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即将啓程
諾曼亞德——西方大陸的糧倉，歷任教皇年年都要去一趟，為來年的豐收進行祈禱。
說是祈禱，其實全大陸的人都知道，這是在用生命祝福。盡管教皇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卻因為祈禱的緣故，歷任教皇都是活不過三十歲，不乏有沒能留下後裔就匆匆離去的人，比如前任教皇朱尼爾二世。
另外，因為只是初級法術的緣故，教皇不能遠程施法，而且法術也只能有一定可能性來年豐收，而不能保證一定豐收，更不能讓這片麥田瞬間豐收。
因此救濟饑荒，歷任教皇都選擇開放教廷的府庫救急，再加上狩獵女神號的傾力相助。盡管如此，每次饑荒還都是堪堪挺過去，大陸人數至少要減少三分之一，而且在窮途末路的情況下，那三分之一的人就是儲備糧。
為了生存，西方大陸的人們無奈而又痛苦，跟教皇的耗竭生命比起來，誰都不輕松。
雖然夏筠瑾施法并沒有距離限制，但是一來他要節省仙力，距離越遠對仙力的消耗越大，二來他前往諾曼亞德就可以擺脫一堆的事務，因此他決定親自前往。
得到消息的夏利特并沒有勸說夏筠瑾留下來批公文，而是仿佛早有預料似的，他悄悄布好了保護教皇的兵力，然後準備了一路上的食物供應。
見過梅多的第三天，夏筠瑾帶着教廷的衛兵正式前往諾曼亞德。不少得到消息的民衆也朝着諾曼亞德趕去，想要看看教皇的施法。幾乎所有的民衆都選擇跟着教廷的隊列走，一路上安全極了，畢竟還沒有匪賊敢挑戰掌握着初級法術的教廷。
諾曼亞德城在沙拉曼達城的西方，路途不過一天遙遠，城中的居民都是種植和收割的一把好手。而因為諾曼亞德城十分重要，不僅執政官由教廷的其中一個大主教來擔任，教廷還派了二分之一的銀甲騎士守護諾曼亞德城。
一路上，畢方都栖在夏筠瑾肩上。羽毛因為畢方不屈不撓的飛行徹底掉了，如今畢方身上禿了好幾塊，就連沒禿的也都只剩下了絨羽。就算畢方再驕傲，也不得不承認它在長出正羽前是真的沒有飛行能力了。
加上畢方也是仙力衰竭，而且衰竭得比夏筠瑾更厲害，除了噴噴火和少數天賦能力，如今的畢方連化成人型自己下地行走都做不到，只能蹲在夏筠瑾肩膀上了。
諾曼亞德城的建築風格跟沙拉曼達城的精致巍峨截然不同，諾曼亞德城屬于粗犷不羁的城市，裏面的居民也都是跟城市一樣粗犷不羁。
居民們夾道歡迎教廷的到來，夏筠瑾被迎上石頭搭成的高臺，做例行的講話。
“請大家拿上收割的鐮刀。”夏筠瑾什麽安慰和鼓舞的話都沒說，因為他知道最好的安慰不是話語，而是現成的食物。
衆多平民疑惑地對望，但是大家都依言拿上了鐮刀，随着居民的帶路來到了一望無際的麥田前。此刻的麥田除了光禿禿的皲裂土地，完全沒有一絲生機，這讓所有的平民都眼神悲切哀涼。廣袤的大地裂開向上天乞食的大嘴，加上遠處枝桠猙獰的枯樹，更是讓這裏仿若一片荒涼死地。
巨大的旱災襲擊了西方大地，帶來了一場空前絕後的饑荒。饑荒才剛剛開始，因此大陸尚有頑強的綠色。而随着饑荒的演進，這片大陸将越來越荒涼，因為所有植物都要承擔起擔當人類口糧的艱巨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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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筠瑾在兩個騎士的陪伴下走上麥田邊一塊突出的岩石上，他望了望面前的大旱，不由得搖了搖頭。
看來他得花大力氣了。
夏筠瑾閉上眼睛，靜心感受靈氣的游動。這裏的靈氣并不多，而且還十分沉悶，這讓夏筠瑾對于這片大陸的貧瘠和荒涼有了一個答案。
也許……他可以改變這片大陸的現狀。
身形逐漸飄飛至空中，夏筠瑾雙手飛快地掐訣，一道道五色流光從他身上掠出，化作一團拳頭大小的光球。光球懸浮了片刻，吸收着這片大陸為數不多的靈氣，而後拔地而起，直沖天空，在萬裏無雲的灰色天空中突然炸裂而開。
一波彩色漣漪蔓延開去，所過之處雲朵迅速被席卷制造出來，并且顏色漸漸加深，頃刻之後，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平民們一直都屏息看着，直至雨點敲打着他們的腦袋，他們才歡呼起來。雖然并沒有現成的食物，但是大陸遭受的不只是饑荒，還有旱災，下雨了，旱災便迎刃而解。而夏利特沒有歡呼，反而是第一時間去看夏筠瑾是否神色萎靡不振，擔憂地握緊了手中的長矛。
令他吃驚的是，夏筠瑾依舊閉目掐訣，似乎還沒結束。而雨勢只持續了五分鐘就停止了，夏筠瑾重新落回了地上，虛弱得差點站不穩。但是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聚起為數不多的仙力。
他不可以在這個時候顯露出虛弱的模樣。
就在平民們面面相觑時，一個清亮的童音喊道:“媽媽媽媽，你快看，麥田裏。”
随着這道聲音響起，大家都望向麥田。只見一片兩寸長的綠苗鑽了出來，緊接着，就像一年的時光被壓縮了一樣，很快麥子們就長高并且變作金黃，透着喜人的色彩。
皲裂灰敗的土地，在短短十五分鐘變作金黃色的豐收麥田，如此手筆，堪稱神跡。民衆掌聲雷動，夏利特則震驚地看着面前在風中搖曳的麥子。
教廷還從未掌握如此高級的力量，而且要驅動如此逆天的力量，教皇陛下得付出怎樣的代價啊！
夏筠瑾睜開眼睛，別看他現在好像什麽事都沒有，只有他和畢方才知道，剛剛那個弱弱小小的光球，降下的是滿滿的靈氣，就這麽個喚雨術卻已經讓夏筠瑾只剩下一成的仙力。
那些透明的雨滴中包含着被稀釋過的仙力，它們浸潤大地，并且滲入地下。假以時日，只要稍加引導，西方大陸便會形成屬于自己的靈脈，而後山魂、靈獸……都會慢慢地出現。
靈脈的好處在開始只體現為大地豐足，而這已經足夠庇佑西方大陸飽受災難的人民了。
人食人的慘劇，就在他手中停止吧。
夏筠瑾微微一笑，然而口中不由得湧上一口腥甜。他不動聲色地咽了下去，道:“大家都快點收割吧，這樣就可以做面包吃了。”
“是！”衆人頗有幹勁地沖進麥田，開始收割麥子。
夏利特沉默地站到夏筠瑾身後，輕聲問道:“陛下沒事吧？”
盡管夏筠瑾外表沒有一絲一毫地變化，但是剛剛他全神貫注地看着夏筠瑾，自然是沒有遺漏他吞咽的動作。
恐怕……陛下吐血了。
心裏憂心教廷的庫存不足以讓教皇陛下好好補補身子，看來他得去找一下梅多了。
“沒事，幫我找個地方，我要休息一下。”夏筠瑾轉身回答道。由于在身體沒能完全複原的時候動用了制造靈脈的大法術，他的仙力損耗得十分厲害，以至于還吐了血。現在他得趕緊調息，以穩定翻湧的仙力。
也不知道傷沒傷到仙根，唉，他是真的做了筆虧本生意了。
不過面對這樣貧瘠的大陸，他做虧本生意也做的很開心。而且這也算是行善積德，總歸他也不算虧到哪兒去。
“是。”夏利特點頭道，沉吟了片刻，他伸出手想要托扶夏筠瑾。
夏筠瑾微微一愣，還是擺了擺手。他生于混沌初開之時，一路成帝不知過了幾場天劫，比這凄慘的境地也還有，但他從來都不用別人的依托。
見教皇陛下拒絕，夏利特便也收回手掌，轉身在前面帶路。夏筠瑾躍下眺望用的岩石，跟在夏利特的後面。
在那個有些破舊的小旅館休養了幾日，夏筠瑾好不容易将仙力提升回兩成，這才領着一幫騎士返回沙拉曼達城。
原來的平民們有的幫忙運送麥子，有的仍在收割。夏筠瑾沒有驚動他們，而是靜悄悄地回了教廷。
如今大陸的饑荒算是告一段落，夏筠瑾便開始悠閑地當他的教皇。由于四個大主教都知道教皇用了什麽新的法術催生麥田瞬間成熟，因此都很擔心他的身體，也就沒有讓教廷的事務來煩他。夏筠瑾真正是安安靜靜地開始了修煉，仙力的恢複再次進入正軌。
當然，這不是說夏筠瑾已經完全沒有煩惱了，他的煩惱很特殊，那就是——
“陛下，吃飯了！”侍女珍妮笑眯眯地端上來香噴噴的牛扒和面包，“今天是草莓果醬，很開胃的！”
“……”夏筠瑾沉默了一下，揮揮手示意珍妮退下。
珍妮離開教皇寝宮之前還回了個頭，笑道:“請一定要吃光光哦！”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畢方，這麽美味的草莓果醬，你要嗎？”夏筠瑾攪了攪如同果凍般粘稠的果醬，擡頭望向畢方。
他們來到這個世界接近一月，畢方已經重新換上了整齊美麗的雪白羽毛，長長的金色尾羽炫目得讓人驚嘆。雪鸾身為鳳凰族的旁支，盡管外貌不如鳳凰美麗，可是在衆多靈獸中也是絕對出彩的存在。因此，雪鸾們舉止都有幾分像鳳凰，高傲而曼妙。
“主人自己享用吧。”畢方輕柔地回答。它的仙力也恢複得挺快，已經恢複了五成，自然能夠使用“腹語”這項神獸們的特殊能力了。
“……”夏筠瑾放下勺子，解開随身攜帶的乾坤袋。他拿出一個空的白玉盒子，将所有食物丢了進去。
“記得叫我丢。”夏筠瑾向着一旁的畢方說道。
畢方眼中露出無奈的神色，雖然這樣很浪費別人的心意，但是在力量回複的期間，他們也不想花費更多的仙力來分解掉食物了。
所以，就先把食物藏起來吧，至少不讓珍妮傷心。
“教皇陛下，梅多先生求見。”門外的守衛敲了敲門，禮貌而恭敬地說道。
“讓他進來吧。”夏筠瑾回道。
“啊，真高興再次見到您，朱尼爾三世陛下。”梅多走進來，躬了躬身，“明天——狩獵女神號将要再度揚帆起航，請問陛下準備好了嗎？”
“當然。”夏筠瑾點點頭。
“那麽就歡迎陛下的光臨了。”梅多擡起頭來，他的蓬松胡子又長長了，“我還得好好安排一番，那麽明天見，陛下。”
“再見。”夏筠瑾揮揮手。
梅多轉身走了出去，畢方這才從一旁的窗沿上飛下來。
“主人是想借着東方古國的力量直接返回仙界？那可得收拾好西方大陸剩下的這個爛攤子呦。”畢方眨了眨金色的眼睛。
“我當然會收拾幹淨。放心吧，我會去教夏利特一些法術，這樣他就可以幫我坐鎮西方大陸了。”夏筠瑾站起身來，去找騎士長夏利特了。
教廷的占地頗廣，除了高大的光明殿，還有審判殿和祈福廳。光明殿的建築風格是經典的巴洛克風格，可是審判殿卻截然不同，走的是明淨簡約的風格，雖然依舊随了巴洛克的大流，總歸還是比光明殿更加冷肅些。
其中，騎士營就在審判殿內。
穿過布滿了傳來陣陣凄慘叫聲的審訊室的審判長廊，夏筠瑾終于是到了夏利特的房前。
因為是騎士之首，所以夏利特有着獨自一人的房間，而不用跟其他臭烘烘的同僚擠在一起，雖然他并不介意。
夏筠瑾用神識掃了一遍房間，發現夏利特就在房內，這才擡手敲響了門。
“教皇陛下，您怎麽來了？”夏利特開了門，一臉驚詫。
“當老師。”夏筠瑾率先越過夏利特走進了他的房內，頗不客氣地坐在了他的椅子上。
“哦哦，什麽老師？”夏利特還搞不清楚狀況。
“法術。”
他所教的法術，雖然繁瑣，但是勝在不需修煉便可使用，并且對身體并沒有副作用。整個下午夏筠瑾都在詳細地給夏利特解釋法術，不僅僅是喚雨術，還有禦風訣、映明符等等。
夏利特很用心，也很好學。這個二十多歲的騎士長有着光明從容的內心和守護大陸的情懷，在夏利特的保護下，夏筠瑾相信大陸的人民會過的很好。而他，夏筠瑾，他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因此也不能違反天命在這個世界有更多的停留。
“我明天要與狩獵女神號前往東方古國學習。”夏筠瑾講完了法術，一臉認真地看着夏利特，“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不許去。”
“……為什麽？”夏利特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因為如果我回不來，你就是下一任的教皇。”夏筠瑾平靜地丢下重磅炸彈。
“可是，可是我只是一個用武力說話的騎士啊！！”夏利特大吃一驚，“而且我的任務，就是保護教皇，也就是您，朱尼爾三世陛下！”
對于這個稱謂，夏筠瑾始終保持不了淡定:“這沒問題，你很聰明，你只要學會保護大陸的那些法術，你就可以是教皇。”
“可是……”
“夏利特，我相信你，是因為你最适合。在我身邊的人，你最優秀。明天你可以送我，但是不許阻止我。”夏筠瑾直接打斷了夏利特，轉身離開騎士營。
“……是，遵命。”夏利特憂心忡忡地低下了頭。
第二天，天空中難得出現了陽光，狩獵女神號帶着幾十個船員，揚起了女神的風帆。
衆多民衆前來相送，歡送狩獵女神號，也歡送前往東方古國的教皇朱尼爾三世。
夏筠瑾帶着十幾個騎士，順着活動階梯走上這艘巨船的甲板，向着外面的衆人示意。
畢方高亢地鳴叫着，它炫目的羽毛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像一束金虹，仿佛就要燃燒起熊熊火焰。
狩獵女神號的桅杆之間挂起了一溜兒的彩色小旗子，畫着的都是聖靈不死鳥，随風飄揚。梅多穿着長長的風衣，衣領翻出燦金色，分外高貴。
“夏利特，我不在，你就是代理教皇。”當着衆人的面宣布這個消息，也是為了夏利特的樹威。
“遵命，朱尼爾三世陛下。”夏利特立刻半跪下來，恭敬地低頭。
“另外的三名大主教，夏利特需要協助，就拜托你們了。”夏筠瑾将目光投向後方的三個火紅身影。除了諾曼亞德城的執政官大主教沒有來，其他三個常駐沙拉曼達城的大主教都已經來了。
“遵命，教皇陛下。”三個大主教紛紛答應道。
“已經是時候啓程了！海風正好，能夠省很多煤。來人，解開纜繩，收錨！”梅多伸手探了探風向，大聲地吩咐在船舷邊的水手。
“是，船長！”有人将粗大的纜繩解了下來，還收起了沉重的錨。失去束縛的狩獵女神號立刻被水推着，順風滑出了港口。
“再見，夏利特。”夏筠瑾揮揮手，而畢方有些失落地飛起，沖着夏利特大聲鳴叫。
“祝您幸運，教皇陛下！”夏利特也大吼了一句，他雄渾的聲音在這方天地回蕩。
很快，強大的風就将狩獵女神號推得遠遠的，整個大陸竟很快看不見了，只剩下茫茫海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夏君要前往東方古國啦！去了古國以後就會見到攻君大人啦！其實細細一算進展還是蠻快的嘛！●ｖ●（完全是作者自己的陶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