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陽光與帆布鞋

柏舟:“微信是什麽?”

孟娟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陳宇,陳宇聳了聳肩,走到她身邊,用手遮住口型悄悄告訴她:“少爺的人,看得很緊。”

孟娟心領神會,不再提微信的事,只臨走時朝柏舟點頭示意了下,現在這社會上,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連微信都沒有,多半是為了拒絕她而找的借口,就是太拙劣了點。

雖然不是她的份內職責,她也幫着處理過一些楚子郁前任的事。楚子郁留學的時候就出了名的愛玩兒,回國後也是,男人如衣服,不到一個月就換了扔了,可憐那些孩子對他一往情深。

“這楚小少爺,真是作孽,遲早反噬到自己頭上。真得來個人好好收拾他才行。”

……

柏舟拿到交通卡,很快忘了剛剛那一小插曲。他第一次坐地鐵,在偌大的地鐵站裏找不到方向,跟着人流過了安檢,有樣學樣地刷卡過閘機,在路線示意圖上找到了陳助理所說的中轉站,還算順利地出了地鐵口,坐上了熟悉的公交車。

車上不算擁擠,柏舟找了個後排靠窗的位置坐,把窗戶稍微拉開了些,微冷的風細細地吹拂在臉上,耳邊的碎發向後飄動起來,前面的乘客不時回頭望,竊竊私語着什麽。

一個小時之後,公交車抵達終點站,柏舟下車,幾個人跟在後面,不懷好意地笑着,猥瑣的笑聲傳進柏舟的耳朵裏,柏舟只當聽不見,繼續往前走。

這種事情經歷得多了,早就見怪不怪,柏舟不怕他們,真打起來他們幾個人也落不着好,無非是看他長得白淨,把他當女孩兒調戲,總會有陌生人覺得他很好欺負,常混這一圈的地痞流氓都不敢來招惹他的。

那幾個人一路尾随他到家,柏舟不想弄髒了楚子郁給他買的衣服,怕賠不起,想着回家換自己的衣服再打,沒想到還沒推門門就自己打開了,那些人看見屋裏還有男人,左右互看了幾眼,往柏舟門前啐了兩口,悻悻地離開了。

柏舟很驚訝,但臉上沒什麽表情。

鐘晖見他回家,兩手一拍就要上來擁抱,很高興似的:“表弟!好久不見了!我好想你啊!”

柏舟退了兩步,直接拒絕了這個擁抱:“你來幹什麽?”

“不是……我們這麽久沒見了,我想回來看看你和……對了,奶奶呢?”

說完沒等柏舟說話,他又接着說:“你看看你,最近多體面啊!我好像還沒見你這麽體面過呢,以前都累得跟條哈巴狗似的,好不容易喘口氣,又要忙這裏忙那裏的,現在好了,走了大運,以後我們兩兄弟也能有點共同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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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錯開他,進了門:“發什麽神經?”

“什麽發神經啊!我都聽說了!你的債,有人幫你還上了吧?!那些催債的惡鬼還被收拾了一頓呢,那天好多人都看見了!”鐘晖繞着他,不停地問,“包養你的人是誰啊?長得好不好看?對你好不好?你那些債……真的都替你還完了?那麽多!”

柏舟從床底下拉出一個小箱子來,箱子封得嚴實,沒沾上尿,裏面是幾件衣服和一枚戒指。柏舟定了定心,把那枚戒指挂在脖子上,又換上了他的破衛衣牛仔褲,換下來的衣服整整齊齊地疊好,抱在懷裏。

“柏舟,你啞巴了嗎?”鐘晖一直被他無視,氣不過,一腳踢在床腳上,結果自己痛得龇牙咧嘴的,倒恨恨地看着柏舟。

柏舟掃他一眼,正想随便說點什麽把他給打發了,卻突然想起昨天楚子郁說的,自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喜歡嬌小一點的。

鐘晖繼承他爸的基因,其實長得挺帥的,雖然是個懦夫,但心眼說不上有多壞,楚子郁要是願意調教,說不定對于他們來說是三全其美的事,楚子郁高興,鐘晖能得到錢,也不會再來煩他。

楚子郁那樣的人,應該不會嫌炮友多吧。

“有時間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吧。”柏舟看着他,面無表情地說。

鐘晖滿臉怨氣一下就散了,拉着柏舟居然叫哥,叫爸,叫祖宗,完全岔輩了。柏舟覺得他很可憐,被他爸媽養壞,一心鑽到錢眼裏了,當年外婆出事,舅舅一家怕出錢連夜跑了,帶上這個兒子,後來鐘晖上了大學也沒回來看過一眼,現在聽說有錢可撈才回來,為了撈錢甚至願意幹那賣屁股的事。

想着想着,又覺得自己哪有資格說別人可憐,他現在才是被包養的那一個,賣不賣屁股全看楚子郁一個眼色,現在為了讨金主歡心甚至主動幹起拉皮條的事情,還要把自己親表哥給賣了。

柏舟嘆了口氣,抱着衣物出門,鐘晖谄笑着跟上去,要幫他拿,被柏舟側身躲過了。

“他給你買的衣服?”

柏舟自己肯定舍不得買這麽好的。

“嗯。去看看外婆她老人家吧,她很想你。”

柏舟對這個表哥沒什麽好感,但偶爾聽外婆提起,也知道她想念她的親孫子。這六年裏鐘家的人一次都沒回來過,可能血緣真的有種魔力吧,外婆一次都沒抱怨過他們。

柏舟呢,就像鐘晖說的那樣,一天到晚累得跟狗似的,縱然有心抱怨,也沒那個力氣了。

鐘晖答應得很爽快,等到了市醫院,和柏舟一前一後進病房。兄弟二人樣貌三分相似,穿着卻很不相同,柏舟的牛仔褲已經被洗得發白起毛邊了,鞋子也是發黃的帆布鞋,衛衣的袖口被磨破了,忘了補,而鐘晖現在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穿着潮牌的夾克外套,名牌鞋,手上戴着亮晶晶的戒指。

柏舟把楚子郁買的衣服鞋子放櫃臺上,鐘晖跟惡狗撲食似的一下子蹿到他奶奶病床邊,柏舟外婆沒看清人,顫巍巍地想把手收回來,鐘晖連忙嚎一嗓子,凄凄慘慘地哭起來:“奶奶!我是小晖啊!”

柏舟外婆愣了愣,下意識看向門口的外孫。

柏舟提了提唇角,朝她點點頭,卻沒走過去,站在窗邊看樹梢上跳動的麻雀。

“小晖?……怎、怎麽……都長這麽大了?快給奶奶瞧瞧……”

“這幾年我忙着高考,考上大學又忙着勤工儉學,才一直沒得空來看您。”

“唉……”

柏舟覺得自己在這兒待着有點多餘,正想找個借口暫時出去一趟,來電鈴就突然在兜裏響了起來,柏舟趕緊摸出一看,剛剛給的備注,楚子郁。

“我出去接個電話。”

“表弟!我也……”

柏舟眉眼一冷:“你陪着外婆。”

他剛摁下接聽鍵,楚子郁慵懶的嗓音就傳了過來,柏舟覺得他有點閑,還不如前幾天在病房辦公的時候,如果一個公司的高管都是這樣,怎麽這個公司不倒閉,反而是他們慘淡經營的酒吧先被查封了呢。

“喂?”

“我剛開完會,你在哪兒?”

柏舟站在樓梯過道邊,胳膊稍微靠在醫院光潔平整的牆壁上,腳尖輕輕踢水泥砌的樓梯:“在醫院。”

楚子郁疑惑地嗯了聲,調笑着問:“怎麽回去了?舍不得?”

“沒有回去,是在市醫院。”

“看你外婆?”

柏舟低低地嗯了聲,陽光從镂空的花窗外流淌進來,鋪滿了整整十二階,最後落在柏舟不合腳的帆布鞋上。

“快去工作吧,免得到時候你公司裏的員工又在背後議論你消極怠工了。”

“我怕他們議論?”楚子郁嗤笑一聲,默了默,卻說,“你總是照顧不好自己,我有點擔心。”

“我有什麽可擔心的,我今年二十了,早就是大人了。”柏舟怕他真過來,連忙堵住他的話,“快回去工作吧,啊,我也要回去看顧外婆了。”

說完,他裝作信號不好,沒幾秒鐘就把電話挂了,挂了後又呆呆地看了屏幕好一會兒,直到鐘晖突然從背後拍他的肩,一臉懵逼地問:“男的?”

柏舟的神色又冷下來:“別和外婆說。”

“好表弟,這我哪兒能和奶奶說……”鐘晖傻了眼,上下打量了柏舟一番,心想柏舟這氣質模樣,跟男人做了真是糟蹋,也不知道是上是下,按理說柏舟這麽貌美,男金主買他應該是放床上做女人用的,可他實在想象不出柏舟這體格伺候別人的樣子。

鐘晖心裏一算計,很快萌生了退意,但一進病房,竟又聽說這老婆子的治療費用有人資助了,早不資助晚不資助,偏偏是這幾天,想也知道是誰,那近百萬的高利貸加上不見底的治療費用,竟然能眼都不眨都砸進去,估計是個花錢大氣的金主,剛剛聽聲音,年紀也不大,如果在他身邊待幾個月能撈一大筆,就算是男人他也能忍。

柏舟外婆拉着鐘晖的手,似乎要把六年沒拉的家常都補上,精氣神一下子好了許多,鐘晖正打着自己的算盤,時不時附和兩句,柏舟沉默地削着蘋果,他會很多花樣,削成兔子形的,玫瑰花形的,心形的,擺在盤子裏,卻沒有一個人吃。

楚總:我吃我吃我狂吃,寶貝怎麽不給我削?

柏舟:……

(最後用蘋果雕了朵玫瑰)(連人帶果一起被楚總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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