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

二月初,期末考的前一周。校籃球隊預備重整旗鼓,大事網羅人才。凡是有縣市級實戰經驗的,通過證明都能直接入隊。至于後期磨練和篩選,必然是殘酷的。

謝餘澤和揣着他比賽經歷證明的“機油”姜司仁來到文藝體育部辦公室,經過例行程序後順利得到入隊資格。

“好無聊……很多人都說路啓隊的輝煌不能再起了,現在都是‘死命讀書’模式。去他娘的素質教育。”某人抱怨。

“教育的游戲規則就是這樣,打球的機會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的啊。進總比不進好吧。”餘澤瞥了一眼旁邊抓耳撓腮的朋友。

“其實還有比我們更幸運更霸氣的,你上次問的那個女生,歐陽晔,她直接晉升為隊長!我靠!一次TR冠軍有那麽值錢?雖然感覺這女隊很水吧……”

“喂喂停,你說什麽?她有一次初中聯賽冠軍?”餘澤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了,他想到了那個夏天的邂逅。

“對啊,我也是前幾天聽說的。那次比賽後她負傷,現在貌似還沒痊愈,不過主教練還是給了她這個資格。可能是女隊太散,也需要管一管,精神領袖也足夠了。”

“哦。”聽者心裏有着異樣的欣慰感。

“喂,”司仁撞了下餘澤的胳膊,“我原來以為你真的對她有意思哎,其實嘛,她還是挺有魅力的。也怪不得……會吸引女生了。”

餘澤聽了,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幫他推開一樓大門,飒飒地跨了出去。

原本他就沒有指望秦易能跟他分享心事。在自家那棟豪華大氣的別墅裏,二樓走廊兩頭的房間主人基本沒有交集。畢竟是淵源不深的表兄妹,他們于彼此好像是失散多年的親戚突然出現一樣,只是沒有那種如獲真情的喜悅戰栗。更何況,女生是不會輕易向男生吐露內心的,做表哥的也僅僅是想着讓流離已久的表妹過上舒坦些的日子。

然而,當有一天,他端着母親剛切好的水果敲響半敞着的閨門時,就輕輕挑開了某段純真戀情的第一頁。

秦易坐在床沿,抱着雙腿,低着頭,一只手裏拿着一個淺黃色相框。她的肩膀微微顫動着,但聽不見哪怕是細若蚊蠅的哭聲。

他走上前,想擡手拍拍她的手作為安慰,但出于種種考慮還是停住了。

“這是我媽切的,趁新鮮就盡快吃了吧。”說完後将盤子放好,剛想轉身,床邊的人擡起頭阻止了他,“坐吧,哥。就坐這。”眼帶血絲的她示意他可以坐在被子上。

餘澤原以為表妹會打開心門推出幾大摞的往事心病,事實是,她一如既往的少言。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只是被留下來當尊毛茸茸的大號泰迪熊,呆呆地看着前面的主人,她少話,我沉默。

時間如敞開的窗邊吹進的風,突兀,任性,翻亂着高中習題的紙頁,吹涼了屋中人。離開葉子,已有數月。

“她是個女生,就坐我後面。其實……已經很遙遠了。”

不用一天的時間,他就憑直覺和觀察知道了,那個她就是歐陽晔,他在夏夜的籃球場遇見的女生。被震驚感籠罩的心中,五味雜陳。

或出于好奇,或出于質疑,餘澤托人打聽歐陽晔。她的出身,她的人品,是否有惡習劣跡之類。幸而,呈現給他的是一片純白,除去她與秦易的那段過去……如果他硬是認為這是罪惡的行徑的話。不幸的是,如那個晚上所表現的一樣,歐陽就是如此獨特閃耀,因此當他發現自己在沒有多做接觸就被吸引了的時候,不得不煩躁地将心動的苗子狠狠掐滅了。

各大社團補招活動在正式放假的前一天如火如荼開展。回家放松的急切還是敵不過奮勇争先的拼勁,高一高二的學生們在經歷了幾個月的初次體驗後,都在抓住機會選擇更中意的大家庭。

而陳素屬于那安之若素的百分之三十,一是生性懶散,二是文學社的社長位置已經坐得很舒服了。頤指氣使就算了,親切地下命令才能皆大歡喜,雜活不用幹,自得其樂地寫自己的文章、走随性的文路。

哎,一輩子就那麽過,多好啊。

活動室的門在十分鐘的休息後被打開,謝餘澤背着黑色運動包走了進來,無視兩邊飛散的星星眼和私語聲,定定地坐在了第二個同心圓的最後一個座位。右邊的女生臉蹭地紅了,左邊的,也是一個女生……她除了嘴張成O型外別無異樣。

自從發生了那些事,陳素認清了自己的感情,對小澤的感覺,她可以找到一個詞來準确形容:迷戀。這是一種無關乎愛的瘋狂。到了今天,他就這樣像陌生人一樣坐在自己身邊時,她也只有故友再會的沖擊了。

靠,挑了個好時候來。

“陳素?”餘澤突然開口,被喊的人猛地扭頭。眼前的男生,胳膊折着還是顯得很修長,一雙正氣的黑目看着自己。

“啊,是!”有些不知所措。

“好久不見了。”小澤微微地笑了,面容随和,不似平日冷峻。

“對啊。”

陳素迅速地動了下腦袋,還是決定多說些什麽。“阿姨現在都還好吧?”

餘澤點了點頭,說:“嗯,挺好,你媽媽呢?”

“不錯啊,哎,那麽多年沒見了……好就好。”抿了抿嘴唇,試探道,“現在還可以叫你小澤嗎,哈哈……”

“呃……可以啊。只要你別來那些稀奇古怪的綽號。”他竟然爽快地答應了。

“噢喲……小光頭之類的嗎!”自己應該滑稽極了。

得寸進尺的結果就是兩人間的對話越來越開放,開放到女方由于念舊都忘了維持社團秩序,課題報告的任務都忘了布置。

結束後,陳素與謝餘澤保持一定距離走出活動室,發現歐陽晔正在玻璃門外等着自己。她靠在石柱上,雙腿交疊,身形還是如此修長。聽到樓梯那邊傳來的談話聲,循聲望去。

忍下心中使人煩躁的悸動,和小澤客氣地說了再見。陳素小步跑到歐陽身邊,看着前方的校父雕塑說:“走吧!你東西都理好了嗎?”

“差不多了。”

“那你等等我……被子還沒收拾呢。”

“忙着泡帥哥,你肯定沒時間。要我幫你一把嗎?”可能是開玩笑吧,但陳素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說什麽胡話啊,我可是認真學習的好娃子咧……”

“我看你臉都紅成小蘋果了。那男的是萬人迷吧,也迷住你這個書呆子了嗎?”歐陽面露絲絲嘲諷意,聽者已經有些受不住了。

“他是科技社轉來的,因為我們這裏比較清閑。”

“你不覺得他很帥嗎?而且他很健談!”

“你別那種表情啦,我就花癡,你還不知道嗎?”

……

用作掩飾的每句話都恰到好處。可笑。她說的每個字幾乎全是事實,而演戲時的表情和語氣讓她感覺到,自己就是個賣力說謊的小醜。

傍晚,與歐陽并肩走在去站頭的路上。時不時地,肢體就有輕微的碰觸,陳素的目光會有意無意劃過她的臉龐,悲哀地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對這樣的觸感不會再習以為常。想到泰戈爾的那一句詩“最遠的距離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愛你”,不敢相信它成為現在心情的真實寫照。寧願逞強地說,這只是淡淡地喜歡,談不上深刻的愛。

既然要裝作不喜歡你,就要用成千上萬個這樣的謊言去遮蓋我見不得人的感情。曾經我在你身邊想着:他會屬于我嗎?不斷思考着什麽是愛情,不知不覺地……你好像已經代表愛情。

可悲的是,我不能讓你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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