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系統确然是十分贊成她這樣做, 甚至不等棠寧她有所動作,就殷勤的為她打開了動作界面,替她輸入:讓謝行野與謝玄生下皇儲。

它的機械音似乎難得帶了點高興與着急的情緒, 催促着她:【玩家, 請你盡快按下确認鍵。我會幫助您調整時間流速,在您死前替您争取到游戲通關的獎勵。】

棠寧點了點頭, “這樣啊。”

她又說:“可是我不願意。”

棠寧看着屏幕裏跪下的半夏, 看見她肩膀在輕輕顫抖着,艱難伸手拍拍她的腦袋。

你看, 半夏其實也是不願意的。

“我不要這樣。”棠寧慢慢地說,“我會覺得不高興。我也不能再強迫謝行野做他不喜歡的事情。”

就當她是自私吧。

系統沉默片刻。

【玩家, 請問您還在嗎?】

棠寧怕挨罵, 沒再吭聲, 只是過了片刻, 便是昏昏沉沉再度失去了意識。

謝行野似乎聽見了什麽,遲遲沒有回來, 半夏卻倔強地跪在門口, 脊背依舊挺立着。

今夜游戲的時間好像與現實相平行了,棠寧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來人語氣裏帶着些許小心,“寧寧?”

得不到回音,張謹言也不意外,畢竟棠寧處于離世的邊緣,最多也不過就再撐上一夜的時間。

葬禮的東西其實她還沒有準備, 但張謹言其實從來不是拖延的人。

她來到病房, 又小心翼翼将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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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沒開, 顯得電視屏幕更加亮眼, 她輕輕地‘咦’了一聲。

棠寧靜靜的躺在床上,呼吸面罩也被取了下來,她臉上淚痕交錯,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樣。

張謹言拿了條濕毛巾輕輕替她擦幹淨,重新把呼吸罩戴好,又替她整理了下被角,随後蹲下.身子,将視線與棠寧的臉齊平,輕聲說道,“是謝行野叫我來的,他說你有為難的事情,無法下定決心。還請我要一切以你為重,替你做出決定。”

話音剛落,電視屏幕就詭異地閃動了一下。

那是‘系統’重新看到了希望。

王朝滅亡,也會讓它直接消亡,它正熱切地盼望事情能夠有所進展。

張謹言皺眉看向屏幕,大約已經猜到了,了然說道:“這就是你為難着的事情啊。”

但這樣的話……雖然本來是謝行野的意思,可是也不知道他自己最後能不能接受啊。

确定鍵忽然被無限放大,在急切地等待中,終于被按下。

“就這樣吧。”張謹言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忽然自言自語了聲:“我是不是不必準備葬禮了。”

是的。

【感謝您做出正确的選擇。】

【我會替您加速時間的流逝,讓您在死亡之前享受到勝利的成果,也會替您争取最大化的福利。】

心電圖的曲線在半小時後忽然平掉了。

随後正常運行。

大概是回光返照。

棠寧疑惑地想:系統怎麽不來催促自己了?

她在床上平靜地躺了一會兒,等到略微有了點力氣之後,忽然搖搖晃晃地坐了起來,發現電視還沒有關閉。

游戲內棠寧的角色還在禦書房裏面,只是游戲裏沒有點燈,在一片略有些壓抑的昏暗之中,棠寧卻敏銳的聽見了一些稍顯暧昧的動靜。

【動作】那欄已經空掉了。

她心裏一慌,又大力按住自己胸膛冷靜了幾秒,随後操縱着角色點燃房間蠟燭。

燭火搖曳,依稀能夠看見床上還是沒什麽動靜,只有謝玄身.體的弧度随着清淺的呼吸在起伏着。

而棠寧在困惑過後,也終于看見了角落裏的謝行野,接着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剛才聽見的聲響,其實是他發出來的。

那是他随手佩戴的短刀,這一次沒有刺向對手,反而一刀一刀,将他劃得鮮血淋漓。

意識在不斷的迷惑,那股悍然的力量正強迫他,謝行野必須要用疼痛來使得自己清醒下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對抗這種力量了,可從心底裏衍生出的恐懼與惱怒,令他無法停止。

因為失血過多,謝行野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他的眼前有迷蒙一片,似乎出現了幻覺。

他用力閉了下眼睛,随後面無表情地狠狠紮向小臂,力氣很大,試圖一擊換得清醒。

卻沒有碰到實處,有人拿走了他的短刀,又輕輕地撫摸着他的傷口。

“……寧寧?”謝行野神海突然間了然,他甚至牽起滿是血跡的唇角笑了下,“過來,最後一刀,我要你親自動手。”

一切的想法全都丢掉了,謝行野他現在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是棠寧強迫他這麽做。

可是他不願意。

棠寧卻只覺得力氣充沛,自從住院以來,許久沒有過動作這麽利索的時候了。

她正在幫謝行野處理傷口,頭也不擡地說:“不是我這麽做的,系統你在鑽空子,立刻撤回。”

那股力量消失了。

謝行野忽然去抓棠寧的手,然而只是徒勞地抓住了空氣。

他的神臺逐漸清明起來,但是失血過多所帶來的眩暈感卻是更加嚴重,不得不靠坐在牆角,眼睛一錯不錯地望着棠寧,張了張口,卻被棠寧‘噓’了一聲。

“我要走了。”棠寧認真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來。但是謝行野,如果你有勤勉的治理國家,每天按時吃飯睡覺,到時候天下河海宴清,百姓安居樂業,說不定我就回來了。”

“好。”謝行野悄悄地去牽棠寧的手,只是沒能成功。他抿了下唇,雖然很不開心,也只能溫順地期望着,“你一定要回來啊。”

棠寧點點頭,終于覺得放心了。

謝行野不是什麽信守承諾的人,但她覺得這件事一定能夠做到。

這一次,不再因為失去記憶而苦惱執着,也有了活下去的勇氣,雖然如果最後等不到的話會很殘忍……卻已經是棠寧現在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

她伸手摸了下謝行野的腦袋,沒頭沒腦地說:“能見到你,我覺得我已經很幸運了。”

在遇見謝行野之前,她就已經患上早期的症狀,很難說是不是因為此才遇見了謝行野。

然後棠寧覺得,這其實也不錯。

“我很讨厭親密的關系。”她也半靠在謝行野的身邊,“我覺得很假很無聊……其實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喜歡上誰。”

她對自己有多冷漠早有認知,但卻忍不住笑了下,“總之太奇妙了。我覺得全天下,什麽都沒你重要。”

“是麽。”謝行野低頭凝視着已經被胡亂包紮,不再出血的傷口,他口吻平靜,“你先回去吧,我不想見到你消失的場景。”

棠寧下意識攥緊了雙手,“我還有時間,我想跟你多待一會兒。”

謝行野眼神溫潤,閃爍着一點細碎的光芒,小心翼翼地問她,“不給我留下最後一點念想嗎?”

“……現在我覺得我很倒黴。”棠寧稍稍離開了謝行野,“那麽喜歡你,只能在一起那麽一點時間。”

無論怎樣也是不夠,但謝行野他說的對。

兩人已經心照不宣:棠寧可以死,卻不能讓謝行野親眼看見。

棠寧跟他道別,“那我走了啊。”

謝行野點點頭,“好。”

那道光芒似乎要比以往十分來得更弱一些。

謝行野還有些失血帶來的眩暈感,他撐着桌角讓自己站起來,看上去是在自言自語,“我知道了,只要明君值能夠完成,她就不會死。”

沒有人回應他,可是隐隐約約的昏暗中,謝行野總覺得有暗流湧動。

連擦過臉頰的微風,都在傳遞着什麽訊息。

他身形略有些搖晃,語氣倒是冷靜,“我做不到你所期待的明君。”

其實謝行野也大致能推算出來這一點,只是一直不曾确定,還特意去找了張謹言,果然是大差不差。

不再去想已成定論的事情,謝行野他推開了門,不客氣地吓了半夏一跳,“準備一盆涼水,來把謝玄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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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寧的葬禮舉辦得很是低調,因為害怕會被她的家裏人找上門來胡攪蠻纏,張謹言是在半個月之後才舉辦了儀式。

此後,她再也沒收到過任何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并且将棠寧的手機和私物全部焚燒。

很久以後,張謹言恍惚間覺得這是一場夢,除了那個自己守了半輩子的行宮之外,這件神奇的事情,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棠寧也覺得很神奇。

她眼看四處沒人,立刻苦哈哈地蹲在了地上,忍不住長嘆一聲。

年紀輕輕得了癌症死了,結果一睜眼就到了陌生的國度。

原以為是歷史上的楚國,但幾天之後棠寧就發現了,這個朝代是完全架空着的,不和她那邊的歷史産生任何聯系。

而且居然是個女皇帝,名叫謝玄,三年前被太上皇直接傳了位,目前已經生下了皇儲。

說起這個太上皇也很玄乎,老人家目前人還沒死,就占了謝玄的禦書房住在宮裏,那地方由宮裏的大姐大半夏負責打理,棠寧來了小半月,還從來沒敢湊近。

而且宮裏也十分忌諱這個太上皇的感覺,棠寧來了這麽久,只模糊地聽說過這個老大爺之前治國時似乎手腕強硬,還素來有‘戾君’的稱號。

月上柳梢頭,空氣裏的寒意愈發濃重了,她跺了跺腳,遠遠看見有人過來,又連忙站了起來,低眉順眼地繼續守門。

是的棠寧現在是個宮女,職責是上夜班守門。

雖說穿越了能撿回來一條小命是好事情,可她每天都要凍死了,和她同一批次的其餘小宮女們靠着賄賂上級,多多少少能被安排到好的差事裏。

然而棠寧卻是一窮二白,她是身穿,剛來的那天就被人牙子抓了,頂替一個不甚被他們失手殺了的女孩入宮來。

所以這半個月每晚都在守門,正對着北風吹,凍死了!!!

但抱怨并不能解決問題。

繼續守了半個月的北門之後,棠寧怒氣沖沖地想:我要造反。

她可是穿越者,還是理科生,她一定得幹點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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