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沉默。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為何不敢?”

謝年舟陰冷的聲音讓祝儀打了個哆嗦,她的手一顫,手裏的劍脫手而出,幾乎是貼着謝延興的臉紮在地上。

“祝儀,你難道不怕我祖父問罪祝家?”

長劍與自己擦肩而過,再聽聽謝年舟的聲音,謝延興驚出一身冷汗,聲音一下子比祝儀的手還哆嗦。

祝儀:“.......”

腳趾摳出布達拉宮。

“我不知道是你。”

祝儀極其尴尬,拽着謝年舟胳膊把謝年舟弄開,讓人把地上灰頭土臉的謝延興扶起來,“我如果知道地上的人是你,怎麽可能會去遞劍?”

——天地良心,她以為地上的人是謝年舟她才遞的劍。

鬼知道謝延興這麽不中用,在謝年舟身受重傷自己又有幫手的情況下還能被謝年舟踩在地上打。

謝延興知自己今日丢了大臉,但不順着祝儀的臺階下便是死路一條——立在祝儀身後的那條畜生是真的敢對他下手的。

謝延興接過下人遞的帕子擦了下臉上的泥土,敷衍點了下頭,“算了,你之前的确從未見過我。”

“今日之事,我可以給你一個面子,權當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祝儀不知謝年舟與謝延興的恩怨,見謝延興如此大度,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到底是世家出來的子弟呢,甭管內裏怎麽樣,但對外講和氣,面子上過得去,不至于為了剛才的事情一直為難她,這樣就好,畢竟她想搞死謝年舟的事情還要謝延興多出力。

祝儀笑眯眯道:“多謝二世兄。”

陽光下的少女嬌嬌俏俏,眉眼帶笑,謝延興被晃了一下眼,心裏的無名火莫名消了大半,可當她身後站着的人是謝年舟時,他心裏的火騰地一下便起來了,“祝儀,身為你的未婚夫,有些話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你是祝家嫡女,我是謝家嫡孫,你我二人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身其位,謀其事,我勸你莫與不三不四的打交道,以免誤了身家性命。”

這句話隐隐有威脅的意思,祝儀自幼嬌生慣養,哪裏聽過這種重話?

一聽這話,她臉上的笑當即便淡了,此時沒發作,只是因為今天之事的确是她理虧,給外人遞劍殺自己的未婚夫,說破天也是她沒理。

然而就在這時,祝儀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劍鳴,緊接着,她眼前閃過一道白光,白光掠過謝延興的發冠,狠狠插在謝延興身後的古樹上。

随後,是謝年舟從她身後走出,将她與謝延興隔開,斜睥着瞧着對祝儀出言不遜的謝延興,冷聲道:“我若不三不四,你又是什麽東西?”

祝儀這才發現白光不是白光,而是謝年舟從衛士腰側抽出的佩劍,謝延興發冠被削,披頭散發一臉驚恐,而削去他發冠的那把劍,仍在樹幹上震動不已,可見出劍之人的殺心。

而謝年舟的将她與謝延興隔開,便是将事情全攬在自己身上,謝延興追究也好,暴怒也罷,全是他們謝家自己內部的事情,與她無關。

【恭喜宿主,男主對宿主的好感度提升2個度!】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祝儀十分意外。

不是她對謝年舟的印象先入為主,覺得謝年舟就是一個狠辣絕情的大魔頭,而是今日與謝年舟的相處讓她知道謝年舟的确冷心冷肺,說好聽點是不悲不喜神祇似的,說難聽點就是沒有人的感情,對周圍漠不關心,對她也極少笑面相迎——她雖一心搞死他,但陰錯陽差處處在幫他,這種情況下他對她都沒個小臉,可見此人的心腸的确冷硬到極致,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打動得了的。

哪曾想,今日他竟然會為她出頭?

祝儀大惑不解,“系統,男主在做什麽?”

【投桃報李。】

【宿主,你對男主的誤解有點深,沒有誰天生就是大魔王,你對男主這麽好,男主肯定感動,所以想要保護你,這是很正常的反應。】

“......”

不,她不信。

想了想,祝儀對系統道:“他這哪是保護我?分明是謝延興本就是沖着他來的,對我不過是遷怒,他若仍龜縮在我身後不出頭,那就太LOW了。”

“身為一個男主,可以狠,可以毒,但不能廢物,更不LOW。”

“他這是在立人設呢。”

祝儀與系統說話的檔口,謝延興與謝年舟的八點檔狗血宅鬥已經進入尾聲,謝延興雖有一種侍從在身後,但卻不敢與謝年舟硬碰硬,自己給自己找的臺階無比絲滑,“謝年舟,今日祝儀在此,我不與你一般見識,待回了洛陽,你我兄弟二人再細算舊賬不遲。”

祝儀極度無語。

她寄予厚望的未婚夫就是這麽一個玩意兒?

看來搞死謝年舟的事情是指望不上謝延興了。

祝儀沒有好氣道:“我阿爹阿兄還在邺城等你,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晚上再回。”

——趕緊滾去找救兵吧,搞死謝年舟這種事,還得他們祝家人來。

謝延興帶着侍從離開。

謝延興走後,祝儀也沒有在樹林多待,領着一群伺機吃瓜看熱鬧的侍女衛士回莊子。

她平時養尊處優慣了,身後跟着一群人很正常,但是今天的人群裏卻多了一個人——謝年舟。

随着隊伍跟着她半天,一言不發的,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偏他的模樣又出挑得很,哪怕立在一群貌美侍女中,也是鶴立雞群的,讓她想忽視都難。

想搞死謝年舟卻反倒幫了謝年舟,這種糟心事讓祝儀沒什麽好臉色,見謝年舟一聲不吭跟了一下午,祝儀終于忍不住,“你跟着我做什麽?”

“該幹什麽幹什麽去,該找謝延興的麻煩便去找謝延興的麻煩去,我才懶得摻和你們謝家人的事。”

最好是把謝延興揍得滿地找牙,哭唧唧去那位頂厲害的謝老爺子告狀,然後謝老爺子震怒之下擡手把你滅了。

謝年舟看了眼祝儀,躊躇片刻,緩緩道:“對不起,我不該給你惹麻煩,但他想殺我,我若不反擊,便會死。”

“你若能死那可真是太好了。”

祝儀恨恨看着謝年舟,“但你知道嗎,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像你這種禍害,注定是要長命百歲的。”

謝年舟嘴角微抿。

珍珠見此,上前推了一把祝儀,“女郎,我們知道您愛說笑,也知道您擔心太守得知此事會尋謝小郎君的麻煩,但您這話委實有些過了,莫說謝小郎君,就連我們聽着也不大中聽。”

“他愛聽不聽。”

祝儀完全不想刷謝年舟的好感度。

再刷,她就能開啓強取豪奪劇情了。

以溫柔善解人意的珍珠見祝儀仍在氣頭上,便向謝年舟賠笑道:“謝小郎君,我家女郎正在氣頭上,此時的話做不得真。”

“我知道。”

謝年舟神色淡淡,你放心,我不會叫你難做,“今日之後,我便去尋祝太守,向他說明原委,絕不讓你難做。”

“不勞高架,祝某已不請自來。”

渾厚的聲音從院子裏傳過來。

屋內的侍女們登時緊張起來,個個屏氣凝神回到自己位置上,就連懶散坐在軟墊上的祝儀,聽到親爹的聲音都條件反射般坐直了身體。

祝儀忙整了一下衣服,一路小跑去院子裏迎接祝謙,看到祝謙身邊只跟着幾個近衛,她不由得向院門看了幾眼,“阿爹,你怎麽來了?阿娘呢?”

“怎麽,我不能來你的鏡水山莊了?”

祝謙龍行虎步,極具威勢。

祝儀笑扯着是親爹的手撒嬌,“哪有,我這不是想阿娘了嘛?”

她這位親爹雖然叫祝謙,但性子跟謙和沒什麽關系,是典型的武将,嚴肅,剛勇,說一不二,脾氣上來的時候,只有同樣出身将門的她的親媽能治住他。

親媽今日沒來,想來親爹今日要——大開殺戒。

若只是“誘拐”她也就罷了,偏鬧到了她的未婚夫謝延興面前,又上演一出要殺人的大戲,按照阿爹的作風,縱然無心與謝家結親,也會覺得謝年舟此人是個禍患,萬萬不能留在她身邊。

對于武人來講,不安全的因素,只有除去才能安心,如此一來,謝年舟必死無疑。

想到這,祝儀懸着的心終于落下,下意識間,她看向一旁的謝年舟。

少年身形消瘦,寶藍色的錦衣肩頭有着一圈深色,是傷口裂開鮮血浸染衣服的痕跡,那處傷口,還是她的人馬所為。

祝儀別開眼,沒有再看。

“你若是想你阿娘,何不回邺城陪他?偏偏在莊子裏久住不歸。”

祝謙不動聲色打量着跟在祝儀身後的謝年舟。

謝年舟察覺到祝謙的視線,拱手向祝謙見禮,“晚輩謝年舟,見過祝太守。”

“免,祝某受不起你的大禮。”

祝謙側身一避,武人的爽利讓他開門見山,“祝某有話與小女說,還請謝小郎君在院中稍候。”

衆侍女見此,忙不疊退出屋外。

而被點名的謝年舟卻沒有動,清冷目光落在祝儀身上,似有幾分擔憂之色。

祝儀被祝謙的操作弄得有點懵。

這種情況下不應該她爹直接收拾謝年舟嗎?還跟她聊個什麽天?

老頭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磨磨唧唧了?

“謝小郎君不願回避?也罷。”

祝謙冷笑,“今日之家醜本也因謝小郎君而起,祝某想來不必在謝小郎君面前遮遮掩掩。”

而後話頭一轉,對祝儀爆喝,“不孝女祝儀,還不快快跪下!”

祝儀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這可是她親爹,貨真價實不摻假,這個時候居然還想着收拾她?

這種關頭先把謝年舟這個禍害搞死是正經事吧!

自幼跟親爹吵架幹架的祝儀高昂頭顱,沒有跪,“我又沒錯,憑什麽跪?”

她的聲音剛落,只剩三個人的房間裏,響起一道清冷聲線:“今日之事乃晚輩一人所為。”

“是晚輩與謝延興起了沖突,是晚輩要殺謝延興,與女郎并無關系,更非因女郎而起。”

“此乃謝家家事,本無疑牽扯女郎,太守責罵女郎,實乃冤枉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

祝謙:你在教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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