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算是提前結束了吧

關厭回頭看向洗手臺上的鏡面。

從數十塊支離破碎的小鏡子裏,她看見了好多個鮮血淋漓的自己。

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雙手在微微發顫。

她深吸一口氣,在那死狀有些可怖的屍體旁邊蹲下來,一點點仔細摸索尋找。

男人除了挂在身上的槍之外,腰後還別着一把短刀,口袋裏則裝着香煙和打火機。

她把短刀塞到背後卡在褲腰上,拿起打火機按了一下,“啪”的一聲,燃起一簇小火苗。

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

十分鐘後,之前去向領導彙報情況的看守回來了,了解情況後疑惑道:“上去拿個東西而已,怎麽這麽久還不下來?”

另一人卻眉飛色舞地咧出一個暧昧的笑:“可能是想試試大姨媽的滋味呗。”

聞言,幫忙的那個看守面露不悅:“媽的,老子在這兒幫他看門,他倒跑去享受了!那妞長得細皮嫩肉的,玩起來肯定爽!”

房間內,戚望淵眉頭一皺,轉身慢慢走進衛生間,脫下上衣包裹在右手上,一拳砸向鏡面。

外面三人聊得正起勁,完全沒注意到從廁所傳來的悶響。

樓上,關厭始終不停忙碌着。

之前為了尋找鮑立,她和戚望淵曾找完過整個宿舍樓,所以她大概知道哪些房間沒有人。

她把染血的衣服換了,洗完身上血跡後,便走進那些空房間,在所有能夠被點燃的東西上都放了一把火,再将裏面的椅子全部搬到走廊裏,放上一些布料點燃。

從三樓開始,然後是四樓,再倒回去到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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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過程中,嗆人的煙霧早已漸漸彌漫開來。

盲人們的宿舍門都關着,等到那些煙霧從門縫飄進去,被他們察覺到時,火勢已經無法控制。

關厭站在通往三樓的樓梯上,大喊了一聲:“不好了!着火了!快來人救火啊!”

她喊完第一時間跑向早已經看好的二樓空宿舍躲起來。

下一秒,外面便傳出大量驚慌失措的喊叫。随後,一間間房門被打開,盲人們用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往樓下逃命。

不時有人摔倒在地上,其他人卻不管不顧的踩着對方身體繼續前行。

慌亂之中,各種驚恐的、凄慘的、絕望的喊叫聲不絕于耳,聽起來就令人揪心。

關厭趁亂打開門混進了人群裏,剛走到樓梯口,就看見一大隊手持武器的男人急匆匆從樓下上來。

她扯掉發繩,讓長發全部披散下來,盡量低下頭遮住臉上那些明顯的傷痕。

恐慌的人群像潮水一樣急匆匆地往下湧,将樓梯堵得水洩不通,所有人互不相讓,亂作一團。

大門外面,一道男聲大吼道:“先退出來把路讓開,讓大家全部出來再說!”

于是之前進了大門的那些持槍手下紛紛往外退去,盲人們這才得以順利逃生。

但畢竟人數衆多,一二樓還好些,三四樓由于走廊裏被關厭提前堵了很多燃燒的椅子,對于盲人而言是一個非常難以跨越的障礙,因此這兩層樓的大部分人都被堵在上面下不來。

關厭混在人群裏,疏散PanPan到外面搭建着高臺的廣場上時,就聽見那個看起來是首領的中年男人命令手下進去救人,只留了兩個在身邊。

畢竟,他們用來祭祀的盲人數量可是不太夠呢。

既然是要在火場裏救人,當然就不會帶上槍支這種礙事的東西了。

三十二個手下一起将身上的槍放進了一個木箱子裏,然後全部硬着頭皮跑向宿舍樓。

中年男人看着他們進了大門,眉頭皺起來,回頭問鮑立:“怎麽人少了四個?”

鮑立愣了一下,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關厭只知道其中一個人此時正躺在三樓被火烤,但很快猜到,另外三人多半是在一樓被戚望淵弄死了——或許還有時危幫忙。

總之……現在是時候去做另一件事了。

數百個盲人四散在廣場上,驚魂未定情緒激動地吵吵嚷嚷。

而鮑立和中年男人的注意力都在宿舍方向。只有他們倆身邊那兩個手下,手裏端着槍警惕地向四周張望。

趁着這個時機,關厭混在雜亂的人群中一點點變換位置,慢慢靠近了那座高臺。

臺子足有兩人高,旁邊有一套桌椅充當階梯。由于還有兩個手下在觀察四周,她沒敢直接上去,只在下方快速看了一下。

被放在上面的東西蓋着一張紅布,紅布下擺被撐出了一些弧度,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裏面的東西黑乎乎的,有手有腳,就像……一具盤坐的幹屍。

這就是所謂的聖教主嗎?

看那些人似乎非常尊敬它的樣子,而且還搞這麽麻煩的祭祀,難道祭祀完成之後它真的會活過來?

關厭收回視線,繞到臺子另一側,借着高臺遮擋,慢慢靠近了不遠處的廠房。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就必須在今天徹底解決。

終于到了廠房外,她轉身看了一眼,天色比之前暗了好多,日頭完全落了下去,只留下一點餘光勉強照亮大地。

宿舍樓內火光跳動不止,不僅沒有熄滅的意思,反而越燃越烈,連玻璃都開始爆烈,不時發出尖銳的響聲。

被困其中的盲人們哭喊不止,還有人因為過于絕望,直接從窗口跳了下來。

這使那個中年男人急得不行,連鮑立也被他派了出去,逼對方進宿舍樓抓緊救人。

關厭腳步一頓,衡量片刻後,還是選擇了進廠房。

可惜她不會用槍,不然之前可以把三樓的槍從宿舍樓背面提前扔下來,找機會撿到槍就能直接遠距離弄死外面這三個人了。

眼下雖然對方只有三人在外面,但其中兩個都拿着槍,如果她想憑借一把短刀制服他們,簡直是癡人說夢。

她徑直走向了廠房最裏面的講臺。

這裏是平時進行祈禱大會的地方,而每一次的祈禱大會,那個主教胡營都會拿着話筒,讓樓頂那一排音箱将他的話清楚傳遞到每一個人耳朵裏。

現在,該她了。

光線有些昏暗,費了一點時間才找到插頭位置,她将音箱通上電調到最大音量,拿起話筒對着麥克風呼呼的吹了幾聲。

伴随着一些極其刺耳的雜音,震耳發聩的巨大聲音一下子響了起來,穿過廠房,一直飄到了廣場上所有人耳朵裏。

關厭知道自己時間不多,确定音量沒問題後,将衣角蒙在話筒上,讓聲音顯得不那麽清脆,制造一種威嚴和距離感——

“我忠誠的信徒們啊,黑夜已經降臨,祈禱大會為何還未開始?莫非你們已經忘了本教主?”

一段話說完,廣場上的人已經愣住了。

盲人們處于将信将疑的狀态,而中年男人和身邊的兩個手下卻是臉色大變,立刻意識到了是有人在搗鬼。

他立刻從木箱裏拿起一把槍,沖兩人道:“媽的,竟然還是個女的!去把人抓出來!一定不能再讓她跑了,否則你們倆也一起去死吧!”

此時的廠房中,關厭知道他們一定已經趕過來了。

距離不算遠,她的時間太少了。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拉扯着話筒的連接線,繼續裝腔作勢——

“你們可知,今日這場大火是本教主親自降下!只因你們雖是本教主信徒,卻也是愚昧無知的蠢貨!

“那一群利欲熏心的小人借本教主之名利用你們,将不聽指令的人全部殺害,屍體挂在食堂成為你們的食物,就連所謂的聖水也被加入迷藥哄騙你們喝下!偏偏你們一個個眼瞎心盲,竟全然不知!

“本教主眼見信徒一日日遭受欺騙,今日特來點醒你們,只要信徒全心信任本教主,今晚十二點之前,所有人都将重見光明!如若還不肯信,便不配再為本教教徒……”

長長的一段話,盡可能地以最快的速度講完了。

她關掉話筒扔在地上,向着廠房唯一的出口狂奔。

與此同時,中年男人與兩個手下,三人已經持槍趕來。

當關厭跑到門口的那一刻,便看見他們停下腳步,一起舉起槍對準了她。

她舉起雙手束手就擒:“我還有同夥,你們別殺我,我馬上就把他們供出來。”

準備要開槍的三人同時一頓,中年男人冷哼了聲,舉着槍一邊向她走來,一邊質問:“還有誰?說出他們的名字!”

關厭眨眨眼,高高舉在頭頂的右手向着對方身後指了指:“喏,那兒呢。”

中年男人半信半疑地回過頭去。

下一秒,“砰砰”幾聲槍響突然傳來。

三個男人幾乎同時身體一僵,随後齊刷刷倒了下去。

關厭咧了咧嘴:“你們要是再不來,我就把你們倆都舉報了。”

戚望淵放下槍沒說話。

時危罵罵咧咧:“你們倆是不是有毒啊,把事情搞得一團亂就算了,還他媽非要把老子扯下水!本來老子能躺贏,硬是活生生被逼着跟着你們冒大險!老子……”

關厭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麽,樂呵呵的往高臺那邊走:“去把那東西毀了,這場任務就算是提前結束了吧。”

戚望淵跟過來,回頭望了眼咬牙切齒的時危,開口說:“你有沒有覺得……”

關厭看向他,挑起半邊眉毛:“什麽?”

他指了指:“他好像吉娃娃。”

關厭:“……”

其實不太想跟變态擁有這種奇怪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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