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五最後一節課封可一邊收拾着書包,一邊說着:“一會你要回家嗎?要不要一起去小吃街?”
明貍剛拿出手機就看到徐成遠發來的一大堆消息,回了句之後跟封可說:“不去了,我有事。”
封可問:“你要幹嘛?”
明貍:“跟以前一同學見面,之前他在學校出不來。”
封可點了點頭:“行吧,那我走了哦。”
“嗯。”
明貍随意捏了幾本書放在書包裏,剛站起身就被講臺上遲遲沒走的老李叫住了。
李時文給明貍招了招手:“你過來,等會兒再走。”
明貍勾着書包走過去,低頭看着講臺上放着的東西,是上次的一張課堂檢測卷。
右上角被畫了明亮的三個數字。
“你語文這次還上百了,進步很大。”
明貍沒吭聲,李時文嘆了口氣:“下周開始你做語文課代表吧,平常也沒啥讓你跑腿的事,主要是督促你學習。”
“之前課代表都是夏陽光這個班長在暫擔,有時候他也忙不過來,你沒意見吧?”
“我不想當。”明貍說。
李時文語氣毋庸置疑:“我沒在跟你商量,收拾好就回去,記得把作業寫了。”
李時文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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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貍扯了扯書包,抿緊唇也往外走,外面又開始下雪了,她沒帶傘,一中比七中下課晚一個小時,估計她還要在一中門口等半個小時。
明貍摸了摸兜裏放着的煙,感覺嗓子有點幹,還沒掏出來,就瞧見旁邊帶着眼鏡的男生走了過來。
“你沒帶傘嗎?一起吧?”
他是班裏的學習委員,一直都是那個次次壓過封可的第一名,長相清秀,個子很高,每次都穿的規規整整,好像叫白虞。
見他已經捏起傘,明貍沒拒絕說了聲“謝謝”。
路上幾個男生趴在五樓欄杆上,老遠就看到樓下一起撐着傘的兩個人,從上面看,那挨着的肩膀怎麽看怎麽暧昧。雨傘是透明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誰。
男生壞笑了聲,捅了身邊人一下:“慫逼,都說了讓你上吧,你不去就有人獻殷勤了呗。”
“艹,她在班裏都不吭聲,誰跟她說話都跟聽不見似的,感覺還挺難搞的啊……”
“難搞?你試過?”
“滾!反正一個班的,下周給我等着。”
……
旁邊的雪花越下越大,道路上積壓着一層薄薄的雪層,沒被人踩過的地方開始一層一層的鋪滿地面,明貍呼吸都能從唇齒冒出一股白煙。
對方大概真就是看到她沒傘伸出好意,一路上兩人都沒說什麽話,一直走到門口,白虞看着遠處黑色的一輛轎車,把傘遞給了明貍:“你用吧,我爸來接我了。”
明貍愣了下,順着他的視線看向遠處,接過他手裏的傘又說了聲謝謝。
“我周一給你。”
“行,拜拜。”
說完他就快步上了車離開了。
明貍捏着傘,抿了抿唇,一直到白虞走了自己才轉身往一中的方向走。
一中距離七中也只有一條大路之隔,步行需要差不多半個小時。
一只手捏着傘柄,一邊給徐成遠發着信息。
【下課沒?】
徐成遠立刻就回了:【還沒,還要半個小時,學校門口有個小超市,你去買點關東煮吃,別凍着啊。】
明貍:【嗯。】
她剛走到一個轉彎,還想給徐成遠發着什麽,眼前一黑,直接被一個大力拉扯了過去,整個人被拖着走了好幾米。
明貍掙紮着沒掙脫開,胳膊被大力挾持的骨頭都疼。
她被重重地扔在一個地方,袋子還套在她頭上,眼前一片黑暗,她張口問:“誰?”
沒得到回答,一盆冰冷的水從頭頂往下灌了下來,冷氣刺進骨頭縫裏,凍得牙齒打顫。
下一秒頭上的袋子就被取了下來,明貍頭發成了一縷縷的濕痕,臉上全是冰水。
她喘着氣微微張唇,眯着眼睛往旁邊看去。
一張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
是周猛。
周猛低着頭輕笑了聲,跟她對視上,嘴角帶着肆意不屑。
“你還敢回來?怎麽,江煜沒跟你一起回來啊?床上不和了?”
明貍被繩子禁锢着雙手,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這裏不光是他一個人,還有一班的樊鹿以及好幾個女生。
周猛,許放,林榮……
明貍的視線一個個掃過去,漆黑的眼眸盯着周猛。
“我怎麽不敢回來?”
旁邊幾個人呼吸都緊了。
周猛算是這條街的老大,就沒幾個人不服他,他打架狠睚眦必報,跟誰都能有點交情,平常就算是他們幾個站在他面前也都是收着性子的,除了常白隐。
此時明明已經被綁成這個樣子了,明貍那張白淨的小臉上還絲毫沒有求饒的意思,甚至那句話沖得不行,沒給周猛留一丁點面子。
就連林榮都沒想到這人性子這麽烈。
這樣的野玫瑰沒人護着,總會吃虧的。
周猛粗糙的手指大力挾住她嬌嫩的下巴,一下出了紅痕。
另一只手絲毫不客氣的揪着她的頭發,令明貍不得已擡起了頭。
“就憑我在衡城,就不能有你。”
明貍沒吭聲,眼神冷漠地盯着他。
看着他震怒兇狠的表情,嘴角輕扯,忽然笑了聲,肩膀都随着笑聲聳了一下。
明貍壓低着聲音,好聽的嗓音繞在周猛旁邊,語氣裏帶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張氣勢,仿佛絲毫沒把周猛這個人放在眼裏。
“聽說,江煜找了個男人把你上了,怎麽樣,爽嗎?要不然我問問他那人是誰給你找回來?”
周猛還沒動手,一旁樊鹿直接走了過來,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明貍歪着頭,嘴角紅腫着流出血。
樊鹿臉上怒不可遏:“你他媽胡說八道什麽?”
周猛緊緊捏着明貍的脖頸,看着她那張明豔狼狽的臉逐漸蒼白,羸弱的脖頸仿佛被人輕輕一握就能折斷,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縫裏冒出來:“你有本事,再說一句。”
明貍呼吸不順,緊皺着眉,眼睛微垂着,一張臉慘烈又狂妄:“再說一句也一樣,你對女人還y的起來嗎?”
周猛站起身,一腳直接把明貍踹出去。
拳頭緊緊握着,眼神陰鸷,盯着明貍的一張臉仿佛想要她碎屍萬段。
他很清楚,明貍說對了。
但也徹底折斷了自己的骨頭。
周猛擡起頭,握緊着的骨頭“咔啪”響起,目光直視着遠處帶着黑色棒球帽、倚靠在牆壁上的常白隐。
旁邊幾個人都打着傘,只有常白隐一肩的雪和濕痕站在一旁,修長的手指中間夾着一根煙,一直燃着也沒抽一口。
一直到明貍被踹遠了,他把煙叼在嘴裏,煙霧從唇齒冒出來,手指上被剛才團了一圈灰燼燙出了紅痕,血順着手指紋路流入掌心。
“常爺今天怎麽不說話?要不今天把她給你爽爽?”
一報還一報,明貍今天別想完好無損的離開這兒。
常白隐抽着煙,沒一會腳下已經好幾個煙頭了。
他的聲音很淡,仿佛散在空氣裏,卻異常清晰:“沒興趣。”
周猛冷笑了聲,蹲下身盯着明貍的臉,眼神夾雜着陰鸷暴戾:“看看你,長這麽好看,也白搭了,讓人上人家都不樂意,哦也不對,我差點忘了,江煜應該挺樂意的吧?怎麽?上膩了不要你了?”
明貍盯着他,聲音冷的不行:“你敢碰我一下,明天你下地獄,我坐牢。”
她這句話聲音不輕不重,漆黑的眼眸卻直直盯着周猛,宛如一個随時都能咬上去的猛獸,讓你不由自主的想往後退一步。
周猛一腳踹過去,明貍撕咬着唇沒吭一聲。
“行,你真他媽行,你們,誰過來?”
旁邊樊鹿以為只是教訓她一下,但聽她的話,周猛好像以前真的被……怪不得她作他女朋友這麽久,周猛從來不接吻擁抱。
她的眼裏冒出驚恐,看着臉上糊了半臉血的明貍,血水已經混到了地上,跟白淨的雪花融到了一起。
就連身邊幾個姐妹都膽怯地拉扯了幾下她的衣袖。
樊鹿慌張地是吞咽着口水,整個身子僵直在了原地。
她到底,跟周猛結了什麽仇?
樊鹿的視線看着身上已經半濕的常白隐,他今天連他随時拿着的魔方都沒玩,手機也沒掏出過兜裏,一根一根煙不要命的抽,地上已經有十幾個煙頭了。
他的表情很淡,纖長的眼睫垂着,半斂着漆黑的眸。
那張白皙的臉上始終沒什麽表情,手背上還被煙灰燙出了傷口,留下了血漬。
她不太清楚周猛怎麽跟常白隐認識的,但以前打架,周猛都會叫上常白隐。
他不參與,就站在一旁看,沒什麽表情地玩着魔方。
但今天不一樣了。
今天不光是周猛這些人不對勁,常白隐更不對勁。
她垂着眼睫藏着緊張不安的身體,生怕那邊出現警察的鳴笛聲,她可不想因為這件事被退學。
林榮壞笑着走過來:“我來啊,畢竟長這麽好看,被人上過我也不虧啊。”
周猛往後退了一步,眼神淡漠:“交給你了,裏面有個小房間,一個小時給我出來走。”
林榮點了點頭:“成。”
林榮蹲下身,笑着看着明貍:“還不是落到了我手上?”
他的手指直接就往明貍的外套上揪,還沒扯開,一股大力猛地向他襲來,林榮整個人一把被摔在牆壁上,脊背的骨頭震痛,碎裂在肉.體裏。
“艹。”
徐成遠下了課就給明貍發了消息,沒回,又給她打電話也沒回,不用想就知道她出事了。
拉了幾個人就往這邊跑。
旁邊幾個徐成遠的朋友對付着那幾個人,徐成遠一把揪住周猛的下巴,速度快到驚人,下一秒蘊滿力量的拳頭狠狠撞擊在他下巴上,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周猛直接仰着天噴出了一口血。
嘴裏泛着腥甜,被人壓在地上打,毫無反擊之力。
徐成遠咬着牙眼角泛紅,仿佛發了瘋,沒把拳頭底下的東西當人,一拳一拳肉.體搏擊的聲音在小巷連綿不斷地回蕩。
徐成遠從小打架打到大的,除了江煜,還沒人比他更能打,更別說以前他在專業的拳擊隊待過一年了。
場面開始一陣混亂,十幾分鐘過後,警察的聲音在巷口響起。
明貍掙紮着站起身,表情痛苦地彎着腰,手指掙脫着繩子,手腕處潮濕又疼痛,直接被摩擦出了血痕。
她看向徐成遠,餘光掃到仍舊不偏不倚懶散站在一旁的人,他像是一個局外人,從未參與到這場暴戾中去。
明貍跟他的目光對視上,似乎從他的眼眸裏,只看到了狼狽不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