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命×十束
“原來是你……呵呵，黑子君……真是好久不見啊……”
無色灰敗着臉色看着眼前水藍色發色，面目清秀的少年，嘴角僵硬地勾起了一個笑容，聲音冰涼地如是開口說道。
“是的，自從中學畢業典禮上以後，我就沒有再見過你。我一度以為你去別的地方讀書了，原來你還住在鎮上……那麽，無色君，最近過的好嗎？”
黑子并沒有察覺出無色/情緒上的變化，只是一味地說着一些對無色的問候和關心。而在另一邊，無色卻陷入了他重生回來以來最大的心理沖擊。
……
呵，黑子哲也？如果不仔細想……他倒是真的差點想不起來了……
無色顫抖着鴉色的眉睫，将自己的手掌緩緩握成拳狀，泛白的指甲深深地刺進了肉裏。
記憶紛紛雜雜，無數支離破碎的片段像是天際的塵埃一般在腦海中回蕩。
……
遙遠的，痛苦的，溫暖的，憤怒的。
晨光裏，坐在自己後方，時不時會用筆尖戳自己背部提醒點到的安靜少年……
夕陽下，每當自己被高年級生欺負，總是會第一時間幫助自己的沉默少年……
……
“欸……那個什麽什麽哲的，你好煩啊……你給我滾開點行不行……”
“不，無色君的傷口在流血，如果不快點處理的話，傷口會更嚴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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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曾經失敗落魄得像野狗一樣的記憶他自從重生之後就一直沒有理清過，但在這一刻，卻像是灑落在白紙上的燒炭木屑一樣，每一絲每一毫都散發着讓他深惡痛絕的污穢顏色……
……
【——滴，騷年當前開啓讀檔模式，往事皆如雲煙，騷年請多保重~請務必相信，你現在所身處的世界，才是你真正該存在的地方喲~(＾Ｕ＾)ノ~ＹＯ】
**
“小黑子~我們去找小青峰一起吃午飯好不好~”
粉色的柔順長發随着女孩的跳動呈現出歡快跳脫的節奏，一身漂亮學生制服的美麗少女拉着水藍色短發的少年的手，說話間，泛着粉色的臉上難抑幸福喜悅之色。
“桃井同學，請你不要把我的手拉得那麽緊。”
水藍色頭發的少年一本正經地掙脫着，平穩淡然的聲線一如經年。
“小黑子真是冷淡~明明其他人都很喜歡我這樣，只有你才會這樣幹脆地拒絕我~”
少女賭氣似的嘟起嘴，嘴角洋溢的卻是甜甜的笑意。
校園的櫻花在那個季節正是開得最為璀璨絢爛的時候，相貌般配的少年少女從無數飄灑着柔軟花瓣的樹下說笑着走過，就如同是徜徉在神秘花園的天使一般賞心悅目。
而在他們所不知道的角落，一個校服被盡數扯破，臉上被打得青腫泛紫，臉頰處還帶着一塊赤色胎記，剛好此時在此處休息的黑發少年一直定定地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默不作聲。
……
美麗的軀殼，完美的笑容，結伴的朋友……
真是讓人羨慕……
是不是自己擁有了那樣精致美好的軀殼……就再也不用被其他人那樣對待了？
不會被嘲笑，不會被毆打，不會被那些抱着惡意的人用石頭砸，也不會被眼神帶着厭惡的老師趕出學校……
明明以前都會來找自己給自己敷藥的那個人……也不在意自己究竟怎麽樣了……
他的身邊有那樣美麗的生物了……又怎麽會在乎自己……這個朋友……
瘦弱的黑發少年呆呆地出着神，與此同時，他手掌間一股奇異的暗色光輝開始越發的明顯……
殺了她……搶過來……那什麽都是你的了……
古怪誘惑的語調在他的耳邊作響着，那些暗色的光芒像是要從無色身體裏掙脫出來一樣劇烈地震顫着……抖動着……漸漸地形成了一些黑色的物質……
而緊接着，那些從他身體內流淌出來的黑色物質又像是流動的水跡一樣淌到地上，然後便迅速地像是擁有生命的藤蔓一樣迅速地沿着遠處的方向爬了出去……
……
“無色君，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黑子哲也輕柔的呼喚打斷了混亂的思緒，無色緩緩睜開墨色的眼睛和一臉擔心的黑子對視了幾秒，然後近乎疲憊地搖搖頭。
“我沒事……很抱歉，我身體可能……有些不舒服……可以先行離開了嗎？”
黑子聞言有些莫名地眨眨眼，不知道眼前臉色難看的無色到底是怎麽了。
原本他就是抱着想和無色說說話的原因，才主動提起初中時候的事的。
記憶中，眼前的這個叫無色的少年的性格明明不是現在的這個樣子的……
雖然沉默自卑，性格偏激，總是會躲在沒人的地方倔強地哭泣，但卻從來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
……
“我不會認輸的……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們這些混蛋對我做的都報複回來！”
腦海中，那個疼得臉色都泛白的少年即使在被揍得最慘的時候，都是這麽憤怒叫嚣着的……
為什麽此刻……他又有着這樣悲傷的眼神呢？
你的選擇是什麽？你的命運究竟發生了什麽……
難道現在的你沒有以前堅定了嗎？
黑子哲也一刻不停地在心裏想着，卻無法真實地猜測到無色此刻混亂的想法……
“……那麽就只能期待下次的見面了，無色君……你的住址和電話……”
終究覺得互相交淺言深的黑子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有禮地朝無色做了告別，剛想仔細再詢問一下他的聯系方式，眼前瘦弱的黑發少年就一句話沒說，像是解脫一般朝着前方跌跌撞撞地快速跑遠了……
【——滴！滴！滴！系統進入懲罰階段！請騷年迅速開啓自衛模式，懲罰機制将維持五分鐘，請騷年自帶藍波，做好防雷措施——】
耳邊的系統金屬提示音不斷作響着，無色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連雙腳都無法維持正常的行進速度……
他終于想起來過去的事了……
再見到黑子哲也的那一刻，他終于什麽都想起來了……
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就再也無法收起……
罪惡，貪欲，殺戮全都跑了出來為禍人間……
……
黑沉的天色逐漸顯現出落雨的征兆，隆隆的雷聲在無色的頭頂上方反複作響着。空氣中充斥着壓抑的灰塵味道，他的眼睛看着路上快速歸家的行人，眼神放空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麽……
……
“你好？你找我有事嗎？請問你是哪位？”
桃粉色頭發的美麗少女疑惑地看着自己，歪頭天真的模樣仿佛還在眼前回放。
“呵，本大人我……是來殺掉了你的……”
嘴裏發出惡意低沉的詛咒，無色清楚地回想起前世自己用手捏段桃井五月脖子時可怖的聲音，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發抖的手掌……
這雙手還是幹淨的……對嗎？
那……那些殘留在指縫間的血漿和罪惡是不是都已經被時間洗滌幹淨了呢……
……
“摩西摩西，我是來這裏拍攝夜景的，這裏的風景可真是美好……那麽在今夜，你有什麽想說的呢？”
記憶裏，璀璨夜幕下的那個溫和俊美的青年有着春日玫瑰一般的美麗友好的笑容。
潔白的襯衫外套，友善的眼神，溫暖的亞麻色短發以及對準自己可怖醜陋面目的攝像機鏡頭……
當青年在那個注定無法平靜的夜晚來到那座高樓天臺時，他就已經成為了無色激怒赤王的一個無關緊要的棋子……
“彭——”
劇烈的槍響過來，那顆子彈一下子進入了青年的心窩。
胸口綻放起了血色的花，亞麻色頭發的青年那略有些上挑的鳳眼有些驚訝的睜大，接着嘴角無力地撇下，溫柔的眼神逐漸帶上了責備，嘆息，了然和悲傷……獨獨卻沒有仇恨……
“本大人是無色之王……是我殺了你的！”
擡腳用力踩上那個垂死青年的肩部，無色惡狠狠地沖着那個在他看來是對他羞辱的攝像機，大聲地叫嚣着自己的名字，連聲音都因為情緒的激動而扭曲了起來。
“無色……之王？呵，真是可悲……”
這是那個青年對無色說的最後一句話，微不可聞，卻永生難忘。
……
自己果然該死……
欠了別人那麽多條生命的人到底為什麽還要活在這個世上……
……
天空中的雨點終于淅淅瀝瀝地開始落下，串接成了連接整個天幕的透明雨簾。
無色整個人濕透的走在雨中，沒有雨傘的他被雨水淋得面色慘白，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剛從水裏被打撈出來的屍首一樣可憐。
“轟隆——察！”
一道驚雷自空中落下，一下自無色的身體內部穿過，将他整個人都直接打落在了地上。
“嗚……”
嘴裏發出微弱的哀鳴，無色狼狽地跌倒在地上，用髒髒的手掌捂住臉，忽然就想這麽靜靜地躺在雨中，讓雨水沖刷掉自己一切的罪孽與肮髒……
“轟隆——批次！”
巨大的雷聲還在作響着，屬于系統的類似于天劫的懲罰還在進行着，可是此刻的無色卻提不起一點精神去躲避。
“幹脆就這麽死了吧……一了百了……”
呆呆地望着天際，無色睜着純黑的眼睛從指縫間看着這個充斥着雨水的灰白世界，心裏自暴自棄地想着。
……
一把紅色黑柄的紙傘在無色的上方出現，瞬間遮蔽了來自天空的所有雨水。
“嗯？”無色眨了眨眼睛。
然後，一個低沉死板帶着幾分熟悉的男聲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
“快站起來，身為三輪一言大人的繼承者，怎能如此輕浮無禮地躺在地上，快給我站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