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口是心非

江璟醒來,掙紮着睜開眼,身邊坐着王秘書和那個胸口紋身的年輕男人,他大概是晏随雇來的保镖。保姆打開保溫盒,弄好小桌板,扶起她,将飯菜一一都擺好,有牛奶紫米粥和幾道清炒小菜。

晏随不在這兒,她長籲一口氣,輕輕跟保姆說了聲謝謝,費力地拿起調羹端起碗,機械地一口一口喝着粥。這個味道,不是晏随做的。

“這個西藍花不錯,不吃幾口?”男人端起那小盒西藍花遞到她跟前,江璟茫然地後仰了一下身體,躲避任何人突然靠近。

“謝謝……”江璟點點頭,垂眸繼續喝下幾大口粥,淺淺咀嚼一下立刻咽下去。

“你光喝那個有什麽營養,不多吃,以後寶寶不夠強壯也不聰明……”

“André。”王秘書打斷他,瞪他一眼,“你先出去,她需要安靜。”

“我是關心她,多漂亮的一個女人……欸欸,我走,別推我啊。” André被王秘書推了推肩膀,她對他說:“麻煩你去門口的超市買幾個新鮮的水果來。”

André看了看江璟,她似乎根本沒聽見他們的對話一般,默默保持着剛才的動作,他走到門口,回頭朝江璟喊了一句:“晏先生他今天上午不來,你可以放松放松,喘口氣。”

江璟僵住一瞬,眼球上就在極短的時間內聚集起水霧,她擠了一下眼睛,放下碗,對保姆說:“我吃飽了,謝謝,能不能麻煩你扶我去洗漱一下。”

保姆為難,向王秘書投去求助的目光。

“你的現在還不方便下床走動,忍耐一下吧江小姐,寶寶的情況不太穩定,你的傷口也很容易再裂開。”

她挪了挪肩,偏過頭看向窗外:“好……”

“他還在忙着處理昨天的事,上午的确不會來。”

“好,知道了,謝謝你。”江璟的聲音柔到仿佛一掐就會斷。

真的被關起來了,像寵物狗一樣。她的視線輕盈地落到遠處草地邊的群鴿上,将手掌搭在腹部,安靜,封閉。

王秘書湊到保姆耳邊囑咐了什麽,默默退出了房間,出門撞到André,嘴裏正叼着一個小蘋果,他想進去,她攔住他,“給她一點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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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André乖乖跟着她走了,從袋子裏拿出一個小蘋果遞給她,王秘書搖頭,他有把小蘋果放回去,八卦問:“你說他們都這樣了還能處?晏先生也真是夠能作的,這氣氛簡直比仇人還僵,我昨天在這聽了一會兒,哎喲,不如幹脆分了算了,真是夠折磨人的。你說世界上男男女女還少嗎,非死守這一段算什麽事兒啊……”

“我也沒見過追女人比晏随還糟糕的人。”她嘆了口氣,“他要是有你一半的覺悟,我們根本不會來裏斯本。”

兩人認同地對視一番,一齊出了醫院。

晏随其實沒有什麽大事可做,只是把那群不識好歹拖住他的人遣送回國了,他親眼看着他們走的。晏叢德又從巴西派了一幫人來,這次他那邊只是走漏了一點風聲,晏随暫時還不知道他們的行程和預備的落腳點。

江璟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極其不适合長途飛行,他也不能帶她回國,回國以後,大着肚子,還不知道要招來多少麻煩事。晏随不怕這些麻煩,但是江璟會怕,她比誰都愛惜臉面。

他送走了人,想去醫院,問了保姆,江璟人剛剛躺下,他趕着去了,江璟已經睡着了。他詢問她的進食情況,得知狀況不佳,臉色陰沉下去,她要是熬垮了身體怎麽辦。

他順手把她纏在脖子上的頭發扯出來擺好,将床邊的椅子來得更近,坐下來的時候,膝蓋頂到了床邊。他抱胸盯着她,糾結着該不該做點什麽,比如叫她起來吃飯,飯吃好了再睡。

瞥見她眼圈下面兩片烏黑,晏随放棄了這個想法,給低聲囑咐保姆去做新的飯菜,多弄一些高營養少鹽少油的東西,做好了立刻送過來。

晏随拿起一邊的雜志翻了翻,外文的,沒意思,扔到一邊。江璟在夢裏有些不安寧,突然縮了縮手指,晏随把手伸過去,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她的手掌,江璟的五指又快速縮了一下。這麽敏感。他虛虛握住她的手掌,輕輕捏了捏,這只手,已經瘦到只剩骨頭連這骨頭,她以前也這麽瘦嗎。

晏随回憶他第一次到見江璟時她的樣子,就大概半年前,她新婚不久,恬靜美好。她的身材保養得很好,纖瘦卻健康。

“……唔…”江璟醒來,被開水燙到一般抽回手,手掌迅速團成一個拳頭,怯怯看着他。

“為什麽不吃飯?嗯?”他又板起臉,方才失意的脆弱感頓時蒸發不見。

“我……我吃了。”

晏随盯着她的眼睛,江璟怕得低下了頭,又重複了一遍:“我吃了,真的……”

晏随伸出兩指摁了摁她的額頭,“繼續睡,等會兒再吃一頓,我盯着你吃。”

江璟果斷閉上了眼睛,捏着被角,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晏随抓住她一只手:“我讓你睡覺你抖什麽,肌肉繃這麽緊還睡什麽覺!”

“嗯,我,我睡……”她聽話,深呼吸調節自己的緊張感,可是手被晏随握着,她就沒辦法不緊張,他是混蛋,他會傷害她。晏随的拇指揉揉她的手背,起身把手塞進被窩裏,擡眼看江璟連眼皮都在不安地抽動,他用手蓋住她的雙眼,“這麽怕我,很好。怕我就睡,不睡就起來給我口,你選一個。”

幹燥溫熱的掌心源源不斷地向臉上的皮膚傳導熱量,江璟揪着被子遮住自己的下巴,兩唇緊抿,牙關都快抖起來了,她受不了了,睜開眼,睫毛輕掃他的掌心。

“可不可以……不要碰我……”江璟的話音落下,面上的手掌還不肯撤離,反而向下滑,擦過她挺直的鼻子,彎曲指節,捏住她整個下半張臉,露出無辜的眼睛,讓她能夠看清楚他的表情,晏随擡了擡嘴皮:“你是我的狗,沒有主人不能摸自己的狗的道理。”

“以後這些道理不用我教你,你自己領悟。”

江璟的眼角不争氣地潮潤了,她閉上眼睛,眼縫間擠出一條晶瑩的淚線,她說:“我睡。”

晏随收回手,揉去她眼尾的濕潤,搓紅了那兩小片皮膚,他誇獎道:“乖狗狗。”

晏随重新做到她身旁,江璟就這樣在他的注視下嘗試睡着,她越是努力越是事與願違,将近兩個小時的煎熬,眼皮一直緊張地閉着,泛酸,她還是沒有睡着,當保姆進門的敲門聲音傳來,她解脫般睜開了眼睛。

晏随知道她沒睡着,她現在已經恐懼他到這個地步了。

他沒有拆穿她,把她扶起來,等保姆擺好東西,江璟在沒有指令的情況下自己端起米飯大口刨進嘴裏,吃沒了吃相,這是有意在讨好他,不想被他責罵嗎。

他生氣地奪了她的碗,“吃那麽快幹什麽,每一口嚼20下,自己數,不準錯。”

江璟仰着頭,腮幫鼓囊囊的,他擦去她頰邊的米粒和眼淚,繼續說:“還有,不準不吃菜,別再讓我教你。我開口教你,你吃的……就不會是飯了。”

他将碗還給她,江璟憋屈着不敢說話,悶頭按照他的指示細嚼慢咽起來,她從來沒覺得咀嚼食物是這麽費力的一件事,竟然真的荒唐地數起數字來,不敢違背晏随。晏随真的把她當狗了,他以前的和顏悅色,都是用來騙她上當的虛僞謊言,這樣的晏随,才是真的晏随。

江璟默默認定,夾了一口清蒸鳕魚,剛含進嘴裏,那股魚腥味就直沖鼻腔,她犯惡心,看着晏随,抿緊嘴,想吐不敢吐,最後生生咽下去了。她咳嗽幾聲,警惕地觀察晏随的臉色,還好,只是壓低了眉峰,不像是生氣了。

她在心裏罵自己骨頭軟,任人欺負。

“這道鳕魚不好吃?”晏随伸手,要來她的筷子,夾來吃一口,沒嘗出什麽異樣,反而鳕魚對江璟的健康有好處,他斷定是她矯情挑食了,立刻說:“多吃點,挑食的話寶寶的營養跟不上,馬上要做媽媽了,不能太任意妄為。”

江璟咽下一口魚腥味的唾液,接過筷子,口腔內還殘留着魚腥味,她想不出多少次了,晏随總能精準往她心窩子上捅刀子。

“好……”她夾了一口的量,沾了醬料,屏住呼吸将魚肉包進嘴裏。

“唔——”魚塊剛接觸到舌面,她就反射性将那魚肉頂了出去,惡心感來得兇猛,她慌忙丢了碗和筷子,下地,不顧傷口,跪在到垃圾桶邊猛烈嘔吐起來。

她把剛才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胃裏空了,心也是空的,她倒進晏随的懷裏,“不要魚肉……嗚……可不可以不要魚肉……”

他扶着她的肚子,聲音冷淡:“傷口疼不疼。”

“不要魚肉……”江璟只是呆呆地重複,心裏好像就剩那一點點在意的事情了。

晏随低頭看過她的褲子,沒有血跡,抱起她出了門,把她抱到給殘障人士準備的洗手間,放下她,“洗臉,漱口。”

江璟往前挪動着腳,沒有力氣,大腿都擡不起來,她緩慢地伸手摁開水龍頭開關,甚至不敢擡頭看一眼鏡子裏的自己,趴着腰洗臉,水是自動停的,她又伸手去摁開關,斷斷續續取着水,她反複摁壓,把掌心都摁紅了,才将自己洗到滿意的程度。

十一月份的涼水也不算太涼,她前幾天還故意跟晏随撒嬌,說他洗菜的手涼,現在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她被抓着肩膀轉過身,晏随不知哪裏找了一張幹毛巾,丢給她,“擦幹淨。我讓人把房間收拾好了,保姆一會兒會再做一次飯送過來,你必須吃。”

江璟的腰有些痛,她一只手撐着後腰,挺住肚子,艱難地擦完所有水滴,晏随又把她抱回到床上。重複剛才的一切,強迫她睡覺休息,強迫她再吃一遍,只不過這次,他沒有讓她吃魚了。江璟表現得也足夠好,吃到撐以後,晏随甚至摸了摸她的頭,誇她表現得很乖,以後也要這麽表現。

江璟悲傷地将臉貼在他的腰上,被他羞辱性地撫摸輕拍後腦勺,聽他慢慢說着什麽話,至于後面他又說了什麽,江璟不記得了,她閉着眼睛,睡着了。

再次醒來是在半夜,房間裏有很粗重的喘氣聲,江璟聽着聲音的源頭就在自己身旁,她的神經無限緊張起來。是晏随在自慰,他只有在床上才會有這種聲音。她放在胸前的手悄悄揪住被子,怕極了,不敢睜眼,完全僵住不敢動。她嗅到了精液的味道。

“小璟……”

身下的床單有輕微的拉拽感,難道晏随就在床上……江璟的呼吸放得輕而緩,但是晏随沉重的呼吸好像越靠越近了。很快,她清晰地感受到晏随的氣息噴薄在她的面頰之上,他是要親她嗎……江璟嫌惡地繃緊嘴皮。

想象中的親吻沒有來,晏随的氣息遠了,江璟還吊着心。

晏随跪在江璟的身前,一只手臂撐在床頭的牆壁上,低頭眯着眼睛看“熟睡”的江璟,一手快速撸動性器,他移動膝蓋,再往她的身體旁挪動了一寸,高潮快來的時候,略微彎下腰,将陰莖對準江璟的臉,重重撸動幾下,低吼射精。

精液的運動曲線如他預想中一樣,準确噴落在江璟的臉頰和脖子上。

他喘着氣,啞聲道:“醒了還裝睡。”他可沒錯過當精液滴下去,江璟睫毛的顫動的小細節。

江璟睜開眼,床頭的夜燈照亮了晏随半邊身體,她略微偏過頭,眼皮上也落了一滴,差點滴進眼睛。

晏随穿好褲子,扯了紙巾,欣賞片刻自己的傑作,笑了,他細致地擦去江璟臉上的白精,最後俯身捧着她的臉吻了吻她的唇。

“我接受這樣的你,我們時日還長。”

【關于虐晏随的問題,我來碎碎念一下昂】

說實話作者的感受是中後期兩個人都在受虐,當然,小璟的痛苦是晏随的數十倍。他們目前是處于被雙頭倒鈎刺破心髒強行拉攏靠在一起,彼此拉扯血流不止這樣的處境,也許以後一方的鈎子會被取下,只留一方去疼……

我要聲明,鑒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牽絆和人設問題,不可能像爽文一樣誰刻意虐誰,誰單方面獲得報複的快感,那不可能。小璟不是那樣的性格,晏随只是個迷茫的品格惡劣的愛情傻子,他不是施虐狂。

晏随後面被虐,那會是情節自然發展必然的結果,不會是我看評論區又風向不對了,就突然改故事情節去專門虐他來讨喜的結果。

最後打加強預防針:看見文案上的“不會有太猛烈的火葬場”了吧,不要期待有多麽轟轟烈烈的“揚骨灰”活動就是了。畢竟我只是個破寫文的,不想當天平,不是非要把兩人虐度調到一致……晏狗能不能輕松一些過關,只看他的覺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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