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螃蟹嶺是一片野生松樹林,這裏的濕度相對要比其他地方高一些,在厚厚的一層松針下,往往會發現許多驚喜。

那是苔藓類植物和菌類植物最喜歡的地方。

章程然的越野車一路往林子裏開,這是一條被許多車輛壓出來的山路,一進到山裏,褚延就忍不住打開車窗,讓松樹林裏自然的涼風吹進來。

“感受到了沒有,這就是大自然的氣息。”說着,褚延緩緩地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感受着清風拂過臉上的感覺,空氣中帶着淡淡的松脂香氣,車子越往前開,香氣就越濃郁。

“每次陪你來山裏挖草,我都能感受一次。我就是想不通,你明明學的是國際金融兼會計學,為什麽要來搗鼓這些花花草草。”還沒等褚延回答,章程然又繼續道:“別跟我說你是為了愛好,難道坐在辦公室裏不輕松麽?還有你那本注冊會計師證書和CFA證書是拿來當擺設麽?”

“因為我不想幫別人打工,所以只能自己當老板咯。”褚延這話說得很輕松。

“你對不起你導師對你的用心栽培麽?”

“人各有志嘛,說不定哪天魚缸造景行業不景氣了,我就轉行了呢?而且你知道我現在正在做的這個雨林缸手工費和材料費加一起一共多少麽?”褚延故作神秘地反問章程然。

章程然不懂就問:“多少?”

褚延旋即對着章程然先比了一個一,然後又比了一個五。

“一萬五?”

“一萬五是魚缸的錢。”

章程然:“……”

“十五萬?總不可能是一百五十萬吧!”

“是十五萬,之前做了一個六米的雨林缸,造價一共35萬。”雖然扣除成本也賺不了多少,但褚延對現下的生活很滿足,主要是他喜歡搗鼓這些花花草草。

“除去成本,你還能賺多少?”作為褚延這麽多年的朋友,他很少問褚延的收入,但今天既然聊到這個話題,好奇心一下就被勾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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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話有小十萬,少的話也有幾萬,反正最少都不會低于一萬,你也知道,像這種魚缸造景有大有小,客戶訂的造景缸越大,我賺得就越多,因為要投入很多時間和精力在裏面。”現在回想起來,褚延覺得自己做這一行也挺不容易的。

說來能成為一名獨立造景師,也算是機緣巧合湊成的。

褚延本來就喜歡花花草草,也很熱愛大自然,只要放假,都會往全國各地的天然氧吧裏鑽。

記得那是一個盛夏的夜晚,沈加玉帶着褚延去一位朋友家做客,一進到沈加玉朋友家的客廳,褚延就被客廳裏6米長,2.5米寬和3米高的雨林缸給深深吸引了,這也是褚延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種魚缸造景。

從沈加玉那位朋友家離開後,褚延向沈加玉随口一提自己很喜歡那個雨林缸,并且有自己也想做一個來玩的想法。

最後在沈加玉的牽橋搭線下,褚延利用業餘的時間,跟着一位國內著名的造景師學習如何制作浴缸造景,因為他是真心喜歡這個東西,所以聽得很認真,學得也很快。

在跟師傅學了一個月後,褚延就開始做自己的第一個作品,并把成品拍成視頻發到社交媒體上,可能是運氣好的緣故,這個視頻在網上突然火起來了,然後就有不少人私聊他能不能訂制一個生态缸。

因為是新手,褚延擔心自己做得不好,就把那些客戶介紹給了他師傅,也因為客戶是他介紹過去的,所以他也得了不少抽成。

一直到褚延考了注會和CFA證書後,他才有富餘的時間玩生态缸。

剛開始也只是跑去他師傅那裏幫忙,在店裏做打工人兼會計,哪怕店裏就只有他和他師傅兩個人,結果他在店裏打了半年工,他師傅就舉家定居到R國了,現在的“花花世界”工作室,以前就是他師傅的工作室。

如果說他那天晚上沒有跟着沈加玉去沈加玉的朋友家做客的話,他估計也不會成為一名獨立造景師,大概會順理成章的進入一家證券公司或上市公司工作,要麽是會計師,要麽就是金融分析、投資與管理工作。

正如章程然剛才所說的那樣,他花費了這麽多精力考的那兩本證書,現在已經成為擺設了,但他一點都不後悔,畢竟沒有誰規定畢業後就一定要找和專業對口的工作。

不過生态缸造景這一行業比較冷門,國內很多相關的門店都關門大吉了,特別是三四線和十八線的那些小城市,主要的原因還是生态缸造價高,家裏沒錢的基本都玩不起,也虧得他有老客戶介紹新客戶,還有從他社交媒體上發的那些開缸視頻順藤摸瓜找來的,再加上S市是國際大都市,不然他的工作室估計也離關門不遠了。

就前段時間因為他被沈加玉的父母抹黑,不然他還有好幾個訂單排着隊要做的。

誰都不會跟錢過不去,褚延也一樣,所以到現在他心裏還因為這件事情感到意難平。

“收入雖然可以,但不穩定,其實我覺得你既然已經是注會了,也可以接點私活做的。”章程然提議道。

他的這個提議立馬被褚延否決了:“這可不行,我喜歡專注的做一件事情,而且我打算在花鳥市場再租兩間間門面養苔藓也蕨類植物,這樣我就不用老是往山裏跑了。另外一間門面放些原材料什麽的。不過那個時候我應該要請個小工了,不然光我一個人肯定照顧不過來。”

“錢不夠的話說一聲,別的東西我可能幫不上你什麽忙,但錢還是有的。”章程然拍了拍胸脯說道。

褚延的嘴角微微勾起:“我目前只是有這個想法,以後真遇到用到錢的地方,你絕對是我第一個借錢的對象。”

車子又繼續往前開了沒多久,褚延就讓章程然停車,然後他從後備箱裏拿出采摘苔藓和蕨類植物的工具箱。

這片松樹林的草有點深,随處可見的腎蕨,鐵線蕨和金星蕨等蕨類植物,人走進去可以沒到膝蓋,再扒開這些葉片往下看,下面就生長着褚延要找的苔藓。

褚延拿着小鏟子小心翼翼的挖着苔藓,除了苔藓之外,他還挖了一些鐵線蕨和腎蕨以及翠雲草,這個翠雲草是他在一條溪流旁邊看到的,長得特別肥美。

至于陪着他一起來的,在松樹腳下挖了不少毒蘑菇,章程然還想把這些毒蘑菇帶回去打火鍋吃,不過被褚延及時阻止了,褚延就說了一句他不想失去這麽好的一個哥們兒,結果把章程然吓得,直接連盒子帶着毒蘑菇一起扔了。

最後褚延很淡定的把裝着蘑菇的盒子撿了起來:“你這樣亂扔垃圾是不行的。”

“那你是要把這些有毒的蘑菇帶回去?”

褚延點點頭:“你不覺得這些蘑菇挺好看的麽?我想帶回去看看能不能用它們的孢子種出一盒漂亮的蘑菇。”

“所以你什麽時候對蘑菇産生了興趣?”

“就剛才啊。”

褚延話一說完,章程然就對着他豎起了大拇指:“還是你厲害。”

這次來到螃蟹嶺,褚延挖了不少苔藓和蕨類植物,而且種類都不一樣,光是苔藓就有四五個品種,蕨類植物也有四五種,然後每種都裝了好幾盒。

正當褚延說要回去的時候,他在路上又看到了一塊造型很好的沉木,直接被褚延打包帶走。

褚延這次來螃蟹嶺,可以說是收獲頗豐,為了感謝章程然抽空當他司機又做苦力,他便請章程然到一家西餐廳吃晚餐。

結果兩人剛進門口,就看到一身西裝革履的沈宗钺朝他們迎面走來,

沈宗钺看了褚延一眼,然後對着褚延點點頭,而原本在跟沈宗钺彙報工作的Cullen在看到褚延和章程然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愣住了,一張滔滔不絕的嘴也停了下來,直到他聽到老板說繼續的時候,他才接着彙報工作。

褚延是沒想到沈宗钺會對他點頭,所以在看到沈宗钺點頭的時候,他馬上回以對方一個笑容。

其他幾位跟沈宗钺走在一起的中年男人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便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褚延身上,一直到沈宗钺擡腳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他們才有所反應,然後跟着沈宗钺一起離開了這家餐廳。

反倒是Cullen在惶恐不安地彙報工作,還時不時地看着自家老板的頭發。

剛才那位不就是老板的新婚先生麽?怎麽結婚第二天,老板的先生就跟野男人一起出來吃飯,還有說有笑的。

“Cullen,我頭上有什麽?”

Cullen快速地搖搖頭:“我就是羨慕老板的發量驚人,所以想問老板,您用哪個牌子的洗發水?”說完這句話的Cullen莫名感到心虛。

不過他們老板這麽優秀,他剛才也注意到了,老板先生旁邊的那個男人長得沒有他們老板帥氣,也沒有老板高,所以老板的先生應該不至于出軌吧,畢竟這可是新婚,所以他們一定是朋友關系。

可是誰會約朋友到西餐廳吃飯,這家餐廳可是S市有名的約會聖地。

沈宗钺沉着臉沒有說話,而是繼續往前走,心裏卻想着一會兒要不要回公司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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