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1)
“你說的話，我不能接受。”顧清歡聽完簡霖的要求，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果然，這個世界上的天才，都是只可遠觀不可近看的類型。
誰能想到高冷的裴铮，私下裏那麽愛撒嬌？誰又能想到，這位設計界的大佬，用他的病情威脅顧清歡，要求顧清歡和他交往。
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
被拒絕的簡霖面露幾分困惑：“為什麽不接受，覺得我長得不夠好看？”
顧清歡嘴角抽了一下。
現在這年代，怎麽男人比女人還要看重這張臉？
顧清歡按照本心搖了搖頭。
簡霖膚色是那種不太健康的慘白，整體給人一種病嬌感。可他的氣質憂郁，這種膚質會讓簡霖多幾分神秘。畢竟女孩子母愛泛濫，很容易就會想要去照顧這樣的男人。
“覺得裴铮比我好看？”簡霖身體柔軟地蜷縮成一團，看神态并不好。丢出來的問題，也是一個比一個幼稚。
顧清歡猶豫了幾秒，點了點頭。
簡霖那張病嬌臉，很快黑了下去。他冷哼一聲，斜睨顧清歡：“你沒有審美。”
顧清歡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鄭醫生滿臉尴尬。請問，叫她來到底是做什麽？
簡霖垂下頭不說話了，看樣子像是被打擊到了一樣。
顧清歡也很抓狂。她完全不明白，簡霖是在唱哪一出。她以為，簡霖已經誤會了她和裴铮的關系。
可如果誤會了，再來撬牆角，就有點過分了吧？
“我想喝粥。”簡霖沉默了許久，才開口：“白米粥，你去煮。”
完全一副頤指氣使的态度。
顧清歡很無語。
她現在還不是簡霖工作室裏的員工，也不是簡霖請的保姆。簡霖這麽指揮她，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尤其是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四十三分，裴念昭靠着她的小腿，已經開始打瞌睡了。
“我幫你叫外賣。”顧清歡選擇各退一步。
誰知道簡霖忽然站了起來，額頭上冷汗密集，像個任性的孩子一樣在原地大叫：“我要吃你做的！”
簡霖的聲音很大，吓得裴念昭打了一個激靈，大眼睛迷蒙的看向四周：“到家了嗎？”
顧清歡趕緊把裴念昭攬在懷裏，柔聲哄着他睡着。語重心長的看向簡霖：“簡先生，現在很晚了。你腸胃不舒服，等待的過程會很煎熬。”
“我不在乎。”簡霖冷哼，瞥了裴念昭一眼，聲音低了很多。他重新躺回沙發：“你想走就走吧，我餓死了就怪你。”
顧清歡不知道應該怎麽對付這種無賴。
瞧見旁邊的鄭醫生無所适從，顧清歡連忙讓鄭醫生寫下該買的藥，送鄭醫生出了門。
簡霖聽到門響，這會兒裝不了冷漠，忍着疼跑到門口。見到顧清歡去而複返，他神色閃過一抹不自然，冷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這個女人和裴铮一樣冷血，一樣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是什麽意思？
顧清歡能感覺出來，簡霖對裴铮的怒怨念很深。這應該不只是搶走了喜歡的人那麽簡單吧？
看簡霖對她遷怒的态度，大地是對裴铮恨之入骨，到現在仍未能釋懷。
顧清歡大方一笑，先讓裴念昭睡在另一邊的沙發，跟着用黑色的皮筋兒紮起頭發：“你桌子上的藥，就是治胃病的吧，你先吃了。。”
簡霖看到顧清歡娴熟紮馬尾的手勢，人呆在原地。
“簡先生？”顧清歡伸手，在簡霖面前晃了一下。
簡霖這才回過神來，讓顧清歡詫異的，是他眼睛裏竟然含了淚。
呃，這麽感性？
“好。”最讓顧清歡震驚的，還是簡霖現在配合的态度。
顧清歡樂見其成，看着簡霖吃了藥。酒店套房裏有一個廚房不假，可裏面除了廚具什麽都沒有。
顧清歡只能穿上大衣，讓簡霖照看好裴念昭，自己出門去買食材。
她剛穿好衣服，身後的簡霖悶聲悶氣的開口：“算了。”
“嗯？”
“讓酒店做吧。”簡霖表情相當不自然：“已經很晚了，女孩子一個人出門不安全。”
顧清歡嘴角翹了起來：“謝謝你，簡先生。”
裴念昭睡覺的姿勢千奇百怪，幾分鐘的時間，在沙發上換了一個遍。眼看着這孩子就要掉下沙發，顧清歡眼疾手快的上前抱住他。
“如果簡先生沒有其他的要求，我們能回去了嗎？”顧清歡依着簡霖的态度。
簡霖過于情緒化，她怕他再大喊大叫，加重病情。
“你很喜歡裴铮？”簡霖盯着顧清歡的眼睛，神情耐人尋味。
顧清歡只覺得尴尬。
她雖然欣賞簡霖的才氣，可對方似乎沒有要保持男女之間應該有的分寸，屢屢觸碰她生活的底線。
“我應該不用回答你這個問題吧？”顧清歡眨了下眼睛：“第一，我們還沒有簽訂合約。第二，這是我的私人問題。”
簡霖垂下頭不說話了。
空氣在這一秒，仿佛不再流動。
顧清歡無所适從，說了一句再見，略有些吃力的抱着裴念昭，就要走出去。
“不要喜歡裴铮。”
在她身後，簡霖的聲音陰郁的響了起來。
顧清歡顫了一下。
簡霖擡起頭，神情尤為認真：“你不了解那個男人。他很危險，你愛上他的那一刻，就沒有了退路。他就像一頭惡獸，你會被他吃的幹幹淨淨。”
這樣的形容，沒來由讓顧清歡後背發冷。
她頓了幾秒，莞爾：“謝謝簡先生的建議。”
簡霖情緒又變得暴躁：“你以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嗎？能站在他今天位置上的人，誰手裏是幹淨的？你以為，他真的沒有殺過人？”
“或許吧。”顧清歡輕輕捂住裴念昭的耳朵。好在這孩子不怕生，到哪兒都睡得像只小豬：“裴铮是什麽樣的人，我并不了解。只是我覺得，從別人口中去判斷他，這對裴铮而言，并不公平。”
“你們這些白癡女人。”簡霖忽然變得很生氣，指着門口要顧清歡滾：“等他傷了你的那一天，你一無所有的時候，不要回來找我哭！”
顧清歡聽到這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我和簡先生的交情，應該還不到要當着簡先生面哭的份吧？謝謝簡先生的建議，不過我也要認真考慮一下，是否要加入你的工作室。我不希望我的上司，是個過于情緒化的人。”
說完這些，顧清歡在簡霖怔楞的目光下，微微颔首，抱着裴念昭走了出去。
顧清歡一直都知道，裴铮走到今天的位置，得罪的人絕對不在少數。可商場本就如此，優勝略汰。
道聽途說，來評斷一個人，真的很不公平。
她高中的時候，學習成績不錯，可打過同班女同學。而且，還是一個打五個。如果都從別人口中聽另外一個人是什麽性格，她大概會被形容成小太妹吧？
想到這兒，顧清歡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骨子裏的叛逆。裴铮展開對她锲而不舍的進攻時，她會驚慌的想要和裴铮保持距離。可一旦別人說裴铮的不好，她卻忍不住，想要更關心裴铮一些。
沒有人能像裴铮那樣。
他一直都是神話一樣的存在，沒有任何苦惱和憂愁。他高高的站在雲巅之上，仿若俯視一切。
從來沒有人關心，裴铮是否會寂寞，是否會遇到難題。
就連顧清歡，都情不自禁覺得，只要是裴铮，什麽事情都應該做到。
如果不是今天簡霖說的這些話，顧清歡還沒有發現自己的苛刻。
裴念昭覺得有點冷，閉着眼睛往顧清歡懷裏鑽。
看着自己懷裏的小肉團，顧清歡的心情更好了一些。她忽然覺得，嫁給裴铮，做念念的後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咳咳，她也沒有很喜歡裴铮。
只是太喜歡念念了。
酒店距離地鐵還有一小段距離。
顧清歡沒想到，她剛走到路口，就看到許烨扶着雲闕從車子裏走了出來。兩個人勾肩搭背，旁邊還跟着一個穿着短裙的女人。
真是美麗“凍”人。
顧清歡微微眯了眼睛，見多了這樣的場面，又是放在如今的立場上，她竟然完全無動于衷。
“顧清歡？！”許烨吓到了，說話結結巴巴的。
顧清歡笑了一下：“沒打攪到你們吧？”
“沒……”許烨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他什麽情況啊，是被雲闕打傻了吧。怎麽現在見到顧清歡，吓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顧清歡？”雲闕還有最後的理智，他努力推開許烨，就要朝顧清歡的方向走去。
許烨要跪了。
哥，都這個時候了，就算分了手，也要灑脫一點啊！
雲闕跌跌撞撞走着，忽然頓住了腳步。因為他看到，顧清歡後退了一步。
許烨趕緊迎上去，對顧清歡賠着笑臉：“他剛應酬完，喝了不少酒。男人嘛，喝醉了都會有點失态。”許烨竭盡全力的給雲闕挽尊。
雖然他自己琢磨着，雲闕要面子，可在顧清歡面前，總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就算醒來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也不會發脾氣，只會沉默。
讓人窒息的沉默。
顧清歡輕輕嗯了一聲：“他應酬比較多。”
許烨這下真的用力打了自己一嘴巴：“不是那種應酬！”
雲闕是在幫明月簽case，不得已應酬，一直被對方灌酒。許烨是在別的包房看見了雲闕，擔心雲闕的暴脾氣，就跟着湊了熱鬧。
結果雲闕果然被灌醉了。
顧清歡看了一眼他們身後跟着的女人。
許烨這才緩過神來，趕緊推了一把雲闕：“你小子到底醉着還是醒着？你倒是說話啊！”
雲闕這一刻好像傻了一樣，呆滞的望着顧清歡懷裏的裴念昭。
顧清歡心口一緊，下意識眉頭緊鎖：“雲闕，別胡鬧。”別把脾氣發洩在孩子的身上。
餘小小亦步亦趨的跟上來，小心翼翼的開口：“我來扶着雲少吧，我力氣很大的。”
“別他媽的給我添亂！”許烨看到餘小小不知好歹的湊上來，肚子裏的無名火蹭蹭的往上冒：“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雲闕說喜歡你了？別以為你們有一夜情，就可以……”
許烨說到這兒，才反應過來顧清歡還在旁邊，頓時呆若木雞。
他明兒就要去報一個“說話的技巧”那種輔導班。
媽的，他真沒腦子，怎麽什麽話都往外冒！
“是她主動的！”許烨趕緊把髒水往餘小小身上潑：“其實雲闕對這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餘小小備受打擊，眼眶在瞬間紅了起來。她委屈的望着顧清歡，愣了幾秒。餘小小快速的低下頭，心裏慌成一攤。
她剛才以為這個女人曾經和雲闕有過一次交往而已。可看許少谄媚的态度，餘小小才發現事情沒那麽簡單。
尤其她看到這個女人眼眸裏的清澈，餘小小不戰而敗。這是被保護的很好的，是被所有人愛着的女人。
餘小小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就飽受挫折。
“這樣啊。”顧清歡漫不經心的答了一句：“外面冷，你快帶雲闕進去吧。他胃不好，你以後勸着點，讓他別喝那麽多。”
許烨被提醒，才想起雲闕曾經胃出血。他沖顧清歡讨好的笑：“沒想到，你還記得關于雲闕的這些小事。”
顧清歡挑眉：“我記性很好的。你當初的外號，我還記得呢。包括你交往了幾個女朋友，什麽細節……”
“姑奶奶，我錯了。”好漢不提當年勇。
何況許烨的往事，實在是沒什麽可提的。
顧清歡又笑了：“好了，有空再聊，你和雲闕進去吧。”
看來是真沒機會了。
顧清歡灑脫的态度，已經說明了一切。許烨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可惜雲闕走不出去。愛了十年，哪兒那麽容易忘掉啊。
這些愛，都變成習慣，融化在骨子裏。
人總不能重活一遍吧？
許烨覺得挺惋惜的。
他就沒再見過雲闕提起顧清歡時，那種眉飛色舞的意氣風發模樣。
“這個孩子……”雲闕不跟許烨走，定定的看着顧清歡懷裏的孩子。
許烨掃了一眼，發現有一點點像顧清歡，心下一沉。顧清歡不會早就結婚了吧？可他從朋友那沒聽到消息啊。
不對啊。
上次顧清歡見到阿姨的時候，叫的不是媽嗎？
難道是大學那會兒的習慣？
媽的！
許烨覺得自己根本不是雲闕的好朋友，關于雲闕那點事兒，他屁都不知道！
“朋友的孩子。”顧清歡回答的比較含混。
“哦哦哦！”許烨松了一口氣：“我說呢，你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孩子？怎麽也是大學那會兒生的吧！哈哈……”
沒人說話，許烨的笑聲顯得格外的尴尬。
雲闕忽然朝裴念昭伸出手。
顧清歡一驚，裴念昭被吵醒了。
他肉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帶着一點起床氣：“歡歡阿姨，我們還沒到家麽？”
就在這個時候，雲闕猛地用力，把裴念昭從顧清歡的懷裏搶了過去。
顧清歡大驚失色，驚慌的看向裴铮：“你別亂來！”
真的要對孩子出手？
雲闕聽顧清歡狠厲的嗓音，身子顫了一下，擡起頭笑着看向顧清歡：“你現在這麽怕我嗎？”
顧清歡啞然：“我不是……”
“是我錯了太多。”雲闕努力抑制肩膀的抖動，嘴角咧起來的笑，卻依舊掩飾不住絕望：“是我太不自量力，妄圖徒手摘星辰。”
靠！
許烨完全聽不懂雲闕在說什麽。媽的，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文藝了？
顧清歡愣了一下，看到雲闕神色忽然變得溫柔下去，輕輕摸着裴念昭的小臉：“你長得很可愛。”
許烨這一刻心裏宛如一百萬頭草泥馬奔馳而過。
是他們老了？
雲闕怎麽忽然轉性，開始喜歡小孩子了？
搞不懂！
小孩子有什麽好的。
當爹要負責，半夜還要換紙尿褲，也不能出去蹦迪，沒有一點自由！
裴念昭眨了眨眼睛，哇了一聲，也摸了摸雲闕的臉頰：“叔叔你長得好帥哦，比我爸爸還要帥。”
“你爸爸……”雲闕眼眸閃過一抹戾氣。
可想到那一年的情況，他又不太确定了。
他當時并不在醫院，是顧錦珩找到他，說那個孩子死了。
原來，這個孩子還好好的活着。
雲闕發覺他的直覺，也不是沒有對過。比如現在，他就發現自己一直不相信顧錦珩是對的。
顧錦珩那個道貌岸然的家夥，為了顧清歡根本沒有原則，滿嘴跑火車。
如果當時，他沒有轉身就跑。
這麽可愛的孩子，應該是他的兒子吧。
雲闕渾身發冷。
他從來沒想到過，在血淋漓的真相背後，并不是解脫。而是漫無止境的絕望，和竭盡全力卻如何都做不到的彌補。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一轉身，就是咫尺天涯。
何況，他錯了那麽多。
“叔叔很喜歡你，叔叔做你的幹爹好不好？”雲闕說這句話的時候，帶着私心。
自從知道當年的事情之後，雲闕就一直在找那個男人是誰。可他沒有任何線索，六年前的酒店監控他也查過，當晚的痕跡已經被人銷毀。
別讓他發現，是顧錦珩那個混蛋！
如果是顧錦珩，雲闕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顧清歡僵在當場。
她搞不清楚狀況。
雲闕是喜歡小孩子的性格嗎？可現在看雲闕的态度，好像對裴念昭格外的和善。是雲闕變了，還是顧清歡不願意去深思雲闕了？
“叔叔，你這樣讓人很為難啦！”裴念昭鼓着腮幫子，一臉糾結。
他有很多幹爹了啦！
霍枭叔叔，還有陳放叔叔……
“不願意嗎？”雲闕說話的時候，輕笑一聲，看了顧清歡一眼。
血緣真微妙。這孩子滿心認真地糾結模樣，像極了當初不敢靠近他的顧清歡。
“叔叔，你身上酒氣好大，好難聞哦。”裴念昭在雲闕張嘴的瞬間，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立刻捂住了自己口鼻。
雲闕一怔，抱歉的開口：“那叔叔下次不喝了。”
許烨真想當場掏手機把現在這一幕錄下來，讓雲闕醒酒後，看看他這會兒那張慈父臉！就算是想和顧清歡結婚，也不用這麽急切吧？
這小子是真瘋了！
媽的。
怪不得最近他一直想起來孫茹那丫頭。可這丫頭跟條泥鳅一樣滑溜，每次看到他，立刻拔腿就跑。
許烨恨得牙癢癢，下定決心一定要早點抓住這丫頭。
不過，抓住之後呢？
許烨微微出神。他好像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啊。
“外面太冷了，你穿的太薄。”雲闕一邊說話，一邊脫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說的披在了顧清歡的身上。
對比顧清歡，雲闕只穿了襯衣和西裝外套。脫下也不知道到底誰會冷！
顧清歡滿心無語，推了回去：“你會感冒的。”
“你在關心我？”雲闕忽然笑了，笑容顯得格外的真摯。
顧清歡噎了一下，歪着頭看雲闕：“你到底想說什麽？”
“脾氣一如既往的大。”雲闕擺擺手，像是不打算和她計較一樣：“我是男人，男人怎麽可能怕冷呢？”跟着，雲闕摸了摸裴念昭的小腦袋：“希望叔叔清醒的時候，能再見到你。”
說完，雲闕頭也不回的朝酒店快步走了過去。
他喝得半醉，腳下虛浮，可顧不得太多，悶着頭繼續往前走。
如果再不維持好他自我保護的那個安全距離，他會立刻抱住顧清歡的。或許，還會不要尊嚴的跪在地上，求她回來。
因為他喝醉了，怎麽發瘋都可以。
就算是被拒絕了，下次見面的時候，也不會尴尬。
酒後失态罷了。
雲闕剛才在顧清歡面前的時候，是這樣想的。可在極短的時間裏，他快速的否定了自己瘋狂的想法。
他不是傻瓜，看得出顧清歡遠遠沒有以前那麽喜歡自己。
之所以不說明為完全不喜歡自己。
是他給自己留的最後一點尊嚴。
許烨趕緊追了上去。攤上這兩個祖宗，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餘小小咬着嘴唇，站在原地卻沒動。寒風刺骨，吹得她雙腿青紫一片。
裴念昭狐疑的看着餘小小：“阿姨，你好奇怪。”
餘小小僵了一下，勉強擠出一抹笑：“小朋友，我是姐姐哦，我才十九歲。”
“是嗎？”裴念昭不解：“爸爸說，外面沒有姐姐，只有阿姨。”
顧清歡失笑。裴铮這麽教育裴念昭，也是鋼鐵直男了。
她重新抱起裴念昭，準備去趕地鐵。再晚一點，地鐵就要停運了。
可顧清歡還沒走兩步，餘小小張口叫住了她。
顧清歡轉過身，微笑：“還有什麽事情嗎？”
“你不好奇我的身份嗎？”餘小小死死咬着嘴唇：“我和雲少……”
提起雲闕，餘小小臉頰上飛上兩團紅暈，立刻就害羞了。她沒見過那麽好看，那麽冷漠卻那麽讓人動心的男人。
顧清歡明白對方誤會了。
這顯然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這是雲闕和你的私事。”避免自己說話會引起争議，顧清歡斟酌着開了口：“而我，是最不喜歡八卦別人私事的人了。”
“不可能！”餘小小猛地擡起頭，朝顧清歡走近了兩步：“他不解風情，根本不會主動關心別人，可你身上的外套……”說到這兒，餘小小雙眼通紅。
她知道自己是在嫉妒。
為什麽不能嫉妒？
雲闕對她是無動于衷的态度。這幾天，她一直跟着雲闕，沒看出來雲闕對其他女人的興趣。餘小小還在心裏慶幸。
反正大家都是一樣，那她豈不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了嗎？
可現在，她感受到了危機感。
餘小小恨恨的把顧清歡身上披着的外套拽在了自己手裏。
顧清歡沒防備，被拽的轉了一個圈，險些抱着裴念昭栽倒在地上。
餘小小見狀，心虛的望了一眼酒店方向。好在雲闕沒等她，直接走進去了。
“我喜歡雲闕！”餘小小聲嘶力竭叫了出來，聲音空曠傳的很遠，像是在表明立場和決心。
顧清歡皺着眉頭：“這位小姐……”
“你他媽才是小姐！”餘小小最讨厭就是這兩個字。
她冷的牙關打顫，指着顧清歡警告出口：“我不管你和雲闕以前是什麽關系，可他現在是我的。我肚子裏，已經有雲闕的孩子了！”
說到這兒，餘小小因為心虛，下意識摸了自己的肚子。
顧清歡無語的笑了一聲。
“你也不是第一個有雲闕孩子的人。”雲闕果然死性不改，這麽快忍受不住寂寞，又鬧出一個孩子來。
顧清歡心裏對雲闕的失望又一次湧了出來。
雲闕明知道私生子意味着什麽，可他的行為卻還是這樣不檢點，做那種事情的時候，完全不想要采取任何措施。
“你什麽意思？”餘小小是真的慌了，定定看向顧清歡的小腹：“難道你……”
“無可奉告。”顧清歡抱緊想要跳下去的裴念昭：“至于你的敵意，真的放錯了地方。我和雲闕，沒有任何關系。”
裴念昭可憐巴巴的拉着顧清歡的衣袖：“歡歡阿姨，你把我放下去啦。”
“怎麽了？”這孩子從剛才開始，就着急的想要往下蹦。
顧清歡疑惑的看着裴念昭。
裴念昭眼珠子一轉，委屈的嘟着嘴巴：“人家要尿尿。”
好吧……
顧清歡無力扶額，先放下裴念昭，猶豫要不要回酒店公共衛生間的時候，裴念昭忽然用力的踢了一下餘小小露在外面的小腿。
餘小小疼的在原地跳起來。
結果因為她穿的高跟鞋，腳下一滑，直接摔到在了地上。
裴念昭跟個小氣包似的叉着腰：“讓你欺負歡歡阿姨！”
“念念！”顧清歡沒想到裴念昭下去竟然是要幫自己出頭，這會兒變了臉，蹲下去緊張的板着裴念昭的雙肩：“不能打人。”
裴念昭委屈的大眼睛裏蓄滿眼淚：“她欺負歡歡阿姨，我讨厭這個人。”
“好了好了。”顧清歡看裴念昭流淚，自己就心疼的要命，趕緊抱住裴念昭。并且立刻對餘小小伸出手：“對不起，這孩子沒分寸，我跟你道歉。”
“上梁不正下梁歪！”餘小小氣急敗壞的撐着身子站起來，指着裴念昭罵：“你這個該死的小東西！”
“這位女士！”顧清歡瞬間變了臉，冷冷看向餘小小：“剛才念念對你做的事情，是他不對，你大可以發洩在我的身上。包括你動手打我，我也不會還手。可你詛咒一個孩子，是不是過分了？”
“別在我面前裝白蓮花！”餘小小看着自己小腿上腫了起來，心裏煩躁的要命。
她見到顧清歡之後，一顆心就七上八下的。
餘小小以前從來沒有覺得這麽不安過。
她恨恨的瞪了一眼顧清歡：“你是不是很享受這種趾高氣揚的感覺？”
顧清歡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和餘小小不是一路人，怎麽解釋對方都不聽。
可誰知道裴念昭會撒謊，結果踢了餘小小？
顧清歡無奈的看着裴念昭，這孩子也是為了保護她，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教育裴念昭更好。
“抱歉……”
“我不要你假惺惺的道歉！”餘小小眼淚掉下來，一瘸一拐的走回酒店。
“歡歡阿姨……”裴念昭看顧清歡臉色不太好，心虛的縮進她的懷裏：“我是不是做錯了？”
顧清歡伸手揉了揉裴念昭的頭發：“阿姨知道念念是為了保護阿姨，不過下一次不要這麽頑皮知道嗎？打人是不對的。”
是她上次在班會上的時候，教壞了裴念昭吧。
顧清歡這一刻才後悔不疊。
念念被裴铮教的那麽優秀，能看出裴铮的良苦用心和下了不少的精力時間。她這麽輕易就給破壞了……顧清歡內疚的要命。
好在裴念昭承認錯誤的态度非常好，保證下一次不會輕易動手。
可對方欺負裴念昭，他還是應該還手的。
顧清歡以前沒發現，今天真的遇到事情才知道，原來教育孩子，是這麽複雜的事情。她決定抽個時間，好好的和裴念昭講一講其中的道理。
……
回到公寓，打開門的時候，顧清歡迎面撞上了要出去的裴铮。
她吓得面無血色，連連後退。
誰剛回家，燈還沒開，裏面忽然沖出來一個人誰都害怕。
她還沒來及退後幾步，就被裴铮抱在懷裏。裴铮的身上很涼，顧清歡适應了屋子裏的黑暗，才發現裴铮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
屋子裏的暖氣昨天通了，不過不算多麽暖和。
裴铮出現在她的家裏，而且只穿一條短袖？
這相當讓人想入非非。
“爸爸！”裴念昭又一次被夾在中間，有氣無力的喘着氣：“我還在這兒……”為什麽爸爸見到歡歡阿姨之後，總是自動忽略了他呢？
裴铮這才松開了顧清歡。
裴念昭小短腿碰到地面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活下來。
顧清歡擔心裴念昭摔着，緊張的看他，裴铮卻捧起她的臉頰，緊張的仔細打量：“這麽晚了為什麽出門？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清歡，你知道我多害怕嗎？我以為你出事了。”
電話？
顧清歡的手機沒響啊。
難道是壞了。
她下意識低頭去看手機，沒想到裴铮捧起她的臉頰，直接吻了上來。
裴铮唇很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凍僵了，觸上去略硬一些。
顧清歡腦袋裏空白一片，裴铮已經靈活的撬她的牙齒。
裴總！？
上次明明還很生疏，為什麽這次就這麽娴熟？
難道男人在這種事情上，都這樣無師自通嗎？
顧清歡心口起伏不定，可現在最要緊的，是推開裴铮……
可她雙腿發軟，腦袋裏空白一片。她明明喘不上氣，內心卻有一個聲音，不斷的慫恿她湊上去。
當她的身子軟下去的時候，裴铮身上溫度忽然變得灼熱，融化了兩片嘴唇，軟軟甜甜的，像是果凍一樣。
出人意料的。
裴铮這一次快速的結束了這個吻。
他看着自己姑娘潮紅的臉頰，呼吸不穩的輕輕撫摸她的眉眼：“清歡，我要拿你怎麽辦？”
到家的裴铮，不想太逼着自己姑娘，就停頓了半個小時才打的電話。結果，一直無人接聽。他顧不得考慮太多，直接穿着短袖就開車趕來了。
這一路上，裴铮腦海中什麽複雜的想法都有。他甚至忘記了開車內的暖氣，兩條手臂凍的發木。
尤其是到了公寓，發現顧清歡不在，裴铮腦海中那根弦在瞬間崩斷，什麽血腥的念頭都湧了上來。
好在，他的清歡還在。
裴铮這三十年來，從沒有把別人看在眼裏。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如此。能站得最後的，才是強者。因為裴铮從來沒想過，他會在今年重新遇到清歡。
裴铮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只是清歡，他從來不敢奢望。
裴铮變得越來越畏首畏尾。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會變成某種形式，發生在清歡的身上。
“裴铮？”顧清歡覺得裴铮這會兒的眼神不對勁兒，有點害怕，用力的搖晃裴铮的身體。
“我在。”裴铮很快回神，溫柔的看着他的姑娘：“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你的面前。”
裴铮的話，似乎飽含深意。
顧清歡立刻笑了：“嗯，我相信你。”
裴铮沒想到清歡答應的這麽快，一瞬間愣住了。
“傻不傻啊。”顧清歡這會兒才有時間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幾十個未接來電都是來自裴铮，忍俊不禁：“你是擔心我會弄丢念念嗎？”她的手機是什麽時候被調成的靜音？
記得打給鄭醫生的時候還沒事。
然後，她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
是簡霖？
顧清歡無語。
簡霖怎麽那麽惡趣味啊。
“念念沒有你重要。”裴铮這會兒的目光一直黏在顧清歡的身上，舍不得移開。
“有你這種親爸嗎？”當着兒子的面，這麽說話，真不怕兒子生氣。
誰知道裴念昭聞言，也快速的點了點頭：“沒錯，歡歡阿姨，爸爸沒有你重要！”
顧清歡：“……”他們又是商量好的？
可裴念昭這眼神裏閃爍着的真摯，卻不是假的。她心裏一軟，立刻摸了摸裴念昭的頭發：“在阿姨心裏，念念也很重要。”
裴铮不甘心的都湊上來：“那我呢？”
又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賣萌犯規啊！
“那個……你不會就穿着短袖來的吧？”顧清歡趕緊轉移話題。
“嗯。”裴铮幽幽嘆了一口氣，可憐巴巴的望着顧清歡：“清歡，你摸一下，我的手臂都凍僵了。”
呃……
裴總，你是什麽小動物嗎，随便摸？
顧清歡眨着眼睛，裴铮跟着一起眨眼睛。
裴念昭不服氣，也跟着忽閃着自己卡姿蘭大眼睛。
顧清歡想找塊豆腐撞死。
裴總，您好歹是東城的神話，就不能給自己留點面子嗎？好好的男神不當，學什麽小奶貓！
但是太有效了。
顧清歡根本抵抗不住。
“要不，你裹個毯子走吧？”顧清歡到底沒敢摸裴铮的手臂，這麽“趕”裴铮走也不合适，就含蓄了一下。
裴铮重重嘆了一口氣：“清歡，我還以為你會挽留我。沒想到，我還是高估了自己。我可能，一點魅力都沒有吧。”
顧清歡真的頭疼了。
裴铮如果強迫她，她大可以甩手不配合。
可誰能想到，裴铮現在以退為進，逼得顧清歡無話可說。
繼續趕裴铮走，好像不近人情。
外面那麽冷，他又穿的那麽少。
顧清歡鬼使神差的點頭同意：“好吧。”
“清歡真好。”裴铮立刻谄媚的回答，順帶親昵的蹭了蹭顧清歡的臉頰，頭也不回的走到卧室裏去。
裴念昭不甘示弱的跟在爸爸身後，邁着小短腿也跑得飛快，唯恐沒自己的位置。
見顧清歡還在後面，裴念昭拍了拍旁邊的位置：“歡歡阿姨，還能睡得下你哦！”
顧清歡：“……”
蒼天啊大地啊，誰能解釋一下，事情到底怎麽發展成這一步的？
……
餘小小看雲闕躺在床上，阖眼不知道睡着了沒有。
床頭橘色的燈光灑下，讓雲闕那張臉看起來，特別像舞臺劇裏的白馬王子。
餘小小心髒跳得飛快。
“你怎麽還在這兒？”許烨叮囑酒店做了醒酒湯，端着回來，見餘小小站在屋子裏，有點後悔剛才出去的時候，沒把門關上。雲闕這姿色，是個女的都把持不住。
媽的，如果酒後亂性，他沒能保住雲闕的清白，算什麽兄弟？
不過這個餘小小也不知道抽什麽風，就因為雲闕長得帥愛上雲闕了？
真他媽的夠膚淺的。
穿這麽薄跟着一起來，以為雲闕會心疼她？
靠，雲闕除了顧清歡，誰他媽的都沒心疼過。他這個兄弟這麽多年，看着都眼紅。算了，都是一把辛酸淚，還是不提了。
餘小小站在屋子裏，才覺得凍僵的身子緩和了一些。她望着許烨，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許少，那個女人……”餘小小哽咽着，用力咬着嘴唇，像是竭盡全力忍耐着痛苦一樣。
“你他媽的好好跟我說話。”許烨不吃這一套，面無表情的盯着餘小小：“顧清歡的壞話，也是你能說的？”
餘小小受驚的擡起頭：“她踢了我……”
“哦？”許烨倒沒想到這一點，愣了幾秒，低頭看了一眼，發現餘小小的小腿的确腫了。
“不是吧？”許烨滿頭霧水：“顧清歡還會吃醋呢？那怎麽不和雲闕和好。”
餘小小謹慎的打量着許烨的表情。
床上的雲闕呢喃了一句：“清歡……”
餘小小心口一緊。
那種親昵卻又絕望的語氣，讓她覺得好痛苦。
“趕緊出去！”許烨沒什麽耐心，丢出一張卡：“就當是你的辛苦費了，沒密碼，拿走随便花。”
餘小小沒撿，還站在原地，幽幽的望着許烨。
許烨沒工夫搭理餘小小，趕緊走到雲闕面前，讓雲闕喝了醒酒湯。
這輩子，許烨還沒這麽伺候過誰呢。連他老子都沒這種待遇。
結果倒好，雲闕喝了後，直接就轟許烨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