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配骨親 回答錯誤

程希佑說,昨天夜裏,沈同宇幫忙守祠堂,自己和曲蕊困得要死,很快就睡着了。直到天快亮,他們被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從夢中驚醒,趕到的時候,沈同宇就已經躺在了廁所門口,全身是血,左臂像被什麽東西撕裂了一般,血肉模糊的,整個人幾乎奄奄一息。

“還好我們發現得早,用衣服把出血口紮死了。”他嘆了口氣,“唉,沈哥在房裏躺着,雖然不出血了,但情況還是不妙。”

四人邊說邊走,一齊進了廂房。

房間裏仍舊暗暗的,曲蕊把所有的煤油燈都點上了,才亮堂一些。

沈同宇躺在正面的單人床上,他左臂從根部斷掉,用撕下來的衣服緊捆着,堪堪止住了血,腥臭的血味彌漫在空氣中,染了半張床單。

燕時澈一進門就皺起眉,似乎被熏得不輕。

對方面朝天花板,臉色慘白如紙,唇色也在失血過多後發青發紫,冷汗大顆大顆的,不斷從額頭臉頰上冒出來,頭發被全部浸濕,一绺一绺黏糊糊地粘在臉頰上。

“沈哥命大……”程希佑念了一句,抹了抹頭上被吓出的冷汗,“我這輩子沒見過一個人流這麽多血,都快吓死了,還好曲蕊姐懂一點急救常識……”

郁燃皺起眉,普通人要失血成這樣早就一命嗚呼了,他大概又用了什麽道具給自己吊住了命。

聽見有人進來,床上的男人顫了顫,虛弱地睜開眼睛。

當他看見郁燃和燕時澈全須全尾從外邊回來的時候,渙散的瞳孔驟然縮緊,臉上不可思議的表情差點藏不住。

怎麽會?!

他們怎麽可能從村外毫發無傷地回來?

難道那陰媒所說的話真的是任務提示麽?

郁燃把他的微表情盡收眼底,裝作沒有看見,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沒事吧?”

這他媽像沒事的樣子嗎!

沈同宇在心底咒罵,左臂撕裂的疼痛讓他眼前一片模糊,強忍着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郁燃道。

沈同宇覺得他說的應該是“沒死就好”……

這時一旁的程希佑開口問道:“沈哥,你昨晚究竟遇見了什麽啊?”

提起昨晚,沈同宇忽然脆弱地抖了一下,眼中浮滿了驚懼之色,那種場景只要回過頭去想一想就頭皮發麻。

他一陣咳嗽,深深地提了一口氣在嗓子裏,仿佛這樣能讓他更有勇氣去回憶。

“昨天吃完晚飯過後我就進了祠堂……”

曲蕊和程希佑幾乎三十多個小時沒睡,沈同宇就沒讓他們陪着輪班,自己一個人去守着。

前半夜過得安然無恙,每次香柱燒得還剩五厘米時,他就謹慎地抽出新香點燃換上去,這麽一來一回換了五六只,他估摸着時間也到了淩晨三點左右。

這時候外面萬籁俱靜,聽不見任何聲音,沈同宇掐着自己胳膊防止睡着,以為能這樣平安度過一夜,沒想到不過一會兒他的肚子都咕嘟咕嘟地疼了起來。

與往常的鬧肚子不同,這次就像一把刀在他腸胃裏面攪動,疼得他冷汗都出來了。

他知道這種情況下摸黑去上廁所,基本上屬于自掘墳墓的行為,就一直忍着。

又換了三四只香,時間大概接近早晨六點,天蒙蒙地亮起來,沈同宇實在難受,再也忍不住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靈機一動從守靈的香火中抽出一根,點燃拿在手裏,心道香火鎮鬼,自己快去快回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誰知他剛上完廁所提起褲子準備洗手,就聽見廁所門口石頭洗漱臺下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下一下的,像牙齒咀嚼生肉發出的動靜。

沈同宇臉色一白,手也不洗了,就向外跑,沒走兩步腳踝忽然被人大力抓住。

他掙紮着回頭,看見洗手臺的縫隙下蹲着一個奇怪的小丫頭,手裏捧着什麽東西吃。

就在他頓住的那一剎那,小丫頭忽然擡起頭,紅豔豔的小嘴在幽藍色的天光下向兩邊裂開,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碎齒。

那根本就不是人類該有的牙齒,而是一圈接着一圈密密麻麻地嵌在嘴裏,鯊魚般的利齒。

小女孩嘴裏也是紅豔豔的一團,牙齒縫中還卡着油亮亮的生肉和黑色羽毛。

沈同宇這才看清,她手中捏着的是一只鳥,看不出什麽品種,但鳥頭已經扭曲折斷,脖子被啃了一口,只剩一小塊皮連着。

這一眼,他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整個人從頭涼到了腳,根本挪不動步子。

小丫頭漆黑的眼珠縮成一線,血絲交纏,像冷血動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同宇。

然後他就感覺到左臂傳來撕裂的劇痛,等意識恢複時,自己已經痛苦地癱在地上嚎叫……

“……然後小程他們就來了。”他捂着嘴又是一陣咳嗽。

郁燃與燕時澈對視一眼,抿直嘴角,掩飾住冷笑。

沈同宇果然很喜歡撒謊,這家夥既狡猾又愚蠢,平時謹慎得要死,怎麽會明知要出事也去廁所。

怕死的人要什麽面子,祠堂裏就地解決也沒人罵他。

郁燃估計他還以為那紅桃J在自己身上,半夜去招鬼作妖,想要趁機弄死自己,沒想到自作自受差點把自己當場交代。

“咳咳咳……你們呢?”沈同宇靠在床頭,望向了郁燃,“你們昨晚出去有沒有發現什麽?”

郁燃點了點頭,選取重點把洞葬和棺材的事情說了,但還是有所保留,沒有提到陳童的屍體。

“他們要在我們中間選一個新郎?!”程希佑吓得從床邊跳起來,“那豈不是我們三個現在必死一個?”

聽到話中某個字,靠在床上的沈同宇臉色更加蒼白,現在他受了致命傷,行動不便,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自己大概率小命不保。

曲蕊頓了一下,“那我是不是暫時安全了……既然這樣的話,我可以今晚去守祠堂。”

“不用。”郁燃打斷了她的話,“不一定絕對安全。”

郁燃有自己的打算。

曲蕊抿了抿嘴,原本卷曲的長發在腦後束成一绺,整個人都比剛進副本時消瘦了一圈。

聽聞噩耗,廂房裏氣氛死寂,沒人說話,都低着頭思考着對策。

只有沈同宇的咳嗽聲斷斷續續,伴随着忽輕忽重的喘息,讓人心神不寧。

燕時澈斂着眼皮,似在休息,卻忽然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劍眉驟揚,銳利的目光直奔癱瘓在床的沈同宇。

沈同宇原本幹淨整潔的西裝在斷臂的時候就撕爛了,白襯衫上全是血,撕碎了紮在左臂斷口處,像寄生的腫瘤。

他捂着唇,血絲從指縫中滲出,皮膚灰撲撲的,青一塊紫一塊。

“攔住他!”燕時澈呵道,動作随着聲音而至。

他死死掐住沈同宇的下颚,卻還是晚了一步。

沈同宇眼裏兇光畢露,沙啞的嗓子含着血,向劇本喊出了确認——

【請稍等……正在驗證中%……】

此時,除燕時澈以外,所有人都看見了面前的光屏——

【很抱歉,演員沈同宇回答錯誤!】

【為避免演員們投機取巧胡亂答題,劇本任務正在冷卻中,請24小時後再次作答。】

燕時澈面無表情地卸下了沈同宇的下巴。他合不攏嘴,只能嗬嗬嗬地痛苦喘息,臉上滿是扭曲瘋狂的笑。

“嗬嗬……嗬嗬……”

郁燃狠狠蹙起眉頭,沒想到會在這裏出變故。

“沈……哥??”程希佑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滿臉恐慌。

“這家夥知道自己活不下去,想拉我們一起陪葬。”郁燃冷笑一聲,“不過至少幫我們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

劇本的公共頁面顯示着沈同宇的回答。

【冇有村的秘密是:在外鄉人中挑選新郎,與女屍婚祭合葬。】

他知道自己活不過今天,但線索就只有這麽點,就草草寫上去了事。能瞎貓碰上死耗子撞對答案固然好,如果答不對,拖全隊人去死也不虧。

“哎喲……這個,這個……”程希佑牙疼地撓了撓自己的寸頭,又嘶了一聲。

沈同宇被卸掉下巴後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此時也沒人願意管他。

這麽一場驚變實在讓人唏噓,彈幕也刷屏一般吵了起來,咒罵沈同宇的有,嘲笑他的也有。

郁燃揉了揉眼睛,黛眸半垂,好像十分困倦。

他低下頭的時候,睫毛正好在眼睑投下一片黯淡的陰影,原本驕矜的氣場一下子變軟了,似乎不像第一天那樣冷漠疏離。

“我們先回去休息,有什麽事下午再說吧。”燕時澈半倚門廊,把郁燃的一舉一動都收歸眼底。

他雇主的狀态看起來實在不太妙。

郁燃對燕時澈的話沒什麽意見,他确實太困了,來回翻山折騰了一整夜,全身腰酸背痛,仿佛站着都能睡着。

回到東廂房,郁燃一沾枕頭就昏睡過去,再次醒來已經下午三點,燕時澈也沒有叫醒他,坐在門口的石階上望着院裏那顆枯槐樹。

“你在看什麽?”

郁燃站在他身後,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槐樹枝桠密密麻麻地向外延伸,即便沒有樹葉,詭谲的枯枝也交錯編織起濃黑的陰影,站在下面什麽也看不清。

“沒什麽。”燕時澈搖了搖頭,告訴郁燃,“程希佑他們去村頭看了,說木匠在打什麽東西,和祠堂裏的神像一模一樣。”

“果然。”郁燃頓了頓,“除非在頭七結陰親之前說出任務的正确答案,否則就是一個死局。”

“什麽死局?”

郁燃盯着槐樹,一字一頓道:

“像陳童一樣,我們一個一個都被釘進神像裏的死局。”

作者有話要說:

米娜桑,我趕上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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