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餘灰

徐成遠班裏的幾個人她都不認識,還想着自己忽然過去會不會尴尬,剛走到酒吧門口,就見門口蹲着的徐成遠,要不是他穿的衣服還算幹淨,路人都過去扔幾個硬幣都豪不誇張。

明貍拉緊衣服冒着寒風,腳步肉眼可見加快了,老遠喊着:“你蹲門口幹什麽?”

今晚沒下雪,但這個風夾雜着細雨還挺冷。

酒吧紅色的燈照射在他臉上,徐成遠見她過來,站起身勾着她的肩膀往裏走:“我不是怕你找不着嗎?你怎麽穿這麽薄?裏面穿的什麽啊?”

明貍皺眉:“衛衣。”

徐成遠捏了捏,棉襖也跟沒有棉花似的,一捏就薄薄的一層,根本禦寒不了。

但他心裏清楚,女孩子要樣兒不要溫。

一回到包間,徐成遠就張羅着把空調調高了好幾度。

裏面大概有四五個人,還有兩三個小女孩,看起來跟他們幾個年紀差不多,應該是同班的。

明貍打了個招呼:“你們好。”

幾個男生調笑着:“剛阿遠非要跑出去接,整天挂在嘴上,總算是見到人了啊?”

徐成遠一個遙控砸過去:“別他媽胡說八道了。”

明貍被徐成遠推着坐在沙發一旁,勾着眼尾問:“是嗎?說我什麽?”

“就有個很乖的妹妹一起,不能讓酒不準抽煙,不能罵人不能開那什麽腔……”

明貍輕笑,歪過頭看徐成遠:“這麽照顧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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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成遠悶聲:“也沒,你本來也沒啥壞毛病。”

幾個人都在喝酒唱歌,不怎麽愛喝酒的明貍也起了點兒心思,捏着酒杯就要往嘴裏灌。

“艹。”徐成遠一邊唱歌還沒忘了明理,一把捏住杯子:“你幹什麽?!”

明貍皺眉:“我就嘗一點。”

徐成遠郁悶:“早知道我們應該去書店。”

旁邊幾個男生笑的人仰馬翻:“艹。”

“我還從沒見過你這樣啊徐成遠。”

“不是,真他媽是妹妹不是對象嗎?”

……

徐成遠咬着牙:“都滾滾滾。”

明貍也就喝了幾口腦子就有點暈。

她眨了眨眼伴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跟徐成遠說了聲去廁所,就往門口走去。

酒吧的人挺多,外面過道都是用花紋瓷磚鋪成的,越看越暈。

明貍掏了掏外套口袋,從裏面捏出一盒煙,捏着往廁所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手機號的原因,最近幾天倒是沒有收到那人發來的信息了。

她沒辦法查到那個人是誰,一些事情也只能咬碎了吞在肚子裏自己受着。

明貍腦海裏忽然出現醫生說的,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別人身上,別人會怎麽辦。

她沒辦法把這樣惡劣的境遇想象成是另外一個人所遭受着的。

但如果是其他被騷擾的事情。

如果是封可,大概夏陽光會為他出頭。

如果是許歡,估計比自己更能忍,或者偷偷哭。

如果放在蘇嬈身上……以蘇嬈那樣的性子,估計要想盡辦法找到對方當成人踹不舉了。

她輕靠着牆壁點燃煙,滾燙的猩紅燃燒在指尖,她垂眸輕笑了一聲。

她已經好久沒有見過蘇嬈了,也沒聯系過。

現在她應該在香港留學,或者又在另一個城市當老板了吧。

低着頭,明貍看了一眼時間,把煙叼在唇裏,慢慢地抽着。

剛才室內太熱,她把外套脫了,此時暴露着纖長的脖頸,單薄的脊背抵在冰冷的牆壁上,陰暗的廁所門前讓人看不清。

明貍害怕身上有煙味,也并沒有打算再回包間。

她來的時候就想着喝酒的,但差點忘了在徐成遠眼裏自己應該還是一年前的明貍。

不愛說話,安靜沉默,學習不好但也乖巧。

也好。

煙灰被纖長瑩白的手指彈了一下掉落在地上,一個黑色皮鞋出現在明貍視線裏。

明貍一擡頭,看到眼前是個穿着工作服的服務員。

男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五官清秀,手裏還捏着一個盤子。

應該是剛給客人送完酒路過這裏。

明貍微微歪頭,看了一眼這邊的确是女廁所,大概是為了更安全,男廁跟女廁是在兩個相反的方向。

明貍挑着眉把人從頭看到尾,沒有錯過她擡頭時對方眼裏的詫異愣怔。

她的視線停留在對方的一馬平川的胸口上,緩緩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同性戀。”

服務員從那張臉上反應過來,終于聽清了她的話。

“……”

“我不是……”服務員給自己解釋:“不好意思小姐,這裏不是抽煙區,是不能抽煙的。”

服務員個子只比明貍高了一點。

微微擡頭就能直視對方的眼睛。

明貍咬着煙,白色的煙霧從她唇瓣裏溢出來。

白皙冷白的臉頰因為酒精的作用此時開始發熱發燙,眼眸都多了幾分朦胧。

“是嗎?”白色的煙霧慢慢往外飄散,一縷縷打在服務員的臉上。

兩人的靠得挺近,服務員喉結滾動,幾乎能從陰暗的光亮中,從面前女孩清澈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半天沒說出話來,從沒覺得煙味也能帶着一股子特有的香味。

“真的……真的不能抽煙。”他感覺自己嗓子都要幹的冒煙了,聲音都跟卡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但眼睛卻根本轉移不了視線。

明貍的外貌是那種一看就能讓人驚豔的人,一雙眼眸清澈,雙眼皮很淺的在上面,跟常白隐濃密的睫毛不同,她的眼睫很稀疏,近看仿佛根根可數。

眼尾在勾着笑的時候會自動微微上挑,像只狡黠霍亂的小狐貍。

一雙天生的狐貍眼,媚得人意晃神搖,把持不住。

明貍輕輕歪過頭問他:“你有女朋友嗎?”

一陣穿風吹了過來,他猶如大夢被驚醒一般慌亂地往後退了一步。

垂着頭耳根泛紅:“沒有。”

醉醺醺的感覺讓腦子混亂,明貍看着眼前的人,都要看不清這人是誰了。

她腦子裏忽然想起昨天在學校。

被大雪覆蓋的校園裏,五樓教學樓的過道中,人群嘈雜,歡聲笑語,地上滿是濕痕。

常白隐颀長的身影從窗戶外面擦過,就驚動了不少人探出頭看。

但主人公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那張臉有多招人,就那樣垂着頭玩魔方,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指漫不經心轉動着。

惹得旁邊女孩歪着頭看見他那張臉就亂了芳心。

教室裏幾乎全部的女生都在往窗外看,或旁觀,或心動,都是為了那個天子驕子一般的人。

“你談過戀愛嗎?”明貍沒聽清他的話語,帶着煙酒的嗓音有些沙啞,語氣又有些過分的安靜,讓人不知道是不是清醒狀态。

服務員不自然地扯了扯衣服。

他還是第一次收到女孩的告白,而且對方看起來應該關注了自己很久的樣子了。

除卻抽煙喝酒這些,她的性子應該也是很乖的那種,當女朋友很合适。

“我沒有。”服務員擡起頭對着她說:“你……”

服務員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一個拳頭直接揪住了衣領,下一秒脊背被狠狠摁在冰涼的牆壁上。

服務員差點跌倒,眼裏露出驚恐,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面容陰鸷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少年。

常白隐來幫朋友過生日,一直到裏面的動靜稍微小了一點,就悶得想出來抽煙,剛走到抽煙區,就瞥見遠處一個熟悉的側臉。

那張臉怎麽都忽視不了,更別說那人面前還他媽有一個快要貼在她身上的服務員。

“艹。”常白隐手指揪着人的衣領沒松,指骨泛白,忽然歪着頭就笑了:“你他媽碰誰呢?”

服務員被吓得脊背緊緊靠着牆壁,嗓子一緊,呼吸都要沒了。

腦子一白也沒說出一句話出來。

被吓得不清。

明貍看着兩個人的動作,揉了揉有些泛疼的腦袋把煙滅了仍進一旁垃圾桶裏,轉身就要走。

剛扭過身,就直接被常白隐拉了回來。

少年臉上還跟剛才一樣,陰沉着嗓音,沒什麽語調。

“剛才在幹什麽?”

也不知道在氣什麽。

“關你屁事。”明貍說。

常白隐松了手,被抵在牆壁上的服務員瞬間一個腿軟跌坐在地上,随後屁滾尿流連爬帶跑地跑了。

常白隐捏着她的肩膀沒讓人走。

陰暗不明的廁所門口,光線朦胧。

明貍直直地站在牆壁邊兒,常白隐垂着頭盯着人看,那道光剛好打在明貍側臉上,能看到人泛紅的臉頰,比平常的明貍完全兩個模樣。

兩人此時的距離比剛才跟服務員貼得更緊。

近到明貍感覺自己呼吸的空氣是不是都被搶走了,要不然為什麽總感覺臉上那股熱氣都是常白隐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明貍垂着頭拒絕跟常白隐直視。

她聽封可說過,常白隐從高一就有不少人送情書,高年級的同屆的外校的都有,但這人誰都不理,且高一高二的時候不知道怎麽了也不經常來學校,想要找他都找不到。

他有一雙含情眼,一雙眼眸狹長漂亮,裏面是黑曜珍寶。

性子卻又過分薄涼,有時候又野性難馴,這兩種感覺不違和地展現在他身上,在高一的時候就有人在猜想,有誰能夠拿下他。

所有人都想知道這種人認真起來,被拉下神壇哄着寵着一個人是什麽樣子的。

明貍眼前的景物逐漸清晰,目光觸及他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指,虎口處還有一道帶着血痂的咬痕,應該是還沒來得及處理,此時印記很深。

另外手背上還有一道刀子劃傷的痕跡,正順着修長的手指流到指尖的白月牙處。

他仿佛感覺不到疼一樣。

明貍伸腿就往他身上狠踹,卻被早就意識到的常白隐長腿一勾,順勢壓在牆壁上。

常白隐低低的嗓音帶着磁性,微微壓着頭,熱氣噴灑在她耳畔:“幹什麽?”

明貍歪過頭,常白隐的唇瓣仿佛都貼在本就滾燙的耳尖處了。

他仿佛一只饑腸辘辘的惡狼一般,找到了一個滿是誘惑的食物,鼻尖在明貍纖長嬌嫩的脖頸側邊一下一下環繞嗅着。

只帶一個時機,就要兇狠地咬上去。

明貍的手指抵在他的硬邦邦的胸口處,整個人都被他圈住了,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

她雖然會打架,卻敵不過力氣懸殊。

明貍發了狠,冷到眼底,擡頭直接咬在了常白隐的脖頸處,牙齒撕磨着對方的鎖骨,狠狠壓了下去。

那塊骨頭本就是個脆弱的地方,明貍又絲毫沒有留情,疼的常白隐皺緊眉,随後低下頭就想把人放開。

眼前的畫面卻讓他手指一頓。

陰暗的光照射在女孩的長發上打成一個圈,她微微低着頭埋在他胸口,眼眸裏夾雜了不少情緒。

常白隐心髒忽然加速跳動了一下。

随後,是手指微撚,是沒了神的眼眸,是狂跳不止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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