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玖

無聊。

你癱坐在沙發椅上,單手撐着頭幽幽嘆氣,隔壁桌的客人和過路的侍者時不時轉頭看向你,坐在你對面的善逸拘謹地捧着杯子,弱弱氣氣地開口。

“阿信,大家都在看你呢。”他提醒,“坐端正些吧。”

你懶散道:“他們看我,是因為我漂亮。”

話雖如此,你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坐直身板。

距離你接到第一個任務起,已經過去了二十餘天,根據游戲慣例,玩家一般會在出新手村後遇到三到四個初級野怪,通過菜雞互啄的方式熟悉技能和戰鬥,你也不例外,在收到通知後,你馬不停蹄地揪着善逸跑到幾百公裏外的鄉間小鎮上,尋訪蹲守三天,一刀秒了在那附近狩獵的鬼。

你驚了。

就這?就這?

一個連血鬼術都不會的鬼,居然叫你舟車勞頓三四天趕過來宰?

就算是照顧新人也得發個經驗值能讓你升級的怪過來吧!

盡管在登陸游戲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删號重練會很無聊的心理準備,但真當你開始重新開始打怪升級時,你還是感到了不快。

你所付出的辛勞和得到的成果完全不成正比。

于是你試着和BIO商量,叫它下次找個強一點的鬼給你練手,BIO照做了,你第二次任務的目标是一只可以操控水的漂亮女鬼,對方盤踞在水田旁的湖池裏,天天等着農戶路過加餐。

“這怎麽打?”善逸傻眼了。

你倒是生起了興趣,花半小時研究附近地形,然後用淺薄的化學知識做了堆土炸|彈,叫善逸扔了一個晚上,成功在半夜的時候炸出女鬼,一刀解決戰鬥。

你甚至不知道她血鬼術長什麽樣。

“崽,”你深沉地看着BIO,“你讓阿母很失望。”

你的鎹鴉撲騰着翅膀飛走了。

沒有新任務的你頓時清閑了起來,日本鄉下沒什麽好玩的,你幹脆拉着善逸去了東京,這座年輕的都城已經有了現代都市的模樣,路燈林立,高樓拔地而起,街上許多穿着洋裝的行人,你一路婉拒了幾個頭發打蠟的西裝男人的搭話,走走逛逛,最後帶着善逸來到咖啡廳小憩。

你終于喝到了上游戲以來的第一口咖啡,但你忽然發現……它并沒有你想象中的可口。

期待只有在被實現之前,才是最值得期待的。

無任務可做,無事可期待,長草期的無聊讓你當即變成了一條鹹魚。

啊啊,等你成了柱之後,幹脆在刀上刻上「一刀超人」四個字好了。

善逸往自己的咖啡裏放了很多方糖,即使如此,他喝的時候仍在頻頻皺眉,你隐約記得桑島慈悟郎說過善逸是個很喜歡吃甜食的孩子,喝這麽苦澀的飲料,對他來說大概像是在喝藥吧。

“不喜歡的話可以不喝,沒必要勉強自己。”你說,“我給你叫份和果子?”

“不用。”善逸搖頭,他遲疑了一會兒,試探着問:“阿信,你之前,一直過着……這種生活嗎?”

“嗯?”你擡頭,“什麽生活?”

“就是……”善逸想了想,指着不遠處摘下寬檐帽的年輕女郎,“就是那樣,很時髦的生活。”

他小聲道:“爺爺說過,你是大家族的千金大小姐。”

你隔了幾秒才回想起自己的這個設定,點頭道:“對,我是大小姐。”

善逸噗地嗆住了。

“不過和你想的不太一樣,我過去其實一直住在鄉下。”你繼續道,不怎麽走心地補充人設,“我們家只剩下我一個了嘛,一個人住在大宅子裏太無聊了,所以我收拾東西跑到城市裏住過一段日子。”

“我還蠻喜歡東京的。”你握着小勺一圈圈攪動咖啡,“等我殺掉了鬼王,我就拿鬼殺隊的退休金來東京買房,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以後應該也會在這裏生活。”

善逸:“……鬼王?”

你這才想起來自己沒和他說過這個,便粗粗解釋了一遍鬼的由來,順便跟善逸科普了一下鬼殺隊和鬼王的千年糾葛。

其實鬼舞辻無慘最初并不叫這個黃暴的名字。

因為年代過于久遠,他的真實姓名已無可考查,據論壇老哥八卦,這貨命中注定早夭,他在娘胎時就數次停止心跳,出生即是死嬰,在被火化前突然掙紮着啼哭出聲,這才活了下來。

即使如此,無慘的身體也支撐不到他二十歲,他得了絕症,每天活得奄奄一息。

一位善良的醫生(也說不定是倒黴催的玩家)為了延長他的壽命,研發出某種奇妙的藥物給他服下,結果無慘因為症狀惡化,當場醫鬧殺死了醫生,轉頭才發現自己恢複了健康,還獲得了不老不死的能力。

這樣bug的身體自然需要需要付出代價,鬼舞辻無慘開始變得嗜好鮮血和人肉,而且極度懼怕陽光,為了更好的生存,也為了克服弱點,他制造了無數的鬼,并縱容他們四處傳播悲劇。

“鬼殺隊的當家和無慘有血緣關系。”你說,“他們一千多年前是一家,但是你也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作惡的報應落不到無慘頭上,那自然就轉移到了他的血親,幾乎所有和無慘同族的人都仿佛受到了詛咒般的先天不足,成年後更是百病纏身命不久矣……所以鬼殺隊的主公比任何人都要憎恨無慘,堅持追殺他這麽多年。”

善逸張大了嘴巴。

“等等,”他似是想到了什麽不妙的事,驚疑不定地看着你,“難道阿信你們家也是……”

“不,我家和無慘沒什麽關系。”你擺手,“只是很正常地落敗,順便斷了香火而已。”

善逸又嗆咳起來。

“但我本人确實和無慘有些許仇怨。”你接着道。

和絕大多數受害者不同,你并沒有非殺無慘不可的理由,對這個努力活下去的病毒NPC也沒有什麽不滿,你是一個很佛系的玩家,即使被同伴欺騙,即使被角色傷害,即使被他人殺死,你也不會産生過多負面情緒,頂多下線後對着家門口的湖泊罵上幾天,然後重頭再來。

仇恨毫無意義,對你心情的影響甚至不如游戲停服維護。

你從未對無慘産生過殺意,即使教導繼國緣一加入鬼殺隊追殺鬼王,也不過是順應天命,失敗了就失敗了,又不扣你績效,有什麽好在意的呢。

……你原本是這麽認為的。

你沒想到你會在放棄游戲那麽多年後,忽然被這個辣雞的所作所為激起憤怒。

曾經對你施以善意和愛的存在徹底消失于歷史這件事,甚至比孤獨還要叫你難以容忍。

将所有美好的東西化作塵埃和鏽跡,這是神明才能擁有的權力。

鬼舞辻無慘只是一個永遠活在死亡的恐懼中、不顧一切碾碎他人幸福的醜陋巨嬰,他就像占據了澳大利亞絕大部分綠地的桉樹,霸道,帶毒,強行吸走土地給予所有植物的恩惠,然後流下易燃的桉油,燒盡一切競争對手而後複生。

是時候終結這一切了。

如果沒人能做到殺死無慘這件事,那麽你來。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的啾太郎和BIO是在捏他《JOJO的奇妙冒險》裏無敵的空條承太郎和他的宿敵惡人救世主DIO啦因為是讀音很像所以沒有用原名

說實話我超嫉妒日本的,剛明治維新就趕上了第二次工業革|命,大正時期的東京已經初見都市雛形,美國也是,以前老師跟我們說美國比中國早一百年進入工業社會的時候毫無感覺,直到我看《了不起的蓋茨比》,才驚覺人家100年前的紐約就已經繁華得像中國二線城市了[删除]不愧是人類史上地表最強國家[删除]

不過還是有點遺憾鱷魚在漫畫裏對大正時代的風情描述不多,感覺時代背景存在的意義只是豐富了一下反派的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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