了。”
或者從她重生、接近安沐晟那刻起，記憶在被新的經歷、感情取代，她也許再也無法預料之後的事情。
沐涵黛忽然害怕了，萬一她救不下安沐晟怎麽辦。
“在想什麽？”
安沐晟回來便看見沐涵黛在發呆，眼底顯着明顯的怯意，她在怕什麽？
沐涵黛擡眸見他，她立馬展顏說:“沒什麽，兌換好了嗎？”
“嗯，六號影廳。你要喝飲品或爆米花嗎？”
“不用了，我們直接進場吧。”
兩人進了六號影廳，他們坐在影廳中央，是觀看電影的最好位置。
電影很快就開始，一開場就是車禍現場，然後女主就回到了過去。
沐涵黛微愣，真的很熟悉，開頭與她經歷很相似。
女主回到過去後見到去世已久的男主，她一直覺得男主的逝去有奇怪之處，繼而展開調查。
中途，安沐晟瞥她一眼，瞥見一顆淚珠劃過沐涵黛的臉龐。他連忙在斜挎包裏找出一包紙巾，将遞紙巾給她問:“要紙巾嗎？”
沐涵黛摸臉，手沾上水漬，輕聲道謝後取走紙巾。
安沐晟注視着她的側臉，昨晚王勝傑問他要哪套電影的門票，他第一時間想起沐涵黛，便要了這套，想着她會喜歡，但沒想到她被惹哭。
不久，他看見沐涵黛的臉蛋染上紅暈。他望回大銀幕，男女主正在接吻，還是深吻的那種，都吻到床上。
安沐晟的耳尖也紅了，視線游離，瞄見前方有情侶似乎在接吻。他輕咳一聲，下意識看沐涵黛，對上沐涵黛的眼睛。
她的眼楮微紅，水汽未散，幹淨的眸子蒙上薄紗，像是薄霧下的江南，朦胧又吸引着他。
他的心快速的跳動，不自覺想往沐涵黛的方向靠近，眸色漸深。下一秒沐涵黛轉過頭，電影到了男女主離別的時刻。
安沐晟愣住，垂下了頭，手握成拳頭。
瘋了吧？
他到底想做什麽？
吻她嗎？
想到這裏，前日的夢在腦海浮現，眸色漸濃，他突然覺得渴了。
視線放在電影上的沐涵黛靈魂逐漸飄離，安沐晟剛剛是想親她嗎？
她十只手指糾纏在一起，否定這想法:“不會的，不會的，是我想多了。看電影，看電影。”
沐涵黛重新注意力放回電影，很快又被電影惹哭，忘記剛剛的事。
電影尾端，女主能找出男主死亡的原因，成功阻止男主的死亡，自已卻遭遇爆炸。最終女主回到自己的時空，與男主重遇，從背後擁抱了那人，完美收場。
她希望她也像女主一樣，能拯救安沐晟。
沐涵黛擦着眼淚走出影廳，安沐晟抽了張紙巾給她說:“還要紙巾嗎？”她又想起剛剛的事，羞澀取走紙巾，說了聲謝謝，又尴尬道:“對不起，用了你一包紙巾，待會我賠你一包。”
“不用了，餓了嗎？”
“一點點。”
說完，沐涵黛的肚子就響了起來，沐涵黛的臉通紅起來，她羞得低下了頭。安沐晟揚起唇角，領在前頭道:“我已經約了位，在前面。”
沐涵黛小跑跟上他，五分鐘後便到了安沐晟預約的餐廳。
餐廳的主打是意大利面，沐涵黛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意大利面。
“這店很好吃，叫什麽名字？”
“意粉屋。”
“意粉屋……我記住了。”
安沐晟又開口:“這店在學校附近也有，你想吃的話，下次我帶你去。”沐涵黛彎下眉眼，語氣輕快說:“真的嗎？”
安沐晟點頭，眼裏含笑。沐涵黛恍了恍神，他的笑容什麽時候都會令她着迷。
之後兩人在商場慢走聊天，誰也不舍得說再見。途中經過一間放滿精致飾物的小店，沐涵黛被吸引住目光，問:“學長，我能進去看看嗎？我想買份生日禮物給萌萌。”
“好。”
“歡迎光臨。”
安沐晟跟在沐涵黛後面，看着她挑選飾物，店員走過來說:“現在買兩件，第二件半價。我們剛好推出新款情侶手鏈，你們可以看看。”
沐涵黛聞言，臉蛋通紅一片，然後又聽見安沐晟不疾不徐的回答:“我們不是情侶。”
“喔，抱歉。”
店員自覺尴尬就走開了，沐涵黛心裏不是滋味。為了不讓安沐晟發現，她拿起一條項鏈牽起笑容問:“學長，這條好看嗎？我很喜歡這條。”
“好看，給王萌？”
“嗯。”
安沐晟盯着沐涵黛手上的項鏈，項鏈的尾端是新月，他沉思了幾秒後說:“你帶會比較好看，不适合她。”
“是嗎？那我還是買這個吧。”
沐涵黛說完拿起一對耳夾走向付款處，耳朵紅着。
安沐晟低頭碰觸新月項鏈，呼喚了店員，低聲說了兩句後店員走開，他微微揚起唇畔。
忽然，他轉頭，視線放在店外某一個角落。
角落裏一個黑影閃過，狐貍眼半眯。他往店門邁步，眼裏含着銳利的鋒芒。
“先生，有新貨。”
安沐晟停下腳步，回首說了聲謝，然後去付款。待他完全背對角落時，角落裏有人邁出半步，露出一雙眼睛，左臉有一道猙獰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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