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銜尾蛇餐廳 銜尾蛇……銜尾蛇——
“這是……你?”郁燃立馬否定了這個荒謬的猜測, “不對,我們第一天搜查完,就接到了公共區域熄燈的提示, 于是在零點前回的房間, 搜查發現雙面玻璃後,我讓你用毛巾把它蓋上,也應該是在零點過幾分……”
他看了看系統時間,00:04, 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
他試着問:“你還記得當時的具體時刻嗎?”
燕時澈道:“不記得。”
“讓我想想。”郁燃屈起食指敲了敲自己太陽穴,“這絕對不是巧合。”
郁燃腦海中逐漸生成一幅進門後的3D地圖,估算大致方位, 側面的玻璃确實通向401套房洗手間, 而且僅僅是這一段位置, 不可能出現多餘的房間制造誤導人的空間假象。
幾分鐘前他們從401出來的時候, 別說怪物了, 就連蟲子都沒看見一只。
郁燃相信, 如果房間裏真的藏着怪物, 根本騙不過燕時澈的五感。
這也就意味着怪物确實在401中, 但因為某種原因,他們在房間裏互相看不見、聽不到、摸不着對方, 就像處在兩個完全一致的平行空間內,而只有在套房外面, 才能窺見對方的存在。
從地下停車場開始, 冥冥之中所有的事情都朝着不可預料的方向詭異行進——
他們來的第一天晚上, 聽見打鬥聲後, 衆人從B1趕到B2。就在那時, 郁燃眼睜睜目睹自己的車窗被砸爛, 就連車門邊放香煙的儲物盒都被洗劫一空。
同樣,在今天傍晚的相同時間段內,郁燃和燕時澈下去B2搜查額外的線索時,那輛車忽然又奇跡般地恢複如初。
為了找“自己”可能會留下的證據,郁燃理所當然讓燕時澈砸開了車窗,他們拿走了U盤和原本應該消失不見的煙盒。
在郁燃拿煙耽誤的幾秒,人影怪物忽然偷襲,燕時澈将怪物打傷,離開前看見了一大群怪物同伴跑來。
一旦把所有過程重新整理一遍,怪誕感便油然而生。
這一切流程都好像是第一天晚上所有事件的重演——盛影到地下停車場遇見了兩只怪物在郁燃車前,一個先逃了,另外一個揍了他一拳後也逃了,等所有人趕到,現場只留下郁燃被暴徒洗劫後的車。
……就好像只是把主演掉了一個位置。怪物變成了第一晚的他們,而他們則變成了傷人的怪物。
就在剛才,透過甬道的玻璃,反轉的劇情再次被證實。
他們親眼看見401套房洗手間裏的怪物與第一晚的燕時澈做出了相同的舉動,搜查、發現異常、遮蓋玻璃,似乎也在警惕着危險的到來。
可是怪物會害怕什麽?
害怕他們嗎?
這中間一定有種特殊的契機才導致了這樣的局面,但當所有的線索一一呈現在眼前,卻始終差了一環。
郁燃站在手電光芒的餘晖之中,望着遠處黑洞洞的甬道,就像看着一口深不見底的枯井。
詭谲的劇情發展緊緊纏住了他。
他們和怪物好像陷入了一個無始無終的循環,到底是誰先砸的車?怪物又為何要砸車,對方是不是也有相同的境遇,也有逃生的任務要完成,也看到了401的熒光字跡提示?
郁燃盯着男人手中的手電,手電筒頂端環繞的尖銳棱角已經在破窗的時候碎掉了一小截。
他們是用的叢念陽給的道具砸的車,那麽怪物呢,它們是不是也有對應的叢念陽怪物?或者說,他們每一個人在怪物中都有對應。
這問題又好像回到了最初的先有雞還是先有蛋,變成一個難以梳理的邏輯閉環。
“老板。”
燕時澈已經站在原地等待了十來分鐘,他見郁燃一直沒有動靜,于是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青年陷入沉思的時候誰也不理,指甲無意識地掐進自己的掌心,指節上薄薄的肌肉隆起,銜尾蛇銀戒突起的尖牙在他的指節上戳出了兩個血坑。
郁燃終于被疼痛喚醒一些意識,他盯着自己的手,銜尾蛇戒指上兩顆紅色的蛇眼寶石,在手電的輝映下,正微微閃着暗紅的亮光。
銜尾蛇……銜尾蛇——
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
郁燃緊咬在內唇上的牙齒顫了顫,口腔中鐵鏽味彌漫,想明白這一點後,青年黛綠眸色瞬間熠熠生輝,蒼白的雙頰也霎時盈上血色。
燕時澈忽然被緊緊抓住胳膊,青年拉着他向後退了一步,“我得去看U盤裏面到底裝了一些什麽……不……”
還沒等一句話說完,他又神經質的否定了自己,“等等……燕時澈。”
“我在,老板。”
“想要逛一圈嗎?”
“什麽?”
“大樓,通過密道看看有沒有別的出口。”
燕時澈無奈笑道:“原先不就這麽打算的嗎?”
郁燃從最初的興奮中恢複理智,他唔了一聲,疑惑地偏過頭瞥了一眼男人,“那你還愣着做什麽,走吧。”
燕時澈:……
他也就是看着錢的面子上能夠暫時容忍郁燃這種放肆的脾氣,感謝鈔票。
兩人向甬道深處繼續前行,這條密道修建得極為巧妙,從第二個拐彎處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個直通三樓,另外一條路則繞了整個四樓一圈,将每個套房都納入了監視範圍內。
郁燃甚至還看見胖子對着雙面鏡刷牙,裹着半邊毛巾龇牙咧嘴唱洗澡歌,樣子十分滑稽,不曉得他察覺到真相那天有多社死。
“你還記得我們剛進劇本時,被分屍炖湯的那個演員嗎?”郁燃忽然開口。
燕時澈:“記得,怎麽了?”那種惡心的場面怎麽會忘記。
郁燃遲疑道:“這裏沒有他的房間,按照系統分配的規律來講,既然我們的房間號都是單數,那最後一個人的房間應該是411才對,但是那裏的陳設顯示分明就沒住過人。”
“不僅如此,其他套房也同樣沒有住人的痕跡。”郁燃接着道,“既然晚宴邀請的都是貴客,那必然沒有安排對方住三樓普通客房的道理……”
“所以,我想。”他頓了頓,“那個倒黴鬼是在入住之前就被殺了才對。”
燕時澈挑眉,“你的意思是?”
郁燃道:“我的意思是,有人,或許是怪物,在那個倒黴蛋進入副本前後腳就抓住了他,把他分屍做成了肉湯。”
“那麽他的目的又是什麽?”燕時澈挑起眼皮,“恐吓我們?”
“是戒指。”郁燃斷定,“屍體上的戒指被拿了,兇手的目的是戒指。”
“我一直以為我們進入劇本的時刻,就是昏迷蘇醒的時刻,其實不然。”他說,“這裏有個短暫的時間差,其實在晚宴開始的時候,我們就被傳送進了劇本,這樣才能解釋得通為什麽那個演員被事先炖成一鍋湯。”
燕時澈掀起眼皮:“如果我是兇手,直接把戒指搶走就行,幹嘛殺人。”
“對,這也是最大的矛盾點,兇手根本沒必要殺人,他只需要把戒指搶過去就行,實在不用那樣大費周折地惡心自己。”郁燃贊同地點頭,“這個矛盾點基本可以指向一個結果:死者本就是兇手的目标,戒指只是兇手的其中一個目的,殺人也是兇手達成目标的必要手段。”
“還有一點你說的沒錯。”他輕笑道,“兇手留下帶有荊棘心髒圖騰的手指就是為了恐吓我們,他要讓我們明确地知道,在沒有NPC的劇本裏,有演員被謀殺了,這是一樁典型的孤島模式殺人案,所以我們剩下的人中必定有一人拿了特殊身份卡。只有給衆人下達了這種暗示,這樣他才可以置身事外,毫無顧忌地通過401密道四處游蕩殺人。”
“如果沒有那麽複雜,兇手就是我們中的一員呢?”
“概率幾乎為零,兇手目的就是要讓我們互相懷疑——拍攝目标有一個任務是找到一切的元兇,一旦我們的思維被他成功禁锢在活着的幾人中間,就會被永遠困在大樓中,無法完成目标無法出去。”
“而且在我們搜尋的過程中,我一直有股強烈的直覺,大樓裏許多關鍵性證據被人為抹掉了,表層線索實在太幹淨,導致這兩天的調查一直沒有進展。也許這就是兇手的特殊任務,把我們全部困在這裏,再一個個殺死。”
郁燃沉吟一聲,慢吞吞地做了總結,“大概就能想到這些了。”
其實他心中還有一個猜測,但是過于荒誕,以至于只在他腦海中停了一下,就被抛之腦後了。
陰森的紅磚甬道中,只有兩組腳步聲沓沓作響,郁燃跟在燕時澈身後垂着頭琢磨,幾乎是男人剛擡腳,他就跟着踩上去,以至于在對方停下腳步的時候,一下子撞到了寬闊精瘦的背脊上。
郁燃悶哼一聲,感覺自己鼻尖都被壓平了,鼻梁連帶着淚腺那一塊地方又酸又脹,瞬間生理性地紅了一圈。
“沒事吧?”燕時澈回頭,轉身時手電的光芒倏地變亮。
已經适應了昏暗場景的郁燃,被光線刺得虛起眼睛,這下原本已經酸澀不堪的眼部神經像河壩放了閘,确确實實地淌了幾滴淚。
“下次麻煩你停下來的時候提前說一聲。”青年指尖抹去眼角的水漬,鼻尖隐隐發紅,顯得有些可憐。
燕時澈無奈地嘆了口氣,“已經走了兩圈了,要下三樓嗎?”
“……下。”他捂着鼻子,帶着朦胧的鼻音。
小心翼翼地走過一段陡峭的水泥樓梯後,甬道開始變寬,至少能容納兩人并肩的寬度。
牆上也開始出現了一些邪性的塗鴉,暗紅色的油漆隔一段距離落下一把叉,到後面開始出現了黑山羊角、六芒星和蟒蛇交尾圖案,通通都是随手塗鴉而就,像邪.教标志。
那些象征着地獄的圖騰周圍畫滿了死去的小人,有的被五馬分屍,有的被倒吊空中,有的被油鍋烹煮……簡直像把全世界的酷刑都在此處展示了一番。
不過郁燃沒有什麽好心情欣賞這些塗鴉,因為這些可能都是在大樓中真實發生過的兇案。
他們踏下最後一集階梯,腐爛的腥臭味鋪天蓋地,正對面的牆上,發黑的血漿在磚縫裏凝固,組合成兩只銜尾蛇圖案,它們獠牙纏毒互相咬尾撕扯,形成一個詭谲可怖的倒“8”形。
是代表無限的符號。
作者有話要說:
真相揭曉進度40%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