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烏龍與禍福因

楚子郁有多不好照顧, 柏舟早就見識過了。但這次不一樣,懷裏的人全程都很安分,摟着他的脖子埋在他頸側, 灼熱的鼻息滲透進他的皮膚,融進他的血液。

楚子郁很高,但抱起來并不是很重,柏舟輕輕颠了颠, 讓他靠得更舒服一點。

兩個大男人在醫院人潮擁擠的走廊上十分引人注目,被抱着的那個赤着腳, 雙腿微微蜷曲着,鴨舌帽遮住只留下一點不甚清晰的側臉,抱人的那個更是遮得嚴嚴實實, 很高,留着一頭不怎麽常見的長發。

柏舟沒有選擇帶他再去挂號,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房車, 緊緊關上車門,讓司機盡快回到別墅。

他再傻, 也知道楚子郁被人算計了。他并不像楚子郁以為的那麽不谙世事,楚子郁現在的樣子和之前用過藥在路邊亂搞的男人沒什麽不同,他是見慣了的。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所謂的醫生從進門的那一瞬間起眼神就不對勁。

但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

柏舟緊緊抱着楚子郁,不停地安撫他瀕臨失控的身體和情緒, 楚子郁一直忍着,沒有爆發,鬓發卻濕透了, 嘴唇也咬得死白, 柏舟從來沒見他這麽狼狽過, 又心疼,又着急,小心翼翼,細細密密地親吻他的眉心,可楚子郁卻好像更難受了,喉嚨裏溢出些哽咽。

“不怕不怕,等回家就好了,回到家就好了,啊……”

他的衣襟快被楚子郁扯壞了,扣子繃掉了兩顆,要是放在平時早就心疼死了,可現在卻根本注意不到。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楚子郁身上了。

這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恩人,把他從泥淖裏拖出來的救星,他願意替他受苦,只求他不要這樣煎熬。

手腕上,楚子郁送給他的表正一分一秒地轉動着,很輕微地,發出指針擺動的嘀嗒聲,和楚子郁艱澀的悶喘交織在一起,柏舟的心被緊緊牽動着,車剛剛駛入停車坪,還沒停穩,柏舟就抱着人飛奔進別墅,一進診療室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找,什麽藥都有,就是沒有鎮定劑。

“怎麽辦……怎麽辦?”

楚子郁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今天管家不知道他會回這裏,早早歇下了,也沒有開地暖,他側過身體,将滾燙的臉緊貼着冷木,意識模糊地蹭着桌角。

片刻後,一雙微涼而粗粝的大手攬住他的腰,把他從地上穩穩地抱了起來,這之後的所有事情,他都沒有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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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大亮。

同居這麽多天,柏舟第一次比楚子郁起得早,他穿着楚子郁給他買的粉色睡衣和水藍色圍裙,站在操作臺前動作娴熟地煎着雞蛋。

模具是小熊形和心形的,管家買的,放在櫥櫃裏一次都沒用過,柏舟剛翻出來,用得很順手。

煎蛋和炒土豆絲的香氣從廚房一直傳到樓上,柏舟忘了開吸油煙機,又沒開窗,被煙熏得直嗆,柏舟一邊咳嗽一邊翻炒,陳媽正在院裏擇菜,見這麽大的煙連忙進來開吸油煙機。

“天……要是少爺醒了看見家裏這麽大的煙,肯定要生氣的!來,鏟子給我,就說是我不小心……”

“又在背後編排我什麽呢?”

陳媽渾身一激靈,戰戰兢兢地往後望,楚子郁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廚房外面,穿着睡衣,發尾不修邊幅地翹起,頸側幾處暧昧的痕跡,似乎是來得太匆忙,連拖鞋也忘了穿。

天知道,小少爺的強迫症已經到了神經質的地步,哪怕睡覺也是一絲不茍的,怎麽可能會赤腳從二樓跑下來?

“哥哥!”

柏舟像只狐貍一樣蹿過去,一只手還攥着鍋鏟,另一只手輕撫楚子郁蹙緊的眉心:“早安。”

“我跟導演請了半天假,所以今天上午可以在家陪你。”

楚子郁閃了閃眸,也注意到了柏舟頸側的痕跡,他的身體不僅沒有任何不适,還相當清爽舒适,昨晚他們絕對發生了實質性的關系,否則那種效力的藥劑不可能緩釋。而且他并不是下位。

也就是說,柏舟心甘情願伺候了他一晚。

他居然忘了。

一定是特別好的滋味。

柏舟一直很害怕,一直很抵觸,不願意松口,昨晚也算因禍得福,可是他居然一點也不記得了。

“累不累?有沒有哪裏痛?”

楚子郁心裏突然充滿一種近乎膨脹的滿足感和責任感,甚至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他是不會愧疚的人,但讓柏舟這麽不清不楚地付出,他不願意。

柏舟一聽這種話,臉頰又止不住地熱起來,下意識看了一眼陳媽,見她進了廚房,才輕聲咳了咳,喉嚨酸痛,說話有些沙啞:“有一點,但沒關系。”

“我自己願意的。”

柏舟是連自渎都不會的人,昨晚真的是盡力了。他的心裏有種極其怪異的忠貞,像他可憐的母親。

他和楚子郁是完全極端的兩類人,一個極端保守,保守到會為了一次意外賠上自己的一生,一個極端放浪,放浪到道德最敗壞癖好最惡劣,性關系在他眼裏不過是取樂的工具。

如果昨晚楚子郁有意識,大概就去會所了,根本不會讓柏舟為難,他自己也不覺得為難。

但這個時候,他好像也被眼前面紅耳赤的狐貍寶寶給蠱惑了,好像一次意外對他們來說是那麽重要,那麽珍貴,那麽不可言說又不可忽視。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

“寶寶……”

楚子郁突然上前半步抱住柏舟的腰,抓住他的發尾,按捺着喜悅,又忍耐着惡欲:“好喜歡你。”

柏舟的心因為這一句話跳得快蹦出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配不配得上這份命運的嘉獎,但事已至此,他不想止步不前。

他早就決定好了,要為自己掙得一份幸福,他沒有忘記楚子郁的暴戾和陰晴不定,也很清楚這個人的薄情寡義,他說好喜歡他,他卻不能指望他只喜歡他。

但是……楚子郁費了那麽多錢,這是他在這段感情中應有的特權。

是啊,錢可以買來特權,在哪裏都一樣。

原本永遠不會有交集的兩個人,因為一百萬的高利率貸款綁在了一起,原本約定好的三個月以上的時間,被縮短成不到二十四個小時。

“哥哥,在正式開始交往之前,我想先知道一件事。”

楚子郁當然答應。

“昨天給你下藥的人是誰?”

“……你提醒我了。”

“是認識的人嗎?”

楚子郁冷笑一聲:“何止認識。”

柏舟狐疑地注視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楚子郁神色忽霁,拐着彎道:“說多了怕你吃醋,不說又怕你多疑。”

這副說辭,一聽就該知道那人的身份了,但柏舟沒談過戀愛,一時沒明白過來,專注地望着人,一副認真打起精神聽下去的模樣,惹得楚子郁忍不住欺負他。

“我的青梅竹馬兼初戀男友,不過現在可以說是仇人了。別擔心,這次我一定搞死他,絕不留情。”

楚子郁以為會把柏舟吓一跳,正準備看他笑話,沒想到柏舟沉思片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昨晚想跟我舊情複燃,我沒同意,因為我已經有你了。”

“然後他就對你用藥?”柏舟沒明白其中的邏輯,正常人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你想知道我們怎麽分手的嗎?”楚子郁抓住他的手,“他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想殺了我!晚上拿刀對着我!我怎麽可能忍?就先拿刀捅了他!”

“他是個瘋子!”

柏舟連忙反握住楚子郁的手,把他帶進懷裏,用掌心輕輕揉他的耳根和頸側:“別胡說,精神病怎麽可能當醫生?還是在那麽好的醫院。”

楚子郁被揉得很舒服,嘴上卻不饒人,依舊冷嘲熱諷:“你不懂的事還多着呢。”

柏舟只當他又胡言亂語,把鍋鏟遞給陳媽,一下抱起楚子郁往衣帽間走。楚子郁一開始還不喜歡這個姿勢,被抱習慣了就慢慢開始得趣了,柏舟的步子很穩,雙手有力,這樣子抱着可以和他的心髒靠得很近。

“這件事得報警。”

柏舟把他放在地上,怕他着涼,先給他穿襪子。

楚子郁垂眸,正好看到他頭頂可愛的發旋。他忍不住擡腳,想踩一踩柏舟的肩,卻被他眼疾手快地握住,柏舟很純潔,不和他調情,握住腳後只是放回地上去,然後站起來不高興地盯他兩秒。

“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後面的事不用你管,安心拍戲,争取把溫年比下去。”

柏舟紅着臉解開他睡衣的紐扣:“說什麽呢,溫年前輩是我的老師。而且我也不是什麽很有天賦的演員,如果不是你,我一輩子都不會有拍戲的機會,能登上熒幕就已經很好了,我不奢求別的,也不想說超越誰比下誰,能給你賺回一百萬就謝天謝地了。”

楚子郁突然變了臉色:“賺回一百萬,然後呢?”

柏舟抿着唇,有點尴尬似的,不願意說。

楚子郁氣極,又想掐死他,手還沒動,眼睛卻先看見了他頸側的愛痕。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居然心軟了,不僅沒有對他動手,還想踮起腳親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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