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想你-10

雖然Harry流了很多血,但好在只是皮外傷。

醫生替他包紮完傷口之後,看着同樣滿手鮮血的韓承允,說:“你不處理一下傷口嗎?”

“啊?”韓承允迷惑,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也被紮破了,細碎但鋒利的玻璃渣子還嵌在皮肉裏。或許是心太痛了,他竟然對手上的傷口若無所覺。韓承允倉惶的搖搖頭,說:“不必了。”

醫生皺眉:“我勸你還是處理一下為好,要是感染了就麻煩了。”

韓承允卻很堅持:“真的不必了,謝謝。”

Harry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眸色一暗,撇過頭去,嘴唇張了張,最終卻什麽也沒說。

在回家的車上,二人一路沉默。

Harry浏覽着車窗外飛掠的夜景,韓承允則一直埋着頭,像睡着了一樣。

回到家,Harry一言不發的上樓去了。

韓承允在空曠的大廳站了一會兒,亦轉身回房。

他來到洗手間,把嵌在手掌裏的玻璃渣子一顆一顆拔-出來。

疼,鑽心的疼。

韓承允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折磨自己,或許是想用這種方式向Harry贖罪?

Harry的那句“就因為我是個該死的瘸子,連你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傷到我”深深的刺傷了韓承允。高傲如Harry,原來也埋藏着難以磨滅的自卑。

這樣的Harry,讓韓承允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很後悔做出今天的舉動,是他太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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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想着要等到Harry報了仇之後再說的,可是在那個當下,他似乎是被什麽東西魇住了,不顧一切的就撲了過去。

最終,只落了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韓承允不敢發出聲音,咬緊嘴唇,堵住了嗚咽的出口。

他把水龍頭開到最大,然後把鮮血淋漓的手放在下面沖。

刺骨的冷水打在綻開的傷口上,鑽心的疼。

直到沖刷下來的水中不再含一絲紅色,韓承允才停下來。

他需要睡眠。

韓承允想,等睡醒了,一切就會恢複如初。

他關了燈,和衣躺到床上去,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另一邊,Harry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濃重的夜色,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窗戶大開着,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擊退房間裏的暖意,将Harry整個包裹其中。

Harry需要這樣的寒冷,讓他的思維保持清醒。

他努力的想把今天的事情理出個頭緒來,卻發現越理越亂,亂到他甚至想不起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可唯有一點,卻清晰的很。

在韓承允撲上來抱住他的那一刻,當暖意透過層層阻隔傳過來的時候,他的心大力的跳了一下。

可是,他的心不能跳,他的身體不能被溫暖。

萬一心上結的堅冰被消融,心中的仇恨會不會一并消失?

所以,他急切地要推開韓承允,隔絕掉熱源。

他要一直一直的把心凍起來,直到大仇得報。

只是不知道,當報了仇之後,韓承允還會不會願意抱住自己?

電腦發出“嘀嘀”的聲響,有消息發過來了。

Harry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走過去查看。

朋友:韓太俊讓我調查韓承允。

Harry頓了頓,手指在電腦鍵盤上快速的翻飛。

Harry: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彙報給他。

朋友:你今天對韓太俊說他是你表弟,那麽,關于你們的關系……

Harry:Micheal Kim是我的姨母,他是我的表弟,那他自然是Micheal Kim的兒子。

朋友:我知道該怎麽說了。

朋友:Zoe的事情,你打算怎麽做?

Zoe?

Harry扶額,他幾乎要忘了Zoe在派對上被韓-正宇帶走的事情。

Harry: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該怎麽做。

朋友:你不怕她對韓-正宇舊情複燃?

Harry:舊情複燃?那她就是引火***了,死不足惜。

Harry:關于投資的事情,韓太俊有沒有說什麽?

朋友:沒有。我想他并沒有起疑心。

Harry:很好。

結束了聊天,Harry靠坐在椅子上,心中一陣煩躁。

明明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為什麽心裏還是像壓了一塊大石一樣,憋悶的喘不過氣來?

看來,他得加快進度了。

盡快了解這裏的一切,盡快回到法國去。

******

第二天,當Harry下樓的時候,餐桌上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早已擺滿了豐盛的早餐,而是空空如也。

在客廳光潔如鏡的地板上,有長長的一串血珠,一直蔓延到韓承允的房間門口。

Harry眉頭緊鎖。

不知道他的傷口……要不要緊?有沒有處理?

Harry來到韓承允的房門口,握上門把手,卻沒有勇氣推開這扇門。

猶豫良久,Harry還是退了回去。

Harry來到廚房,溫一杯牛奶,烤兩片吐司,就當是早餐了。

當吐司從烤面包機裏彈出來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Harry在視訊電話裏看到了韓-正宇的臉,想必是為了Zoe的事情來的。

“我今天來,是因為Zoe……”話剛說了一般,韓-正宇卻不經意瞥到地板上長長的一串血珠,神色驀然一緊,快速地在Harry臉上審視一番,繞過他就往血珠蔓延的方向沖去。

Harry被他莫名其妙的舉動弄得一呆,待看清他沖去的方向,心上咯噔一下,立即跟過去。

韓-正宇推開門,沖進去,就看到了蜷縮在地板上的韓承允,雙目緊閉,嘴唇烏紫,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但卻沾染着不少血跡。

韓-正宇一個箭步來到韓承允身邊,把他從地上扶起來,觸手卻是冰涼一片,就像是一個……死人。

本能的去探他的鼻息,雖然微弱,但是尚存。

韓-正宇暗自舒了一口氣,打橫将韓承允抱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Harry卻堵在了門口,冷聲說:“放下他。”

韓-正宇神色冷峻:“你沒看到嗎?他病得很嚴重,需要立即送到醫院去。”

“要送,也是我送。”Harry的目光在韓承允慘白如紙的臉上打了一個轉,迎上韓-正宇的視線,再次強調:“請你放下他。”

韓-正宇被他的态度激怒,“要不是看你……”他猛地頓住,倉皇避開Harry的視線,轉而說道:“我懷疑你蓄意傷人,請和被害人保持距離。現在,我要送被害人就醫,請你立即讓開,不要妨礙我執行公務!”

要不是看你是個瘸子,我才懶得幫你。

韓-正宇應該是想這麽說吧?

Harry突然想笑。

十四年前,韓太俊把他害成這幅模樣。十四年後,韓太俊的兒子以此奚落他。

真是諷刺呢。

Harry的身體在顫抖,他在極力抑制着胸臆裏瘋狂湧動的殺意。

見他半晌沒有反應,韓-正宇沒有耐心再等下去,抱着韓承允直直沖過去,輕而易舉的撞開Harry,快步離開了。

Harry就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轟然倒地,碎成了千萬片。

當空曠的房子裏只剩下他一個人,Harry終于笑出聲來。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激蕩出一層一層的回聲。

笑着笑着,眼淚就滾了下來。

“啊!!!啊!!!”

他瘋狂的吼叫着,他揮舞起手中的拐杖,打在門上,打在牆上,打在花瓶上,打在自己的身上。

眼淚瘋狂的往下流,這是他十四年來第一次流眼淚。

Harry發誓,這也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流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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