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謝長欽把錢送過去之後, 一直擔心謝應真的不肯要那些錢,直到當天晚上放學回家,謝應告訴他, 醫院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正當他有些高興的時候,謝應又道:“我去找那個季明峰, 和他們去簽了合同, 那筆錢是以我的名義向他們借的,和你沒關系。如果他們以後敢來找你,用這件事威脅你, 告訴我,我來解決。”
謝長欽驚訝道:“為什麽?”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分擔家裏的負擔,為什麽他就是不接受?
“什麽為什麽?”
“那些錢本來就是我們應得的,是他們欠我們的,為什麽還要借?你直接拿走不就行了?借的話,不是還要還的嗎?”
兩百萬這個大的數字,再加上利息, 就算分期還款,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皺了皺眉,低聲道:“是不是因為是我拿來的錢,所以你不要?”
“胡說什麽呢?!”
謝應不滿地反駁,煩惱得很,直接道:“我就是不想你和他們有瓜葛,這筆錢是給你了, 萬一以後他們用這些錢來威脅你,讓你回去怎麽辦?你不是不想回去嗎?”
“還是那句話, 當初我從孤兒院把你帶走的時候,就根本沒想過有一天會用你來賺錢。你是我弟弟,沒有這個道理。”
謝應嘆了一口氣,想起今天的事,情緒也有些複雜。
“說實話,本來我連這些錢都不想借的,可今天鳶鳶”
他一想起來,鼻子又酸澀起來,用手揉了一把臉。
“你不知道,今天幼兒園的老師給我打電話,我去了才發現,鳶鳶在幼兒園裏把自己的零食都賣掉了,湊了幾塊錢要給我。”
謝長欽突然想起,早上送鳶鳶去幼兒園的時候,确實看見她書包鼓鼓的,問是什麽東西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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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都是零食?
謝應長嘆一口氣,繼續道:“是你告訴她,現在家裏缺錢的嗎?”
“沒有,我從來沒有說過。”
兩人都有些疑惑,不過也說不準,陸鳶可能是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不小心聽到的。
謝應繼續道:“我當時想,怎麽也不能讓你們為我擔心了,所以忍住沒有把錢再扔回去。”
聞言,謝長欽的情緒才慢慢緩和下來。
以他對謝應性格的了解,能做出這樣的決定确實不簡單。
“好,那就當是借的,以後我們一起還。”
謝應點頭。
謝長欽又問:“鳶鳶的零食都賣掉了,那她怎麽辦?”
說起這個,謝應又笑起來。
“今天我去找季明峰的時候,她也一起跟着去了,不知道怎麽搞的,有個員工送了她很多零食,現在把她的小金庫又重新填滿了。”
謝長欽揚了揚眉,站起身往樓上走。
“我去幫她整理一下,把高糖的都收起來。”
謝應:
突然想起來了,回來的路上,鳶鳶說,這件事不要告訴謝長欽的,原來是這樣。
謝長欽說是不讓陸鳶吃太多甜食,但還是舍不得收走,象征性地收走了幾顆糖,剩下就都放了回去。
坐在鳶鳶的床上,長長嘆氣。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有的人雖然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卻能為別人着想,相互照顧,就連鳶鳶這樣的小孩子都知道。
為什麽有的人明明是血親,卻能把自己的親生孩子丢棄?
正想着,陸鳶站在門口,睜大眼睛往裏面張望。
[哥哥,你是來找鳶鳶的嗎?]
謝長欽回神,道:“嗯,聽說你今天和大哥一起去了一個地方,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聞言,陸鳶想了想。
[他們給了鳶鳶好多零食,哥哥要拿走了?]
然後眼巴巴,十分可憐地看着他。
被她這麽一看,謝長欽怎麽忍心?
“不拿,都留給你吃。”
鳶鳶小手拍拍胸口,這才高興地笑起來,過來拉他。
[哥哥,該吃飯了。]
“我就知道你來找我沒好事,又是肚子餓了,找我做飯呢?”
現在整個謝家只有謝長欽會做飯,以前是經常點外賣,或者直接去飯店吃,看了陸鳶腸胃嬌弱得很,自從那次進醫院之後,誰也不敢再給她吃外賣和方便面了。
沒有辦法,只能謝長欽做飯。
謝應雖然偶爾會幫忙,但他的手藝實在一言難盡,只能勉強做個早餐。
陸鳶一本正經道:[鳶鳶現在年紀還小,等長大了,就會給哥哥做飯的,讓哥哥吃得胖胖的。]
謝長欽啧嘴。
小孩子過于機靈了,專揀自己便宜的話說,一會說自己是大人,一會兒說自己的孩子。
他直接把陸鳶抱起來。
“說這麽多好話,是想讓我給你做好吃的吧?”
兩人嬉鬧着下樓,馬上就開火,謝應打下手,不一會兒幾個菜就端上桌。
自從出事後,謝應已經時隔幾天沒在家裏吃飯,剛坐下就大口吃起來,一邊吃一邊道:“還是你做飯好吃,比飯店裏那些大廚厲害多了。”
陸鳶看得一愣一愣的,感覺自己肩膀上的小擔子更重了,也吭哧吭哧吃起來,希望自己能快點長大,賺錢養哥哥們。
連續吃了兩碗,謝應才緩下來,筷頭一頓。
“對了,過幾天是不是要回孤兒院看看了?”
謝應十多歲帶着兩個弟弟離開孤兒院,後來每年都會回去探望,給那裏的老師和孩子送些東西回饋。
“嗯,你們要是走不開,那就我去吧。”謝長欽道。
謝應這邊正是需要人的時候,他也走不開,謝颀就更不用說了,好幾天沒有現身,不知道又去做什麽。
謝長欽經常回孤兒院,對那裏的回憶并不抗拒。
“鳶鳶,明天等幼兒園放學了,哥哥再來接你,要是來得太晚,你多等一會兒,好不好?”
陸鳶嘴巴塞滿了牛奶,點頭答應。
第二天,天色才剛亮,謝應就匆匆出門了。
謝長欽和往常一樣先送陸鳶去幼兒園,上完早上的課,下午就請假回家,帶上之前買好的禮品,匆匆坐車去孤兒院。
晨光孤兒院坐落在遙市郊外,已經有三十多年的歷史,外表看上去已經有些老舊了。
在這裏工作的人幾乎都是志願者,還有上了年紀的老人,雖然環境不好,但整體氣氛還算不錯。
再加上經常會有像謝長欽這樣,以前在這裏住過的人回來探望,勉強還能維持下去。
現在孤兒院裏的孩子已經不多了,謝長欽記得自己在的那幾年,院子裏到處都是跑來跑去的小孩子,大家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
走過鏽跡斑斑的大鐵門,能看到操場上有幾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在玩游戲。看見有陌生人進來,都露出緊張的模樣,一邊忍不住好奇地偷偷張望。
謝長欽徑直走進去,正巧遇見正在打掃衛生的院長。
院長年紀已經很大了,穿着一套灰色,看不出款式的衣服,上面起了很多毛球,頭發花白,看上去還算精神,正拿着掃帚打掃地面。
這孤兒院裏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唯獨院長一直都在,也是謝長欽現在唯一認識的人了。
“院長!”
他湊近擡高聲音喊了一聲,院長才回過頭。
一看見他,臉上立即露出高興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和藹。
“你怎麽來了?今天不上課嗎?”
“以前都是今天過來的。”謝長欽把大兜小兜全部放在桌上,裏面有給孩子和院長的衣服,還有一些零食,營養品。
都是他們湊着一起買的。
剛開始離開孤兒院那幾年比較困難,過來一趟最多買一袋蘋果,後來東西倒是漸漸多起來,也盡量往好了買。
院長一見,有些不滿道:“又買這麽多東西幹什麽?我穿的衣服夠多了。”
雖是這麽說,看向謝長欽的目光還是欣喜的。
“今天也只有你一個人來?”
“嗯,謝應和謝颀沒時間,改天再來。”謝長欽解釋道。
其實謝應也已經好幾年沒來了。
他剛走上那條路的時候,身形瘦弱,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經常被欺負,為了讓自己顯得兇一點,就往身上很多地方都紋了圖案。
有一次他們一起回孤兒院的時候,被院長看見,他那天是逃出這道大門的。
而謝颀,他進入娛樂圈之後四處奔波,連家都很少回,就更別說來這兒了。
但是每次謝長欽來的時候,院長都會問起來。
“忙也挺好的,說明你們在過得好。”院長幽幽道:“當初謝應非要帶你們走的時候,我擔心極了,害怕你們在外面出事。尤其是你,我一直想讓你留在孤兒院,總覺得有一天,你父母會來找你呢。”
他們已經找來了
謝長欽斂眉,語氣平靜:“就算找來了,我也不會回去。”
“為什麽?”
院長驚訝道:“我記得你小時候經常問我,你的爸爸媽媽在哪裏,那時候你很想回去的。”
小時候的謝長欽很不合群,因為和其他孩子不同的出生,常常一個人躲在角落裏,眼巴巴地看着孤兒院門口,等着父母來接她。
就連院長也覺得,他父母一定會回來的,所以幫他放棄了一次被領養的機會。
只是沒想到,最後他會選擇和謝應兄弟離開。
謝長欽:“以前是以前,我已經長大了,不會白日做夢了。”
“怎麽叫白日做夢?”院長不同意,拉着她的手道:“你爸爸媽媽一定會來找你的,他們還給你留了一封信呢。”
她随口一句話,讓謝長欽頓時大驚。
“我怎麽不知道?”
院長啊了一聲:“我沒有和你說過嗎?”
“沒有。”
院長這些年上了歲數,有些老年癡呆,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謝長欽着急道:“他們給我留了什麽信?”
“我來找找。”
說着,院長轉身翻找起來。
打開櫃子,裏面放滿了從孤兒院離開的孩子的東西。
謝長欽看見裏面放着一張謝颀拍攝的電影碟片,一張謝應的照片,而自己的則是一個小袋子。
她雙手微顫地打開,從裏面拿出一些老舊的東西。
“這個是當初裹着你的被子,我一直留着呢。”
“還有這個,是當時放在你旁邊的玩具,你小時候很喜歡的,還記得的嗎?”
那時一個一捏就會叫的小鴨子,謝應已經記不太清了。
院長又在裏面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個信封,封面上寫着“給晨光孤兒院”幾個字。
她把信遞過來,道:“你媽媽很心疼你,一定會來找你的。”
謝長欽皺着眉,看着手裏的信表情複雜。
他活了十七年,都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封信。
是祁婉留下的嗎?
既然已經把他丢棄了,為什麽還要假惺惺地留下一封信?
信封被不斷攥緊,原本平整的頁面被抓住幾條皺痕,院長問:“你不看看嗎?”
謝應沒說話,把信胡亂塞進口袋裏,心緒卻有些混亂。
“院長,我我先回學校了。”
說完,他急匆匆要離開。
腳步有些慌亂,出門的時候差點被絆倒。
“孩子!”
院長這時候追出來,扶着門檻道:“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從你被送到幼兒園之後,每年我們都會收到一些匿名捐款。一直都是現金裝在信封裏,有時候我看上面的字跡,和你媽媽留給你的信一樣。”
她不是專業的鑒定師,不太敢确定,但因為以前對比過無數次,兩者的字跡确實相似,所以才會相信,謝長欽的父母一定會找來。
那個年代實在太苦了,多少人吃不飽飯,如果父母真的不在乎孩子,不會沒半年就寄一筆錢過來。
那個時候孤兒院經營困難,她是等着盼着,能拿着那筆捐款。
就是因為這樣,院長一直覺得對不起謝長欽。
那些錢是給他的,可自己去靠着那筆錢,還養其他孩子。
謝長欽皺着眉道:“院長,你可能不知道,那些錢對他們倆說,只是平時的零花錢,根本不算什麽。”
說完,低着頭迅速走了。
院長看着他的背影遠去。
怎麽會呢?
那些年送來的錢,每一張都皺皺巴巴,沾着污垢,明顯來之不易。
謝長欽匆匆離開孤兒院,心裏很亂,塞在口袋裏信封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剛才院長說的那些話,一直在腦海裏亂轉,和之前祁婉、季明峰說過的話交錯,揮之不去。
想要看看信封裏到底寫了什麽,又一邊警醒自己,不要再和那些人産生任何瓜葛。
在如此糾結的思緒中,混混沌沌地往前走。
——
中心幼兒園。
從早上陸鳶到教室開始,她就一直在發呆,就算其他小朋友出去做游戲,她也一動不動,坐在角落裏唉聲嘆氣,沒有皺得緊緊的,小臉上滿是愁容。
宋嘉樹把自己的書收好,發現她的反常,走過來問:“陸鳶同學,你不去做游戲嗎?”
陸鳶搖了搖頭。
[鳶鳶在想很重要的問題,不想做游戲。]
宋嘉樹:“你可以問我,我看過很多書,可以幫你一起想。”
聞言,陸鳶才道:[哥哥的爸爸媽媽,好像不是哥哥的爸爸媽媽。謝應哥哥說不是,可他們又說是,如果不是的話,哥哥的爸爸在哪裏呢?]
宋嘉樹被這一串繞口令弄得有些混亂,皺着眉理了好一陣才終于理順。
“我好想聽明白了,我覺得這個問題,你可以去問一問他是怎麽說。”
陸鳶小臉皺巴巴。
[可是鳶鳶不知道那個叔叔在哪裏,沒人帶鳶鳶去。]
宋嘉樹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吧,你知道他的家嗎?”
陸鳶搖頭。
[鳶鳶去過一個很大的公司,在那裏見到過叔叔。]
“這樣的話,會很難找的。”
陸鳶也是愁眉苦臉。
宋嘉樹:“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什麽嗎?”
陸鳶:[鳶鳶見過公司外面有一個很大的牌子,金燦燦的,很漂亮,在一個很大的廣場上,旁邊還有一個公園,哥哥帶鳶鳶在裏面喂魚。]
“能喂魚的公園?我好像去過”
他正思索着,何铮突然竄進來。
“是不是裏面有很多魚,旁邊有秋千?”
陸鳶點頭:[鳶鳶也坐秋千了。]
“你知道在哪?”宋嘉樹問。
“當然!”
何铮一臉得意,高高地擡着下巴。“我媽媽帶我去的,回去的時候還給我買了一個特別大的玩具,你們根本沒見過。”
宋家河蘇對玩具不感興趣:“那你知道怎麽去嗎?”
“我記得那個公園,叫虹光公園,旁邊又很多”
他還想再說說自己買的玩具,好讓宋嘉樹羨慕一番,可還沒說完,兩人就走了。
宋嘉樹拉着陸鳶。
“我知道怎麽去虹光公園,我帶你去吧。”
何铮愣了愣,迅速追上來,不滿道:“你們要去哪裏?”
宋嘉樹道:“我們要去找陸鳶同學哥哥的爸爸,問問他是不是真的爸爸。”
何铮聽得暈頭轉向,但是一把抓住陸鳶。
“我也要去!”
宋嘉樹微微皺起眉。
“不行,你要留在幼兒園上課。”
“你們都能去,為什麽我不能去?我偏要去!”他語氣霸道,往兩人面前一站,道:“現在正在上課,幼兒園的門都被關上了,你們知道怎麽出去?”
何铮雙手叉腰,得意洋洋。
“我知道。”
這确實是個問題。
為了不讓小朋友亂跑,每次一開始上課,老師就會把幼兒園的門關上,根本看不見。
宋嘉樹和陸鳶對視一眼,道:“那好吧,你跟我們一起來,但是等我們回來之後,要和老師道歉。我們現在要逃課,這是不好的事。”
“知道,知道,你們快跟我來!不然老師要發現了!”
說完,迫不及待地朝外面走去。
現在老師和小朋友都在操場做游戲,三人沒有去門口,而是偷偷摸摸繞到幼兒園後方。
何铮指着前面的偏門。
“從這裏就能出去了。”
宋嘉樹擔心地看了看保安亭裏的叔叔。
何铮道:“不用怕,他總是睡覺,我以前經常偷偷跑出去玩。”
然後貓着腰,熟門熟路地帶着他們往外跑。
宋嘉樹和陸遠從小就很聽話,從來沒做過壞事,更別說逃學了,站在門口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跟上去。
沒想到逃出去的時候竟然十分順利,一轉眼就到了大街上。
“好了,那我們怎麽去呢?那邊也很遠,我可不想走路過去。”何铮道。
“我們可以坐車過去。”
宋嘉樹早有打算,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零錢包,打開,裏面竟然放着兩張百元大鈔。
“我們可以用這些錢打車。”
陸鳶驚訝地睜大眼睛。[宋嘉樹哥哥,你好厲害!]
何铮不滿道:“哼,我的零花錢都被我媽沒收了,不然比他還要多呢。”
陸鳶點頭,朝他甜甜的笑:[何铮哥哥也厲害,你們都厲害!]
何铮頓時臉上一紅。
他雖然學習手語不用心,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一些簡單的也能看出。
此時一被誇,頓時得意洋洋地翹起尾巴。
“我當然厲害!我是最厲害的!”
說話間,宋嘉樹已經叫停了一輛出租車。
“快上來吧,我們先去公園,然後再去找那家很大的公司。”
兩人立即跟過來。
一上車,司機驚訝道:“只有你們三個嗎?沒有大人?”
宋嘉樹一板一眼道:“我們要去找她的哥哥的爸爸。”
指了指陸鳶。
司機看了看坐在後排的小女孩。
“那不就是她的爸爸嗎?”
陸鳶搖頭,解釋道:[哥哥不是鳶鳶的哥哥,爸爸不是哥哥的爸爸,所以那個不是鳶鳶的爸爸。]
司機睜大眼睛,沒看懂,但看出她不會說話,想了想,道:“要不我還是送你們去警察局吧?”
宋嘉樹連忙道:“不用,叔叔,你只要帶我們去虹光公園就可以了。”
小孩看上去很冷靜,倒是成熟得很。
司機這才啓動車子。
“好吧,我們走吧,不過你們可要小心,別迷路了。”
這裏距離并不是很遠,短短二十分鐘,出租車就停在了虹光公園門口。
車門一開,三個小朋友陸陸續續下車。
司機有些擔憂地看着。
“你們能自己找過去嗎?要不要我送你們過去?”
宋嘉樹警惕地搖頭。
“我們可以找到,叔叔再見。”
他轉身看了看周圍繁華的街景,朝陸鳶伸出手。
“陸鳶同學,你可以拉着我的手,不要迷路了。”
陸鳶笑出兩個酒窩,上前拉着他的手,乖乖被帶着往前走。
何铮卻一臉興奮,不斷往前跑,一邊喊:“快來!快來!我們去坐秋千!”
“不行,我們是來找鳶鳶哥哥的爸爸的。”宋嘉樹冷靜地叫住他。
何铮跑到一半,不滿地走回來。
“好吧,等我們找到了再來玩。”
然後看見宋嘉樹拉着陸鳶,也走過來奪過她的另一只手,一左一右牽着陸鳶。
“我們快走吧。”
“我們還需要再等等,這個公園太大了,公園附近的公司也很大。”宋嘉樹有些擔憂。
這才是他們遇到最難的問題。
他想了想,看向垂頭喪氣的陸鳶,道:“不過不用擔心,我們可以慢慢找,一定能找到的。”
三人手拉手,沿着公園外圍一邊走,一邊找。
這時候的陽光不算熱,但三人走一段時間,額頭上還是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剛轉過彎,陸鳶眼睛突然一亮,指着不遠處廣場上的那個巨大牌子。
[就是那裏!那天哥哥就是帶鳶鳶去了那裏!]
宋嘉樹和何铮終于送了一口氣,迅速走過去。
站在廣場上,仰頭看着拔地而起的高樓。
“陸鳶同學,你知道要去哪一層樓嗎?”
陸鳶點頭,指了指天上。
[最上面的一層。]
宋嘉樹點頭:“好,我們過去吧。”
三人手拉手走進TG集團,可愛的模樣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仔細看了看,他們身邊竟然沒有大人,而是徑直走到門禁前,打開開關,然後駕輕熟就地走進去,把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過了一會兒,前臺才迅速過來将他們攔住。
“小朋友,你們來這裏幹什麽?這裏不能随便進的。”
宋嘉樹一板一眼道:“我們要去頂層找人,姐姐,你可以帶我們上去嗎?”
頂層?
那不是總裁的地方嗎?
前臺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三個小朋友。
“你們要找季總,你們找他有什麽事嗎?”
宋嘉樹:“我們有很重要的問題要問她。”
聞言,前臺有些為難道:“那也不行了,小朋友,你們的爸爸媽媽在哪裏?我通知他們來接你們。”
三人卻一動不動。
好不容易來找到這裏,要是現在離開不是白費了?
前臺正要上前拉他們離開,何铮眼珠一轉,松開陸鳶的手就要往裏跑。
“哎!小朋友,你站住!”
前臺的員工急忙喊了一聲,沖過去要阻攔。
剛跑到電梯門口,電梯剛好打開,季明峰的秘書走出來,迎面和何铮撞在了一起,連忙伸手把孩子拉住。
“怎麽回事?”
最近公司怎麽總有小孩出現?
只是眼前這小屁孩看着就皮得很,不像之前那個小女孩那般乖巧,被他抓在手裏還使出吃奶的勁掙紮,秘書差點抓不住。
只好一用力,将人直接從地面提了起來。
前臺員工這時匆匆跑過來。
“劉秘書,這是剛才跑進來的小孩,我正準備聯系他爸媽呢。”
挂在手上的何铮氣呼呼的,發現掙脫不開,擡高聲音喊:“陸鳶,你快跑!快跑!”
這名字有些耳熟,秘書擡頭看去,又見兩個小孩跑過來。
打眼一瞧,不就是昨天剛見過面的小女孩嗎?
被另一個小男生拉着,小臉上挂滿了擔憂。
今天她紮了兩個小辮子,卷卷的頭發高高翹起,随着走動一晃一晃的,小臉也是紅撲撲,活脫脫一個洋娃娃。
秘書一個将近一米九的漢子,頓時被萌得心花怒放。
“小朋友,又是你!你哥哥呢?”
一看到熟人,陸鳶連忙道:[今天哥哥沒有來,我們能去上面找叔叔嗎?]
宋嘉樹自覺地站在一旁翻譯。
秘書驚訝地看了看眼前這三個小朋友,都穿着同色系的衣服,顯然是同一個幼兒園出來的。
只是沒想到,人家小小年紀,竟然已經學會手語了。
正想着,前臺員工走過來,道:“劉秘書,他們以來就說要找季總,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秘書道:“沒關系,交給我吧。”
說完,他吧手裏的何铮放下。
“走吧,我帶你們上去。”
何铮不滿地扭動了兩下,迅速跑到陸鳶旁邊,小聲問:“這個人可以相信嗎?”
陸鳶:[這個哥哥是好人。]
三人這才小心地跟上去,一起進了電梯。
秘書等着三個小蘿蔔頭進來,按下電梯按鈕,問:“昨天我給你的零食都帶回去了嗎?好吃嗎?”
陸鳶笑着點了點頭。
秘書道:“你們今天來得正是時候,要是再晚一點,季總就要出門了。”
說着,他看了看另外兩個陌生的小孩子。
剛才被抓住的那個還一臉不高興,時不時不滿地朝他看一眼,一言不發。
另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就算開口也只是幫陸鳶翻譯,和自己保持安全距離。
“小朋友,你們叫什麽名字?”
宋嘉樹笑了笑,沒有回答。
劉秘書:
現在的小朋友教育得也太好了吧?
安全意識這麽強。
叮——
電梯在頂樓停下,劉秘書帶着幾人往外走。
“你們在這兒等一會兒,不要亂跑,知道了嗎?”
說完,他快步走到總裁辦公室門口,回頭看了看,确定三個小孩還站在不遠處,才迅速推門進去。
“季總,有三個小朋友找您。”
季明峰穿上外套正準備出去開會,順着秘書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外面站着三個小蘿蔔頭,站在中間的是陸鳶,兩邊的小男孩卻不認識了。
他迅速走過來,朝漆面看了看,謝應也沒跟着。
“鳶鳶,你怎麽來了?”
陸鳶長途跋涉來到這裏,動作有些着急。
宋嘉樹幫忙翻譯道:“鳶鳶說,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問叔叔你。”
竟然還帶了一個小翻譯。
“什麽問題?你說。”
陸鳶:[叔叔,你是謝應哥哥的爸爸嗎?]
季明峰一愣,沒想到第一個問出這個問題的,竟然是一個五歲大的孩子。
“為什麽會這麽問?”
陸鳶的表情十分嚴肅,道:[叔叔和哥哥長得一點也不像,叔叔好像不是哥哥的爸爸,可別人又說是,鳶鳶不明白。叔叔能告訴鳶鳶嗎?]
她想不明白,如果叔叔不是哥哥的爸爸,那為什麽要冒充?
那阿姨是媽媽嗎?
如果不是,以後哥哥是不是就不用難過了?
現場安靜了一會兒,季明峰問:“這件事,你告訴謝長欽了嗎?”
陸鳶搖頭。
[沒有。]
季明峰深吸一口氣。
事實上,他可以想到無數的解釋,說服他們相信,可看着這張單純認真的臉,他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這件事,其實很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