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飛往北京的航班

再一次得到周宗瑜的消息,完全是一個意外。

周宗瑜離開後,他也不想繼續留在利物浦,這個城市承載了他們唯一的回憶。周宗瑜走後的第二天他也離開,半年時間裏,他總是在試圖遺忘和不由自主地找尋間來回擺動。巧合之下,他因為公事又回到利物浦。

在咖啡廳閑坐喝酒的時候,那位已經和他很熟的侍應問他為什麽不喝茶了?他很自然地說因為不喜歡。

他一直試圖用這種方式強迫自己遺忘周宗瑜,那只是個夢而已,周宗瑜寫給他的紙條也被他連同那張習作一并收起。

心不在焉起身的時候,碰到端着熱咖啡經過的侍應,咖啡灑了他一身。他皺着眉看侍應打掃,酒店經理也跑進來道歉。

他心情很差,只要在利物浦他就會心情很差。

他冷着臉準備回房間去,經理突然問他,認不認識一個叫安德烈.尼古拉耶維奇.達裏洛夫的客人。

他驚訝地轉過頭,問經理怎麽會知道這個名字,那位經理說,曾經一度有從國外來的信寄給他所在的房間,但因為他的房間是公司登記,所以并不清楚這位安德烈.尼古拉耶維奇.達裏洛夫究竟是不是這個房間的客人。

他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一個人,他的心狂跳起來,但他又害怕失望,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期待,說不定根本就不是那個人。

他顧不上換衣服,直接就要去拿信,經理說時間有點長,需要去找一下,找到會送到他的房間。

他在房間裏坐立難安,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懊悔,終于等來敲門聲,他幾乎是用搶的拿過那些信。

中國!

他從沒覺得這個單詞這麽可愛過!

一共有四封信,他稍微冷靜了一下,從時間上最長的一封開始拆。周宗瑜的英文書寫能力比口語稍微好一點,雖然有些句子怪怪的,不過完全不影響閱讀。他把第一封信看完,迫不及待地拆了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等他把四封信一字一句地反複看完,一整天都已經過去。

他心痛地看着最後一封信說這大概是最後一次給他寫信,因為注意到收信地址是酒店,所以覺得他可能已經離開。

他不能想象,周宗瑜從滿懷期待的第一封信,到近乎絕望的第四封信之間,經歷了怎樣的煎熬。因為自己愚蠢的自以為是,就擅自認定周宗瑜和他一樣會忘掉彼此。他以為周宗瑜說記得,僅僅也就是當作一個回憶。

渾渾噩噩煎熬自己的時候,竟然在無意間也折磨着周宗瑜。

翻找出信紙和筆,糾結着要怎麽回信,幾次寫下道歉的話又劃掉團起來。

最後他終于決定,為什麽要在這裏浪費時間!國際郵件到達的時候,他都能去一趟中國再回來!

等待簽證的過程裏,他發神經一樣到處尋找去過中國的人,希望他們給他提供些情報。同時派人按照寄信地址試着找找周宗瑜的下落,不過最後返回的信息是,寄信的地方是不同的四個城市。

周宗瑜的确在信中告訴過他,他正跟随老教授四處搜集資料編書。

而回信地址讓他弄丢了。

沒錯,就是那張紙條!那張被他不知放在哪裏的紙條!

他幾乎氣得瘋狂,但是冷靜之後,他又想到了方法,一是通過那位知名的中國畫教授,二是通過麥克.布朗,這個藝術品販子。

回信比較快的是麥克.布朗,因為看好中國藝術品市場,這個美國奸商正久居中國,他和中國畫壇的一批畫家關系都不錯,很快便找到跟随教授外出采風的周宗瑜。

安德烈坐在飛機上的一刻,幾乎要為自己的沖動喝彩。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太過理智,從未有過這種年輕氣盛的任性,雖然離北京還有很遠很遠,但他已經等不及要看周宗瑜見到他時臉上的表情了。

飛機降落在北京,他像個傻瓜一樣只會咧着嘴笑,周圍的中國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過還好,那些眼神怪了點,卻沒有太多惡意。

算了吧,就算是在西方國家,大家看到一個獨自咧着嘴傻笑的笨蛋也會覺得奇怪。

史無前例,他竟然站在別人的角度想問題。

來接他的是麥克.布朗,那個美國人總是很能适應環境,北京的天氣很冷,他在機場看到一個怪人戴着一頂奇怪的,類似以前蘇聯時代軍人冬天戴的那種毛帽子,帽子額頭中間還有一顆星星……

“哦~安德烈.尼古拉耶維奇,我的好兄弟,你終于踏上中國的土地了!”美國佬誇張的擁抱他,好像他們感情很好一樣

他耐着性子和麥克.布朗虛與委蛇,最後終于忍不住直接問到周宗瑜的事情。

“夥計,你別這麽煩躁,那位先生正在為編書做調查,我已經聯系過他了,他說兩天後能回來。”麥克.布朗狡黠地眨眨眼,“我還沒有告訴他關于你的消息,你要親自給他個驚喜嗎?”

他确定自己從沒像現在一樣緊張過,兩天,多麽難熬的兩天!為什麽總是在等待中磨練彼此的感情!

安德烈在充滿中國感覺的社區裏游蕩,他原本預定了酒店,但最終還是被麥克.布朗煽動,住在了周宗瑜暫住的這個學院家屬區。

顯然麥克.布朗已經掌握了他的軟肋,不過無妨,他不認為這個藝術品販子能威脅到他。

将簡單的行李放在麥克.布朗為他準備的客房,他決定獨自出來轉轉,了解一下周宗瑜的國家。

似乎,這裏并不像傳言中那樣充滿恐怖。下午時分,天氣雖然冷,但風并不大,社區裏一排樓和另一排樓間有寬敞的水泥路面,路邊栽種高大的落葉喬木。他擡頭望去,樹葉所剩無幾,零星幾片黃葉也在微風中搖搖欲墜。

走在人行便道,時不時踩到幹枯的樹葉,這種摧毀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美妙。

走了幾步,他停在一處露天小型運動場,有些年輕人在打籃球,還有些老人小孩在打乒乓球。

乒乓球真的很普及……

他想起有人對他說,在中國,就連小孩子都能把乒乓球打得很好。

駐足停留了一會兒,他繼續往前走。突然,他留意到一種熟悉的語言,雖然說話的人發音有些奇怪,但他肯定那是他的母語之一。

哦,多可笑,誰的母語會有好幾種呢?

他自嘲地輕哼了一聲,轉頭注意到運動場旁邊的臺階上坐着一個中國女孩,那個女孩穿着厚厚的羽絨衣,正一邊念叨一邊畫畫。

他過去,注意到女孩子正在畫運動場裏的速寫。

似乎感到有人注視,女孩子很快回頭注意到他。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他慢慢用母語對女孩道歉。

那孩子露出接近震驚的表情,有點緊張的,磕磕巴巴地對他說:“沒關系。”

他坐下來,試着接觸周宗瑜之外的,普通的中國人。

他們緩慢地用俄文交流,直到他聽懂女孩的理想是去讀列賓美術學院。

他挑起眉,那曾經是他的母校,雖然他并沒有讀完。

第二天,他又在那裏見到那個女孩。這次,那個孩子用非常燦爛的笑容對他表示友好。他們一邊用俄文、英文互相交流關于中國習俗和列賓美院的情報,一邊進行最簡單的中文教學。

他糾結了許久,終于硬着頭皮問那個女孩,“我愛你”用中文怎麽說。他知道,這種問題讓他看起來像個輕浮的調情者。

女孩子笑着教他,并且在他的請求下幫他寫下英文諧音。

接着便是第三天,終于能見到那個人的日子。

他早早醒了,屋子裏很安靜,麥克.布朗還在自己的卧室睡覺。他霸占浴室收拾好自己,然後在空蕩蕩的客廳神經質地走來走去。他坐立難安,想象突然見到他的周宗瑜會是怎樣反應,即将見面的場景令他心口狂跳。他覺得自己一定會忍不住沖上去将那人擁抱,好好感受那個人的體溫和心跳。

他看着指針緩緩挪到11,離約定的12點還有一個小時。

這時,麥克.布朗睡眼惺忪地從卧室探出腦袋。

“安德烈,好夥計,我有個壞消息告訴你,你今天見不到他了。”

他一瞬間以為自己聽到美國佬發夢話。

“他們昨天沒趕上火車,所以今天回不來了,最近是中國的‘春運’,他們錯過這次就很難再買到票,最快也要幾天以後。”

火熱的心一瞬間摔進冰河裏,縮成一團抽痛着,他覺得自己要被折騰出心髒病了。

美國佬揉揉眼,看他沒什麽反應,就縮回去繼續睡覺。

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難過發呆,不明白為什麽他們見一面要經歷這麽多磨難。

這就是不信上帝的懲罰嗎?

下午4點,麥克.布朗終于睡醒出來,看到高大的男人還像上午一樣坐在原地。他撓撓頭發,一邊打哈欠一邊給自己弄點食物。

“夥計,你真的不要來罐啤酒嗎?或者你需要點吃的?”

安德烈嫌惡地皺了皺眉,他現在沒食欲也不想說話,尤其心情惡劣的時候看見一個無憂無慮的白癡更令人煩躁。

冷漠地說了聲:“不用,謝謝。”他拉開門走出去。

他漫無目的四處游蕩,今天風很大,天空堆積了濃重的雲,運動場上沒有一個人,連那個畫畫的小姑娘也不在。

腦袋空白地坐在小姑娘畫畫的地方,風刮痛臉,他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座極北的小村莊,年幼的他被扔在風雪中,含着淚接受嚴酷的訓練。

祖父一邊訓練他,一邊咒罵着他的父母。罵父親是個懦夫,罵母親是個納粹□□。

那時候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記憶裏的父母是那麽溫柔,可為什麽祖父會覺得他們是魔鬼?

他低下頭,心中的陰霾在逐漸聚攏。太糟糕了,他不想變回以前那個瘋子。

停下,別這樣,安德烈,呼吸,別去想那些消極的事情。

他努力按照醫生講的那些程序來調整自己,但是沒用,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在顫抖。

“呃……安德烈?你是安德烈嗎?”

霎那擡頭,風聲很大,他一時間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聽。

“真的是你!安德烈!”

黑發的男人蹲下身子,被風吹紅的臉上,一雙深琥珀色的眼睛閃閃發亮。

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臉上的表情不知該喜該悲。

“天啊,你怎麽會在這裏?我真是太高興了!”

那人興奮地表達自己的心情,卻發現他并沒反應。

“呃……”周宗瑜終于注意到男人的不正常,“安德烈……你怎麽了?為什麽一個人坐在這兒?”

他看着黑發的東方人又露出那種,單純、溫柔、心無城府的關懷表情。

明明是該開心的時候,他的心卻被一種不滿足的難過□□着。

“抱歉,”他看到那雙深色的眼睛露出不解。“我看到信的時候太遲,又弄丢了回信地址,讓你等了好久,對不起……”

那雙眼睛驚訝地睜大了一些,接着又彎起來,透着溫潤的笑意。

“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專程來這裏的嗎?”

他點點頭。

“安德烈……”黑發男人閉一下眼,接着充滿感動地望着他的眼睛,“謝謝你,謝謝你還記得我……謝謝……”

他有些不明白男人眼睛裏為什麽有了淚。他看到那人低下頭,墜落的水珠被狂風吹散,有一些沾在他臉上。

“瑜,對不起,你走以後我心情很差,離開利物浦很久,我沒想到你會寫信給我,抱歉……讓你難過了……”

“不,”黑發男人擦着眼淚,紅着眼擡頭看他,“我是因為太開心了,安德烈,我很開心……”

那人握緊他放在膝頭的手,他感覺到那人的手指冰涼,手心卻是溫熱的。

“好了,別在這裏說話,去我住的地方吧!”男人努力打起精神,拉拉他的手。

他這才注意到周宗瑜背着一個牛仔布的雙肩包,腳邊放着一個巨大的行李袋。

“我幫你。”他拿起那個巨大的袋子,感到裏面塞滿重物。

“呃,我自己來就好。”周宗瑜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搶回那個沉重的行李袋。

“快走吧,風越來越大,沙子都快填滿我的嘴了。”

周宗瑜停止搶奪的動作,趕緊拉起他快步向暫住地走。

他們跑進老式樓房的門洞,回頭一看,外面的天色變得非常陰沉詭異。

周宗瑜住的地方是一棟非常老舊的樓,雖然和麥克.布朗在同一個社區,但這棟只有四層的板式老樓房卻顯得像是上個世紀的遺物。

“呃……可能你會覺得不習慣……我是和人合租的,因為只在這裏暫住一段時間。幫劉教授編修完書我就要回家去了。”周宗瑜一邊開門,一邊向他解釋。

開門的一瞬間,他幾乎懷疑這裏是不是真的能住人,狹小黑暗的過道令人非常不安。

“這樓房很老了,設計都是以前的,過道采光很不好,你當心腳下,這裏堆了些雜物。”

周宗瑜牽着他,走過積滿廢舊書本的過道。

“另一個房間是來這裏考試的三個學生學生,他們每天都會畫很多畫,這裏堆了許多習作。”

過道是L形,通過之後就看到,L形的短邊排布了四扇門,其中兩扇是房間,另兩扇一個是廚房,一個是衛生間。

周宗瑜推開走道正對的門,一屋敞亮。

“進來吧,唔,可能有些亂,我也很久沒回來了。”黑發男人輕輕撤掉蓋在沙發上的布,讓他先坐下。

他将行李袋放在塑料地板鋪就的地上,周宗瑜忙着去燒水,回來時拿着打掃的工具。

“我來幫忙。”

“不用不用,這麽小的地方,我很快能弄好,你是客人,快坐下!”

他注意到男人青色的眼眶,但他就是沒法插上手。

他無奈地坐在粗布沙發,随意打量了一下這個小房間,這房間大約只有十幾平米,貼窗一張半大的雙人床,占據了房間的四分之一。一張簡易書桌,桌上桌下都堆滿了書和紙,書桌下放着一把木質椅子。他坐的沙發靠近門邊,前面有一張很小的木質圓機。周宗瑜一邊打掃,一邊把行李堆在一處空閑的牆角。這就是這裏所有的家當,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先喝點水吧,我這裏沒咖啡,茶葉也空了,真是抱歉……”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盛着白水的透明玻璃杯放在他面前,局促地摸摸頭發,“我沒想過,會在這裏招待客人。”

他為這句話心頭一動,“別把我當作客人。”

周宗瑜笑了,安德烈能感覺到那種打心底散發的溫暖感情。

黑發男人拖出那把椅子,坐在他對面。

“嗯,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周宗瑜長大眼睛問道。

他略微沉思,說:“我收到你的信之後就想給你回信,可是我弄丢了回信地址,于是我就拜托麥克.布朗幫我尋找你的下落,他似乎和中國藝術界的人比較熟。”

“哦,是布朗先生,我早該想到他!我真笨,你們看起來應該相識很久了。”

“……還好……”他下意識錯開眼,不知道該怎麽看着那雙清澈的眼睛說謊。

“那……你現在住在哪裏?住多久?”

“……我對中國不熟悉,暫住在麥克.布朗那裏……”他苦笑着抓了抓額前的碎發,“老實說,我是一時沖動就來了,只想着怎麽見你,怎麽解釋一直沒有回信,結果下了飛機才發現,我對這裏一無所知,別說住的地方,連在哪裏吃飯都不知道。”

周宗瑜一臉不可思議,一會兒又被氣笑了一樣,“你真是胡鬧,為什麽不通知我呢?如果知道你來,我肯定會去接你。”

他凝視那張溫柔的臉,許久之後道:“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讓你等了半年才有消息。”

“呃……”

“我怕你知道我來,會躲起來。”

“這……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我不知道……”他落寞地垂下眼,那種會被拒絕的恐懼又開始侵蝕他的理智。

喜歡的東西,想要的東西,只要搶過來就好。

他一直被這麽教育,順理成章的認為這種想法正确,直到他長大後,才明白原來很多東西都不能靠搶。

可他總是忍不住……

既然是喜歡的,那就一定要握在手裏,每天都能看到,每天都能摸到,不讓別人傷害。

他想起小時候那只纖小的灰雀,村子裏的孩子們抓住它,把它關在籠子裏,用樹枝戳它的身體,好讓它發出受驚的尖叫。

他很喜歡那只小鳥,柔軟的羽毛看起來很溫暖。

他搶過那個籠子,抓出小鳥。

啊,它的羽毛柔軟,黑亮的眼睛是玻璃質的透明,而且,真的很溫暖……

小孩子們很怕他,因為他從來都不和他們一起玩,還總是搶他們的東西。他們看着被搶走的小灰雀,憤怒地用石塊丢他。他也兇狠地還手,抓着一根木棒打那些小孩的頭。

直到小孩子們都哭着跑掉,他才注意到,自己抓着灰雀的手滿是鮮血。

那纖細的生命,已經死在他的憤怒中……

灰雀溫熱的血肉在風中漸漸冰冷,柔軟的羽毛挂着血漬随風輕顫,幹涸的鮮血最終變成板結的血塊。

他覺得很想哭,他明明是想保護這只小鳥,不讓它受到欺負,可為什麽最終卻是他親手殺了它?

他不明白,也沒人教他明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着淚水,哭出來的話,又會被打罵。

“安德烈?”

男人的聲音終于讓他回神。

“呃,抱歉,我剛才在想住在哪……畢竟麥克.布朗那裏不方便,你要知道……我住的這兩天,他已經帶回好幾個不同的女人了……”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他毫不猶豫地給麥克.布朗抹黑。

“這…..你要是不嫌棄的話,今晚可以暫時先住在我這裏。”周宗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明明只是下午五點多,天卻陰暗得像是黑夜。“要我陪你去拿行李嗎?”

“不,我自己去就好了,路我大致記得,你放心吧。”

沒有給周宗瑜反應的時間,他立刻站起身。

“那,那我和你一起出去。離開太久,家裏都沒有吃的了,我去買些食物。”

他們一起出門,在樓下分開不同的方向。

等他一進門,就看到麥克.布朗在看盜版電影。

“嘿~哥們兒,你要來一起看大片嗎?最新上映,和北美同步!而且還很便宜!”

他無視麥克.布朗的廉價邀請,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行李。

“你這是等不到他要回去了嗎?”美國佬有些驚愕地看着高大的斯拉夫人,這個家夥可從來都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就算失去興趣,也會把想要的東西先弄到手,哪怕弄到之後丢掉。

“麥克.布朗,我找到新房東了,另外,你的情報失誤,他今天下午就回來了。”

他不理會美國佬驚訝的眼神,直接拖着行李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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