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驚喜
劄幌作為北海道的重要城市,雖沒有東京大阪那麽繁華,但也高樓林立,和機場附近的村莊鄉景有所不同。
距離音樂會開場還有三個小時,樂團在後臺排練預熱,洛新古推門走進去,衆人的目光齊刷刷朝他投來。坐在靠左位置的小提琴手率先起身,笑着朝他迎了過來。“小古,你終于過來了。”
洛新古上前握住了遞過來的那只手,說:“祁學長,好久不見。”
小提琴手名叫祁木,比洛新古大十五歲,算是洛新古在音樂學院的前輩,是今天音樂會的首席小提琴手。
“今天你有四首曲子啊。”祁木說。
“對,一首是獨奏。”洛新古回答,“選的是李斯特的曲子。”
“匈二?”(此處指《匈牙利第二狂想曲》)
洛新古笑:“您果然了解我。”
“行了吧,你小子就別跟我這兒客套了。”祁木打趣着,轉身跟旁邊小提琴聲部的聲部長們交代兩句,随後繼續跟洛新古說,“走,咱們出去待一會兒。”
洛新古應諾着,跟在祁木身後一路出了演奏大廳,搭上電梯登上天臺。
“呼——”祁木長吐一口氣,“風真大啊。”
“已經是秋天了。”洛新古說。
祁木站到欄杆旁邊,從懷中抽出一根細煙點上,指間夾着一根煙朝洛新古晃了晃。
洛新古沒有接也沒有抗拒,而是淡淡地笑着:“祁學長,您知道的,我不抽煙。”
祁木收回手,說:“早就想問你,洛家的大少爺三年前突然改了心性,煙酒全忌,從交際明星變得彬彬有禮拒人千裏之外。這麽大變化,肯定有原因吧?”
洛新古還是微笑,并沒有回應。
一張撲克臉。
祁木略帶嘲意地抽了口煙,擡眼望着天邊晚霞:“聽說你抽時間還回了趟國,中間甚至推掉了一場友情會演,是不是你心心念念等的那個人出現了?”
這一次洛新古毫不猶豫:“是。”
幹脆、利落的回答。
祁木身形一頓,目光微沉:“我以為你之前說的都是搪塞我。”
“沒有,祁學長,我一直很尊敬您。”
“省省吧大少爺,你這幅謙遜樣子在別人面前有用,我不吃這套。”祁木皺眉掐滅了煙,随手丢到天臺的垃圾桶裏,“我這比你大了十多歲,還跟個愣頭青似的追着你不放,沒臉沒皮地在你身邊晃悠,你表面上恭恭敬敬,心裏指不定怎麽嘲笑我呢。”
“在巴黎我就和您說過,您在音樂上給我引了很多路,是我的伯樂。但感情和其他別的東西都無法混為一談,如果除了這您和我再沒別的話可說,新古就只好告辭。”洛新古不緊不慢地說完這句話,颔首就要轉身離開。
“站住。”
洛新古停下腳步,扭過頭:“學長,還有事麽?”
“我就問幾個問題,問完為止,以後再不會跟你提你不想聽的。”祁木說。
洛新古不置可否。
“那人是圈內人麽?”
“不是。”
“那你對他感興趣肯定就不是因為音樂了。”祁木單手扶着天臺欄杆,“那你們現在肯定關系好得要命。”
“是的。”
“騙人。”祁木臉色一冷,“你每次說謊的時候都要笑,偏偏眼睛裏看不到笑模樣,下次閉眼撒謊。”
洛新古輕咳:“我并不是撒謊,只是……現在情況比較複雜,他還沒有完全接受我。”
祁木瞪大眼睛:“真稀奇,這世界上還有需要你洛新古開口追人的時候呢?”
洛新古揉了揉太陽穴。
“算我嘴欠,幹嘛問你這些。”祁木說,“只是小古,你可別追到手又始亂終棄,你們這種富家子弟,不是最擅長玩弄人心的麽。你現在還沒得手,肯定寶貝地很,跟個珍稀寵物一樣,等你膩歪了……”
洛新古笑出聲:“要真能當寵物就好了,我挺想把他揣在口袋裏,到哪裏都帶着。”
祁木哼了一聲。
“只不過他不會願意當一個寵物,他比我可要厲害多了。”洛新古說着,眼神越發溫柔,“他注定不會被我一個人拘束,就像是……月光。”
他找到這麽一個詞。
祁木挑挑眉:“月光?怎麽,他性格很冷嗎?”
“不,他性格很好,溫暖而且耀眼。”
祁木樂道:“瞧你這形容,那不應該是日光嗎?月光哪有日光溫暖耀眼啊。”
洛新古收回了笑容,他擡頭望着天邊晚霞,看見太陽落下高樓,繁星從東方随月攀升。
他說:“因為夜晚看不到太陽,只有月光。”
祁木愣住了。
只有一直生活在夜裏的生物,才會像人類膜拜太陽一般地熱愛着月。
仿佛頭一天認識洛新古,祁木仔細打量幾眼面前的青年,明明沒有一絲破綻,他卻沒由來地從洛新古身上感受到一波波的寒意。
“我收回先前的話。”祁木正色道,“我确實不算了解你。”
洛新古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擡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然後說:“學長,我們下樓做準備吧。”
兩人立刻中止了交談,離開天臺前往大廳。
……
洛新古需要在樂團演奏到第三首曲子時上臺。
坐在等候席上,他打開手機看了眼消息,掃到一個特別留意的——今天海都天氣預報有大風降雨,別墅南北通透過堂風陰冷,現在已經七點多了,得叮囑林語晚上睡覺關窗子才行。
他掏出手機摩挲了片刻,還是把電話打了出去。
“嘟——嘟——”
電話響了很多聲,沒有人接。
樂團的第二首曲子演奏完畢,洛新古放下手機,把随身的用具和外套之類的東西交給助理,随後緩步踏上舞臺。
聚光燈打在身上,他看不清臺下,只好一如既往地環視并且笑着,鞠躬行禮。
掌聲雷動,他向樂團指揮致意後坐上琴凳。
世界在那一瞬間安靜。
指揮擡手,單簧管先行。由弱漸強的聲音從舞臺中央擴散開來,緊接着長笛切入,雙簧管與單簧管交替出現,樂音柔順流暢如涓涓細流。
洛新古端坐臺上,閉眸傾聽。
短暫的停頓後,小提琴清亮的高音切入,緊接着四大聲部齊齊加入了演奏,将細流翻湧成了滔天巨浪。
洛新古睜開眼睛,舞臺正中央,指揮正伸手向他。他将手放在黑白鍵盤上,那波浪潮向他拍打而來,他于是乘勢而上,加入了這一場狂歡。
全身的細胞都在戰栗,從手指觸摸到琴鍵的那一刻開始,這首曲子的後續就已經不再由他所控。他的身體已經牢牢記住了每一個音符和彈奏那個音符的感覺。他不是樂曲的演奏者,而是故事的複述者。
他的演奏向來不是炫技,而是情感的表述。因此,很多時候他彈着李斯特的曲子,卻被很多人笑稱,“将李斯特的曲子附上了肖邦的魂”。
他揚起頭,舞臺頂燈熾熱。
很溫暖。
像極了他眷戀的那個擁抱。
……
兩個半小時後,音樂會順利結束。
等收拾好一切走出候場室露臺,已經接近晚上十點。
風吹拂在臉上消去熱度,洛新古想起了不久前林語未接的那個電話。他從助理那邊要回了外套和手機。他按亮屏幕瞧了一眼,林語并沒有給他回電。
也許是在忙吧,洛新古想。
他再度撥出了號碼,這次林語很快就接了起來。
“洛哥。”林語聲音混在一片嘈雜中。
“沒在家嗎?”洛新古問。
“嗯……出來有些事。”
“哦,早點回吧,今天晚上有大風和降雨,一樓和二樓的窗戶都要關上,不然晚上會很冷。”洛新古耐心地叮囑着,“還有衛生間……”
他身後傳來祁木的聲音:“小古,一會兒劄幌煙花祭要開始了,你那給我留個位置啊。”
沒等洛新古說完,不遠處的天上驀地炸開一朵絢爛的煙花,像是擂鼓直接敲在心上。
洛新古突然僵住了。
——他從電話那頭,也聽到了煙花的爆炸聲。
作者有話要說: 西瓜拍了拍洛少爺的肩膀。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感謝LQY__的地雷,感謝甜曦.的6瓶、羽落的1瓶營養液,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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