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很快就到了寒假,許沅以前幫忙補習過的一個小孩子期末考到了年級第三名,他的父母給許沅包了一個大紅包,把朋友的孩子也介紹給他補習了。
将近年關的時候,補課暫停。許沅穿着厚厚的羽絨服獨自買了大包小包的年貨回家。林阿婆怎麽樣年紀也大了,大冬天的許沅不讓她出門。
這個城市的冬天沒有雪,卻冷得徹骨。許沅提着袋子在公交車站邊等車。一個小黃毛從不遠的地方一搖三晃的走過來,很快他就看見了站臺上孤零零的許沅。後天就是大年三十,很多超市和大型商場雖然還在半營業,可是街上的人卻少了很多。凄厲的寒風刮着,明明現在才下午三點,但是看起來卻和傍晚差不多。
小黃毛很快晃到了許沅旁邊,眯眼一打量,認出了這是前不久才被宰過的肥羊。
“嘿!又見着你了!正好,哥手頭缺錢了,大過年的,借點來花花。”小黃毛湊上去,喝了酒出的氣又腥又臭,許沅被熏得撇過臉去。
“我沒錢。”許沅不想跟他糾纏,看着公交車來了,繞過他就想上車。誰知小黃毛喝了點酒,不依不饒的拉着他的衣服不放,公交車司機以為兩人認識,見他們半天不上車,油門一踩就走了。
許沅見車走了,心裏一惱,動作也大了起來,把黃毛一把推倒在地上,提起東西就要走。也正是不巧,兩輛摩托車呼嘯而來,黃毛見到熟悉的人,趕緊招呼了下來。許沅見勢不妙,拎着袋子就往大路上跑。路上雖然人少,但還有幾個,他們不敢太亂來。
可是騎摩托的像也看出了許沅的意圖,和另一輛車夾逼着他跑到了一個巷子邊。巷子外斜停着一輛銀灰色的小車。許沅跑過去的時候,車上的人正下來,被撞個正着。
“喂!你這人怎麽這麽冒失!”一個清亮的男聲惱怒的罵了一聲,許沅餘光只見那人俯下身小心的把倒在地上的人扶了起來。而身後摩托車的聲音也近了。他沒法道歉,只有繼續往前跑。就在這時,另一輛摩托車已經繞到了前面,正停在那裏等着他。
三個人,加上喝得半醉的黃毛,許沅估量着,覺得自己非得挨一頓痛揍不可了。
媽的!他低聲罵了一句,決定事後一定要找雷施仁叫幾個人把他們套麻袋狠揍一頓還回來。他把袋子扔在牆角,羽絨服脫掉,裏面穿的是針織衫,許沅把袖子撈上去。既然明知要被揍,說什麽也不能光站着挨一頓。
那邊孫逸舟剛把秦楊扶了起來,就見撞人的少年被人圍了起來。他看了看弱不禁風的秦楊,決定不管這閑事,免得惹禍上身到時候害得秦楊受傷。
“逸舟哥,他們要打那個人嗎?”秦楊從他懷裏怯怯的伸出腦袋,往前面望了一眼。
“別管他,活該先撞了你不道歉。我送你上去。”孫逸舟半抱着秦楊,送他進了小區。
身後的巷子邊,許沅靠牆沉着臉看四個人越圍越近。天色漸黑,他看不太清楚面前這些人的相貌,突然間又想起上輩子那個漆黑的小巷。許沅捏了捏手心,涼津津的全是汗水。
“趙哥,就是這小子,一點也不識趣,竟然還敢揍我!”黃毛憤恨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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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小崽子膽子不小,老子叫你站住你跑什麽跑?”那個叫趙哥的人開口。許沅渾身一僵,入墜寒窖。這個聲音......和上輩子那個幫疤爺來要暖玉,最後捅了他一刀的男人的聲音一模一樣。許沅至死也不曾忘記。
他一晃神,臉上就被揍了一拳。疼痛喚回了許沅的意識,他開始反抗。又和上輩子一樣嗎?又要死在這個人手裏嗎?不!他沒等到孫逸舟,婆婆還在等他回去,他不能留婆婆一個人孤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那種一個人的滋味他已經嘗夠了!
無論少年多麽激烈的抗争,終究還是比不過四個人的力量,何況這些混混本來就是靠拳頭吃飯的。許沅蜷縮在牆角,盡力護住自己的頭和腰腹處。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些人打累了,罵罵咧咧的離開了。許沅呼出一口氣露出一個淺笑,卻扯痛了嘴角的傷口。沒關系......還活着,沒有什麽比還活着更幸運。
他覺得很累,渾身都疼,疼得他連動都不敢動一下。胸口痛得厲害,不知道肋骨斷沒斷......回去要怎麽跟婆婆解釋呢?就說遇到搶劫的好了。醫藥費不會很貴吧?寒假剩下的補課肯定要退掉了......許沅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慢慢的昏睡了過去。
秦楊今年十四歲了,可是因為身體的原因沒法和同齡的孩子一起去上學,醫生說等在過兩年就可以幫他做手術。國外的醫療科技比較發達,他手術的成功率會高很多。在出國的前兩年他的父母按照醫生的建議把他送到了這個适合養病,空氣環境都一流的城市。
孫逸舟和他家的關系很特殊,所以當秦楊的父母知道孫逸舟要來這個城市讀書的時候,就拜托他照顧一下秦楊。秦楊本身也很喜歡孫逸舟,這個高大帥氣的哥哥會跟他講很多他小時候的趣事,還會帶自己去游樂園玩,雖然不能玩那些比較刺激的項目,但是他也很高興,因為身體的原因,爸爸媽媽從沒帶他去過人太多的地方。可是孫逸舟會帶他去,而且還能把他照顧得很好。
孫逸舟關了房間的燈,跟保姆阿姨道了別然後離開了,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能再次回來這裏他很激動,上個星期他已經打聽好了那個人在市重點中學上學。放寒假了,盡管學校沒有人,他還是去那裏将校園逛了個遍。這裏有許沅的氣息,他在這兒上課、晨讀,學校的小路都是他走過的地方......想着記憶中乖巧的小孩,他就忍不住嘴角越來越明顯的笑意。
許沅、許沅......光是念這個名字他就能夠覺得快樂。孩提時期,懵懵懂懂的他就想把人拐回家,而如今這份念頭少了那份不懂事的稚嫩,多了一份關于愛情的堅定。他也曾想過如今已經成長為少年的許沅是什麽模樣,或許還是小時候那種乖萌乖萌的小兔子模樣,或許是淩厲傲氣的,或許是溫和俊雅的,或許是樸實無華的,不管如何,他一如既往想要好好呵護他的心沒有變過。
孫逸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對許沅那麽執着,連他的父親也覺得詫異,因為兩人已經四年多沒見面了,誰知道對方如今是個怎樣的人呢?可是從小時候的守護到長大後的愛戀,一切好像順其自然就這樣産生了。夢裏少年的臉和許沅有七八分相似,醒來看着濕掉的床單,孫逸舟反而松了口氣,沒錯了,就應該是許沅才對。
他跟孫仲河出櫃的時候,父子倆按照以前的方式先幹了一架,孫逸舟沒敢打贏。他爸知道兒子出櫃的原因是因為小時候那個糯米團子的時候,沉默了。孫爸見多識廣,其實那時候就覺得兒子對那個小團子好得出奇,心裏隐隐的覺得不對勁了。如今事情真成了他猜想的那樣,他反而冷靜了下來。孫仲河同意了他回到容市,兩人約定,如果孫逸舟找到許沅,對他還有那種感情,并且許沅接受他,那麽他同意孫逸舟和許沅在一起,但是如果他發現沒有那種感覺,或者人家許沅不喜歡他,那孫逸舟就得乖乖滾回S市讀書的同時進公司學習。至于之後他要找男人女人都随他,但是不準亂搞。
孫仲河能夠那麽開明,全靠着從小就隐隐發現兒子的不對勁,然後關注了這方面的知識,多年累積,也知道同性之間并沒有外人想的那麽龌龊,男人和男人也是有真愛的。何況他做生意去國外,接觸的生意夥伴中也不是沒有這類型的人,雖然也有濫交的,但是潔身自好并且有固定伴侶的也不是沒有。前期鋪墊了那麽久,真當這個時刻來臨的時候,沖擊力已經沒那麽大了,他心裏反而有一種,......老子就知道是這樣的未蔔先知感。
沒多久就要開學了,孫逸舟下樓的腳步因為這件事而變得輕快,這意味着他沒多久就能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圈圈了。
回到車旁,孫逸舟打開車門剛準備坐進去,後視鏡裏黑乎乎的一團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是剛剛被群毆的那個人?不會死掉了吧?孫逸舟猶豫了一下,關上車門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