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2顆糖
直到電話那頭有人出聲叫她, 夏芸芸随便扒拉幾口飯菜，趁助理不注意，咕嚕一口吸幹了果汁, 才挂斷電話。
手裏的冰淇淋吃完, 窗外夕陽還沒落山, 橘紅色的光芒透過窗臺薄紗照進來，帶着一點好看朦胧。
陳微末丢了垃圾，起身去給自己做飯, 晚上本來也沒什麽胃口, 加上剛才又吃了個冰淇淋，她随便做了點，勉強填填肚子。
廚房洗碗槽裏的水緩緩流淌，陳微末正在洗碗, 稀裏嘩啦的聲音将外面的電視音掩蓋。
客廳裏的電視還在放着, 是夏芸芸最新播出的那部劇, 她在裏面演一個性格非常好的富家大小姐，嬌氣但不驕縱, 還很明事理，非常惹人喜愛。
夏芸芸跟她強推過好幾次, 還說：“你一定要看, 這可是我龍套多年的人設最頂峰，百年難遇。”
因為夏芸芸長的就是一張精明美豔的臉，美的很有攻擊性，所以能找到她演的角色，多數都是惡毒女配, 要麽就是給惡毒女配當跟班的。正面的角色，說實話她這麽多年加起來也沒演超過一只手。
為此夏芸芸屢屢叫苦, 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她面前吐槽。
陳微末正準備拍張照片給夏芸芸發過去，證明自己看過了，聊天界面忽然彈出來一條消息。
宋璟的聊天框直接沖到了最上面，帶着一個亮眼的紅色數字，陳微末抖了手，一下把夏芸芸那張好看的臉都拍歪了。
“……”
她有點氣不知從何處來，看着聊天框上又增加了一點的數字，沒好氣的打開，然後就看見對話框裏，對方一句自然地命令：
“把海外線的所有資料準備一份紙質版，送來給我。”
對方還特意備注了一句：“我明天就要。”
陳微末一句罵人的話沒出口，喝了口水，作罷了。
她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只是負責出版社和律所之間的工作對接，是專業工作，沒有義務去做跑腿和收集資料這種事，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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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是，把自己當成了他們律所的員工了吧，這麽使喚，看來還是倒水跑腿小妹。
陳微末抿了抿嘴唇，盡量讓自己忍住脾氣，她确實一向好脾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好脾氣在面對宋璟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想要爆發出來。
不是第一次了，但應該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陳微末想。
她拿着手機盯了一會兒，手指在鍵盤上遲疑片刻，回複一句：“不好意思，我沒有這個義務。”
信息發出去後，不等對方再回複，陳微末直接關了手機，丢在沙發上，兀自跑去看電視。
陳微末本以為只要私下不回複宋璟的信息，時間長了就對方就不會再找她，這樣就算是總監想讓她主動去對接也沒用了。
誰知，她不回消息的第二天，這次是總監親自找到了她，讓她去給宋璟送文件。
“總監，我這兒還一堆事呢，送文件這種事，您随便找個跑腿就行了。”陳微末特意把電腦屏幕擺出來，讓他看清楚自己确實不是故意推辭。
總監摸了摸日漸稀少的頭發，發福的肚子挺起，笑道：“我知道，但這事要是能随便找人，我就不找你了。”
陳微末剛想說，這事好像也沒那麽難，怎麽就非她不可了呢，就聽總監繼續跟她囑咐。
“文件呢，我已經叫人準備好了，很重要，公司機密，你就負責安安全全的送到宋律師手上，出了任何差錯，我拿你是問。”
“其實我……”陳微末無奈開口。
總監拍拍她的肩膀：“咱們現在是有求于人家，客氣點，別把這事兒給我攪黃咯，聽見沒？你去之後啊，跟宋律師加個聯系方式，以後不管他要什麽，你都必須馬上送到，不能延誤。全力配合宋律師的工作是你的首要工作，其他的吩咐實習生做。”
不等陳微末開口，總監已經替她把所有理由都想好了，最後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小聲的問她一句：
“別人都帶一個實習生，你帶仨，夠風光不？”
那一個眼神的意味，仿佛她現在就已經是個什麽大領導了，完全不用幹活，有事只要吩咐一聲，就立馬有人去做，連去倒水身後都能跟着百八十人伺候的那種風光。
陳微末抿起嘴角笑得一臉苦澀，這是什麽風光的事嗎？
這是要累死人的事！
上午十點，在總監的催促下，陳微末還是來了金誠律所。大熱天外面高溫三十多度，陳微末特意打了車來，反正費用全報銷，她沒必要委屈了自己。
走進律所的玻璃門，一陣涼氣将她身上的燥熱吹散，前臺小姐姐見了她好幾次，已經能認出來了。
“來找宋律師的吧，宋律師現在在開會，還要一會兒才能結束。”
聞言，陳微末把文件放在前臺，說這是宋律師需要的資料，讓她幫忙交給宋璟，自己就不上去了。
誰知前臺小姐姐卻說：“宋律師囑咐過了，要是陳小姐來的話，叫您一定要去他辦公室裏等一會兒。”
“為什麽？”陳微末皺了下眉，秀氣的小臉微微擰起。
前臺小姐姐說：“這我就不知道了，宋律師是這麽說的。”
陳微末沒說話，接着就被前臺引進了二樓的辦公室。路過工作間的時候，有幾個眼熟的律師看了她一眼，略帶詫異的彼此對視，但自覺地沒多話。
“您可以坐一會，稍等。”
前臺小姐姐給她端上了茶水，叫陳微末在沙發上坐着等，安頓好她之後，才客客氣氣的退出去。
這是她第二次進宋璟的辦公室，跟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不用緊張的面對宋璟，思考她的話應該怎麽說，甚至是詫異這個人還會再出現的心情。
陳微末環視四周，辦公室還算大，在二樓最裏面，樓下工作間叽叽喳喳的聲音聽不見。撩開百葉窗的簾子，後面是一整個帶院子的草坪，前臨街市，後接院子，比起她們在市中心的高樓，倒是個不錯的地方。
宋璟的辦公桌很幹淨，跟以前上學的時候一樣，他桌上不喜歡放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所有東西都要放在抽屜裏，哪怕是亂一點，只要他明面上看不見，那就不叫亂。
抱着文件起身，陳微末下意識地往那邊走，指腹摸着刻有他名字的立牌，細滑凹面的觸感，摩擦得很真實。
厚重的文件旁放着一個白色的鐵盒子，很質樸，街邊小店裏幾塊錢就能買一盒的那種，跟旁邊雅致的裝飾格格不入。
陳微末有點好奇，伸手掀開一個角，蓋子沒蓋上，她很輕松jsg的挑開了，透過縫隙，她看見裏面滿滿當當的塞了幾塊水果糖。
宋璟散了會回來，一開門就看見陳微末站在辦公桌前，柔順的頭發披散着，戴上了熟悉的銀框眼鏡，一身杏色連衣裙勾勒出纖細腰身，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她背對着自己，正一只手去掀鐵盒子的蓋子。
宋璟擡眼看去，陳微末稍稍偏了頭，乖巧的側臉繃緊，發絲勾在耳後，透過厚重的眼鏡框，也看得出眼神裏的遲疑。
“陳小姐喜歡這個？”
身後有其他人說話的聲音靠近，宋璟還是不情不願的打破了這一瞬的寧靜。他側身進來，擡腳帶上門，将聲音掩蓋在了門外。
被他突然的話音驚到，陳微末慌忙收手，鐵盒子的蓋子順着手指抽回的力度，在辦公桌上打了幾個旋，發出噼裏啪啦的動靜，險些打翻了裏面的東西。
陳微末抱着文件，低頭道歉：“抱歉，我不該随便動你的東西。”
她不是會随便唐突的人，只是耐不住心裏的好奇，想确認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對的。
糖蓋子在轉了幾圈後，很快停下來，陳微末沒看，也知道它現在是如何狼狽的四分五裂，盒子蓋子分離。
宋璟不愛吃甜的，更不愛吃糖，這還是當年流傳在江大貼吧裏的“秘密”，所有喜歡宋璟的女生人手一份，幾乎都能背出來的東西。為了掩蓋自己的好奇，陳微末也曾半夜躲在被窩裏偷看唐安然給她分享的鏈接，偷偷去記住宋璟的喜好。
後來在一起，宋璟每次吃糖都是因為她。那現在呢，又是因為哪個姑娘？
宋璟拿着手裏厚厚的文件夾走過來，随手放在辦公桌上，纖長的指尖勾起鐵盒子，把玩着走向陳微末。
“陳小姐要是喜歡，我可以送給你。”
男人威壓的氣息一步步逼近，陳微末雙手環着文件，抱在胸前，下意識地往後退，直到後腰抵上桌子一角，才停下。
“不用了。”陳微末說，“我只是來給宋律師送文件的，您看看有沒有問題，沒問題的話我還要回去交差。”
牛皮紙袋密封的文件橫在兩人之間，擋住了宋璟還想前進一步的念頭。他低頭睨了一眼，兩人之間正好隔着一個文件袋的距離，不多不少。
清了清嗓子，宋璟點頭接過，沒再靠近陳微末，反手将鐵盒子放在桌上，自己則大步一邁，坐在了沙發上。
他伸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陳小姐不坐嗎，我要确保沒有問題，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
陳微末搖搖頭，抿着嘴角，站在茶幾對面一動不動。
兩人始終保持着距離，半個小時，陳微末白皙的小腿終于還是站不住扭動一下，細帶涼鞋踩在大理石地磚上，纖細的腳腕搭着扣帶，歪了歪，又站直身子。
宋璟翻看文件的手沒停，眉梢微微上揚，餘光不經意瞥過那一雙細白的腳踝，微拱起一點弧度。
空氣中有一絲不自然的寂靜。
她不開口，宋璟也不說話。
陳微末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宋璟看書很快的，他記性好，一目十行沒問題，掃一眼過去還能記個七七八八，可是讓她很羨慕。
但是現在，這人許久才翻一頁，半天沒個動靜，恨不得一行字能看個好幾遍，一字一句的背下來。
總監準備的文件雖然多，但統共也就二十頁紙，連陳微末都能保證十多分鐘看完，這人看了半個小時，還沒翻到最後。
陳微末實在沒忍住，擡手在身後捶了捶腿，開口揶揄道：“宋律師有必要看這麽仔細嗎？這又不是什麽終身大事的合同。”
只是一份文件而已，也不具有什麽法律效益，放那也不會長腳跑了，幹嘛非得現在就看，還得她陪着看。
宋璟擡眼睨她：“這要是陳小姐送來的一份結婚協議，我倒是可以立馬就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