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愛過
雲闕喝多了酒，這會兒腦袋還有些不太清楚。
他蹙眉，看着自己腳下那個女人哭的梨花帶雨。
樣子有點熟悉。
“你是誰？”雲闕神色冷漠。
餘小小慌張的趕緊起身，藏在雲闕身後：“是我啊，上次我們在演唱會的時候見面了。”餘小小還參加了明月公司的招聘，可惜專業不符，沒能被選上。
演唱會？
雲闕想起來了。
顧清歡就在演唱會上。
面前這個女人，穿的是……高中制服？
藍白相間的主色調，那個時候雲闕覺得醜爆了。唯獨顧清歡穿上，特別的有味道。他們的校服是長這個樣子的麽？
“雲闕，你要跟我搶女人？”陳舟沖出來，看到雲闕擋在餘小小面前，臉色陰沉。
雲闕冷嗤：“你的女人？陳舟，你的女人難道不應該在家等着你麽？我們的影帝，演技真是逼人。”
“你他媽的！”陳舟頻頻被影帝二字刺激，這會兒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氣。他手裏還拎着一瓶酒，想都沒想，就朝雲闕頭頂上砸上去。
英姐慌了。
這都是哪兒和哪兒啊！
一群祖宗，誰都惹不起。
雲闕沒有要躲開的意思，餘小小愣了一瞬，也不知道自己發什麽瘋，忽然就擋在了雲闕前面，硬生生的挨了一下。
她疼的險些昏厥過去，迎着雲闕怔怔的目光，擠出自己最燦爛的一抹笑：“我沒事。”
餘小小怕自己昏過去，雲闕就不理她了。
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太冷漠了。雲闕把她丢在這兒，餘小小一點都不意外。她現在只盼着雲闕能有一丁點憐香惜玉的心思，能因此對她內疚。
雲闕腦海中忽然閃進去一個畫面。
他想起來，剛上大學那一年，許烨生日，要在酒吧過。結果許烨看上了一個名花有主的妞兒，直接和對方鬧了起來。
雲闕講義氣，想都沒想就和別人開始幹架。
那群瘋子都是拿酒瓶子亂砸人，顧清歡就是在這個時候，找他時沖了進來。她當時吓得小臉慘白，卻硬生生的替雲闕挨了一下。
看到血順着顧清歡額頭流下來的時候，雲闕恨不得自己替顧清歡受了這一下。
那個疤，到現在還在。
“清歡？”雲闕忽然抱住了餘小小：“你不生我的氣了？”
餘小小頭暈目眩，根本聽不懂雲闕的意思。她下意識的點頭：“我不生氣，你長得這麽好看，我不生你的氣。”
“靠！”陳舟罵了一句：“你們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陳舟的話沒能說下去，因為林睿陽也在瞬間加入了這場戰鬥。林睿陽是個瘋子，直接拿起沙發上厚實的毛毯，立刻蒙住了陳舟的頭。他雙手絞在一起，用大力氣，想要在瞬間捂死陳舟。
陳舟慌了神的掙紮，英姐趕緊上前勸架。
這怎麽就因為一個女人鬧出人命來了？
雲闕在這個時候迅速和混戰撇清關系，抱着餘小小，一步步走出了浮生一夢。
他輕輕的蹭着餘小小的臉頰，像是讨主人喜歡的家貓：“你終于回到我身邊了。”
餘小小血還在往外冒，嗓音沙啞又無助：“我想去醫院……”
“你這次回來，就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雲闕說着話，輕輕吻她的額頭。
餘小小如驚弓之鳥一樣瞪大眼睛。
這個男人是不是腦袋有問題？
她要死了啊，她不想談情說愛。
孫茹拍了照片，從浮生一夢跑了出來。
陳舟這個人渣，終于被她逮住機會了！孫茹趕緊打電話給主編，告訴他，他們的周三見，有了重磅新聞！
孫茹上了自己的mini，美滋滋的啓動車子，剛打開閃光燈，看到前方擁抱的一對人影，愣了一下。
雲闕的身影，化成灰孫茹都認識。
畢竟孫茹是狗仔，做什麽事情都帶八卦雷達。雲闕又長得那麽出衆，化成灰的形狀也要比別人帥吧？
“渣男！”孫茹罵了一句：“這麽快就和其他女人搞上了。多激烈啊，頭都流血了。”孫茹呸了一句，準備開車離開的她，忽然熄滅了車子。
不離婚是吧？
她今天就先把雲闕和其他女人厮混的樣子錄下來，到時候也算是有個證據。
孫茹輕哼一聲，拿出了自己的相機。
她看到雲闕抱着那個女人上了車，然後，雲闕睡着了？
什麽鬼？
孫茹覺得無語，又看那個女人虛弱不已的樣子，覺得也沒什麽料，再次啓動車子。只是在臨走前，孫茹發現，那個滿頭是血的女人，竟然脫掉了她和雲闕的衣服。
這麽勁爆的嗎，要浴血奮戰？
孫茹胃裏一陣翻騰，可下意識還是多看了兩眼。
雲闕沒醒來，那個女人就這麽靠在雲闕的胸口，貼的很緊。
孫茹看了一眼夜空中，浮生一夢閃亮的霓虹燈招牌，覺得也沒什麽奇怪的。這裏面的女人，不就是一個勁兒的想着要攀上高枝麽？
穿高中校服？
呵，孫茹禁不住冷笑。
都這個時候了，還玩情調玩情懷。
顧清歡第二天早上還沒起床，就接到了裴铮的電話。裴铮說，情深如故殺青了，要邀請她去殺青宴。
顧清歡昨天晚上在網絡上看國外的學校看了一夜，這會兒神游，沒弄明白，哦了一聲就挂斷了。
誰知道半個小時後，依舊在夢鄉中的顧清歡，聽到裴铮敲響了她家的門。
不，不是敲響。
是直接拿鑰匙走了進來。
顧清歡反應過來的時候，裴铮已經坐在她的床邊。帶着些許涼意的手，毫不知羞恥的塞進了顧清歡的被窩裏。
她被冰了一下，瞬間驚醒，瞪大眼睛盯着裴铮，有點驚魂未定。
“醒了？”裴铮露出惋惜的表情：“我還什麽都沒做呢。”
顧清歡：……
你還想做什麽？
她拉過被子，遮住身子：“我要換衣服。”
裴铮颔首，托着下巴望着她。
“我要換衣服。”顧清歡不得不再次重複一遍。
裴铮無辜的眨眼睛，一攤手：“好啊。”
“你出去！”顧清歡不知道這人的臉皮怎麽就那麽厚。
裴铮輕輕哦了一句，神色露出一抹惋惜和委屈：“我還以為清歡你習慣了。”
習慣才有鬼！
大早上一言不發直接出現在她家，這是變态才能做出來的事情吧？
趕走了裴铮，顧清歡快速換好衣服洗刷完畢。只是走出去在看到桌子上還在冒熱氣的早餐，她怔了一下，表情有點不自然的看着裴铮。
準備的太周全，顧清歡的火氣顯得有些無所适從。
顧清歡吃油條豆漿的時候，裴铮很貼心的講述了，情深如故就是秦呈拍攝的電視劇。臨上映，修改了一下劇名。
“我為什麽要去？”顧清歡覺得莫名。
裴铮态度理所當然：“你是珠寶和婚紗的設計師。”
顧清歡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那陳慕雙去麽？”
裴铮怔了一下，歪着頭問：“陳慕雙是誰？”
顧清歡語塞。
最後，她還是給陳慕雙打了一個電話。詢問陳慕雙，要不要去情深如故的殺青現場。到底是鼎世制作，到時候殺青宴會邀請不少記者。
說白了，就是大型宴會。
也就是說，顧清歡她們的出現，是作為設計師來提高知名度。
先不說實力問題，能通過媒體鍍金，未來的道路也能平坦一些。珠寶大多都出自陳慕雙之手，顧清歡實在不好意思頂替了去。
不管是不是朋友，這都不合适。
陳慕雙思索片刻，還是答應了下來。
顧清歡陡然松了一口氣。畢竟有陳慕雙陪着，她也會自在一些。
這個人情，姑且算是欠了裴铮的。不過裴铮是不是太深藏不露了？真的不認識陳慕雙？
顧清歡覺得裴铮只是在讨好自己，故意撒謊。就像在醫院的衛生間裏……分明就是花叢浪子。
虧她信了裴铮的邪，以為這家夥是純情總裁。
顧清歡擡起頭，發現裴铮一直盯着自己看。她一怔，順着裴铮的目光，發現他盯着自己的胸口。
她臉色漲紅，禁不住瞪了裴铮一眼。
結果裴铮直接朝她伸手。
在顧清歡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裴铮從她的毛衣胸口的位置上，捏下來了油條碎屑。
顧清歡抗拒的手勢還擺在半空。
“清歡，你以為我要做什麽？”裴铮勾起嘴角，笑的不懷好意。
顧清歡啞然，不自在的看向四周，輕輕咳嗽：“我早上起來，練練太極。”說着話，顧清歡舉起手，裝模作樣的朝四周晃動。
裴铮揶揄的哦了一聲：“正巧，我也喜歡晨間運動。”
說着話，裴铮已經上前，兩只手輕輕握住顧清歡的手腕，把她拉入自己懷中。兩個人姿勢親密無間，像準備跳動深情的探戈。
顧清歡心口狂跳，不敢去看裴铮。
自從那一夜過後，她把握不好兩個人之間的分寸。
“傻丫頭。”裴铮看她緊張地繃着身子，有些惋惜的松了手。雖然他的身子緊繃的更厲害，他也要給自己的傻姑娘一點緩和的時間。
顧清歡不知道裴铮每天哪兒那麽多的時間，直接帶她出門，去買禮服。
兩個人出現在高定店內，裴铮姿态雍容，眼光獨到，指出的幾件禮服，都很得顧清歡的歡心。
有一件大露背的，顧清歡特別喜歡。她當時拿進試衣間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真的穿在身上，縱然屋子裏暖氣開的足，卻還是覺得後背空了一片，有些不太自在。
她頭發天生微卷，長及腰。這樣是可以擋住，卻讓禮服失去了最美的模樣。
顧清歡站在鏡子前遲疑不定，又顧忌裴铮在，不能把頭發随便撩起。
裴铮卻已經上前，從後攬着她的腰身。
顧清歡怔怔的看向鏡中的自己與裴铮，紅霞燒到了臉頰上。裴铮右手穿過她的後背，摩挲她背部細嫩的肌膚。
顧清歡顫栗，又唯恐店員看出貓膩，只能站在原地不動，別過頭警告裴铮。
結果裴铮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忽然往前傾了一下身子。顧清歡臉頰蹭着裴铮的唇，直至唇角。
她臉色燒的滾燙。
裴铮笑聲愉悅：“清歡？”
顧清歡羞得不成樣子，着急着和裴铮拉開距離。裴铮卻緊緊的箍住她的雙臂，湊在她耳畔呢喃道：“這衣服在家裏穿給我看就好。如果被別的男人看到，我會想要挖掉他們的眼睛。”
顧清歡趕緊推開裴铮。
裴铮卻一直有意無意的擋着她的後背，好像小氣的連女店員都不允許看一樣。
顧清歡羞的臉頰通紅，裴铮已經拿過來另外一件天藍色長裙。中規中矩的款式，裙擺很大，綴着層層薄紗帶着點夢幻的感覺。
顧清歡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款式，還是拿起天藍色走去了試衣間。結果，這衣服後背的拉鏈太長，她根本拉不上去。
不得已，顧清歡只能稍稍打開試衣間的門，對外面的導購示意：“能不能麻煩……”
她話音剛落，裴铮已經擠了進來。
試衣間空間本來就不大，裴铮擠進來，更顯得逼仄。
顧清歡駭然的盯着裴铮，裴铮神色依舊從容：“我來幫你拉拉鏈。”
……你可以直接說，你來耍流氓就好。
顧清歡不得不背對着裴铮，這姿勢讓她覺得有點奇怪。
裴铮這一次出乎意料的老實，一只手捏着最上面，一只手拉拉鏈，幾秒鐘之內完事。
快的讓顧清歡恍惚。
她怔怔的轉過身，裴铮揚眉，嘴角多了一抹笑：“清歡，你知道你現在的眼神，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嗎？”
這話還在顧清歡腦海中回響，裴铮已經欺身而上。
他将她小心的圈在懷中，避免她碰到硬邦邦的木板。裴铮低着頭，另外一只手擡起她的下巴。
顧清歡心亂如麻的眨了眨眼睛。
可裴铮沒有吻她。
她心中小鹿亂撞，完全不明白裴铮到底是什麽意思，跟着皺起眉頭時，裴铮卻忽然湊近她的耳垂，張口輕咬了上去。
顧清歡顫了一下。
裴铮很滿意她的表現：“我想要你，就在這裏。”
顧清歡慌張着推開裴铮，趕緊走了出去。
她臉頰緋紅，呼吸不穩。這會兒用力吸氣，盡量垂下頭，也不想從導購的眼裏，看到什麽詭異的神色。
裴铮很快從換衣間裏走了出來。
面不改色，好像剛才做了什麽事情的人，不是他一樣。
導購這才迎上來，嗓音裏帶着幾分讨好：“這衣服簡直就是為您量身定做的。一般來這兒的客人，都要修改尺碼，不過您的身材很标準，正好合适呢。”
顧清歡心不在焉，笑顯得有些敷衍。
原來，也不是只有裴铮的臉皮那麽厚。
顧清歡擡起頭，也跟着裝從容的望了鏡子裏的自己一眼。
沒什麽太大的出衆之處，不過還是落落大方。更何況，她也不是今天晚上殺青宴的主角，打扮的太過了，搶走了別人的風頭，反倒不好。
裴铮卻讓導購把兩件衣服都包了起來。
顧清歡覺得不好。
禮服這種衣服，平時穿不上。那件大露背的她是很喜歡，可總覺得不太适合她。
“喜歡便是合适。”裴铮一眼看穿了她心中顧慮，輕輕撫摸她的頭發：“也不用擔心沒有場合穿，在我的心裏，永遠是你的舞臺。”
顧清歡忍不住笑了。
裴铮最近學壞了，學的油嘴滑舌的。
不過……
她不讨厭。
顧清歡看着導購打包，準備刷卡時，被裴铮攔了下來。
“清歡，你就這麽嫌棄我麽？”裴铮開始了無理取鬧：“是不是對我晚上的表現不滿意，所以連我要送你的禮物都要拒絕？”
顧清歡看到，導購聽到這一句的時候，目瞪口呆的看了顧清歡一眼。秀恩愛秀到這種程度，給單身狗活路嗎？
能不能不要再提哪天晚上的事情了？
男人的自尊心有這麽誇張的嗎？
顧清歡當時不過是為了掩飾尴尬，才說了一句就當是被蚊子叮了。堂堂總裁，這麽記仇的嗎？
顧清歡忍不住，在心裏為裴铮公司裏的員工全部都點根蠟燭。
她裹好自己的羽絨服，從高定店裏走出去的時候，意外的發現外面在飄雪花！
顧清歡驚訝極了，更多的是掩不住心裏的歡喜。這幾年，東城都沒怎麽下過雪。何況，這應該是東城歷年來，下雪下的最早的一次了吧？
顧清歡欣喜若狂的奔到街邊，伸出手去接雪花。
很涼。
她的手和臉頰在瞬間凍得通紅。
裴铮追上來，看到顧清歡頭上落上去的雪花。他剛伸出去的手，很快又縮了回來。
顧清歡的手，被裴铮握在掌心。
然後，裴铮牽着她，朝着反方向走了過去。
“車子在那邊……”顧清歡愣神的看着裴铮，好端端的，不會忘了車子在哪兒了吧？
裴铮側目，呵了一口冷氣。
白色的煙霧缭繞，本來應該讓人覺得寒冷，卻沒來由的又多幾分溫暖。
“清歡。”這條街的行人不多，因為下雪的緣故，四周霧蒙蒙的，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顧清歡聽着裴铮宛如曠遠中傳來的聲音，輕輕嗯了一聲。
雪沒有征兆的下的越老越大。
從零零散散，飄成了鵝毛大雪。
裴铮黑色的發，在極短的時間內，落滿了雪花。
他的眼睫毛很長，上面還落了不化的六芒星雪花。
顧清歡被裴铮握住的手，一起裝在裴铮的口袋裏。
很暖和，她垂下頭，忍不住笑了。
“你說，我們一直走下去，算是走到白頭嗎？”裴铮腳步不停，卻一直很好的和顧清歡保持着節奏。
顧清歡不用勉強自己，也能跟得上裴铮的步伐。
以前和雲闕一起的時候，她要一路小跑，才勉強跟得上。
顧清歡聽着裴铮的話，愣了好幾秒的時間。
這句話，從十七八歲的少女口中說出來過。那個時候的她，是真心歡喜的。如同這一刻，也是真心期待着的。
愛過。
是她能給那段難忘的回憶，唯一的證明。
顧清歡用力的握住了裴铮的手，她眨着眼睛，白皙的小臉，鼻尖紅紅的。顧清歡笑的兩只眼睛彎的像是一條月亮船：“恩。”
裴铮忽然頓住了腳步。
在大雪中，兩個人幾乎要變成雪人。
在他們身後一長串的腳印，被落下來的雪覆蓋着，看不到蹤影。天地間，唯獨能證明他們的，只剩下彼此。
“清歡，我想吻你。”
裴铮漆黑的眸，望着顧清歡，眨也不眨，神情裏滿是真摯。
這種問題，怎麽回答？
顧清歡羞的滿臉通紅：“你……”
“你沒有拒絕我，對嗎？”裴铮嗓音低沉，說完這一句，直接吻住了顧清歡。
四周陡然變得寂靜一片，靜的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裴铮右手扣在顧清歡腦後，讓這個吻變得越發纏綿。
顧清歡熱的都快燃燒，哪兒還能感覺到周圍的寒冷？
裴铮上次吻她的時候，動作雖然攜滿侵略，卻還是帶着幾分生澀。完全能感覺出來，裴铮多年的守身如玉。
可這一次，裴铮卻像個老江湖，牢牢的把主動權掌握在手心裏。
吻上去的那一刻，顧清歡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初雪，讓人心悸的吻。
不遠處，有人看到，把這一幕拍了下來。
俊男美女，總能引起他人的矚目。
顧清歡被裴铮松開的時候，貼着裴铮的心口，像是一條離開水的魚，臉頰通紅，心跳紊亂，像剛進行了一千米長跑。
裴铮臉上露出幾分餘裕：“可惜，應該盡快回到車裏的。”
顧清歡下意識看了裴铮的某個地方一眼。
不忍直視！
裴铮嗓音幽怨：“這是我的錯嗎？”
顧清歡不服氣的瞪裴铮：“這難道是她的錯嗎？”
怎麽能這樣不講道理！
裴铮看她鼓着腮幫子的可愛模樣，笑着捏了捏顧清歡的鼻子，又捧起顧清歡的雙手放在自己唇邊呵氣：“清歡，我真想把你藏起來。你現在這可愛嬌俏的模樣，只有我能看到。”
“不好意思。”顧清歡一顆心被撩撥的久久不能平息，為了掩飾害羞，別過身去不看裴铮，輕哼一聲：“你這是誘拐罪，要判刑的。”
“好。”裴铮從背後抱住她：“那判我一輩子，被你囚禁在心裏。”
顧清歡聽不得裴铮的甜言蜜語，羞的垂下頭，拉了拉裴铮的衣袖：“別說了。”
裴铮聲音露出一抹失落：“清歡你不愛聽，我就不說了。”
這不是愛聽不愛聽。
只是……覺得有點別扭。
顧清歡咬着嘴唇，轉身輕輕掙開裴铮的擁抱。她擡起頭，一雙眼睛在緋紅的臉頰上襯托的越發清亮：“我們是什麽關系？”
裴铮僵了一下。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按道理，清歡應該是他的老婆。畢竟，清歡是他兒子的親媽。
但是現在，又似乎僅僅是他的女朋友，甚至連未婚妻都算不上。如果真的嚴格的追究下去，兩個人不曾談論過交往的話題。
裴铮忽然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顧清歡黯然，她眉頭緊鎖，一瞬間湧上一股惱意。不知名，卻來的異常的洶湧。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麽氣。
可她不太喜歡成年人的愛情，簡單直接，只為了滿足荷爾蒙的需求。
顧清歡裝灑脫，不看背後的裴铮，朝車子走去。
她還沒有拿到離婚證，目前而言，好像她才是不負責任的一方，她沒有生氣的道理。
“清歡。”裴铮追上來，突兀的捧起她的臉頰：“為什麽哭？”
顧清歡眼淚僵在臉頰上，她剛才背對着裴铮，只是肩膀抖了幾下，他竟然就知道她在哭？他很了解她嗎？可她根本不了解裴铮。
顧清歡胡亂的用手背擦了眼淚，倔強的別過頭：“我沒哭。”
裴铮一怔，神色跟着又溫柔下去，輕輕吻她的臉頰：“好，你說沒哭就沒哭，是我看錯了。”
顧清歡聽裴铮哄着自己的态度，沒來由卻覺得更加生氣。
她盯着裴铮看了幾秒。
又把自己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她不能把自己表現的像是怨婦一樣。可顧清歡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因為溫婉的出現，她久違的開始頭疼失眠。昨天晚上是看國外的院校看到淩晨，可追根究底，是因為她睡不着。
和雲闕結婚三年，她時有失眠。不得已時，會吞一片安眠藥。
自從和裴铮相遇，她很少靠吃安眠藥度日。只是想起裴铮，就覺得心口一陣暖流，像是助眠良好的藥，能酣睡整晚。
可昨天晚上，顧清歡禁不住去想溫婉所表現出來的樣子。以及越來越暴露在顧清歡面前的問題：過去的裴铮，是什麽樣子的。
裴铮似乎對過去的她了如指掌，可她卻對裴铮一概不知。
那些回憶的空洞，像一頭惡獸，讓顧清歡寝食難安。
她什麽都可以不去追究。
但是誰能來告訴她，裴念昭的母親，到底是誰？每次顧清歡說服自己，嘗試着抛棄那些固有的習俗，只是遵從自己的內心，和裴铮在一起。
只是一旦想到她好不容易選擇重新開始，裴念昭的母親忽然進入他們的生活……到時候，她該如何是好？
顧清歡并不是未雨綢缪。
她在害怕。
曾經，她幾乎要耗盡生命，一生只愛雲闕一個人。可到頭來，她輸的徹底，險些連自己的靈魂一并輸掉。
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重新開始的勇氣。
裴铮不曾對她露出任何不耐，處處将她視若珍寶。可裴铮越是這樣，顧清歡就越是心虛。他的愛，來的太快。
誰知道，會不會也去的太快。
裴铮講述的那些所謂往事，顧清歡一件都不知道。她每次聽裴铮溫柔的嗓音，就覺得一顆心起伏不定。
顧清歡最初以為自己在害羞，可後來才發現，她其實在彷徨。
剛才的試探，已經說明了裴铮的态度。
顧清歡現在只能裝作若無其事。
不然呢？
像個潑婦一樣，糾纏着裴铮，撕破臉皮，強行要追問過去？她從來都不是這樣的性格。
“我怎麽覺得你在生氣？”裴铮有些慌了神：“怎麽了？”是因為他剛才的回答？
“沒什麽。”顧清歡已經緩過神，傲嬌的揚起下巴，望了一眼天上飛着的雪花以及滿頭落雪的裴铮，捂住嘴角笑了笑：“你不要以為你已經追到手了。我沒承認，沒看到你的誠意，你還有一條漫長的路要走呢。”
裴铮擰起眉頭。
他不太懂清歡這一刻的顧忌是什麽。可他能看得出來，清歡不開心。
可如果帶清歡回家……裴铮沒有絕對的把握。
當然，他爸媽一定會喜歡清歡。他沒把握的，是以後的事情。如果，清歡真的想起來……他該怎麽辦？
清歡對他的态度，處處落于被動。
他的傻姑娘，真的是愛着他的嗎？
裴铮沒有自信。他抿起唇，再次嘗試着去牽顧清歡的手。
顧清歡卻裝作漫不經心的，把手插在口袋裏，呵着冷氣：“好冷，快回到車子裏去吧。”
裴铮默然，輕輕嗯了一聲。
他們之間的距離，還不夠近。
裴铮賭不起。
兩個人都帶着心事，回去路上沉默不言。裴铮打開音響，放顧清歡最喜歡的神秘樂隊的歌。
顧清歡登時如鲠在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賭什麽氣，裴铮已經這樣努力的在讨好她了。
顧清歡在裴铮通過後視鏡來看自己的時候，對裴铮擠出一抹笑。她覺得自己最近太較真了，可她真的怕……
怕她再次愛上，一個不屬于自己的人。
裴铮沒有開車回家，而是帶着顧清歡到了米其林三星。
兩個人下車的時候，雪還沒有停。可餐廳裏非常的暖和，顧清歡走進去的一瞬間，忽然特別想吃冰激淩。
裴铮紳士的遞給顧清歡，這是一家法國菜米其林。上标着焗蝸牛和沙朗牛排之類的菜。
顧清歡忽然想吃口味麻辣的川菜。
前一段時間，她受了傷又來了大姨媽，不得不忌口。後來住院，每天都是清粥小菜，嘴巴淡的沒什麽味道。
不過，來米其林吃川菜，會不會顯得很沒禮貌？
顧清歡咬了一下嘴唇，盯着裴铮看。
裴铮忽然沖她眨了眼睛，然後叫過服務生，附在他耳邊說了什麽。
服務生怔愣幾秒，對裴铮颔首，快速的走到後廚。
顧清歡狐疑的盯着裴铮，用開玩笑的語氣看他：“你不會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吧？”她本人特別愛吃辣。不過因為身體素質并不算好，導致一吃就上火。以前她被顧錦珩嚴盯防守，很多菜一點辣椒都沒有。
不過偶爾，她哥也會發發慈悲，帶她去一次川菜館。
裴铮一臉神秘的搖頭，只是笑着不說話。
顧清歡撇嘴，知道裴铮故意賣關子，也就不再問。結果半個小時之後，他們這桌，上了一道水煮魚。
一層紅油辣椒浮在表面，香氣四溢。
其他桌子上的人聞着香氣，都湊了過來，盯着水煮魚詫異的看。
顧清歡實在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在米其林三星裏，竟然以這樣的形式引人注目。
在他們鄰桌，是一位法國老先生。老先生看到水煮魚的瞬間，眼睛一酸，直接開始掉淚，說着有些蹩腳的中文，解釋自己妻子就是國人，最擅長做的就是川菜。只可惜十年前，得了病不治身亡。
一聞到這個味道，他一瞬間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其他的客人更為直接，詢問有沒有水煮魚。
顧清歡更是無所适從，覺得自己破壞了餐廳的氣氛。可最要緊的，是她什麽都沒有說，裴铮卻知道她在想什麽。
裴铮似乎真的很了解她。
顧清歡也不想陰謀論，去考慮裴铮是否調查過自己……又或者，如同溫婉所說，因為裴念昭喜歡她，所以裴铮喜歡她。
這一刻，顧清歡把多餘的念頭，全部抛在腦後。
她邀請老先生和自己同桌，老先生感激落淚，坐上來之後，又上了一道辣子雞。
老先生也不知道是辣的，還是想起了亡妻，眼淚不斷的流。
顧清歡看着，也禁不住想要落淚。
裴铮在桌子下，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
顧清歡愣愣的看向裴铮，聽到他溫柔開口：“清歡，放心，我一定會走在你的後面。”
顧清歡破涕為笑，這算不算是一種承諾？
這一頓飯，顧清歡吃的出了一頭熱汗，難得的神清氣爽。
只是苦了米其林的服務生，不得不一個挨着一個解釋，說顧清歡是他們開店以來，第三千位客人。
古人有雲：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所以，他們願意滿足第三千位客人的心願。
顧清歡看服務生一本正經的樣子，走出餐廳時，還狐疑的看着裴铮。
裴铮無辜聳肩，最後被顧清歡盯的破了功，這才笑着解釋：“對，我是餐廳一半的合資人。”
簡而言之，老板的話，員工必須聽。
“那他們第三千位客人……”
“這句話，是我想對你說的。”裴铮臉上的表情認真了許多。
顧清歡一怔，別過頭輕哼：“你長得才像個瓢呢。”
她說完，嘴角卻不由得翹了起來。
兩個人走回車子裏的時候，路邊一位衣着褴褛的婦人冷的頻頻打哆嗦，朝他們走過來，哭的傷心欲絕：“求求你們了，我兒子生病，在醫院，我沒有錢……”
顧清歡沒有任何遲疑的，把自己包裏的現金，全部給了面前這位婦人。
不僅如此，她還霸道的搶過裴铮的錢包，把裏面厚厚的一沓現金，全部塞在了婦人的手裏。
婦人瞪大眼睛，驚訝的忘了哭。
“夠嗎？”顧清歡半彎着腰，和面前的婦人視線齊平，溫柔的開口：“不夠，我再給您取。”
裴铮望着顧清歡的眼神裏滿是寵溺。
不錯，清歡已經學會了花他的錢，這是好事。
婦人望了一眼手裏的錢，又望了一眼顧清歡，下一秒就要跪在地上：“您真的是好人！錢夠了，這幾天我們家幾頭牛就要賣掉，就能拿錢了……這些錢多了，還給您。”
“您留着吧。”顧清歡輕輕抱了一下婦人：“您兒子的病，一定能早點好起來。”
兩個人走遠的時候，裴铮回頭看，那個婦人還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自己手裏的錢。
裴铮彎了一下嘴角，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傻姑娘：“騙子橫向霸道，你不擔心自己遇到的就是麽？”
“那麽粗糙的一雙手，十根手指上都是凍瘡。”顧清歡頓了一下：“被騙就被騙吧。”
傻姑娘。
裴铮的心軟了下來。
他不由得抱住了顧清歡，輕輕吻她的額頭：“清歡，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是什麽樣子。”
或許站的比現在還要高。
只是那個地方，很冷。
顧清歡眼眸閃動，神色卻帶了一抹傲嬌：“那你現在，是擁有我的嗎？”
裴铮帥臉瞬間達耷拉了下來：“清歡，那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家麽？”
回家？
顧清歡立刻呆住了。
她現在呆滞的樣子，特別像傻乎乎的考拉。
裴铮忍不住，捏了一下顧清歡的臉頰。他發現在清歡面前，自己情不自禁要變成大孩子，而清歡，就是他一輩子都喜歡的玩具。
顧清歡聽裴铮說自己像考拉，沒好氣的推了一把裴铮；“你才像個傻子呢。你以為我不知道，考拉吃桉樹葉，桉樹葉有毒，考拉吃多了就中毒了，所以一直看着呆呆傻傻的。”
裴铮詫異：“是嗎？清歡你懂得真多。”
浮誇的演技！
顧清歡用力地哼了一聲，心情卻變得好了很多。
她不該太逼着自己。
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去了解彼此，太急功近利反而不好。
殺青宴定在郊區，顧清歡和裴铮趕去的時候，劇組的人都已經齊了。
看到裴铮之前，氣氛相當的活躍。
不過秦呈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坐在一側悶不吭聲。
顧清歡下意識的朝秦呈走去，卻被裴铮拉住了手臂。
轉過身去，顧清歡看到裴铮眉眼毫不掩飾的寫滿哀怨和嫉妒。
顧清歡心情慢慢的充滿愉悅。
不過在她打算上前去的瞬間，穿着大v領紅紗長裙的羅莎莎，扭着胯朝裴铮走了過來。
根本不管顧清歡就在身邊，立刻親昵的挽住了裴铮的手臂。
顧清歡皺起眉頭，看到羅莎莎神色裏寫滿挑釁。
她抱着雙臂站在原地，冷瞥了裴铮一眼。
其實不消一眼。
裴铮已經掙開了羅莎莎，讨好的望着顧清歡。甚至當着羅莎莎的面，拿出手帕擦了一下剛才被羅莎莎挽住的地方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然後，裴铮把手帕丢在了垃圾桶裏。
目前來說，顧清歡對裴铮的表現，相當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