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初見（八）

希達維回憶起兩人最近的一次通話，楊赫當時就在海面，便沒有多想。既然已經占領了首都星，第五艦隊經調動，入駐了r星。

r星作為科廷的研究所大本營，外圍環繞着腐蝕性酸液作為保護層，帝國艦隊在艦身沒有相應的防護，暫時無法進入，等到防護工作完成，第五艦隊進入r星的時候，才發現他們的長官楊赫正在醫院靜養，他們想象中科廷舊部難以彈壓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對于許多科廷的舊部來說，他們本來就是出身帝國，只不過是人事安排，被派到新聯邦做科廷的部下，在科廷沒有反叛的時候，做這個星系總督的下屬也沒什麽不好的。

當科廷真正和帝國開|戰之後，為了保命，很少會有人和科廷對着幹，不過心裏誰也不想真正地與帝國為敵。

雖然科廷不乏真正的死黨，不過這類人相對較少，當希達維親征與科廷決戰之後，在實力對比之下，科廷是有過小勝，可誰也不覺得他能完全戰勝帝國。

楊赫把科廷殺了之後，他的舊部裏很多都松了一口氣，而且楊赫身份有分量，帶來了希達維不追究的許諾，楊赫這才順利接管了r星的基地。

希達維在新聯邦的首都星自有事務處理，特情處在r星自有人手搜集情報，向皇帝傳來了消息，楊赫如今身體狀況不佳，精神力受到創傷，處于虛弱的狀态裏。

此時，希達維正在命令親信準備無罪釋放那批向導的提案。現在科廷剛剛死亡，是釋放十六年前關押的那批1536名向導的最佳時機。

就在希達維考慮如何安置這些向導的時候，議會議長到了。

議長先向希達維欠身行禮：“陛下，我這次來是為了楊赫的事。戰事已經告一段落，現在楊赫在外的活動期限也快到了，陛下是不是能夠考慮召回楊赫，把他送回帝國本土繼續冰凍呢？”

希達維：“說說你的理由，你覺得楊赫是威脅？”

議長以為皇帝贊同他的提議，便繼續道：“是啊陛下，這次把楊赫釋放，議會本來以為和新聯邦的科廷對陣得費時很長，這次戰事提前結束，是應該重新關押。楊赫他有謀害女王的嫌疑在，而且現在精神力尚未恢複，收押更加容易，不會引起過度的反抗，陛下您看，是不是要派人把楊赫抓回來，讓他繼續服刑呢？”

希達維定定地看着議長問他：“楊赫精神力受創的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

議長微微一愣：“您說什麽？陛下？”

希達維知道錯出在誰的身上，心中不滿議會插手特情處，卻怎麽也壓抑不住上揚的語調：“議會都已經把手伸到了我的特情處了嗎？楊赫正在r星進行戰後療養，我還沒有發話，議會就準備動手了嗎？”

議長的冷汗刷的就下來了。

他以為楊赫因病休養的事情是許多人都知道的，卻沒想到這根本不是他應該知道的消息。

議會本來就自有消息來源，他們一向和楊赫積怨甚深，這次有傳言希達維要晉升楊赫，所以才特意來提醒皇帝楊赫的嫌犯身份。

誰知，知道這個消息的人數量非常有限，希達維幾乎立刻就發現消息的洩漏源在哪裏。

議會的“好心提醒”，似乎還觸怒了皇帝？

“陛下！”議長上前一步勸道，“雖然楊赫在戰勝科廷的事上有不可磨滅的功勞，可是女王的事情至今沒有解決，那時楊赫已經潛入帝國皇宮，鬼鬼祟祟，他以向導公會成員的身份參加女王加冕二十周年的典禮，誰能保證他不是為了刺殺女王？現在沒有揪出真兇，陛下是想釋放楊赫嗎？”

希達維是獨|裁君主，對議會這樣絆手絆腳心裏也不痛快：“不僅是他，還有其餘一千多名向導，既然科廷已經死了，我不過是在解決議會留下來的爛攤子罷了。”

議長卻反駁：“陛下怎麽如此肯定楊赫就是無辜的？”

希達維：“我最近翻過了當年的卷宗，楊赫當年為什麽來帝國，只不過是和我父母的私交而已，其中的原因議會心裏清楚，你們不必多說了。”

議長喏喏應了聲“是”，剛想離開就聽到了皇帝對他的警告：“還有你，我知道你和特情隊長交情深厚，如果下次再有窺探機密的事情，就把辭職信交到我面前吧。如果你不想做議長，多的是有人等着來做。明白嗎？”

直到退出希達維的行宮，議長回憶起剛才的事情，覺得皇帝的态度非常奇怪。

希達維把這種堅定的信任給予了楊赫，自皇帝幼年登基以來，未嘗有人得到如此殊榮。

楊赫一直都昏昏沉沉地睡着，研究所的思維電波把他的精神世界攪得天翻地覆，這讓他想起記憶深處的過往，當年自己受邀而來，只想在帝國逗留一陣與只有相見，誰知碰上女王自殺，死因不明，他的摯友斯科特親王因為結合破碎，随女王而死。

還有科廷那惡意的微笑與詛咒，冷光刃刺穿他的脖頸之後，殷紅的血液蜿蜒而下，漸漸地在地面散開。

迷迷糊糊之間，好像有聲音在不停地質問他。

“女王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向導公會裏都是一群投機犯……”

“你出身向導公會，本來就不是帝國本土的人，來到帝國究竟有什麽目的？”

“遠星系出身的估計都是間諜，那個斯科特也是一樣，到底不是本土出身的，遠星系根本就是養不熟的崽子……”

一個身影抱走了小希達維，孩子柔軟的手只能最後勾住了他的指節，楊赫伸出手想下意識地一抓，卻完全落了個空。

在這種極度恐慌不安之下，楊赫睜開了眼。不過是夢境而已，病房裏靜悄悄的沒有聲音，隔着門縫，漏進來一絲絲光線。

怎麽會夢見了小時候的希達維……楊赫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按響了手邊的傳喚鈴，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進來了。

“閣下，你現在覺得身體怎麽樣？特情處來了一些人，準備接您去首都星。”

楊赫向門外看去，領頭的正是希達維的親信阿爾菲。

在此時的首都星，希達維的決定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希達維就女王自殺一事正式發表了講話：“經帝國确認，女王的死亡與科廷有關，因此議會即将進行投票，釋放十六年所有涉案的向導。關于這批向導的補償與安排也将在幾天後一并公布。與此同時，帝國将對事務部有關訴訟條例進行更改修訂。”

議會與皇室還是有一定默契的。

一般來說，在二元君主制下，皇帝提出了什麽提案，那就是要執行的意思，議會的存在本就是為了輔佐君主，順着皇帝的心意這也沒什麽。

不然，單憑希達維手裏的一票否決權，得罪了皇帝，議會是什麽事都做不成了。

覺得不合理？可是帝國法律就是這麽寫的。在希達維的意志下，釋放向導的提案順利通過。

為表皇室的歉意，希達維會親自宣讀了名單，按照一個名字至少五秒鐘來算，讀完全部至少也要兩個小時。

希達維的認錯态度還是得到了許多人的理解。

當年事情發生的時候，本來就是議會做主，希達維才不到十歲，這種年紀的孩子還在上基礎學校，能負得了什麽責任，帝國人民自然就把矛頭轉向了當年的議會，認為議會昏庸，辜負了皇室的信任。

消息從首都傳到r星有一段時間，希達維未至，侍衛先行，阿爾菲充當使者，親自送楊赫前往首都星參加儀式。

楊赫處在赦免無罪的名單之列，因為恢複自由之身，阿爾菲覺得這個長官語氣都松快了不少。在休息間裏，楊赫就坐在他的對面調侃道：“說起來，我現在這條命非常值錢，由你這個特情處的來接我。”

阿爾菲答道：“您與陛下是結合過的伴侶，特情處保護您也是應該的，今天除了慶功典禮，陛下還會宣布與您結為伴侶，陛下會當衆宣布這件事。”

他觀察着楊赫的表情，按理說成為帝國的第一伴侶，換誰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楊赫只不過有一點笑意，漫不經心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這個小動作是在緊張？還是不放在心上？

楊赫問：“按照時間安排，陛下正在親自念無罪人員的名單？那也要很長時間？”

阿爾菲應道：“是，等陛下念完名單致歉之後，就是作戰部的慶功儀式。楊赫大人應該準備留在帝國吧？雖然您現在還是向導公會的成員，不過陛下和作戰部都會歡迎您，請随我去會場觐見陛下吧。”

楊赫：“這麽說，我現在已經自由了嗎？”

阿爾菲：“當然，您已經自由了，這是陛下剛才親手簽發的命令。”

楊赫緩緩站起身，環視了一圈身邊的護衛：“說實話，我不想去那個會場，那應該是希達維陛下的個人時間，請恕我無禮，我不能跟你去了。”

阿爾菲其實心裏非常清楚，希達維對楊赫的安置事關那批向導對帝國的信心，現在楊赫帶頭就不幹了，這算是什麽事？

“根據星系公約和帝國法律，加入向導公會就是自願放棄帝國國籍，我一直都是向導公會的成員，受到公會的庇護，不屬于任何一方的勢力，就算是皇帝也一樣命令不了我。”

“為我轉告斯提利科·希達維，他已經不是我的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