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接戲
林澍回去上課最高興的莫過于學生了,大家一段時間見不到這位相貌出衆、言語幽默的教授,感覺一周的課程都變得無趣了許多。
不過這周是考前最後一周了,一想到下學期就上不到林教授的課,同學們不舍的心情都寫在臉上,甚至有女生全程都拿着手機錄視頻,說以後見不到林教授就拿視頻出來解解饞。
“這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堂課,下周安排期末考試,藝術史這門課程對你們來說并不是重點,只是多增長一些知識和品鑒能力而已,學到多少算多少,期末考也不會以閉卷形式,你們每人交一篇論文上來就行。”
有個女生傷心地問:“林教授,下學期您還教這門課嗎?我們能不能來蹭課?”
“我個人認為,蹭課也該蹭點有用的課,藝術史對你們以後的表演路程并沒有太大作用,不值得浪費時間,當然,如果真心喜歡藝術史我也歡迎。”但大家都知道,坐在這裏的同學真心喜歡這門課的應該沒幾個,他們更喜歡的是林教授這個大帥哥。
餘澤和也傷感地問:“教授,我覺得您上這門課有些浪費,不考慮換個課程嗎?”
“哦?餘同學有什麽好提議嗎?”
餘澤和興奮地說:“有啊有啊,不如你給我們上形體課或者是禮儀課吧,我覺得您一定可以教的很好。”大家紛紛附和,一時間,課堂氣氛熱鬧起來,大家起哄着給林澍支招。
林澍推了推眼鏡,笑着說:“我會慎重考慮的。”他往張繹的位置瞥了一眼,覺得餘澤和的這個提議真是不錯。
不過學生們只是起哄居多,大學教授哪裏是說換課程就能換課程的,大多數老師一輩子都只教一門課程。
期末考如期而至,表演班的期末考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反正筆試的課程很少,但要花費的精力一點不比筆試少。
張繹這學期末的表演課考試依舊是和室友搭檔,還加了兩名女生,排演了一場話劇,得了一個不錯的分數。
期末考試結束前,于堅替他申請換了一個宿舍,位置沒變,但房子換成了精裝修的四房兩廳大套房。
他去搬家的那天,詫異地問于堅:“咱們公司的待遇都這麽好嗎?我這樣的新人就能分到這樣規格的宿舍?”
“你好歹是明星,住這樣的房子很奇怪嗎?幺寰名下的房産多不勝數,這個小區裏就有一整棟樓是我們的,只是随便給你挑了一套而已。”
張繹這才知道,外界對幺寰的評論為什麽那麽高,顯然,待遇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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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妖的壽命長,生活一段時間後都會換住處,在幺寰工作的妖以後都會面臨這個問題,所以公司在這方面做足了準備,不僅是京市,幺寰在全國都有地産,你以後去外地拍戲或者參加活動,都可以申請住公司的房子、”
張繹咂舌,財大氣粗到這種地步的娛樂公司可真不多見,“你們怎麽不幹脆開酒店算了,還能賺錢呢。”
“有啊,幺寰名下有連鎖五星級酒店,不過酒店畢竟是商業場所,私密性沒有住宅好。”于堅平靜地說。
他帶來了三本劇本,遞給張繹,“你花點時間看看,這三本劇本是我篩選出來的,一本是網劇,男主角之一,耽改劇,另一位男主還沒定,說是如果你同意演的話導演再選人,畢竟耽改劇的CP感非常重要。
第二本是個文藝片,小成本劇,導演在業內有點小名氣,鐘情于拍各種文藝片,至今沒得過獎,賣座就更不可能了,全靠他自家資本雄厚在撐着,我拿給你看是因為這個故事挺有意思的,雖然拍出來撲街的可能性很高,不過挺鍛煉演技的。第三部是電視劇,裏面有個神算子的角色你應該會喜歡,男二,角色挺讨喜的,你自己琢磨琢磨要選哪個。”
張繹有時間,于是坐下來一本一本看,他先翻開了他覺得會喜歡的神算子的那本,一本帶點玄幻色彩的升級流爽文,主角是個從底層社會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終站在人類巅峰的帝王,神算子這個角色說是男二有點勉強,他的戲份大多集中在後半段,這個人物是天機閣的少閣主,擅長蔔卦和刺探消息,他被主角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一路輔佐他走上帝王之路。
張繹覺得通篇都在寫男主怎麽裝逼怎麽撩妹,遇到的女人一個個都會愛上他,而按套路,男二必定是喜歡女主的,而且是默默的喜歡,最後因為男主和女主在一起了,他就默默離開了他們,重新歸隐去了。
說實話,張繹對這樣的角色沒有共鳴感,如果是他喜歡的女孩,至少他會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意,努力追求,就算得不到至少努力過,而且他絕不會為了情敵打拼事業,最後看着情敵愛情事業雙豐收,而自己這暗淡收場。
他把劇本丢在一邊,先看了那本耽改劇,這兩年耽改劇改的好的話也是大火的熱門劇,改成電視劇後不可能有同性相戀的情節,所以演起來也不會尴尬,如果是真正的同性題材的電影,他就暫時不考慮了。
這部戲是根據熱門小說改編的,張繹看完劇本第一個想法是:這編劇估計腦子被門夾了,他好奇去翻出原着來看,開頭非常引人入勝,可惜改成劇本後連原來的十分之一情節都沒有。
最後一部文藝片,張繹并不是很想接,他現在有點熱度,但因為還沒作品上映毀譽參半,粉絲們也基本是看臉,文藝片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保持帥哥形象出境的,到時候他僅有的熱度說不定也要下降。
不過他還是把劇本簡單看了一遍,故事簡短,與電視劇厚厚一本臺詞不同,給他看的這個是小說,不知是還沒改編還是導演拿錯了。
主人公是個一朝從豪門跌入泥潭的中二少年,從小被家人溺愛長大的少年脾氣暴躁,嚣張跋扈,可就在高二那年,家裏破産了,父親跳樓自殺,母親抑郁瘋癫,他被送往了外婆家所在的小鎮上繼續讀高中,故事就是圍繞着這所中學展開的。
少年還不習慣身份的轉變,他繼續穿品牌衣服,戴名牌手表,用名牌文具,與樸實無華的小鎮中學格格不入,加上性格嚣張,很快就得罪了一批同學。
有人聯合校外的小混混開始每日圍堵在他放學的路上,起初是要錢,但少年家破人亡,如今窮的只剩下從家裏帶來的生活用品,根本沒有錢,可混混們不相信,不僅揍了他一頓,還搶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東西,包括衣服,讓少年只穿着一條內褲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從那以後,少年每天都要挨打,母親神志不清照顧不到他,年事已高的外公外婆本就需要別人照顧,舅舅舅母對他們的到來早有怨言,根本不可能關心他。
少年一天天沉默了,成績直線下降,老師們開始因為他家裏的遭遇對他報以同情,後來看他孤僻不說話,也漸漸放棄了他。
進入高三,班上換了一個班主任,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老師,她關心着班上的每個同學,很快就知道了少年的窘境,她一次次課外安撫他,她善良和堅持漸漸打動了少年,令他對這個女老師越來越依賴起來,也願意聽她的話。
可就在某一天,不知道誰将他的日記本貼在了校園公告欄上,日記中的某一頁,寫着:新來的班主任真好,人美心善,如果能做我女朋友就好了……
少年在以前的學校劣跡斑斑,當然也有過女朋友,這句話并沒有太深入的意思,只是有感而發的一句話,而且他知道自己的情況,是不可能追求任何人的。
可這句話在全校師生看來就是少年暗戀老師的證據,在這個偏僻的小鎮,師生戀是絕對不允許的,之前就有女老師诋毀過這位班主任,說她穿着大膽,頻頻接觸男生,影響非常不好,不配為人師表。
這張日記将兩人推上了風口浪尖,有人覺得都是少年的錯,不該對老師心生妄想,也有人覺得是老師的錯,勾引學生帶歪風氣,于是,少年接下來不僅面臨着全校師生的冷暴力,更是被傳家長,被處分,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寫檢讨。
這個剛打開一點心扉的男孩子瞬間又自閉了,年輕的班主任也被停課,最後調離了這個崗位,換到了另外一個班級,可流言蜚語折磨着她,她再也無法熱心腸地對待每一個學生了,甚至連擡頭走路都很困難,最終沒堅持半年就辭職離開了。
如果是一部商業片,接下來大概會講述少年如何奮發圖強,考上好大學,開創事業,最終取得事業成功的勵志故事,但這部電影的結局卻并非如此,結局裏,男孩坐在高考的考場裏,神色恍惚,腦子一片空白,最終沒能考上任何一所大學。
家裏舅舅舅母天天打罵,母親在某一天突然從高樓跳了下來,結束了她的生命,外公外婆也對這個外孫沒有好感,覺得是他的叛逆害死了女兒。
少年高考結束後,收拾了行禮,踏上了遠去的火車,他的未來一片茫然,心情更是灰暗,仿佛踏上的是一條永遠見不到光明的不歸路。
在火車上,他偶遇了高三的班主任,年輕美麗的女孩穿着普通的衣服,頭發枯燥,臉色蠟黃,哪裏還有剛來時的青春和靓麗。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低頭,然後無聲地錯過,他們各自連上前打招唿的勇氣都沒有。
最後一個鏡頭,火車慢慢啓動,發出刺耳的鳴笛聲,匡次匡次的聲音成了電影的片尾曲。
張繹一度懷疑作者腦殼壞了,這樣的結局誰喜歡看?這電影拍出來估計都會被觀衆的唾沫淹死,哦不,估計觀衆都不會堅持看到最後一幕。
太抑郁了,太陰暗了,感覺通篇都壓抑的可怕,張繹無法想象,少年以後的人生道路會怎樣,如果沒有正确的引導,他的一輩子就這麽毀了。
他拿着劇本問于堅:“這個導演是不是家裏有礦?這樣的劇本拍出來有人看嗎?”
“票房肯定是不能看的,我看中的是這個角色的可塑性,對演技要求很高,不過對你的事業有沒有幫助就不好說了。”
“拍這個一個月不夠吧?”
“當然不夠,事實上劇本還沒寫完,估計要等明年才會開拍,你喜歡這個劇本嗎?”
“說實話,最虐心的東西往往最吸引人,至少比另外兩個劇本好看點,只是我如果接這部戲,對觀衆緣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換做其他經紀公司,肯定不建議你接,至少不是在剛出道第一年接,不過我們公司沒這方面的顧慮,只要你喜歡就行,大不了明年我們繼續努力,幫你打造更好的資源,你還沒畢業呢,不要把人氣看得太重。”
張繹覺得也是,磨煉演技對他現階段還是很有好處的,“片酬各自是多少?”
于堅看了他一眼,報了三個數字:“分別是八百萬、一千萬和一百萬。”
張繹倒吸了一口冷氣,問:“哪個是一千萬?”
“耽改劇那部,你和另外一個男主的片酬預算都是一千萬。”
“大投資啊。”
“算不上吧,現在頂級流量的小生小花們,随便出演一部電視劇都是幾千萬片酬。”
“好心動。”張繹摸了摸胸口,重新把劇本拿回來,簡單翻了翻,眉頭皺的越來越近緊,還是看不下去,如果能按小說的內容拍出來還好看些,改完亂七八糟的。
“書粉看到成品估計會罵人的吧?”
“這也不一定,得看最終呈現在觀衆面前的效果是怎樣的,不過耽改劇風險是很大,要麽大紅,要麽被書粉罵成翔。”
“你覺得我應該選哪個?”
于堅坐到一旁,看他那糾結的小模樣,笑着說:“從我的角度當然希望你多鍛煉鍛煉演技,畢竟演技才是你賴以生存的根本,不過我既然拿這三個劇本過來,就是說你無論選哪個都可以,看你自己了。”
張繹發現,于堅确實給了他非常大的自由度,這三個劇本,代表着他個人愛好、高薪片酬以及專業磨練,各有所長,毫無疑問,高片酬非常吸引人,一千萬片酬他能拿到八百萬,都夠買下一套小房子了。
“時間上呢,沖突嗎?”
“除了那部文藝片,其餘兩部大概寒假就會開機,配角都選的差不多了,第一部戲主角也定了,男二這個角色是因為原先定好的演員檔期排不過來所以棄了。”
“男女主是誰?”
“男主傅明琅,女主徐燕旎。”
“要不,還是選耽改劇吧,一千萬啊,我舍不得錯過。”張繹之前兩部戲的片酬都才幾十萬,第一次看到這麽多錢,怎麽能不心動?
于堅點頭,“行,決定了我就去聯系劇組,明天就能安排簡單的見面,如果沒問題就把合同簽了,至于那部文藝片,如果你暫時決定不了可以緩一緩,對方也不急在這一兩天。”
“好,我再想想。”
寒假一到,張繹就搬進新宿舍住了,沈峰照例回家,不過公司也給他安排了各種通告,餘澤和暑假就沒回家了,這會兒被父母勒令必須第一時間到家,否則就要斷了他的生活費。
離開那天,他跑去參觀了張繹的新宿舍,“真豪氣啊,繹哥,你這公司可以啊,看得我都想進入演藝圈了,這房子如果要買得好幾千萬呢。”
“所以大家都想當明星啊,來錢快。”如果他一年能接幾部高片酬的戲,兩三年就能積攢出一套大房子來了。
“首先得紅,不過你和沈峰都不錯,剛出道就紅了,但更多的人一輩子都未必能達到你這個高度。”
“運氣吧,這種事難說的很,而且娛樂圈沉沉浮浮,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
“所以啊,像我這樣的玻璃小心肝,真不适合娛樂圈,如果我被粉絲黑了,肯定要躲起來哭。”
張繹卻不這麽認為,餘澤和雖然愛哭,但其實內心很強大,這從他敢肆無忌憚跟人吵架就看得出來。
“什麽時候的飛機?”
“下午三點的,晚上就能到家了,哎,快一年沒看到爸媽了,我沒想到他們居然會主動叫我回去。”
餘澤和的父母在得知他的性向後暴怒了一段時間,剛好餘澤和上了大學,暫時分開了,估計這一年心情也平複了不少,這才急忙把兒子叫回家,否則兒子過年都不回來,他們怎麽受得了?
“回去好好和他們說,別和父母正面杠,他們只是暫時接受不了,心裏肯定還是希望你好的。”
餘澤和知道張繹無父無母,唯一的師父年紀也很大了,兩人的關系似乎也不好,他試探着問:“繹哥,你過年回家嗎?”
張繹頓了頓,輕聲說:“應該不回吧,可能要在劇組拍戲,沒時間。”
“哦,那如果有時間你就去我家吧,看看我是不是還活着,我怕被我爸媽打死都沒人知道。”
張繹笑罵道:“別胡說!”他知道餘澤和是好心,怕他一個人過年太孤單,不過也不會,以前有時候過年沒回去就會去師兄們那。
“放心吧,我如果在京市,還有我三師兄在呢。”
“也對,反正有事找我,我肯定第一時間飛回來。”
“你好好過假期吧,還有,別亂交男朋友了,我總擔心你沒被父母打死但是會被男人打死。”
餘澤和笑嘻嘻地說:“不會不會,我和現在這位還沒确定關系呢,這個寒假分居兩地肯定沒有進展。”
張繹稍稍松了口氣,然後趕他出門,“時間不早了,趕緊滾吧,路上小心點。”
餘澤和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張繹也在見過導演後開始收拾行李,準備明天進組。
這部耽改劇名叫《上将軍》,他飾演的角色是一名皇子,從小不受寵,在後宮掙紮求生,長大一些後,他偷偷熘出皇宮,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入伍,成了邊軍的一名小兵。
這支邊軍的主帥是出身大将軍府的魏申,年紀輕輕武功高強,而且已經榮升三品安西将軍,守衛着領月關這一帶的邊境。
境外是如狼似虎的契丹人,每年都會爆發幾場大大小小的戰争,而張繹飾演的小皇子化名費書儀成了一名小士兵,開啓了他在軍營的艱險生活。
費書儀武功不高,會一些騎射功夫,但也不算非常出色,在一衆人高馬大的士兵中并不突出,而且因為他長的細皮嫩肉,總是被軍營裏的老兵欺負,甚至有人面獸心的士兵想占有他的身體。
費書儀吓得晚上不敢睡覺,偷偷摸摸跑出軍營,獨身一人訓練,累了就倒在草地上睡覺,然後他開始有意識地掩藏自己的外貌,用草汁塗抹臉頰和手腳,讓細嫩的皮膚變得蠟黃起來。
一次夜裏訓練時,他遇到了狼群,草原狼來的悄無聲息,等他發現時已經被包圍了。
費書儀本就很累了,身上只有訓練用的長槍,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但這一刻,他不敢有絲毫放松,繃緊神經準備大戰一場。
狼群朝他撲上來,費書儀艱難地避開,一槍刺中了一頭狼的腹部,鮮血的氣味刺激着狼群更加狂躁,紛紛朝費書儀低吼着。
費書儀一連斬殺了三頭狼,已經精疲力竭了,身上到處是狼爪子抓出來的血痕,衣服破成了一條一條的碎布。
他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這一刻,他想到了皇宮,想到了宮裏花團錦簇的生活,雖然他是不受寵的皇子,可是生活無憂,比這邊境軍營好的不愛好了。
他有些後悔,如果自己不是一時沖動跑來邊境,把時間和精力花在朝廷上,也許未必不能闖出一片天地。
他不甘心,他本是身份高貴的皇子,就算要死也該死的轟轟烈烈,被幾頭狼咬死絕對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他撕下布條綁住重傷的胳膊,然後将長槍折斷,一頭是槍,一頭是木棍,繼續與狼群搏鬥。
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射中了一頭狼的頭部,費書儀躲過一劫,氣喘籲籲的看着騎着駿馬奔來的人,心境一松,跌倒在地。
這是魏申第一次見費書儀,但費書儀卻在多年前見過他,當時他躲在禦花園的角落裏,偷窺着這個比皇子更加受寵的少将軍,心中有一道光,驅使着他逃離皇宮,跑到這荒蕪的邊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