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清歡,(1)

為了能夠入戲,裴念昭癱在後座上,有氣無力的講着電話:“歡歡……阿姨。”最後兩個字,是在裴铮冷峻的神色下,強加了上去。

胡笠靠在椅背上伸直了脖子,耳朵自動安裝八卦天線。

“我很不舒服。”裴念昭演的到位,唉聲嘆息的:“我好像發燒了。對,今天爸爸還因為成績不好,打了我的屁股,好疼的,你幫我揉……”

裴铮把電話拿開了。再讓這小家夥自由發揮下去,他在清歡心裏,就真的要和家庭暴力挂上鈎了。

“清歡,抱歉。”裴铮磁性嗓音,多幾分男性的成熟魅力:“還好,發燒三十九度,現在開始胡言亂語了。”

說到這兒,裴铮瞥了胡笠一眼。

胡笠趕緊在路邊停車,拿着剛才路過藥店買的暖寶寶撕開,貼在了裴念昭外套裏的秋衣上。

不到一分鐘,裴念昭就受不了了:“好熱,這也太熱了吧!”

裴铮蹙眉掃了一眼裴念昭,要這孩子稍微收斂一點,唯恐穿幫的時候,電話那端顧清歡着急了:“趕快送醫院,再這樣耽誤下去,發展成炎症,就很麻煩了。”

裴铮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對裴念昭略一點頭。裴念昭立刻心領神會的哭喊起來:“我不要去醫院!我見不到歡歡阿姨我就不去醫院,讓我死吧!”

最後一句顯得浮誇了。

裴铮輕嘆一口氣:“清歡,這孩子別扭,我也沒辦法。”

顧清歡咬牙思忖片刻,狠狠心點頭:“你們在哪兒?我這就過去。”

挂斷了電話之後,顧清歡看到顧錦珩眉目中挂着幾分憂慮,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她眨了眨眼睛:“幹嘛?”

“這麽晚了,誰打來的電話。”裴铮那麽大兩個字,顧錦珩不會看不到。

顧清歡不知道抽了什麽風,裴铮兩個字到嘴邊,忽然就變成:“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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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顧錦珩捏了一把顧清歡臉頰:“男的吧。哥跟你說,現在這社會很不安全。這麽晚了,男人想要和女人見面,都不安好心。”

“嘁。”顧清歡嗤之以鼻的瞪了顧錦珩一眼:“那哥呢,你不是男人?”

顧錦珩無語的眉頭緊鎖:“你再這麽缺心眼下去,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剛才打電話來的人是裴铮吧,你最好離這個男人遠一點,他不是什麽好人。”

“恩?”顧清歡本來也沒多想,這會兒聽到這兒,稍停頓了幾秒,嘴角挂了一抹戲谑的笑,伸指頭戳顧錦珩心口:“哥,聽你這語氣,是和裴铮有什麽過節啊。你說你單身至今,如果不是性取向有問題,就是裴铮搶了你的夢中情人吧?”

見顧錦珩神色冷下去,顧清歡心虛的壓低了聲音:“裴铮還真的搶了你喜歡的人?”

“別瞎說。”顧錦珩有些煩悶的打開車窗:“總之,你只要記得哥說的,離裴铮遠一點就行了。我們是親人,我不會騙你。”

顧清歡嬌憨一笑,手肘揶揄的點了一下顧錦珩。這散漫的态度,顯然是沒有把顧錦珩說的話放在心上。

顧錦珩眉頭緊鎖,表情越發擔憂:“清歡……”

“哥,先停一下。”顧清歡忽然換了張嚴肅的面容,盯着顧錦珩認真極了。

顧錦珩不疑有他,立刻在路邊停了車。

誰知道顧清歡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解開安全帶,像一陣風一樣打開車門,攔了過路的出租車直接逃了!

顧錦珩氣的臉色發白,開車是追不上了,只能打電話給顧清歡。

誰知道顧清歡更叛逆,直接拉黑了顧錦珩。

不斷聽到“您撥打的電話忙”,顧錦珩陡然失去所有力氣,疲憊不堪的靠在座椅上。他仰起頭,眼神失焦。

他竭盡全力瞞了那麽久,結果還是不能阻止那個男人攻城略地的節奏。

顧錦珩煩躁的用力捶打方向盤,不小心按到的喇叭鍵聲音尖銳,刺得人耳膜生疼。顧清歡所有的苦難,都是裴铮給的。那個男人怎麽能這麽厚顏無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出現在顧清歡身邊?

顧清歡打車去了裴铮別墅,按門鈴的時候,一顆心還怦怦直跳。不知道是因為路上太匆忙,還是想到要見裴铮,多少有點緊張。

裴铮在門鈴響的瞬間,就打開了門。

像是一直都守在門口一樣。

顧清歡尴尬的看了裴铮一眼,緊張的吞吞吐吐:“裴念昭還好嗎?”

裴铮紳士的略一側身,讓顧清歡先進來,再領着顧清歡走到了裴念昭的卧室。

看着卧室地上都是玩具,顧清歡愣了一下,耳邊響起裴铮略帶責備的聲音:“這孩子不講究,我收拾了幾次,他還是亂丢。”

躺在床上裝病人的裴念昭聽到這兒,瞪大眼睛不甘心的要起床。迎上親爹警告的目光,扁扁嘴又老實的躺了回去。

怎麽能欺負小孩兒呢!這些玩具分明就是爸爸剛才故意丢在地上的。

大人的世界真的是太黑暗了啊。

顧清歡連忙幫着收拾了一下,不小心和裴铮拿到同一個玩具的時候,讪讪的縮了手。

裴铮不以為意,深深的長嘆一口氣,頗有幾分感嘆的意味:“這個家還是需要一個女主人,不然每次裴念昭出事,我都是手忙腳亂。”

說這些話的時候,裴铮雙眼死死的盯着顧清歡,眨也不眨的。

顧清歡裝聾作啞,快步走到裴念昭床邊,伸手摸了一把額頭。

不燙手,但是熱的很詭異。

“還是送醫院吧。”小孩子的身體耽誤不得的。

“剛才家庭醫生已經來看過了。”裴铮遞過顧清歡一杯檸檬水:“他吃了藥,這會兒在散熱呢。”

可憐的裴念昭身上貼着暖寶寶,還要坐在被窩裏,後背一層稠密的汗,貼在身上難受死了。

他眼巴巴的望着顧清歡,覺得自己都做出了這麽大的犧牲了,一定要留下歡歡:“歡歡阿姨,我頭暈,你今天晚上能陪我一塊睡嗎?”

顧清歡哭笑不得的望着裴念昭,表情複雜的不知道如何拒絕。

裴铮掃了一眼半張臉藏在被子裏,想靠着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蒙蔽顧清歡的裴念昭,幾不可聞的輕哼一聲,淡淡開口:“念念,你最近不尿床了嗎?”

裴念昭臉色漲的通紅:“爸爸,你不能這樣!”

“哦。”裴铮點點頭:“那你也要乖一點,好好的養病。聽話了,你提出的心願,爸爸才會滿足,知道嗎?”

裴念昭小腦袋瓜子這會兒才轉過來彎。爸爸今天出的這個主意,根本就是馊主意!因為現在獲益的人,只有爸爸一個啊。

裴念昭委屈的扁着嘴巴,眼淚像豆子一樣往下掉。

顧清歡心疼的上前,趕緊幫裴念昭擦眼淚。裴念昭親親顧清歡的手背,把顧清歡手抱的緊緊的:“一定要比喜歡爸爸還要喜歡我哦。”

顧清歡哭笑不得,人已經被裴铮拉開了。

“記得等我們出去的時候,揭掉暖寶寶。爸爸和清歡阿姨約會回來,就幫你洗澡。”低聲講完這句,裴铮嘴角勾起一抹戲谑的笑,帶着幾分造作的慈愛,摸了摸裴念昭的額頭,拉着顧清歡的手走了出去。

“他真的沒事嗎?”顧清歡總覺得心緒不寧。

裴铮點頭:“老毛病。”

顧清歡沒來由多幾分怒意,直接怼回去:“這是你作為父親應該有的态度嗎?你知道你一時的疏忽會導致孩子病情加重……”

“清歡,你真好。”裴铮說話時,情不自禁把顧清歡抱在懷裏:“如果你能當念念的媽媽,他一定會很幸福的。”

這算是表白嗎?

顧清歡一顆心咯噔跳的飛快,都忘記了推開裴铮。

“清歡,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裴铮稍稍松開了些顧清歡,情不自禁吻她的額頭:“我會待你好的。”

顧清歡心亂如麻。

她還沒有和雲闕離婚,也沒想過要重新開始。十年的感情,一朝一夕斷不掉。

裴铮是一個優秀又讨人喜歡的男人。可顧清歡這段時間心緒複雜,根本無法理智的思考感情問題。

裴铮眼眸裏閃着幾分深情,顧清歡心虛的垂下頭:“裴铮,我們認識不到兩個月,你這樣讓我很為難。”

“所以,只是時間問題對嗎?”裴铮聽到這兒,面上浮現一抹喜色:“清歡,那我可以先在你心裏占個位置嗎?當你把你的心空出來,讓我住進去,好不好?”

顧清歡呼吸一緊,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随便應聲。她如果點頭,就是答應了裴铮類似求婚一樣的告白。

可顧清歡不懂裴铮為什麽喜歡自己。

顧清歡對自己的長相是有自信,可以裴铮的身份地位,平日生活也一定沒少見到美女。何況如果僅僅是因為皮相就喜歡上一個人的話,這就過于膚淺了。

只遲疑瞬間,顧清歡就下定了決心。她輕輕推開裴铮,定睛看他:“我不喜歡你這麽跟我說話。”

“那我不說了。”裴铮向來都順着顧清歡的意思。

顧清歡一咬牙,感覺氣氛好像更暧昧了:“你喜歡我嗎?”

兩個人之間,總是要把話說的清楚。

“不止喜歡。”裴铮看她盯着自己幽怨的目光,心裏一軟,伸手撥動她的發:“清歡,我愛你。”

顧清歡很久都沒有聽到別人說愛自己了。

爸爸還在的時候,經常誇顧清歡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功勳,說她是自己最愛的小寶貝,媽媽是大寶貝。

後來和雲闕戀愛,雲闕傲嬌,總是要顧清歡主動說喜歡他。

除了曾經許諾的誓言,雲闕似乎很少說愛她。

可能是她太寂寞了,聽到這三個本該矯情無比的字,這會兒卻攪的自己心潮翻湧,淚意萌生。

“裴铮,我和你雖然都是成年人,可說出這三個字,是要負責的。”顧清歡竭力忍着,她不能因為寂寞向糖衣炮彈認輸。

裴铮還是沒忍住,輕輕吻了顧清歡紅潤的唇。作為一個男人,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露出喜怒哀樂任何一種神情,都忍不住想要更靠近她一些。

看到顧清歡漲的通紅的臉,裴铮知道,她對自己并不是沒有感覺的。

接下來,他要好好的哄着她,她才不會離開自己。

才不會像六年前,倒在血泊裏,紅着一雙眼睛詛咒他去死。

想起往事,裴铮心中發苦。他定睛望着顧清歡,看她嗔怒的瞪自己,立刻低三下四的道歉:“清歡,下一次,我會得了你的允許再吻你。”

顧清歡磨牙,覺得和裴铮這種人永遠都說不到一塊去。

你說裴铮是無賴吧?這人一臉的義正言辭,關鍵時候還總能把握的住,像特別尊重你似的。你說裴铮正直吧?他又變着法子的,像小心翼翼的小偷,趁着顧清歡不注意,總要偷香竊玉。

“沒有下一次。”顧清歡握着拳頭,在裴铮面前揮:“如果你再這樣,我們就一拍兩散!我再也不會見你。”

一時羞惱說出來的話,總有點欠妥考慮。

看裴铮聽了自己的話,露出一臉欣喜,顧清歡總覺得自己言辭間似乎不夠斟酌。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裴铮,我記得我說過,我結婚了。不管你對我的愛,是不是拔地而起的平地高樓,我都不可能會接受你。”

“清歡,你快樂嗎?”裴铮不管顧清歡的拒絕,不斷抛出讓顧清歡棘手的問題。

顧清歡險些淚崩。

她最近或許是太脆弱了。

來自陌生人的關心,都能讓她感動。

雖然從來沒有人在乎顧清歡是否快樂。和雲闕結婚三年,她漸漸也像是習慣了地獄裏的苦難一樣。

“清歡,你笑起來,沒有十年前好看。”裴铮說着話,伸手輕輕擡起顧清歡的下巴:“清歡,我幫你找回當年的笑容好嗎?”

“你以前認識我?”顧清歡才發現裴铮說了十年。

在十年前,裴铮就認識她?這不可能!顧清歡對裴铮一點印象都沒有。

裴铮沒回答顧清歡的問題,而是再次把她抱在懷裏。這一次,他抱的很緊,輕輕撫着顧清歡的後背,像在哄孩子:“清歡,我知道你可能不記得我。但是沒關系,我們還有第二個十年,無數個十年。”

顧清歡在裴铮溫暖的懷抱裏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看了自己的病歷,導致現在顧清歡腦海中忽然湧現倒在血泊裏自己的樣子。

她聽到自己歇斯底裏的叫喊聲……顧清歡頭疼欲裂,眼前一黑,人就昏了過去。

顧清歡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在醫院。天色剛蒙蒙亮,她不習慣空氣裏的消毒水味道,皺眉捂住鼻子,忽然聽到走廊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她聽到了顧錦珩的聲音。

顧錦珩紳士溫柔,不可能和人吵架的。

顧清歡心髒莫名跳的劇烈,赤腳踩在大理石地面,慌張着跑了出去。

看到顧錦珩額頭青筋暴起揪着裴铮領口,另外一只握成拳,像是要對裴铮動手。顧清歡連忙迎上去,心慌的拉住顧錦珩:“哥,你這是幹嘛?”

裴铮側目看了顧清歡一眼,眼神裏滿是悲傷。

顧清歡一直看不懂裴铮的眼神,這會兒也沒時間分析,趁着顧錦珩看到她分心,忙拉開兩個人:“好端端鬧什麽?是我自己昏倒的,哥你別太誇張了。”

顧錦珩臉色鐵青,卻一言不發。

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

顧清歡有些無語的拍了一下顧錦珩的肩膀:“我以為你長大成暖男了,怎麽還和青春期那會兒一樣,憋着一肚子心事給人猜。”

“是我的錯,清歡。”裴铮自然不過的牽住顧清歡的手,垂眸看她:“是我沒照顧好你。”餘光掃到顧清歡光着腳,裴铮眸色一緊,就要去捂她的腳。

“松開!”寬厚待人的顧錦珩忽然暴躁如雷:“裴铮,你他媽的別逼我動手!”

這是顧清歡第二次聽到顧錦珩罵髒話。

第一次發生在高二那年意外。

顧清歡愣了一下,看裴铮就這麽逆來順受,有點哭笑不得的戳裴铮的肩膀:“你跟我哥解釋啊!你們倆大男人的玩什麽文字游戲呢。”

裴铮卻只是搖頭:“這是我欠了他的。”

“別!”顧錦珩冷笑:“裴铮,誰敢被你欠下人情?被你惦記上的,這輩子都過的凄慘。清歡就……”顧錦珩梗着脖子,深吸一口氣,把接下來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好端端的怎麽扯上我了?”顧清歡心頭狂跳,一股奇怪的感覺占據她內心:“哥,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等有機會,我會和你好好解釋……”裴铮話還沒說完,顧錦珩一拳打在了裴铮的側臉上,裴铮扛不住,人撞在了走廊的窗戶上,發出一聲巨響。

走廊裏的病人和醫護人員都看了過來。

顧清歡咬牙狠狠瞪了自己哥哥一眼:“發什麽神經!”她說完,趕緊去拉裴铮。

裴铮也是傻,顧錦珩的拳頭能有多快,不知道躲開嗎?生生挨了這一拳,臉腫起來不說,嘴角都流血了。

顧清歡心疼的試探着幫裴铮擦嘴角:“去消個毒吧。”

“清歡,挨一拳能換來你關心我,我很開心。”裴铮握住顧清歡的手,貼在了自己臉頰上。

顧錦珩氣的肝疼,這個裴铮真是老油條,他打這一拳,反倒要成全裴铮了?

“裴铮,我今天跟你沒完了。”顧錦珩說着話,竟然還撸袖子,真的要和裴铮大打一場。

顧清歡無語極了,只能先推裴铮:“你趕緊走吧。”再這麽不知好歹,她哥說不定真的要動手了。

裴铮輕恩了一聲,根本不管顧錦珩的威脅,揉了揉顧清歡的發:“這幾天,我再來找你。”

顧錦珩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裴铮在顧清歡的“護送”下離開,他情緒洶湧,胸口不斷起伏,站在原地暴躁的走來走去。

顧清歡見狀噗嗤一笑:“哥,你也太誇張了。我忽然昏倒,裴铮送我來醫院,你不感謝人家不說,還打人家。”

說到這兒,顧清歡嫌棄的瞪顧錦珩:“虧了你,我就這麽欠裴铮一個人情了!”

裴铮很難纏的,這人情該怎麽還啊。

顧錦珩看顧清歡哀愁的表情,頓了許久,才緩慢開口:“清歡,你是不是喜歡上裴铮了?”

被這句話吓到的顧清歡,激動的跳了起來:“哥,你、你你什麽玩笑不好開,說什麽胡話呢,我結婚了!”

所以,一旦離婚,是不是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喜歡裴铮了?

顧清歡或許都沒發現,自己用結婚兩個字當做理由,就是在逃避裴铮的感情。如果沒有動心,她大可以說自己不喜歡裴铮。

顧錦珩苦笑一聲:“清歡,聽我的話,好不好?不要喜歡裴铮。”

“哥,你想多了。”顧清歡一顆心七上八下,轉過身避開顧錦珩的目光:“他就是一朋友。”

顧錦珩只能停了這個話題。

“哎呀,我都要遲到了!”顧清歡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你們男人大早上就那麽愛折騰,哥我不管,我沒開車,你送我去上班。”

“好。”顧錦珩靠在病房外的牆壁上,等顧清歡換衣服。

從醫院離開的時候,顧錦珩忽然看到穿着病號服的夏夢在醫院的花園,雲闕竟然也在。夏夢一臉畏懼,怯生生的去拉雲闕的衣服。

雲闕滿臉的不置可否,卻也沒流露任何拒絕的态度。

顧錦珩快速收回目光,看到顧清歡沒注意,立刻死死的擋住顧清歡的視線。

顧清歡看顧錦珩一個勁兒的往自己身邊擠,哭笑不得的推他:“喂,別鬧了啊!”

顧錦珩心不在焉的笑,捏顧清歡的鼻子,嘗試着讓她多注意自己:“才多久沒見,你就胖了,走路特別占地方。”

“你找死啊顧錦珩!”哪個女孩子願意聽到別人說自己胖,顧清歡氣的拍了顧錦珩一下。

顧錦珩也不生氣,只是笑。

“那不是表哥和表姐麽?”夏夢見雲闕不理自己,心裏哀怨至極。

如果不是周文娟讓雲闕陪她在花園裏散心,雲闕大概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想到上次雲闕威脅自己的話,夏夢就膽戰心驚。

現在夏夢學乖了,不敢再變着法子的往雲闕身上蹭。

可她不甘心!

顧清歡那丫頭以前就是一個不上臺面的灰姑娘,不過是走了狗屎運,跟着母親來到顧家才能轉運!對夏夢來說,顧清歡沒比自己強到哪兒去。

這會兒看到顧錦珩兄妹兩個,夏夢不敢相信的揉了眼睛,确定自己沒看錯,立刻添油加醋的開口:“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為什麽會來醫院。”

看到顧錦珩和顧清歡嬉笑怒罵的樣子,夏夢趕緊看了雲闕一眼。發現雲闕滿臉陰沉,夏夢立刻來了主意:“顧表哥很和善的一個人,但是曾經為了表姐和姨夫大吵了一架。我還聽說,表姐曾經睡在顧表哥的房間裏呢。”

雲闕握緊手心,臉色更加難看。

夏夢心裏輕哼一聲,說的更加誇張:“不過他們是兄妹,應該也不會做什麽誇張的事情吧。雖然不是親的,但是總不會亂……”

雲闕用力捏夏夢下颌,疼的夏夢五官扭曲:“忘了我上次對你的警告了是不是?你算什麽東西,在我面前造謠生事。”

夏夢疼的眼淚直掉,卻還是一口咬死:“這些事兒用我編造嗎?說不定他們來醫院,就是查懷孕的!表姐不關心你的原因,可能就是愛上別的男人!”

雲闕一松手,夏夢就摔在了地上。

夏夢蒼白着小臉,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痛苦的低吟:“肚子,我的肚子……”

雲闕面無表情的看着夏夢。

夏夢只能向醫務人員求助:“疼,快帶我去看醫生!”她要留下這個孩子,才有翻身的機會。

顧清歡到公司的時候,把自己這幾天絞盡腦汁想出的設計遞給了陳慕雙。等待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顯得有些煎熬。

看到陳慕雙面無表情的遞回來,顧清歡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陳慕雙沒有在第一時間給顧清歡評價,而是單手托着下巴,略顯得無語:“如果你不喜歡這份工作,是不會迸發出熱情的。設計還行,沒什麽出彩的地方,中規中矩。”

說到這兒,陳慕雙語氣斟酌了幾秒,跟着再次開口:“如果工作不能讓你快樂,我建議你早點辭掉。”

顧清歡訝異的看向陳慕雙,可陳慕雙沒解釋的意思,低頭繼續自己的工作。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顧清歡低頭的瞬間,卻忍不住笑了。人和人的感情挺微妙的,她大概是被雲闕虐的時間太久,開始有了受虐傾向。聽陳慕雙這麽說話,還覺得挺有意思。

顧清歡早上只在路上啃了倆包子,到中午餓的饑腸辘辘。除卻沒有裴铮往日的短信溫柔轟炸,顧清歡一切如常。

可真的安靜下來了,她還有點不太适應。

照舊和衛禮一起去吃飯的時候,顧清歡看一臉冷清的陳慕雙,語氣還帶了幾分讨好:“一起?”

陳慕雙瞥了衛禮一眼,意外的沒有拒絕。

衛禮拍拍胸口:“我還以為你嫌棄我呢。”

“我就是嫌棄你。”陳慕雙眉頭緊鎖打量衛禮今天的衣服:“能不穿緊身褲嗎?雖然你這兩條腿又細又直,可你這麽穿總讓人覺得……”陳慕雙冷哼了一聲。

衛禮不好意思的撓頭:“早上起來的太晚了,這是女神送我的褲子,我一直放床頭,就抓着穿了。”

顧清歡難以置信:“你确定女神不是在為難你?”

衛禮緊張的瞪大眼睛:“有嗎?”

算了。

顧清歡撇嘴,她感覺衛禮自從愛上那個健身教練之後,智商完全是負數。再加上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只要當事人開心,沒被騙錢騙色,其餘都好說。

三個人從辦公室走出去的時候,李珍珠陰陽怪氣的開口:“喲,這是三姐妹啊。”

衛禮臉上一紅:“李珍珠你什麽意思?”

顧清歡不悅看去的時候,李珍珠一陣心虛,拍拍手滿臉無辜:“我能是什麽意思,關鍵看你怎麽想。”

“她就是嫉妒。”顧清歡見衛禮還打算吵架,拉了一把衛禮:“對于這種人,你不理她,高下立現。”

衛禮立刻給顧清歡豎了一個大拇指。

被諷刺的李珍珠臉色一陣青白,最致命的是,自從她上次得罪了顧清歡被裴總看到後,平時和她一塊玩的這群人自動疏遠了她。

一群勢力小人!

李珍珠咬牙罵了一句。悻悻的站起身,準備去吃飯的李珍珠餘光瞥見顧清歡桌子上的東西時,眼睛一亮,立刻湊上去拿了過來。

她一邊把玩一邊嫉妒的想:一定又是A貨,虛榮!

顧清歡吃過飯回來,活動了一下脖頸,整理桌面上亂糟糟的設計稿時,一瞬間愣住了。她慌張的去扒那些設計稿,還是沒找到自己的鋼筆。

大一那會兒,雲闕送給她的鋼筆。

顧清歡找了好幾遍,哪兒都沒有。可她記得很清楚,上午的時候自己還用了。顧清歡擔心掉在地上,蹲在地上又繼續找,就差把地板掀開看了。

什麽都沒有找到的顧清歡一臉慘白,她頹然坐在椅子上,忽然聽到不遠處李珍珠傳來一聲嗤笑。

顧清歡擡起頭看過去,李珍珠立刻心虛的垂下頭,手忙腳亂的還險些打翻桌子上的水杯。

是怎麽回事,顧清歡已經有了眉目。

她壓抑着心裏的怒意,朝李珍珠伸出手:“還給我。”

李珍珠婊裏婊氣的眨着眼:“顧清歡,你不能仗着背靠裴總,變着法子的欺負我啊。我不知道你在要什麽。”

“鋼筆。”顧清歡不想多費唇舌:“在我生氣之前,還給我。”

李珍珠哎呦了一聲,一拍桌子:“你這人什麽毛病,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拿的?”

“不承認是吧?”顧清歡冷笑一聲:“那好,報警。”

丢下這句話,顧清歡直接走回自己的位置,拿出手機就要報警。

見顧清歡不是開玩笑,李珍珠慌張的站起身,聲音都顫抖了起來:“顧清歡,你是不是有病!不就一根鋼筆麽?我就當打發要飯的,轉給你幾百塊得了。瞧你那摳門的樣子,還報警。”

“幾百塊?”顧清歡怒極反笑:“萬寶龍藝術贊助人系列,你幾百塊去買?”

“你說什麽?”李珍珠沒反應過來:“什麽人系列?”

“德國品牌。”陳慕雙語氣淡淡的響起:“購買鏈接我丢群裏了,大家可以研究一下,看看值不值得報警。”

李珍珠心吊到嗓子眼兒,趕緊去看電腦裏的鏈接。發現要近兩萬塊的時候,李珍珠猛地打了一個哆嗦:“你、你少騙人!哪兒來的A貨就在這兒跟我裝品牌。想趁機敲詐我是不是?”

“哦。”顧清歡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你如果沒拿我的東西,為什麽說我敲詐你?我叫來警察,你不也可以趁機洗脫嫌疑麽?如果不是你,我跪在地上跟你道歉。”

衛禮瞧這劍拔弩張的樣子,不由捏一把汗。清歡有些時候就是太要強了,跪在地上這種話怎麽能說出來?

陳慕雙嫌棄的瞪了衛禮一眼,口型比劃着:“好好看,好好學。”

衛禮頓時讪讪。難道他一直沒能被女神瞧上,就是因為男子力還不如身邊這兩個女人?

李珍珠慌得要命,強撐着尖利笑着:“顧清歡你別欺人太甚……”

顧清歡直接走到李珍珠辦公桌前,開始翻她的東西。

她已經很少這麽暴躁了。

鋼筆是大一時候雲闕送的。兩個人家裏都有錢,可他們倆帶着稚嫩的尊嚴,卻是切切實實的一對窮人。鋼筆是雲闕從雲盛達那順手拿的,雲闕一般拿到什麽好東西,都是第一時間給顧清歡。他總是拉着顧清歡的手笑的一臉明朗:“我的就是你的,你現在先留着,當以後的嫁妝!”

顧清歡是後來在顧錦珩的提醒下,才知道這筆的價值。可她還是覺得,當時雲闕的情比什麽都寶貴。

說來人心真是古怪。

她都要放棄雲闕了,可這些跟在身邊多年的東西,卻像是一個個有了生命似的難以丢棄。真的丢掉的時候,像是活生生的從心上剜肉,疼的要命。

李珍珠沒想到顧清歡這麽暴力,她下意識的護着自己的包。

可惜被顧清歡洞察了。

跟着學霸哥哥長大的好處,就是觀察力異于常人。

顧清歡冷眼掃了李珍珠一眼,立刻去拿李珍珠的包。

李珍珠呼吸一緊,趕緊也伸手去拽。

顧清歡一用力,包帶被兩個人硬生生扯斷。

李珍珠臉色難堪,鋼筆甩在牆壁上,很快就落在地上。

顧清歡幾乎是半跪在地上撿起來的。

筆帽被摔的變了形,筆尖也掉了。

顧清歡怔了好久,大力握緊鋼筆。可還是有什麽東西,從她的心裏溜走了。

辦公室裏的人見鋼筆真的是從李珍珠的包裏掉出來的,頓時熱火朝天的議論了起來:“這麽不要臉?這東西也偷,真下賤啊。”

李珍珠眼眶一紅,哭着跑了出去。

陳慕雙伸手去拉顧清歡:“起來吧。”

顧清歡恩了一聲,卻沒讓陳慕雙扶。

陳慕雙看顧清歡生生憋紅的眼眶,猶豫了幾秒:“這是你喜歡的人送你的吧。”

“是啊。”顧清歡聽到喜歡的人這幾個字,終于忍不住,嗓音嗚咽:“不過,都過去了。”她不多解釋,擡起頭,硬生生把自己的淚逼了回去。

都要結束了,她還在懷念什麽?

這些還留在她身邊的東西就算是好好的,又能證明什麽?兩個人的感情千瘡百孔,表情再光鮮亮麗,也無從彌補。

可顧清歡做不到釋懷。

她伸手用力的捂住心口,就像是不小心捧着,心都要丢了。

胡笠按照裴總要求,從設計部“偶然”路過,就看到這一出鬧劇。他尴尬的在原地僵了幾秒,看到顧清歡魂不守舍的坐在位置上,猶豫了一下,按了靜音拍下了顧清歡的照片。

裴總交代了,他這幾天要給清歡時間,不能見清歡。具體清歡每天都做了什麽,需要胡笠多盯着。

胡笠回去鼎世集團,把手機上的照片給裴總看,簡單扼要的說了自己今天看到的事情。

裴铮的臉色陰沉的堪比臘月裏夾雜着暴雪的寒風,凍得胡笠老實巴交的站直身子,唯恐自己被牽連。

萬一總裁問起來,當時他怎麽不管,他該怎麽回答呢?

胡笠百爪撓心,裴铮卻只有淡淡一句:“知道了,你出去吧。”

松了一口氣的胡笠,趕緊走了出去。在出去之前,他猶豫着提醒裴铮:“裴總,您別忘了,晚上有相親。您母親說了,如果您再不去,她直接動用關系給您造一個結婚證出來。”

裴铮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胡笠這才膽戰心驚的走出去。

胡笠很少見到裴總這麽關心一個女人。不過,如果真的是對顧小姐有好感,為什麽不直接展開猛烈的追求呢?

裴總身世樣貌都這麽出衆,再加上小少爺那麽喜歡顧小姐。

大家好好的談一場戀愛,婚事順其自然的不就成了嗎?

裴铮直接打電話給Linda,用自己的名義,開除了李珍珠。做完這一切的裴铮靠在椅背上,想起照片上顧清歡痛苦的表情,心髒猛然收縮。

他還有很長的一條路需要走。

不過,他既然可以等十年,就可以等第二個十年。

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到清歡愛上他。

裴铮直接約母親介紹的杜小姐在浮生一夢見面。

杜小姐父親的産業主要在美國,人也在美國長大,開口說話帶着一股子海歸的味道。不過杜家打算在東城開展業務,和裴铮聯姻就成為了上上之選。

如今國外金融不太景氣,大多華僑都把目光盯在了國內鮮少的幾塊肥肉上。

東城地理位置好,再加上東面靠海,資源豐富,成為商人想要掠奪的第一資源。

杜小姐舉止大方,沒有任何拐彎抹角的直接開口:“我覺得我們兩家合作,一定能盡早的把東城全部吃進腹中。”

裴铮聞言笑了,他品了一口咖啡:“不知道杜小姐是否知道霍枭這個人?”

杜小姐點頭:“在回來之前,父親已經派人調查了東城貴人。霍枭我知道,黑白通吃的男人。我沒見到照片,姑且猜測是個很兇悍不太好相處的男人。”

裴铮更覺得有意思:“杜小姐,你很果斷。如果可能,我很期待和令尊合作。”

杜小姐志在必得的笑容消失了,她疑惑的看向裴铮:“我不夠美嗎?我覺得以我的人品資歷家世,足以和裴先生匹配。”

“這個我承認。”裴铮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氣定神閑的看杜小姐:“可惜的是,我有心上人了。”

杜小姐聽到這兒,跟着釋懷笑了:“這無所謂,我們結婚後,我允許你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反正婚姻和業務,向來也都是分開的。”

“杜小姐聽不明白?”霍枭推門而入,一點都沒有要避嫌的意思,直接坐在了裴铮的大腿上:“他這是在告訴你,他不會喜歡你,也不會和你合作。”

杜小姐看到霍枭,愣了一瞬,很快猜測出:“你是霍枭?”

霍枭不回答,微微揚眉,鷹眸帶幾分咄咄逼人:“你應該知道我和裴铮的關系。”

杜小姐臉色鐵青,看兩個人親昵的姿态:“我不介意,再加上我可以幫你們隐瞞,對你們來說也是好事。”

“你太高看自己,我霍枭需要你幫嗎?”霍枭神色冷下去,像是失去了全部的耐心:“杜小姐,我沒裴铮那麽好說話,三秒鐘,請你自動消失。”

杜小姐在美國是出了名的名媛,被一群世家公子追逐,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她握緊手心,惱怒的坐在原地,做最後的抵抗。

霍枭邪魅一笑,拍手:“陳放。”

得了命令的陳放從門外快步走進來,直接拎起杜小姐的衣領:“冒犯了。”

杜小姐驚恐失聲尖叫,就這樣被陳放扯着衣服雙腳離地拖了出去。

屋子裏只剩下兩個男人的時候,霍枭滿臉嫌棄的站起身:“裴二,長點心吧,別什麽貨色都收入囊中。”

裴铮面色陰沉的整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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