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明貍去了陽臺,夜色正濃,外面漆黑一片,風很大,陽臺上除了冷風就是潮濕雪水。

她穿着棉襖找了個地方坐下,捏着打火機的手指發顫,哆嗦着唇一根煙半天都沒點燃。

打火機火被風吹歪直接烤在手指上,燒得發疼。

她冷得發抖,急得快要哭出來。

喉嚨都很幹澀,努力吞咽都幹澀到呼吸都疼。

一旁的人大概是看不下去了,輕啧了一聲,從兜裏掏出打火機,大而滾燙的手掌捏着她拿着煙的那只手就給她點上了。

“啪”的一聲,烏黑的空氣裏炸開一股火花,映照在明貍眼睛裏。

旁邊忽然出現一個人,明貍被吓了心裏一顫,恐懼地歪着頭看他。

觸及那張熟悉的臉,才反應過來。

她差點忘了,這個地兒是常白隐的。

等她在低頭的時候,手背上那股滾燙的溫度已經消失了。

手指處除了火焰的燃燒灼痛感還殘留着他手指的餘溫。

他的手很粗糙,就那樣蓋過來就劃得手疼。

明貍垂眸捏着煙抽了一口,夾在手指了又直接摁在了一旁一個小雪堆裏面,煙直接滅了。

她站起來就想走,沒心情的時候只想一個人待着。

還沒站起身,就直接被常白隐的手掌大力挾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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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貍被這個動作吓了一跳,下意識就狠狠抗拒,手指暴戾地掰着他的手掌,想要直接把人甩出去:“滾啊。”

常白隐手指絲毫沒被撼動,指骨用力,指尖泛白,甚至還加重了不少,捏的明貍肩膀疼到不行。

她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在被常白隐揉撚,差點沒碎裂在肉裏。

明貍一拳甩過去,重重的聲音響起,語氣裏帶着煩躁陰狠:“你有病?”

常白隐沒吭聲,靜靜道:“坐這別動。”

明貍喘着氣,眼眶泛紅,雙眼盯着他煩得不行。

“幹什麽?你很開心嗎?看着別人難過你很高興嗎?”

常白隐盯了一她一秒,随後諷刺般的笑了聲:“對,我就喜歡看人痛苦的樣子,你這樣我會很開心,所以你最好安靜點兒坐在這別吭聲。”

明貍僵持不下,便沒再吭聲。

風呼呼地吹着,直直沖着她的臉頰,仿佛想要把皮膚生生劃開。

手心裏的刺痛被寒風紮着,疼痛感一陣陣襲來。

她盯着下面正捏着無數手電筒巡邏的教導主任,也沒了想要下樓的心思。

樓道裏會有學生會的檢查,班裏她不想去,下面有巡邏老師,她能去哪呢?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是封可發來的信息,還有夏陽光、白虞……

明貍沒回。

寒風凜凜,天上好像又下起了雪花,明貍一雙眼空洞無神地擡着頭看着天上。

天上沒有星星,烏雲籠罩,沒有月亮,漆黑一片,好似沒有盡頭。

她忽然在想為什麽只有自己從出生下來就是這樣一個家庭。

為什麽她所剩無幾的記憶裏,對自己爸媽的畫面就只有她爸打了她媽,她坐在火爐旁邊嘶聲哭泣。

仿佛上天就是見不到她好一樣,她爸終于死了,她也沒家了,但上帝還是不想放過她。

好像在告訴她,她活着就不對。

一直到晚自習下課,她坐在冷風裏凍了兩個小時之久,頭被冷風吹得痛到炸裂。

下課鈴聲剛剛響起,一旁常白隐直接拉着她的肩膀把人拖拽着往樓下走。

明貍被猛地拽住,腳步踉跄一下,差點直接摔倒,她緊緊扣着常白隐的手臂,等站穩了之後用了全身的力氣掰着他的手掌。

但力量懸殊,加上常白隐不管怎麽怎麽都不理,渾身的冷氣比一旁的學雪還要冷幾分。

一直走到學校門口,明貍一腳踹向常白隐的長腿:“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常白隐悶哼一聲,沒吭聲,一雙漆黑的眸盯着她看了一眼,問了一句:“去拳擊館嗎?”

明貍煩躁:“我不去,你放開,我要回家。”

常白隐輕笑了聲,跟沒聽見似的,拉着明貍就往拳擊館走。

一路上不管明貍怎麽樣他都不松手,甚至大拇指跟食指的糊口處已經被明貍咬出了牙印,一圈血痕深到肉裏,他也跟沒感覺似的。

今天晚上是向輝值晚班,要淩晨閉館才能走。

看到常白隐拉着一個女孩他還愣了一下,随後看到那張冷若冰霜的臉才反應過來。

輕挑着眉給人拿了兩套拳擊手套和一個手靶,還有一個沙袋。

常白隐拉着人走到臺上,明貍卸了力氣,整個人坐在上面。

常白隐給自己帶好裝備,蹲下身子,眼睛直直對着明貍,貼她很近。

這樣近的距離能夠看清楚常白隐那張陰戾的臉,眼尾的疤痕很淺,只有一條淺色白印兒,有半厘米長,其實不認真看并看不出來。

單眼皮狹長,睫毛濃密自然下垂,這個眼型多了很多煞氣。輪廓很深,第一眼就能看出這人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物。

此時一雙眼裏只有一張明貍的臉和一點燈光的明亮。

“帶上。”他丢下這句,把手套扔在她面前。

明貍知道打不過他,也不知道大晚上發什麽瘋,自己不痛快就給別人找不痛快。

但她心裏清楚她今天估計走不了。

帶上手套之後站起身,微微彎着脖頸,手掌蜷縮了一下。

手心還是疼,應該是被剛才的雪水給感染了,裏面黑色的油恐怕會留疤。

“嘭!”

驟然,明貍的拳頭直接撞擊到他的手靶上面,大概是猜到了明貍的忽然襲擊,常白隐穩穩地接住了她那一拳。

拳擊相撞的聲音連綿不絕,回蕩在寂靜的訓練場。

向輝坐在一旁有些犯困,中途從休息室倒了兩杯溫水放在一旁。

明貍大概是在犯犟,執拗到不行,穿着厚重的衛衣全身都是汗都沒停下。

本來好看的唇瓣已經幹到翹皮流出血,她都沒停下吭一聲。

常白隐松了手靶,在明貍下一拳打過來之前,另一只手掌直接把她砸過來的拳頭接住,看了她一眼轉身大步走到旁邊,雙腿翹着坐在一旁臺階上,捏着旁邊的水喝了一口。

明貍喘着氣微微彎腰,站在臺中央拳頭松懈下來,手指瞬間軟到連擡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脖頸的汗珠一滴一滴陷入衣服裏,全身都仿佛脫了水。

常白隐喝了一口之後,輕啧了一聲,猛地站起身捏着一杯水走過去直接往明貍嘴裏灌。

他的手指緊緊扣住明貍的下巴,等她不再反抗才慢慢一口一口喂着她。

一直到整杯熱水喝完,才放下來。

明貍被嗆了一下,低着頭劇烈咳嗦。

惡狠狠瞪着他。

他真的是有病。

腦子不正常。

明貍不明白,她什麽惹到常白隐了?

那天打架他旁觀的還不夠嗎?

常白隐把杯子随意扔在一旁,捏着自己外套又拉着明貍往外走。

這次他倒說了自己的目的:“送你回去。”

明貍被他拉扯着也沒力氣反抗了,緊皺眉:“你知道我家在哪?”

常白隐頓了下,腳步停在門口:“在哪?”

明貍不吭聲,常白隐笑了聲。

“你手機號給我。”

“憑什麽給你?”

常白隐轉移話題,從列表找出了一個聯系人,直接撥打了過去。

“喂?常白隐?這麽晚你給老師打電話有什麽事情嗎?”

明貍瞪大了眼睛。

擡頭就想要搶他的手機。

常白隐微微擡起手,說了句:“路上撿了人,明貍是你們班的嗎?”

李時文立馬坐起身:“明貍?對對,是我們班的,她怎麽了?我聽說今天……”

話還沒說完,對方就挂掉了。

外面正撲簌簌下着大雪,雪花把整個道路鋪滿,旁邊花壇上已經完全被雪覆蓋。

只有樹木被風吹的搖曳,雪花一堆一堆往下落。

道路上時不時帶着一道常常的車印跟鳴笛聲,已經淩晨了,這個時候車輛并不多。

明貍喘着氣怒瞪着他,手指抓住他的手腕,摸到手機直接甩了出去。

手機在沾雪的道路上劃出了一條線,最終停在馬路中央,一個開着前燈的客車驟然飛馳而過,直接把手機壓了個四分五裂。

老遠都能看到手機零件被炸飛的軌跡。

“你是不是有病?”明貍這句話從牙齒縫裏冒出來。

常白隐:“你只會說這句?”

最後明貍還是給他說了自己家的地址,這個時候路上根本沒車,就算有對方也不知道是個什麽人。

這裏距離別墅還有一段距離,常白隐真要走了,她就得自己摸黑回去。

一直到別墅門口,外面已經完全黑了。

最近周邊都還在建設中,本來路上的路燈都沒修好,有一段路亮一段路不亮的情況。

剛才兩個人打着一把傘,完全是捏着明貍的手電筒回來的。

常白隐的手機撿回來已經成了一團看不清的碎渣了,就連手機卡都斷裂了。

站在別墅門口,明貍猶豫了一下,在想要不要進去給他拿個手電筒。

但是別墅好像也沒手電筒。

常白隐一低頭就瞧見正在出神的明貍。

“怎麽,想請我進去坐坐?”

明貍立馬從傘下走出去,大片雪花直接落在頭發上,肩膀上。

眼睫毛都被雪花壓了一下。

她咬着牙瞪着常白隐:“你最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說完轉身進了別墅,嘭的一聲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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