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奇妙

◎醫者不自醫◎

清晨, 研究所的宿舍外逐漸熱鬧起來,有的打着哈欠往裏走,有的精神蓬發去食堂。但無一例外,他們都腳步慢慢帶着早晨特有的悠閑。在這樣一幅随和緩慢的畫面裏, 一陣急促的奔跑聲就格外引人注目。

穆斐頭發淩亂, 一臉天塌的模樣從人堆裏繞着往外沖。

“小秋!”有人叫住了穆斐, 快走兩步趕上去問:“這麽急是出什麽事了嗎?”

能讓穆斐露出這副表情,該不會是他的研究出什麽大問題了吧。要真是這樣, 那他們可也要跑起來了。

“丁叔?”穆斐停下一看,正好是小組裏的人, “昨天我不是不小心把飲料濺到試驗臺上的蒸發皿裏了嗎?那時候我太困, 竟然腦袋糊塗忘記清理了!那個被污染的樣本還在那裏放着呢。”

“嗨,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丁叔拉住穆斐,“昨天你還和助理說沒事呢, 今天怎麽自己急起來了。”

“分出來的單獨一小份而已,污染就污染了。再說都放一夜了,你現在急有什麽用?再多放一會兒也沒事。”

穆斐懊惱:“是我太糊塗了, 随手清理應該是本能才對,我沒做到。”

“哎呀, 多大點事,誰都有記性差的時候。”丁叔拉住穆斐改道往食堂走去:“看看你的頭發,沒梳就跑出來了吧,臉上的水珠都沒擦幹淨。真的不用急, 你先陪我去吃飯, 吃完了, 換我陪你去實驗室。”

丁叔手勁兒極大, 幾乎是拽着穆斐往前面走。穆斐無法, 只好無奈地跟了上去,先吃飯再說。

等終于能進實驗室後,穆斐一開門就朝着試驗臺奔去。到了臺子前,他在伸手去拿被污染的蒸發皿時忽然頓住,然後俯低了身體,用臉幾乎要挨着蒸發皿的距離往裏面看。

丁叔跟在他後面,見到他這個奇怪的動作趕緊上前,沒有開口打擾而是先順着空隙往裏面看。

看了兩眼,他不由地扶了扶眼鏡,遲疑着說:“小秋,你喝的飲料裏還帶果粒呢。”

白色的蒸發皿,無色地冰雪融水裏那一點黑色的顆粒,比雞群裏的白鶴還要顯眼。只是有什麽果粒是黑色的?籽?

穆斐直起身體,一臉嚴肅:“丁叔,我喝的是氣泡酸梅汁,沒有果粒也沒有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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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丁叔驚疑,伸手指着蒸發皿半天說不出話來,“小秋,你确定這裏面放的水是從高原帶回來的水?那個東西不是混進去的雜質?”

他們已經确定牧區牲畜與牧民們身上發生的怪事源頭,是那條河裏的水搞得鬼。而且去年他們翻來覆去把水都研究出一千八百種花樣,甚至還有人親自喝了水嘗試一番,都沒能讓那些水有什麽異常情況出現。

但是現在,就因為穆斐不小心把飲料濺了進去,再不小心沒清理放了一夜而已,裏面竟然出現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希望能看到的水的特殊狀況。

“小秋,我是不是沒睡醒?”

“不,不對。是你昨天在裏面加了什麽試劑吧,絕對不是因為一滴飲料,對嗎?”

在實驗過程中會出現各種稀奇古怪的反應沒錯,但是這也太離譜了。他們做研究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放了試劑觀察後見沒什麽特殊反應,就按照規定及時處理了,沒人會把那些東西留着過年。

穆斐也是一臉的魔幻,他握住丁叔的手,不忍心地肯定道:“丁叔,我真的什麽都沒加。”

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

誰會想到能與新型礦石産生反應的成分,竟然藏在與實驗室毫不相關的一種飲料中?

但不管過程有多麽的戲劇性有多麽的令人無語,有了結果就是好事。分散開來的高原小組的人重新凝聚,欣喜若狂地開始了夜以繼日的研究。

或許只有李老他們不太高興。

說好的穆斐只是去實踐一段時間呢,怎麽還真把“未解之謎”給研究出來了?腦袋聰明也就算了,運氣竟然也這麽好,瞎貓都能碰上死耗子。這下好了,原本說好只是離開幾個月的時間,開始無限拉長,徹底“歸順”其它研究所了。

他們這群舊人,苦啊。

孩子太聰明了也是難辦。

對穆斐來說,研究一旦開始,如果看不到最終的彼岸那他一定會抓心撓肺,整天惦記。在外人看起來有些瘋魔的态度,卻是研究所裏所有研究員們,再普通不過的日常。

尤其是,當一個世界上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新型礦物即将在自己的手中誕生,能親自為它隽寫上本身的特性,這事只要想想,就能讓人精神振奮再不吃不睡地工作上三天三夜。

不過也只能想想了,最多熬上一天,他們就要集體歇菜。

穆斐身上的那些名叫為身體着想的“枷鎖”,也在日夜不停的研究中心,被他抛了個一幹二淨,要是助理多勸兩句,他還少見的有自己的小情緒給人擺臉色看。

助理習以為常甚至還有想笑。這場面他在研究所裏其他人那兒看過太多了,放在穆斐身上倒是有點稀奇。看歸看,勸也要繼續勸,甚至還要鬥智鬥勇。因為實驗室的門一關,他就要就此止步只能在外面等穆斐出來。

指望裏面的其它研究員們是不行了,他們工作起來比穆斐還要瘋狂,一群“瘋子”湊在一塊兒,最後的結果就是他們小組的實驗室門外,常常能見到蹲了一排的生活助理們。

工作賣力,結果自然十分喜人。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他們就成功将水中那個看不見的神秘存在大致研究了個明白,并且暫時命名為“蒙”。

蒙是一種礦石,它融于液體,只有在零下五度及以下的環境中才會正常工作,不會“消失”地無影無蹤。

除此之外,它還擁有極高的奇怪的吸收性。把它放在一個充滿了雜質的環境中,它就會拼命吸收直到把雜質凝成一個結晶,不管是什麽液體,只要把蒙石放進去,它都能給把它變成一杯真正的“純淨水”。

牧民與牲畜喝了含有蒙石的水後,會出現消化不良的症狀,就是因為蒙石在胃中會吸收裏面的“雜質”,但是胃部的溫度又高,蒙石無法凝出結晶就全都堆積在了那裏。

形象一點,就是蒙石一直處在一個內心尖叫着非常想要工作,卻被某種神秘力量死死按住,怎麽撲騰都不能動的憋屈狀态。

在之前的某些适合它生活的研究中,它更是想要拼命展現自己,但往往開了個頭還沒來得及出場,就被無情地研究員們倒進了回收箱內。

不過幸好,現在研究員們已經研究出了能讓蒙石在常溫下顯形的試劑,嗯,從氣泡酸梅汁裏面。

蒙石顯形,研究就會變得容易。

研究員們驚奇地發現,蒙石竟然擁有任何材質與材料都無法比拟的傳導性,處理後應用領域的廣闊,自身的環保性,更是讓研究員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醒或者研究錯誤的程度。甚至蒙石與蒙石之間,在某種方式下還會出現關聯現象。

研究報告一出來,夏國所有高層都驚動了。

一種全新的,趨近于“萬能”的,還簡單易處理沒什麽副作用的材料,能給夏國帶來多少的改變,只要稍微想一下就忍不住激動地手腳發顫。

實驗小組與所有接觸過相關材料的人的保密等級被再次提高,審查再次啓動,研究所的防衛也比之前更加嚴格。

丁叔現在逢人就要誇耀穆斐一番,再拉着人細細地,講述一下最開始荒唐又戲劇的發現過程。

于是穆斐在保溫杯裏裝飲料,變着法兒地貪嘴吃的形象,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衆所周知。

有了結果,接下來就是要弄清楚蒙石的分布情況。最關鍵的實驗小組的人也要跟着一起前往高原,不僅是為了提供幫助,也是為了實地調查一番蒙石的生長環境,把周圍的東西也研究一下,萬一還能從邊上再發現點什麽寶貝呢?

作為組員,穆斐自然跟着一同前往。

丁叔他們早就去過一次,因此對高原反應什麽的都适應良好,只有穆斐高估了自己的身體。

進入原省後一落地,他的身體就開始不舒服,吸了氧勉強恢複兩成在他自己的強烈要求下,繼續随着隊伍前進,但是有些困難并不是那麽容易克服的。

永安市軍區醫院內。

穆斐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渾身無力,時不時地咳嗽兩聲,讓他生無可戀的雙眼更加頹然。

路只走了一半他就因為高原反應太嚴重暈了過去,之後被送往原省醫院治療,據說入院沒一會兒他就開始發熱,簡單檢查發現竟然是肺炎引起的後,他就被緊急用醫療直升機送回永安了。

因此一睜眼,他就與他心中的目的地隔了十萬八千裏。

“小秋啊,你就待在永安好好養病,實驗什麽的在研究所裏進行也是一樣的。”國安部長和藹地看着穆斐:“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把身體養好了,才能去更多的地方。”

穆斐生病可是大事,部長聽說後就連夜趕來,一直等到現在穆斐蘇醒,本來他已經走了,但是聽說穆斐情緒激動還想往原省去後,忍不住折回來勸了兩句。

“我知道了,謝謝部長。”穆斐一臉的遺憾,“我只是有點可惜,不能親自去看一看了。”

“有機會的。”

為了讓穆斐開心點,部長說完想起了什麽調侃道:“你生病要是不好好休息、調養,以後別說是沒有辦法長途跋涉去實地調查,就連吃飯,你也不能好好吃,忌口的要比現在還多。”

“氣泡酸梅汁和炸雞,你就再也吃不着了。他們怕你饞,估計連聞都不會讓你聞。”

被國安部長,一個長輩當着面揶揄自己的小缺點,穆斐羞囧地兩頰迅速飛起兩朵紅暈,磕磕巴巴地說着“知道了”就想往被子裏躲。

見狀,部長心情大好,再次叮囑穆斐好好養病後笑着離開。

等在一旁的嚴風終于能插得上話,上前把穆斐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聽見了嗎,好好養病。養不好以後不僅什麽零食都不能吃了,孫國手還要給你開苦藥。”

楊冬在原省,因為擔心穆斐就把嚴風派了回來。

“說的跟我現在沒吃一樣……”穆斐重新挂上了原本的生無可戀表情:“部長太八卦太壞了。這是不是就叫社死?以後我見他要繞道走了,免得他再調侃我。”

“說的跟你不貪吃一樣。”嚴風學他,笑着說:“貪嘴往保溫杯裏裝碳酸飲料,偏偏還能誤打誤撞地推動實驗進程,你也是古往今來頭一個了。這個事跡不寫進你的自傳裏很難收場啊。”

在穆斐發作前嚴風趕緊轉移話題:“不過孫國手給你開的藥膳你不是一直吃着嗎,怎麽身體還這麽差?”

“我怎麽知道。”穆斐搖頭:“可能是因為平時工作太忙,沒有辦法每天都吃?藥膳見效本來就慢,斷斷續續的就更慢了。”

至于藥丸的去向,穆斐曰:不可說。

“你這麽問,難道是對孫國手的醫術有什麽疑問?”

嚴風趕緊擺擺手:“怎麽可能!我就是随口一說,我沒有疑問。你還說我呢,你現在只是遺憾沒辦法去原省,要是以後還有別的條件嚴苛的地方你沒法兒去呢?想以後不被束縛,到哪兒都來去自如,怎麽不動動你的腦袋瓜去學醫?”

穆斐無語:“不要把學醫說的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嚴風讓他別謙虛:“對你來說就是。”

“醫者不自醫,聽沒聽說過?”

穆斐收起了玩笑的神情,哼笑一聲後轉頭看向天花板,語氣裏是嚴風聽不懂的落寞:“當你學會了醫術,就會忍不住想給自己診治一下。沒有毛病的時候天天害怕着自己什麽時候有病,有病的時候呢,就要天天憂慮自己能不能治好,還能活多久。”

“醫生都是偉大的,也是脆弱的。心髒健壯的人才能當醫生,我?”穆斐嘆了口氣:“我可沒那麽強大的心髒。”

嚴風沉默了一下,勉強笑了笑,試探着問穆斐:“難得聽你說這麽有哲理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經歷過呢。”

“我去哪兒經歷?夢裏?”穆斐瞟他:“都告訴你了,不要把學醫想的那麽容易,要不然醫學生們的頭發可不答應。”

“好吧。”嚴風稍稍放心:“我這不是被你的話震驚到了嘛,腦袋錯亂。”

穆斐恍然:“這裏就是醫院,你可以順路去檢查檢查。”

“夠了啊你,竟然還會損人了。”嚴風無奈,起身離開:“不和你說了我要走了。你沒事我也可以回去給老大交差讓他們放心,休息吧,聽醫生的話。”

“知道了。”穆斐應下:“告訴楊叔和丁叔他們,說我生龍活虎一點事也沒有!”

嚴風背對着他揮揮手,離開了病房。

室內恢複寂靜,穆斐嘆了口氣拿過手機,開始聯系自己的專業課老師。

前段時間忙着工作都把學校給忘了,正好這段時間沒事,可以把學位的事了了。要不然,下一階段的工作開始,忙起來後他可要延遲畢業了,聽起來一點也不美好。

作者有話說:

還有短小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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