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跨年夜過後，紀語落依舊每天給程在熙送早餐，盯着他吃完才回到一班教室。

兩人之間的關係似是沒有甚麽不同，又似乎起了些微妙的變化。

午休時間。

紀語落一如往常的和林晴坐在操場邊上的看臺看周昊宇他們打球。

她手肘支在腿上托着腮，思緒溷亂，苦惱着該怎麽向程在熙提加入籃球隊一事。

林晴喊了她幾聲：「阿落。」

紀語落回過神，應聲。

「我在問你今天放學要不要一起去逛街。」林晴把問題重新複述了一遍。

紀語落恍然的哦了聲，溫聲拒絕：「今天不行，我約了阿熙去書店買練習題。」

「那好吧。」林晴關心她，「你剛剛想甚麽想得這麽入神？喊了幾聲都沒反應。」

「我答應了許辰幫他勸阿熙進籃球隊。」紀語落輕嘆了口氣，面露難色，「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跟阿熙說。」

林晴一臉原來如此的樣子，開朗的說：「那有甚麽難的？你放學跟他去買書的時候直接提不就行了嘛。」

紀語落無奈：「要是事情有你說的這麽簡單就好了。」

要是這件事是可以輕易地說出口就好了。

程在熙在籃球和陪哥哥去復健之間選了後者。

她希望他能夠堅持自己所熱愛的，可她又怎能叫他放棄他至親的哥哥呢。

唉，怎麽就這麽難。

林晴不解：「不簡單就不幫呗。」說着有些不忿，「幹嘛要為了幫那隻猴子而為難自己。」

紀語落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個清瘦的少年身上，眼神放軟了些，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線說道：「我不是在幫他。」

程在熙神色從容，接過宋源傳來的球，輕鬆地投進了籃網。汗水打濕了他額間的頭髮，他嘴角含着笑意，笑起來淡淡的，卻有着勾人的魅力。

她只是想看見他的笑容，僅此而已。

轉眼到了放學。

程在熙和紀語落買完書從書店出來後，紀語落想了一路該如何開口提籃球隊的事。

她雙手握着肩上的書包帶，偷瞄了眼他的表情，終于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出聲：「你……」

才說了一個字，她感覺有滴水砸在了臉上，還來不及反應，天空就突然嘩嘩地下起傾盆大雨。

下一秒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從他掌心傳來的溫熱瞬間蔓延至她的血液。程在熙拉着她往前面有屋簷的方向奔跑。

雨水從天上紛紛而落，帶了些冬日的寒意，沖刷着大地，形成一個個水窪。

紀語落凝視着眼前寬大挺拔的背影，濃厚的安全感撲面而來。不知是否被大雨淋得有些微懵，還是他的氣息過于強烈，迷惑着她。

她心生了一個極其任性的念想。

不管等待她的是光明，抑或是黑暗。

她想就這樣義無反顧地跟着他奔向未來。

兩人站在屋簷下避雨，各自的衣服都淋濕了一大片，很是狼狽。

紀語落低頭整理着濕透的校裙，覺得奇怪道：「怎麽突然就下大雨了，傘都來不及開。」

「我們等雨小一點再走吧。」程在熙把外套脫下，蓋在了她的身上，他臉上的雨水順着喉結滾進衣服裡，格外的性感，聲音低沉，「別着涼了。」

紀語落看着他身上單簿的校服，眉頭皺了下，把外套拿了下來，稍微的掂高腳跟，重新披到他身上去，溫聲說：「我不冷，你也別着涼了。」

程在熙目光柔和，不經意的勾了勾唇，聽話的把外套穿了回去，淡淡的問：「對了，你剛剛想跟我說甚麽？」

「……」紀語落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都被大雨一下子給澆滅了，她尴尬的摸了摸後腦，輕輕帶過，「就無聊的事，我都忘了。」

幸好程在熙也沒再探究下去。

他看着外面灰濛濛的天色，攤出手，任由雨水一點一滴的往掌心上砸：「看樣子雨暫時是不會停了，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冬日裡的氣溫本來就低，淋了雨又更冷了幾分，再等下去她肯定得着涼了。

他想了片刻，側頭問：「你帶傘了？」

紀語落嗯了聲，從書包裡取出了把粉紅色的雨傘。

「這兒離我家很近，先去我家換身衣服吧。」

…

紀語落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就來到了程在熙家。

她知道程在熙的家境非常不錯，所以看到眼前甚是寬敞，還設有升降機的房子也并不訝異。

「小少爺回來啦。」一個老婦人走了出來，眼神略帶好奇的看着紀語落，問，「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是誰啊？」

紀語落禮貌的打招呼：「你好，我叫紀語落。」

「這是方嫂，我家的管家。」程在熙向她介紹道。

因為程念生不喜歡跟陌生人親近的關係，屋裡也沒有傭人，只有方嫂一個老管家照顧他們的日常生活。

方嫂親切地應了句好，見他們衣服都濕了，一臉擔憂的趕他們上樓去：「你們快上去換身衣服，別着涼了。我煮了薑湯，我去熱一下給你們喝，驅驅寒意。」

程在熙帶着紀語落上樓到自己的房間去。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拿衣服給你換。」他說完便往衣帽間去了。

紀語落站在原地，百無聊賴地打量起他的房間。

偌大的房間裡擺放着形形色色的書和模型，整潔乾淨，充滿少年氣息，就是不知為何給人的感覺有些孤獨。

她的視線最後落在了牆上挂着的籃球架，還有安靜地躺在地上的籃球，眼底不自覺地漾起了絲疼惜。

「你先進去換上這身吧。」程在熙拿好了出來，把衣服和新毛巾遞給她，示意了下房間裡浴室的位置，接着說，「我一會兒幫你把校服拿去洗，洗完了以後再換回來。」

紀語落輕聲說了句謝謝，抱着衣服走進了浴室。

程在熙回到衣帽間，随意地換了件黑色的上衣和褲子，整體感覺慵懶又不失冷峻，換完後直接下樓去了廚房。

「方嫂，薑湯好了嗎？」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急呀，頭髮也不擦，感冒了怎麽辦。湯好了我給你送上去不就行了嗎？」方嫂見他連頭髮都沒擦乾，操心道。

為了不讓她擔心，程在熙一臉讨好：「我一會兒就擦。」

方嫂拿他沒轍的搖了搖頭，把手上盛好的薑湯給他：「先喝湯暖暖身。」

「好，你再盛一碗給我拿上去。」程在熙溫順地喝完湯以後，就急着把湯拿上樓去了。

方嫂慈藹的看着程在熙的背影，心想也沒見小少爺對誰這麽上心過，看來啊，是要被這個女孩拐走了。

程在熙拿給紀語落的是一件米白色的連帽衛衣和一條運動褲，上面充斥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

她換完以後沒立刻出去，原因是在他家穿着他的衣服實在是太害羞了，她感覺臉都快紅成蘋果了。

在浴室平靜了會兒後，她手抱校服，探頭探腦的打開門，略不自在，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程在熙恰好拿着薑湯回來，看到她怔了瞬，心跳漏了一拍。

她身高一六三，也不嬌小，但衣服穿在她身上還是大了些，寬寬鬆鬆的，顯得她有些小隻。

「喝了它暖暖身，小心燙。」程在熙不好意思的挪開眼晴，把湯遞給她，佯裝鎮定的叮囑道。

紀語落接過熱騰騰的薑湯：「你喝了嗎？」

「喝了。」

她想到他剛才盯着自己看，尴尬的問：「我這身是不是很奇怪？」

程在熙到浴室拿了吹風機，背對着她向沙發走去，悠悠的說了句：「沒有，挺可愛的。」

聽到這句話，紀語落的臉頓時就燒了，呆在原地，都不敢直視他。

「過來。」程在熙坐在沙發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她過去。她臉頰微紅，順着他的話坐了過去。

他打開吹風機的開關：「轉過身去。」

「嗯？」她不明所以的歪了歪頭。

程在熙語氣軟和：「幫你吹頭髮，你喝湯。」

紀語落哦了聲，乖巧的轉過身去，把綁馬尾的橡筋取了下來，喝起湯來。在他面前，她似乎總是這樣，總是無法抗拒他對她的好。

房間裡安靜得只有吹風機發出的呼呼聲，和雨點噼噼啪啪地敲打着玻璃窗的聲音。

他眼裡充滿柔情，耐心地幫她吹着頭髮，動作細心極致，生怕拽疼了她。

須臾。

「好了。」程在熙關了吹風機，低聲道。

紀語落把空碗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轉回身去，聲音低低軟軟的說了聲謝謝。

先前只顧着害羞，沒注意到程在熙的頭髮還沒擦乾，現在看着他濕漉漉的頭髮，她擰了擰好看的眉頭，有些生氣：「你怎麽就只顧着別人，不會照顧自己呢。」

話畢，她把一直放在脖子上的毛巾，蓋到他的頭髮上，溫柔專注地幫他揉乾。

剛才來他家的時候，他把傘都拿來遮住她了，所以她并沒淋濕多少，反倒是他，渾身都濕透了。

程在熙沒料到她的舉動，神色愣愣地由着她幫他擦頭髮，壓抑着心裡的蕩漾。

「應該擦乾了，要不再吹一下吧，免得一會兒感冒了。」

紀語落見他沒回應，目光下滑，落在了他近在咫尺的臉，這才發現此刻跟他的距離那麽近，害羞得想鬆開手逃離。

誰知道程在熙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他如同潑了墨般漆黑的雙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倒影出她的樣子。

兩人相互對視着，毛巾從程在熙的身上緩緩滑落，掉到地上。

紀語落能感覺到體內的血液在加速流動，臉驀地變得滾燙，心正撲通撲通的熱烈跳動着。

「阿熙，你今天怎麽回來的……」程念生推着輪椅到程在熙的房間門前，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完完全全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