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59顆糖
吃完飯, 三人又約着去商場逛了一圈，對比起在麻辣燙小店裏，夏芸芸收斂不少。
壓低了帽檐, 戴上口罩, 不過一個綽約的背影, 還是吸引了不少人頻頻側目。
夏芸芸身jsg材好，又有多年當模特的經驗，不管什麽類型的衣服穿在她身上, 都能展現出不一樣的美感來。
在商場裏試衣服時, 連一同進門買東西的客人都禁不住打眼瞧她，見她穿了什麽好看的版型，立馬就要買下來。
跟在她身後的店員一個勁的誇：“美女你這身材真是太好了，什麽類型都适合呢。要不再試試這個吧, 這個是我們品牌主打的産品, 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穿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
店員恭維話說得那叫一個真誠，恨不能掏心掏肺的誇她, 讓她把整個店的衣服全上身試一遍。
眼看人家殷勤地介紹，夏芸芸也不好拒絕, 戴着墨鏡的目光從那幾件衣服上掃過, 矜持的推了推墨鏡，點點頭。
夏芸芸被店員簇擁着去試衣服，唐安然逛累了，就拉着陳微末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等着大明星臭美完, 再一起去看電影。
唐安然靠着陳微末的肩膀，兩人說起宋璟的事, 唐安然突然問她：“雖然咱們許久沒見了，但是末末，我了解你，我看得出來你還沒忘了他，對吧？”
大學四年，她們是同學，是舍友，更是最好的朋友，這些日子彼此相處，唐安然早就把陳微末的那點小心思給摸得透透的。
陳微末雖然看起來軟軟糯糯，單純恬靜，一副好欺負的樣子，但實際上她的脾氣很硬。嘴上不會說，可心裏都記着，別人說她不行的，她就會默默努力，拿出成績甩人家臉上。
她要努力的事情，就一定要完成。
同樣的，她要記的事，也一定不會忘。
所以當唐安然問她跟宋璟還有沒有可能，卻得到了不确定的回答時，就确認了，她在動搖。
“說實話，我也不清楚。”陳微末知道她問的是什麽，但她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分手這麽久，她幾乎都要把當年的事情給忘了，連帶着宋璟這個人，一起都塵封進青春往事裏，不再翻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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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覺得，自己是理智的，起碼這麽多年，在偶爾想起這個人時，她都很平靜，就當是一個熟悉的過路人。
可再次見到宋璟的那一瞬間，她曾經所有的理智全部崩塌，本以為會永遠波瀾不驚的心跳也再次躁動起來。于是，她開始躲避。
不僅是躲避宋璟，也躲避自己。
唐安然了然的拍拍她的手臂：“難怪這麽多年，那麽一個極品大帥哥在你身邊，都沒能讓你心動。”
顯然是心裏早已被另一個人裝滿了，之後就算有再好的人來，也擠不進去。
說着，唐安然還覺得有點惋惜，要是陳微末喜歡的是許盛澤就好了。
夏芸芸連換了兩套裙子出來，站在鏡子前朝她們招手，還沒等兩人開口說好看，店員們就緊着誇了起來，把夏芸芸誇得趕緊又去裏面試了一身。
趁着夏芸芸換衣服的空隙，店員适時給兩人遞上茶水，陳微末伸手接過，道了聲謝。
看着一次性水杯裏晃動的水紋，她抿了一口，溫熱的水順着喉嚨滑下去，輕聲說：“我就怕……是自己不甘心。”
畢竟當初在一起，是她強求的，是她先喜歡的宋璟，後來分手也是她提的，從頭到尾宋璟只是配合她做了所有決定，然後又一聲不吭的消失。
唐安然從她們買的零食袋子裏掏出一塊芒果幹，咬了一口，說：“末末，你還記得大三那年期末考，教授說我要是成績再不合格，他就讓我挂科嗎？”
“嗯，記得。”陳微末點點頭。
不過這樣的記憶太多，教授對唐安然恨鐵不成鋼的威脅充滿了她們整個大學時代，她有一瞬間差點分辨不清是哪一次了。
唐安然笑了一下：“我當時吓死了，找你幫我補習，可是那時候是真的學不進去啊。我問你，這次要是真的過不了該怎麽辦，我可不想挂科，白白浪費時間。”
“你當時告訴我，如果覺得遺憾，那就再努力一次呗。”
自上次那件事後，兩人之間的關系開始微妙起來。陳微末照常上班，給他送文件，宋璟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話時肅着臉，兩人都默契的誰也不提。
偶爾，宋璟囑咐她送資料的消息裏，還會夾雜着一些謙虛的疑問。比如某個專業詞彙的英文翻譯，又或者是一些她們平時的工作經驗。
陳微末每次都客氣的給他解答，回答到他滿意為止，但除了工作之外的消息，一句也不回複。
這天，宋璟有些問題找她，給她打了語音電話，陳微末坐在會議室裏，翻出之前用的文件，逐字逐句的替他解析，把問題給他解釋清楚。
話音對面，鍵盤聲清晰響起，陳微末一邊說，他一邊記錄，沒有多餘的廢話。
說到最後一個問題，那邊寂靜的房間裏忽然傳來一道敲門聲，宋璟淡淡地應一句：“進來。”
她聽見辦公室門打開，熟悉的聲音響起，似乎是站在他對面，周緯的聲音很清晰地說：“我說大哥，你真不幫我啊，這個客戶太難搞，我不想伺候了。”
宋璟依舊在打字，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忙着呢，沒空。”
“你忙什麽啊？”周緯趁機探頭去看，密密麻麻的文檔資料裏，他還是一眼就看見了熟悉的出版社名字。
他果然沒猜錯，這家夥，也就陳微末的事能讓他這麽上心了。
周緯直接一屁股坐在他的桌子上，伸手敲了敲他的屏幕：“我說，你這前期工作做的夠足的了，出版社的項目合約也簽了，剩下的只需要維護就好，沒多大點事，幹嘛還那麽認真。”
周緯說着，忽然又想起來：“大哥，你該不會是因為上次那塊破蛋糕跟我記仇吧？”
上周陳微末來的時候，看見對面蛋糕店裏正好有切塊的紅絲絨蛋糕，想起同事總是提起，她當時沒忍住就買了一塊，準備帶回去當下午茶的。來給宋璟送文件時，看見他沒吃飯，就把蛋糕留給他了。
宋璟當時沒舍得吃，準備開完會回來再享用，沒想到回來之後，發現他放在桌上的蛋糕被人吃完了。
罪魁禍首還抹了把嘴角，跟他豎了豎大拇指說：“哎，這蛋糕哪家買的，還不錯哎。也可能是我太餓了，現在看什麽都好吃。”
看着蛋糕盒子被他随手扔進垃圾桶，宋璟擰緊眉頭：“你吃完了？”
“昂，挺好吃的，我一猜你就不喜歡，正好我中午沒吃飯，就來幫你消滅了。怎麽樣，夠義氣吧？”周緯以為是哪個迷妹客戶送的，還特別自豪的朝他拍了拍胸脯。
宋璟這張臉名聲在外，有不少慕名而來給他送禮的，這種小禮品每個月都有好幾回，每次都是周緯幫他處理的。于是周緯就以為這次也是一樣，就不等宋璟開口，直接幫他吃完了。
只不過他沒想到，這一吃，就吃出來禍了。
宋璟沒搭理他，周緯往前湊湊，讨好的端起笑容：“你又不喜歡吃甜的。”
說着，宋璟的目光終于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瞥着周緯欠扁的表情，白他一眼：“我喜不喜歡，跟你吃了我的東西，有什麽必要的聯系嗎？”
這人記仇的本事，周緯是見識過的，不比他的能力差，這要是讓他記上了，以後可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周緯無奈一攤手：“我錯了，我下次再給你買還不行嗎。買兩個，不夠，那就買十個。”
“沒事就出去，不要打擾我工作。”宋璟不聽，直接下了逐客令。
把周緯趕出去後，宋璟重新坐回位置，看了眼被文件擋着的手機，屏幕不知什麽時候暗了下來，那邊挂了電話，通話時間停留在27分53秒。
晚上，陳微末下班回家，剛吃完飯，就聽見外面有人在敲門。她撒着拖鞋，從沙發上起身，小碎步走到門口。
透過門上的貓眼，她看見一個外送小哥站在門口，手裏捧着個包裹嚴實的大盒子，正騰出一只手，歪着腦袋打電話。
電話那頭不知道是誰，外送小哥應着聲，點點頭，挂斷電話，然後繼續按門鈴。
陳微末剛打開門，接着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是夏芸芸打來的電話，她接起，那邊人抽個空子跟她說：
“開門，我給你買的冰淇淋蛋糕送到了，看看是不是你上次出差看上的那家。”
電話那邊烏糟糟的一片，說話的人聲很多，幾乎要蓋過夏芸芸的聲音。還有人喊着：“那邊布景抓緊點時間，大家都等着呢。其他人先休息，演員補補妝。”
陳微末聽着那邊的動靜，擡手接下了外送小哥手裏jsg的盒子，純白包裝盒上一排潇灑飄逸的英文名，看着就很熟悉。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有一次出差，在首都寸土寸金的一家大商場裏看到了這家蛋糕，做的很精致，看着就好吃。她當時想買的，結果看了眼模型立牌上的标價，當即從蛋糕店裏出來了，頭都沒敢回。
回來之後，她想起這事，還跟夏芸芸吐槽，說首都不愧是首都，一個精品蛋糕比她出差一個星期的工資都貴。
夏芸芸大步疾風的往外走，帶着風聲和輕微的喘息，跟她說：“這可是我現定的，新鮮出爐，從首都空運過來的呢，快去嘗嘗，是不是你喜歡的味道。”
解開包裝盒上的純白絲帶，四面盒子打開，裏面赫然是一個白天鵝形狀的蛋糕，不很大，約摸兩只手的長度，連脖頸和羽翅的紋路都清晰可見，精致得不像話。
陳微末詫異了一下，問：“你怎麽買這個了？”
“記着你上次說過想吃的啊，正好今天有空，就叫助理定了，看着照片就覺得很好吃。”夏芸芸輕笑了一聲，擡手招呼助理替她補妝。
沒想到自己随口吐槽的一句話，夏芸芸不僅記住了，還一聲不吭的把東西買回來。
陳微末無奈笑了，心裏說不出的感覺，只好嗔笑道：“大晚上的買蛋糕，你又不回來吃，指望我一個人吃完的嘛？那不是要胖死。”
夏芸芸換了個手拿，另一只手去掀水杯的蓋子，喝了一口：“你又不減肥，我不能吃，你就替我吃了，吃完告訴我什麽味道就行。”
剛剛沒怎麽出汗，妝容也都還在，随便補了下妝，助理就叫她們出去，讓夏芸芸好好休息會兒。
那邊，陳微末輕聲說了句：“謝謝，我替你嘗了，很好吃。”
眼看着她們出去，關上門，夏芸芸才開口說：“是我要謝謝你，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又要上班，又要替我忙離婚的事。我工作忙，很多事情都顧不到，別的不能為你做，這點還是可以的。”
自打上部戲火了之後，夏芸芸現在可以不用跑劇組試鏡，就能得到很多工作的機會。她以前就很拼命，現在有了機會，就更拼了，凡是遞來的本子，覺得好的她都接，把工作安排得滿滿當當，不給自己閑下來的空子。
她總說：“人生的機會就這麽幾次，我要是不抓住了，誰知道下一個機會什麽時候才會來？萬一等我七老八十了才來，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大好時光？”
兩人又調侃幾句，夏芸芸那邊有人敲門，見她在打電話，自覺地壓低聲音。
夏芸芸應和了一句，又轉回來跟陳微末說：“好啦，我要去工作了，今晚可能會拍到很晚，就不蹲你的買家秀了。”
“好，那你先去忙，記得照顧好自己。”陳微末說。
剛休息了兩天，夏芸芸又轉而投身進下一個劇組，跟上一個不太一樣，上次她還是演邊緣炮灰的小角色，最多進組一個月就能回來。這回她拿到的是個女二號，按劇組的計劃，恐怕三四個月都得待在劇組裏，沒時間回家。
夏芸芸進組拍戲，她的案子就全權交給了陳微末，有什麽問題就由她來跟宋璟溝通。
所有糾紛到了立案的時候都比較麻煩，一旦提起離婚訴訟，法院準予立案後，最少也要三到六個月才能審結。假若有一方不同意，尤其像李洋這種，私欲不滿，達不到目的就死纏爛打的更麻煩。
所以，對于夏芸芸的這個案子，宋璟一直提倡的是私下調解，對她名聲的影響小一點，反正到了法院也是先調解，調解不成再說訴訟的事。
不過幸好上次宋璟說，案子有了一點頭緒，等到有了結果再通知她們，陳微末也就沒再多管。
海外線的試運營已經開始，出版社裏接到的投稿不少，不僅是文稿，還有一些符合周刊的插畫，她們都是特意約了專業畫手來做。
但收稿多了，也容易有渾水摸魚的存在，抄襲和糾紛屢見不鮮。陳微末做編輯這麽多年，遇到過不少，自然有一套她們自己的處理方式。
宋璟是法律顧問，這點小事不用他管，公司裏的律師們就能夠處理得好，但宋璟還是要求她們把相關的文稿和證據準備一份給他，留作備份，以免後期有什麽麻煩事，他不能及時應對。
開會的時候，許盛澤說起這個事，本想叫一個實習生去跑一趟，反正送個文件也沒什麽技術含量，不一定非要陳微末去。
他正說着，陳微末低頭看電腦的視線忽然擡起，轉向許盛澤：“還是我去吧，我比較熟悉。”
“你要去？”
許盛澤偏頭看她，目光像是有點詫異，但他還是點點頭，“快去快回，這邊的工作也不能落下。”
陳微末應聲，從實習生手裏接過文件袋。
她不是非要去，主要還是怕宋璟太難伺候，實習生應付不來，影響他們的合作。
從公司大樓出來的時候，陳微末想起昨晚夏芸芸快遞回來的蛋糕，她昨晚飯吃的飽，還沒來得及動，就放在冰箱裏了。
于是她特意轉回家一趟，把蛋糕提上，才打車往律所去。
周緯說宋璟不喜歡吃甜的，其實不是，他只是挑剔，挑剔是誰的東西。以前在一起的時候，陳微末深有感觸，只有從她手裏遞過去的東西，宋璟才會碰。
所以那天聽到他們說起那塊蛋糕的事，陳微末當時心裏有那麽一絲希冀，或許是因為她買的，被偷吃了，他才會跟周緯生氣。
出租車開得很快，一路綠燈，路上不堵車，半個小時就到了。車停在馬路對面，每次都得她自己走過去。
陳微末付了錢，提着蛋糕下車，頭頂太陽很大，她走在路旁一棵大樹的綠蔭下。來了很多次，現在通往律所的路，她閉着眼都能找到了。
一輛車從眼前經過，等車過去陳微末才邁步往前走。正要過去的時候，她看見宋璟黑色的商務車停在律所門口，他從車上下來，一身淺色的休閑西裝，長腿邁開大步，身後緊跟着下來的，還有一個幹練漂亮的美女。
陳微末驀的停住腳步，眼看着梳起高馬尾的長腿美女小跑跟上他，白色漆皮高跟鞋在陽光下閃着光，一雙大眼睛上揚，嘴角帶着笑意，開口喊他：
“宋璟，你等等我。”
聲音有點耳熟，帶着點高傲的語氣，優越的側臉輪廓，仿佛在哪裏見過。
陳微末眉頭微皺，是李思雅。
聽到聲音，宋璟意外的慢下步子，李思雅就站在他身側，兩人離的很近，從陳微末的方向看去，就像情侶一樣相攜着。
不知道李思雅說了些什麽，宋璟難得低下他矜貴的頭去聽，長頸彎下，眼尾低垂。
說完，男人冷峻的下颌微微上揚，嘴角忽然揚起笑意，看起來笑得很開心。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陳微末定定站在原地，攥緊手裏的蛋糕，大學時酸澀的感覺忽然一下就湧上來。
她曾無數次看着宋璟萬花叢中過，身邊美女不斷，那時只有點酸澀，如今還多了些失望。
從大學到現在，他其實一點都沒變過。
陳微末低眉看着手裏的蛋糕，頭頂豔陽高照，把冰淇淋都融化了，高傲的白天鵝蔫吧着趴在盒子裏，連羽翼都失去了飛翔的動力。
自己已經眼盲心瞎的試了一次，沒有力氣再試一次了。
陳微末沉了口氣，就這麽目送着兩人進了律所，玻璃門折射出刺眼的光。
看着他們一起上了樓，她才推門進去，把資料放在前臺，不等前臺挽留，轉身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