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
顧清歡接通電話,聽到雲闕的嗓音帶幾分疲憊:“媽出事了,在中心醫院,媽要見你。”
說完,雲闕就挂斷了電話。
顧清歡愣了很久,才收回了手機。
收回神思的顧清歡,發覺自己終于找到一個借口,沖裴铮抱歉的笑:“我現在需要去醫院。”
“我送……”
“不用!”顧清歡拒絕地斬釘截鐵:“我自己就可以。”
裴铮抿唇,意味深長的看她:“你自己真的可以嗎?”
顧清歡不回答,直接轉身離開。可沒想到下一秒,裴铮忽然抓住她的手臂。裴铮的力氣很大,拽的顧清歡骨頭生疼。
顧清歡心中怒意湧起,張嘴要罵人的瞬間,裴铮再次吻住了她。
他緊緊的抱着顧清歡,像是要把她囚禁于自己懷中。
顧清歡心底莫名多幾分絕望。她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心的位置空空蕩蕩。
不對,不對!
顧清歡羞惱裴铮一而再再而三的逾越,帶着幾分怒意,咬了裴铮的嘴唇。可裴铮吃痛悶哼一聲,卻趁着顧清歡張開嘴,吻的越發纏綿。
血氣在兩個人唇舌間蔓延,顧清歡絕望極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有任何征兆的哭了。心口悶悶的,像是丢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眼淚順着臉頰流到口腔,裴铮一怔,板着顧清歡的肩膀,心疼的一遍又一遍叫她的名字:“清歡,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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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歡倔強的伸手抹掉淚,嘴角是一抹自嘲的笑:“裴铮,好玩嗎?”
裴铮哀傷的望着她:“我本來就不奢望你會記得我。因為你記得我,只會恨我。可是清歡,哪怕你恨我,這一次我也要抓住你。”
這已經不知道是裴铮第一次在顧清歡面前說起恨這個字了。
顧清歡前幾次還有點較真,現在就只覺得可笑。她揮手推開裴铮:“裴總這滿腔深情,還是留給值得的人吧。”
留下這句話,顧清歡轉身時,腳下走的飛快。
她一顆心跳動如鼓擂,腦海電光火石之間,不知為什麽閃過雲闕驚駭難以置信的目光。那個時候的雲闕頭發柔軟的垂在光潔的額頭,青春張揚。
顧清歡坐上出租車的時候,情不自禁伸手按着心口。
她到底忘記了什麽?
到了醫院,顧清歡在護士站打聽了周文娟的名字,發現她在骨科。顧清歡滿腹疑惑,趕到病房外的時候,看到雲闕靠在走廊的牆壁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一群護士圍着雲闕,因雲闕的帥氣滿臉羞紅,支支吾吾的提醒雲闕這裏不能抽煙。
雲闕仰着頭看着頭頂的白熾燈,大口吐着煙圈。他的頭發用發膠梳在腦後,讓雲闕看着多了幾分圓滑。
顧清歡不知道為什麽停在了走廊盡頭,就這樣望着在煙霧缭繞中的雲闕。
思維像是停止了轉動。
幾秒的時間,被拉長成十年。
顧清歡就這樣癡癡的望着雲闕,直到雲闕有所感應和她四目相對時,顧清歡立刻轉過身去,擦掉了剛才掉下的淚。
她最近真的太奇怪了。眼眶莫名發酸,醞釀成淚意。
顧清歡慌張的擦了淚,雲闕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她快速轉身,沒想到被雲闕握住了手。
十指相扣。
顧清歡心髒停跳了幾拍。
她剛才竟然立刻想起了當時第一次握手的畫面。
現在想起來,曾經放蕩不羁的雲闕是那麽的純情。因為第一次接吻過後,顧清歡吓得半死,雲闕每次都會嘲笑她。可從來沒有多餘的逾越舉動,開心時候也只是緊緊的擁抱顧清歡。
唯獨交往半年後的冬天,看到顧清歡沒戴手套凍得像紅蘿蔔的手指頭,雲闕心疼的不由分說直接捧在手心裏呵氣。
等兩個人回過神來的時候,雲闕臉頰微紅,卻更加用力的握住顧清歡的手不松。
那年冬天,他們走在學校外面堆滿雪的路上,兩顆年輕跳動的心伴随着咯吱的踩雪聲,顧清歡以為那就是永遠。
雲闕手肘用力捅了顧清歡一下,她才從回憶走出來。
身邊的人沒有變,可當時的心情卻再也找不回來了。
“清歡。”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周文娟倒是不生氣,一把握住顧清歡的手,表情真誠:“媽怕是沒幾天可活的了,你不要和雲闕鬧好不好?”
顧清歡心下一緊,趕緊回握周文娟的手:“您好好的胡說什麽呢。”
雲闕嗤笑一聲,像是覺得顧清歡虛僞,陰陽怪氣的開口:“媽今天出了車禍,到醫院檢查,才發現骨癌!”
骨癌?顧清歡倒吸一口冷氣,呆呆的望着周文娟。
周文娟出乎意料的沒那麽害怕,甚至還安慰顧清歡:“你這孩子也別被吓壞了。雲闕幫我聯系了美國那邊的醫生,應該沒事的。”
周文娟的态度模棱兩可有些奇怪,可顧清歡這會兒沉浸在骨癌兩個字裏,也判斷不出來是哪兒不對勁兒。
雲闕語氣又滿是諷刺的開口:“好在這一次是夏夢陪着媽,如果不是夏夢推開媽,怕是媽這會兒雙腿都被截肢了。你這個媳婦兒倒好,整日都見不着人……”
“好了好了。”周文娟嗔怪的看了雲闕一眼,連忙當和事佬:“媽身體都這樣了,你們還吵架?”
雲闕冷笑一聲,靠在牆壁上不說話了。
“那夏夢呢?”顧清歡猶豫幾秒,還是問了夏夢。夏夢救了周文娟,那她肚子裏的孩子豈不是保不住了。
“她肚子裏的孩子可能有什麽神通,剛才醫生來說過了,母子平安,而且還是個男孩子!”提起夏夢肚子裏的孩子,周文娟臉上帶三分喜色,瞧着滿面紅光,哪兒還有得了不治之症的悲痛。
顧清歡還是覺得什麽地方奇怪。
周文娟卻已經對雲闕使眼色,要雲闕先出去。
雲闕冷冷的掃了顧清歡一眼,眼神中帶幾分警告:“我就在門口。”
顧清歡敷衍的彎了一下嘴角。
她每次的感動,都變成接下來打自己臉的耳光。感動越深,耳光越響。
“清歡。”
周文娟親昵的語氣,讓顧清歡不得不打起精神看向周文娟:“媽,您說。”
“媽活了半輩子,如果不是雲闕,早就一了百了,這你是知道的吧?”周文娟态度變得深沉了下來。
顧清歡點點頭:“恩。”
周文娟作為母親,是合格的。只可惜過于溺愛雲闕,很多時候并不是好的。
“我得了骨癌,沒幾天能活的。雲家那邊虎視眈眈,如果我死了,她們就要欺負到雲闕頭上來了。清歡,你是顧市長的女兒,如果你一直守着雲闕,就沒人敢動他,對不對?”
顧清歡咬着嘴唇不說話。
周文娟有點着急了:“今天如果不是夏夢那丫頭,我都不是簡單的骨折了!清歡,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是正常的,再加上雲闕他只玩不動心,他愛的只有你。媽臨死之前想抱抱孫子,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待在家裏,好好的讓夏夢生下孩子行不行?”
顧清歡聽到這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媽,您這意思就是不管發生了什麽,我只管打落牙齒和血吞是吧。”
周文娟臉色讪讪:“清歡,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偏激呢?當初你那麽愛雲闕,一路走來多麽艱辛,媽也不是不清楚。媽知道你可能是對雲闕失望了,但是那孩子被我教的性格偏執敏感。你要生氣,就生媽的氣好不好?”
周文娟近乎低三下四的态度,更讓顧清歡無語。
顧清歡起身,掀起自己襯衣的袖口,要周文娟看自己的手腕上的傷痕:“媽,這淤青還沒消呢。雲闕對我做了什麽,我知道沒必要告訴您。可這婚我是一定要離的,不過您放心,我和雲闕會和平離婚,不要雲家一毫一分。至于雲闕,早就該擺脫那個花花公子的頭銜,好好的去上班,現在還來得及。”
雲闕其實很聰明。高三那年,顧清歡威脅雲闕如果考不上和自己一樣的大學,她就分手。
顧清歡說這話,也只是擔心雲闕一直吊兒郎當的放縱下去。結果雲闕當了真,還因為這句話一星期沒搭理顧清歡。
顧清歡內疚的去找雲闕道歉,結果發現這家夥在家讀了一星期的書,白皙的面龐消瘦一圈不說,眼下一片烏青。
看到顧清歡的一瞬間,雲闕立刻像小狼狗一樣撲上來,緊緊抱住顧清歡,在她臉上蹭,說自己害怕顧清歡不要自己。
除了顧清歡,他什麽都沒有。
他們到底是怎麽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現在想起來,好像就是大二那年休學之後,雲闕就時常用那種複雜的眼神默默的看顧清歡。
顧清歡笑着撲雲闕的時候,雲闕下意識的總是看她的小腹。
“清歡!”周文娟見顧清歡态度決然,激動的要從病床上下去:“我給你跪下行不行?清歡,除了你,沒人能救雲闕,你不能丢下雲闕不管。”
顧清歡按住周文娟,避免她發生第二次骨折。可她态度堅決:“媽,是雲闕丢了我,不是我丢下他。”
“你們之間一定有誤會的。”周文娟六神無主,急的要哭出來。她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才想起來:“是不是你們大二那時候吵的太厲害了?媽知道你們總是吵架,但是年輕人吵吵感情好,你們也都沒事。唯獨那一次,雲闕魂不守舍的回來,喝了好幾天的酒,胃出血住了院,好在你們後來也和好了。可雲闕是真的在乎你的,清歡!”
胃出血?
顧清歡扶着周文娟的手顫抖了起來。
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
她到底忘了多少重要的事情?
“顧清歡!”雲闕聽到動靜沖進來,一把推開她:“媽都骨折了,你還要怎麽樣?”
顧清歡後背撞在牆壁上,撞的骨頭生疼。她心底積攢的委屈一瞬間就爆發,眼淚無聲掉下,怎麽都擦不幹淨。
雲闕看到顧清歡落淚,怔怔的望着她,忽然絕望的閉上眼。
“雲闕,你怎麽能推清歡!”周文娟這會兒的态度完全是在交代身後事。她責備的盯着雲闕:“快點跟清歡道歉,你這孩子怎麽下手不知道輕重!”
“阿姨?”夏夢虛弱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她穿着醫院藍白色的病號服,卻依舊掩飾不住好身材。只是那張小臉沒有血色,瞧着分外楚楚可憐。
看到周文娟要摔倒在地上,夏夢忙用自己的身子去撐。
顧清歡見狀嗤笑一聲。論起來感人演技,還真沒人能超越夏夢。
周文娟着急的坐直身子,上下檢查夏夢身體:“你可別傷到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了,我沒事兒!”
夏夢嬌憨一笑:“阿姨您比孩子還重要。”
顧清歡翻了一個白眼,雲闕一巴掌就要打上來。
這一次顧清歡有所防備,直接閃身避開了這一巴掌。
雲闕一巴掌落空,人愣了幾秒。顧清歡面無表情:“雲闕,不管你替誰教訓我,你都沒資格。”
“表姐,阿姨生病了,你不要這樣,會讓阿姨傷心的。”夏夢又裝出滿臉的楚楚可憐,上前拉顧清歡。
顧清歡怔了幾秒,狐疑的盯着夏夢:“你怎麽知道媽生病了?”
按道理,夏夢這應該是才來看周文娟。
夏夢嘴唇微張,滿臉的惶恐。她立刻垂下頭,開口帶着幾分支支吾吾:“表姐,我聽外面的護士說的。”
“那至于這麽心虛麽?”想起自己在外灘見到夏夢和一個老男人在一起,顧清歡心髒收緊:“夏夢,別讓我知道你耍什麽花招,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不想和這種女人糾纏在一起,顧清歡冷笑一聲,扒開夏夢抓着自己的手。
可沒想到夏夢又一次,好巧不巧的摔在地上。
顧清歡抱着雙臂,想看夏夢這次怎麽演戲。直到,顧清歡看到夏夢藍白色的病號服下滲出血,立刻愣住了。
“我的肚子好疼……”夏夢趴在地上,氣若游絲的哭了起來。
周文娟吓得就要從病床上跳下來,奈何一條腿用不上力氣,只能着急的沖顧清歡發火:“清歡,你有什麽不滿的,沖我這個老太婆來就好!你怎麽能蛇蠍心腸的欺負一個孕婦?雲闕,快,帶着夏夢去看醫生!”
雲闕對于夏夢的痛苦低吟沒什麽表情,也只是為了安撫媽媽緊張的情緒,才一把抱起夏夢。
夏夢小臉貼在雲闕的胸膛,表情陰測測的瞧着顧清歡笑。
顧清歡無所謂的一攤手。
夏夢登時不甘心的把頭深深埋了進去。
“清歡,算我求你了,就等孩子生下來。也就五個月了,忍一忍就好了。”
周文娟的嗓音滿是哀求,顧清歡頓了幾秒,輕輕嗯了一聲,幫周文娟拉好被子:“媽您休息,我自己有分寸,先出去了。”
周文娟欲言又止被顧清歡打斷,也無計可施。
顧清歡本打算直接離開醫院,可想了想,還是決定把照片給雲闕。十年的感情,就算不能再相愛,也和親人一樣深厚。
來到五樓婦産科,顧清歡看到雲闕站在急救室外,雙手插兜,面無表情。
她在這會兒,心裏竟然沒多餘的感覺。只是仍舊覺得夏夢配不上雲闕。
“這照片……”
“到底還是嫉妒吧。”雲闕側過頭,嘲笑開口:“忍不住了?”
顧清歡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雲闕,你除了這張臉,還有什麽?就算你長得帥,看了十年我也厭倦了。”
雲闕臉僵了一下。
“這是我拍到了夏夢和其他男人關系不清不楚的照片。我早就告訴過你,別平白無故被人給戴了綠帽子。”
顧清歡把手機遞了出去:“我只是覺得當面解釋一下更好。”否則發簡訊就足夠了。
也省的雲闕又自作多情,以為她那麽下賤,到現在還沒有對他死心。
雲闕低頭看了照片幾秒,跟着頓了一下:“你為什麽去酒吧?”
顧清歡怒極反笑:“我去哪兒關你屁事。”
“顧清歡!”
“我們走到現在,已經走不下去了。”看着雲闕逼近一步,顧清歡退後兩步。她覺得一塊大石一直壓在自己心口,這會兒話說出來才得以喘息:“雲闕,我只是出于朋友的身份,希望你照顧好自己。以後多點心眼,別總是被人給騙了。”
雲闕冷笑一聲:“少在這兒裝好心。”
顧清歡不理會雲闕的冷嘲熱諷,表情認真的繼續往下說:“我不知道你曾經胃出血……或許是我不夠關心你,才導致我們現在的結局。但是雲闕,你折磨了我三年。我欠了你的,也都還清了。”
還清兩個字,刺的雲闕遍體生疼。
“不可能!”雲闕暴躁如雷的在原地跳腳,指着顧清歡罵道:“你偷走我的感情,你把我變成行屍走肉,你欠了我的,永遠不可能還清!”
“雲闕,我從來沒覺得你這麽可憐。”顧清歡輕笑一聲:“原來你一直活在夢裏。”
顧清歡看着雲闕因為痛苦變得扭曲的五官,心無波瀾:“我曾經對你發誓,要一輩子陪着你。雲闕,是你趕走了我。”
“顧清歡!”雲闕扯着嗓子叫了起來:“是你背叛了我們的愛情!是你和其他男人厮混,你欠了我的,永遠都還不清!你這一輩子都要和我糾纏在一起,你要比我痛苦百倍千倍,你不能逃走!”
顧清歡輕笑了一聲:“是嗎?”
雲闕已經不是孩子了,她不想再陪他玩這麽幼稚的游戲。
“希望你能早一點簽訂離婚協議。”留下這句話,顧清歡徑直離開醫院。
這一次,雲闕沒有攔住顧清歡。他頹然的倒在了手術室外,抱着頭雙目無神。
不知道什麽時候,門從裏面打開。醫生帶着滿臉的喜色:“先生,您夫人和孩子都沒事,您不要擔心。”
雲闕擡頭,冷冷吐出兩個字:“滾開。”
醫生一陣心虛,讪讪一笑,要護士推着夏夢回去病房。
雲闕起身,跟着走了過去。
當護士離開,雲闕關上門,居高臨下盯着阖着雙眼臉色蒼白的夏夢,厭惡的開口:“演完了嗎?”
夏夢眼皮顫了一下。
雲闕冷哼一聲,舉起床頭櫃的醫療器械,用力的摔在地上。
砰的一聲巨響,煙霧彌漫中,夏夢睜着一雙驚恐的眼睛,猛然坐起身子,駭然的看向雲闕:“雲少……”
“我警告你。”雲闕俯低身子,一把揪起夏夢頭發:“你耍的那些花招,我都看到了。擠破裝在內衣裏的血袋?你還挺聰明。”
夏夢疼的小聲嗚咽,這會兒被雲闕揭穿,慌得渾身顫抖:“雲少,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不知道?”雲闕一巴掌用力的扇上去,看着嘴角出血的夏夢:“現在知道了麽?”
夏夢被揪住頭發,根本動彈不得,硬生生挨了一巴掌,耳朵嗡鳴起來。她開始覺得怕了,顫抖着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不管你肚子裏到底是誰的種,你只要記得,我還留着你的原因,只是因為你能刺激顧清歡。我媽想要孩子,我可以留着這個孩子哄我媽開心。至于你,把你那些小心思給我收起來。尤其,少打顧清歡的主意。”
夏夢立刻慌了。
她沒想到,自己做的這一切,雲闕竟然都知道。
可她不甘心!顧清歡和雲闕的感情早就名存實亡,長得這麽帥家世還這麽好的男人,為什麽對顧清歡死心塌地?
夏夢咬着嘴唇:“她根本不愛你,你為什麽要折磨自己?愛你的人只有我……”
“閉嘴!”雲闕被不愛兩個字刺激,用力松開夏夢,夏夢頹然倒在病床上,小心的護着自己的小腹。
雲闕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
顧清歡打車回酒店的時候,裴铮竟然就等在套房內。她打開燈,适應房間黑暗睜開眼,看到裴铮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吓得後退一步撞在牆壁上。
裴铮聽到動靜,緊張的起身,就要護着顧清歡:“還好嗎?”
顧清歡舉起手,阻止裴铮靠近自己。
兩個人之間維持顧清歡手臂的距離,裴铮老實的站在原地。
顧清歡頭疼:“你在這兒做什麽?”
“等你。”回答的理直氣壯。
顧清歡語塞的望了一眼天花板:“現在等到了,你可以走了。”
“接下來是搬家。”
搬你大爺!
顧清歡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躁脾氣,直接就罵出去了。
裴铮卻一本正經:“我答應了要幫你搬家,可我明天會很忙。”
顧清歡一陣腹诽,發現裴铮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她看着自己的箱子,抱着雙臂有些生悶氣。裴铮卻帶着幾分哀求的态度:“清歡?”
顧清歡最受不住的,就是別人撒嬌。尤其是男人撒嬌……長得好看又誠懇的話,她會忍不住破功的。
顧清歡強撐着沒笑出來,餘光卻看到裴铮嘴唇上的血痂。她怔了幾秒,抿唇:“還疼嗎?”
裴铮眉心舒展:“你不生氣我就不疼。”
這回答是變着法子的逼顧清歡說自己不生氣麽?顧清歡無語的瞥了裴铮一眼,拉起自己箱子:“走吧。”
暫住而已。
她一直住在酒店,的确不方便。
裴铮所說的公寓,就在她們公司附近。地理位置很好,穿過兩條街,不到十分鐘就可以上班。
一百平,廚衛齊全。除了主卧之外,還有一間十幾平的衣帽間。
最重要的是,裝修簡潔,相當讨顧清歡喜歡。
雖然不知道裴铮為什麽會有一間一百平的房子,可現在顧清歡對環境真的很滿意。她思忖片刻,開口道:“我會按照附近的租金按月付給你,如果我找到合适的房子,我會搬出去。”
出乎意料的,裴铮這次竟然直接說了好。
顧清歡訝異于裴铮如此好說話,狐疑的盯着裴铮看了幾秒。
裴铮跟着笑了,趁顧清歡分神,伸手輕輕摸她的頭發:“早點休息,這幾天我可能沒時間去見你,照顧好自己。”
顧清歡感受裴铮像幫小貓順毛一樣的動作,臉上一紅,輕哼一聲。
“晚安。”裴铮盯着顧清歡額頭看了兩秒。
其實他很想給她一個晚安吻。
顧清歡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眼睛眨也不眨的在門口和裴铮之間徘徊,趕人離開的意思十分明了。
裴铮面露幾分不舍,還是相當紳士的離開了。
顧清歡松了一口氣,回去卧室。
發現不管是牆紙還是床單全部都是粉色,有些哭笑不得。
除此之外,還有幾分歡喜。
女孩子是很神奇的物種。小時候被父母打扮常穿粉色,十七八歲熱衷黑色扮酷女孩。結果等到變做成年人,又開始發了瘋一樣的熱衷粉色。
人生就是這樣奇妙的一個輪回。
床褥柔軟,枕頭高度适中,顧清歡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第二天險些遲到。
到達公司的她,神清氣爽。除了被陳慕雙提起設計稿的時候,只剩下滿臉的尴尬。
下班後,顧清歡直接打電話給顧錦珩,要和他見一面。
顧錦珩攻讀碩士之後,直接留在大學本校,成了最年輕的導師。大學的課業并不繁忙,可顧清歡打去電話的時候,顧錦珩說自己還在加班。
顧清歡思索片刻,要顧錦珩等自己過去。她買了顧錦珩愛吃的蝦餃,帶了一份鮮榨橙汁,趕去了D大。
可到了D大,顧清歡才尴尬的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顧錦珩在哪兒。她攔下出校門的女學生,剛報出顧錦珩的名字,那女孩子的眼睛立刻亮了:“你是顧老師的未婚妻麽?”
未婚妻?顧清歡幹笑一聲:“他有未婚妻了?”她這個做妹妹的都不知道。
女學生見顧清歡不是,臉上的表情得以松懈,表現的倒是相當大方指了指後面的教學樓:“C座,五樓樓梯右拐角。”
顧清歡道了謝,一口氣爬五樓,竟然還有些氣喘。
按照女學生說的,她右拐後發現門口人山人海。清一色的,全部都是女學生。
顧清歡滿心無語,她哥這麽受歡迎的嗎?
顧清歡擠不進去,只能給顧錦珩打電話。她剛說了一個喂字,顧錦珩就舉着電話,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夕陽的餘晖透過走廊的落地窗照進來,灑在顧錦珩側臉上,襯的他的笑容越發的溫暖。他沒有挂掉電話,伸展修長的手臂:“清歡,過來。”
幾乎是在瞬間,那群女孩子唰的一下轉過來,警惕的盯着顧清歡。
這一刻,顧清歡才知道腹背受敵的感覺。
她幹笑一聲,有些後悔自己來的時機。沒想到顧錦珩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攬住顧清歡,露出弧度完美的潔白牙齒,沖這些女學生笑:“我未婚妻來了。”
說到這兒,顧錦珩親昵的去撥袋子:“真貼心,還幫我帶了我愛吃的蝦餃。”
搞什麽鬼?
顧清歡又一次聽到未婚妻這三個字,立刻沖顧錦珩翻了一個白眼。餘光看到那些女孩子哀怨的盯着自己,顧清歡咬緊牙關壓低聲音:“顧錦珩你這是在找死!”
顧錦珩笑容更盛:“能給我和我未婚妻單獨相處的時間嗎?”
人群一陣寂靜,忽然一個女孩子放聲大哭:“我不活了!我愛的男神的女朋友為什麽長得這麽漂亮,我要去死啊!”
安靜的空氣被尖叫哭泣聲劃破,其餘女孩子頓時慌手慌腳的安慰這個女孩子:“別、別哭……”她們也很想哭啊嘤嘤嘤。
“你長得這麽可愛,未來會有比我棒的男朋友。”顧錦珩松開顧清歡,上前揉了揉那個女孩子的頭發:“好好學習,加油。”
女孩子的淚還挂在眼角,怔怔的望着顧錦珩。
時間好像停頓了幾秒,女孩子忽然放聲尖叫,激動的看着四周的人:“男神安慰我了,你們看到了嗎?男神摸我的頭發了诶,我這個月都不洗頭了!”
顧清歡滿頭黑線,現在的女孩子追星比她們那時候誇張多了。
看着剛才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帶了滿臉喜色離開,顧清歡嫌棄的盯着關上門的顧錦珩:“你真是個禽獸。”
顧錦珩一臉正直:“清歡,你這麽評價你哥哥好嗎?”
“呵呵。”顧清歡皮笑肉不笑:“撩起來小妹妹一把好手,跟我說不好?我看你還是辭職吧,省的誤人子弟。”
“有嗎?”顧錦珩悠閑的接過顧清歡手裏的橙汁和蝦餃:“我的授課成績可是第一,班級全部A+。”
顧清歡哼唧了一聲:“都是那些喜歡你的女孩子貢獻的吧。”
顧錦珩聞言,立刻恢複一臉義正言辭:“清歡你這話說的不對。我對她們而言,是她們的人生導師。她們年輕,充滿活力。對于她們的喜歡,我該直面。不然會誤導她們,變成極大的麻煩,對她們的人生也是一種苦難。”
顧清歡直接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就是你拿我當擋箭牌的原因?”她鼓着腮幫子,不悅的再次開口:“你一直說自己有未婚妻,就是要這些女孩子知難而退?”
顧錦珩親昵地刮了一下顧清歡鼻尖:“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太了解我了。”
“別亂動!”顧清歡還是覺得不高興,因為她想起裴铮當着外人的面,也說她是未婚妻。可當時裴铮,根本不需要擋箭牌。
“來找我做什麽?”顧錦珩拿出自己抽屜裏的筷子,夾了一個蝦餃。餃子皮透明,蝦肉貨真價實。顧錦珩指骨分明,連吃蝦餃的樣子都透出一股子儒雅。
顧清歡禁不住想起自己剛去顧家那會兒,因為媽媽待顧錦珩好,就各種看顧錦珩不順眼,吃飯前在他凳子上黏上膠水。那頓飯吃完,顧錦珩站了一下沒站起來,表情複雜的盯着顧清歡,硬生生的等到晚上大家都睡着才難堪的站起來。
顧清歡半夜探出頭看顧錦珩起身瞬間,撕拉一聲褲子破掉,都沒能掩飾住自己的笑,被顧錦珩聽到了。她吓得半死,以為顧錦珩會給自己使絆子。
結果顧錦珩什麽都沒有做。倒是她媽媽發現,狠狠的把顧清歡罵了一頓。從那一天開始,顧清歡就更變着法子的和顧錦珩作對。可是每次顧錦珩都有所準備,她計劃全部落空。
那是顧清歡第一次知道,智商被碾壓是什麽感覺。
“哥。”顧清歡如今是真心實意叫這句哥哥:“你知道大二的時候,我怎麽了嗎?”當時她住在家裏,顧錦珩正在考研也整日在家,絕對知道發生了什麽。
顧錦珩夾着蝦餃的手一抖,餃子就滾在了地上。
“哥?”顧清起了滿心狐疑:“你怎麽了?”顧錦珩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她?
顧錦珩抽了一張紙,撿起地上的蝦餃丢在垃圾桶。薄唇微抿:“其實我不打算告訴你的。”
顧清歡一顆心狂跳,情不自禁的瞪大眼睛望着顧錦珩:“我當年真的發生了什麽對不對,為什麽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顧錦珩微微嘆了一口氣,板正顧清歡的肩膀,臉上的表情寫滿嚴肅:“清歡,接下來我說的事情可能太驚世駭俗,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
顧清歡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她就知道,顧錦珩絕對是知情人。
“其實……”顧錦珩幽幽開口:“你大二的時候出了一場車禍。當時你下半身癱瘓,在醫院住了一年,好不容易才好起來。可能是神經受創的後遺症,你丢失了那段時間的記憶。”
顧清歡眨了眨眼睛,難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鼻子:“我出了車禍?”
顧錦珩點點頭,露出一臉慶幸:“好在你現在除了丢失了那年的記憶之外,都好好的。”
顧清歡還是覺得不對勁兒。如果真的出了那麽嚴重的車禍,如今五年多過去,她都不需要去醫院複查的嗎?
而且,她和雲闕疏遠,就是在大二那年。
這場車禍,一定有貓膩。
顧錦珩見自己妹妹滿臉懷疑的盯着自己,誇張的拍了拍胸口:“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你竟然懷疑你哥的人品?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帶你去醫院,調出你的病例,并且讓當時的主治醫生和你解釋。”
“好啊。”顧清歡輕哼一聲:“你以為你表現的這麽理直氣壯,我就會放你一馬?現在,我就要去見那個醫生!”
“可以。”顧錦珩起身,換上自己的大衣。顧清歡沒看到,顧錦珩拿大衣的時候,神色疲憊的嘆了一口氣。
兩個人到達醫院,見到了李醫生。
李醫生長一張娃娃臉,臉頰圓圓的,還有兩個酒窩,看着很和善。他見到顧清歡的瞬間,立刻緊張的打量顧清歡:“沒有任何後遺症吧?”
顧清歡忽然有些懷疑自己。她僵了幾秒,遲疑着看向李醫生:“您認識我?”她對這位醫生,完全沒有印象。
李醫生對顧清歡的問題沒有任何疑問,就像是早就知道顧清歡會這麽問,表情擔憂的望着顧清歡:“你當時拉到醫院來的時候,幾乎算是身處血泊,我們都以為你不行了……”醫生說到這兒咳嗽一聲:“你也別怪我說話直,當時我們一群人高度緊張,好不容易才把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顧清歡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何況她現在活蹦亂跳的,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曾經下半身癱瘓。
醫生迎着顧清歡滿臉詫異,直接調出了當時的視頻資料,要顧清歡去看。顧清歡發現,視頻裏滿身血污的那個人,的确和自己是同樣一張臉。
緊跟着,醫生又調出了當時的病歷單,也的确是腿高度骨折的片子。
顧清歡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從剛才開始,她就好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她下意識伸手捏了一下臉頰,沒發現李醫生緊張望着顧錦珩的樣子。
也沒看到,顧錦珩帶着滿臉諱莫如深,對李醫生擺了擺手。
顧清歡捂住心口,恍惚着望着顧錦珩:“哥,我出車禍那年,雲闕沒來看過我嗎?”
提起雲闕,顧錦珩神色閃過一抹異樣,很快就鎮定的一攤手:“說起來這個我就來氣。那小子當時看到你倒在血泊裏,大概是以為你毀容變醜了,立刻就跑走了。”
顧清歡輕笑一聲,精神還是恍恍惚惚:“那哥,他後來沒有再來看過我嗎?是因為當時他嫌棄我,你才反對我們結婚的嗎?”
顧錦珩面不改色的點頭:“他後來也來看過你幾次。可發現你一直沒醒,以為你不行了。只不過一年沒見面而已,你們的感情竟然就變淡了。這種混蛋能娶到我漂亮又可愛的妹妹,真是便宜他了。”
顧清歡聽向來一本正經的顧錦珩開玩笑,輕輕笑了一聲。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一顆心還是空的厲害。
總覺得這段記憶,像是顧錦珩強行安裝進自己的大腦的。
可視頻和醫院的病歷總不是僞造的吧?
顧清歡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太較真了。她擡起頭,對顧錦珩笑了笑:“哥,你說的對,就是便宜雲闕……”她話沒說完,看到大廳裏成雙成對的兩個人,立刻愣住了。
一個是戴着口罩的顧廉從,另外一個,是臉色蒼白卻難掩清麗的年輕女孩。
顧廉從保養得當,都要五十的人依舊精神煥發,看着不超過四十歲。再加上顧廉從溫文爾雅,以及身份地位,很招年輕女孩子喜歡。
那個女孩捂住小腹,委屈的望着顧廉從,大抵剛經歷了什麽人間苦難。
從顧廉從陪着這個女孩來醫院,就可以看出,顧廉從有多在乎這個女孩。
顧清歡忍不住輕笑一聲。
顧錦珩順着顧清歡的目光,看了過去。父子兩個人四目相對,卻都默契的沒有說話。只是顧廉從分明多了幾分緊張,拉住那女孩的手,快步走出了醫院。
顧清歡咬着嘴唇,看着一臉僵硬的顧錦珩,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們走吧。”
能走到今天的地位,顧廉從不會愚蠢的娶一個比顧錦珩還要小的女孩,給當地媒體制造新聞。
顧錦珩輕輕點了點頭,上了車之後,才想起問顧清歡:“你……和雲闕怎麽樣了?”上次宴會上,兩個人的關系瞧着就劍拔弩張。
到了如今這一步,再維系婚姻,只是災難。
“就那樣呗。”顧清歡輕松的開口:“沒愛了,只能離婚。”
顧錦珩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