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風沙渡的外面是一片罕有人跡的大漠,而這片大漠把他們大夏皇朝和鞑鞑國隔絕了開來,在十多年前,一場兩國大戰剛剛停歇,只是兩邊平手誰也沒讨到好處的戰況下,兩國都默默開始停戰,如此過了這麽久,卻是讓人一點也安心不下來,但這樣的緊張多在朝廷而非在百姓,還是小隊長的寧公予自然以為天下太平盛世無所建樹,所以,聽到他的直屬上司趙把總說有任務交待他的時候,他興奮之餘也覺得有些蹊跷,因為這次的任務竟然是找人,還是找一位五年前在這裏失蹤的裴神醫。

他那非常八卦的小兄弟悄悄對他說,這是那個戍閑王親自見了胡參将然後安排下來的任務,可不能馬虎。

聽到這個消息,不能離開兵營的寧公予着急了,他想着那戍王爺的身份關系,想着曾經有幾年之緣的裴神醫,想着那個雙雙中毒的方家人士,線索所指可以說比較明确了,但他還是非常想親自去确認一下,所以連夜寫了封家書送到夏葉那裏去,然後,得到了夏葉明确地回複。

——裴神醫是為晏傕解毒的關鍵——

難得地,夏葉沒有一絲隐瞞,把事情真相告訴了寧公予,寧公予反複來回地把信件看了個遍,心下已有定論。

知道了晏傕願意回方家的事情之後,方越覺得心裏略有些安定,每日裏不是處理外面的家業便是跟着戍姐夫一起鍛煉身體,因為不打算另請管家,許多事情方越都親力親為,所以日子是過得充實而忙碌,人也慢慢變得穩健起來,在方雲眼裏看來,甚是欣慰。

書房裏,方越翻看着晏傕送來的書信,城西的兩家鋪子在一番休整下,已經準備好在半個月後開張,晏傕送來了鋪子開業以及經營的所有資料信息交由方越予以定奪。

信件裏所有的東西都是晏傕親手寫的,條條框框一一整齊羅列,條理清晰,讀下來一點不吃力,而且那一手小楷寫得也是非常漂亮,方越甚是喜歡,其實在之前幾年他并非沒有接觸過晏傕的字跡,對于晏傕的能力也非是完全不了解,為何那時卻是當了睜眼瞎,偏偏就是看不慣那人?

他不想說,那個現在不該成為理由的理由。

現在回想起過往種種,全都是晏傕各種對他的好,對方家的各種好。

他需要屏除一切偏見重新認識一下這位晏傕,這次新店開張,他必定是要親自到場的,方越心裏倒是萬分期待起來。

晏傕在忙着新店開張事宜,夏葉也在忙着研究裴神醫遺留下的手記副本,常舟因着坐診出診這些事情沒有太多的空,所以在這方面夏葉花得精力和時間更多,在整藥配藥之餘,不見以往地散漫,常舟看了啧啧稱奇,說是從來沒看到夏葉如此認真刻苦過。

夏葉聽了其實心中是有所愧疚的。

他太過倚靠師傅度日,而師傅又寵着他,讓他一直在背後看着學着研究着,他明明知道沒有實踐是不可能提高自己能力的,這次晏傕的事情讓他有了動力,也讓他看清了自己的頹廢懶散,而一直向前不停步的師傅才該是他的榜樣,十年的時間,不該再繼續蹉跎下去了。

“已經很晚了,怎麽還不睡?”

常舟伸個懶腰,看着那個還在燭光下孜孜不倦寫着的他的徒弟,心裏覺得欣慰也覺得有些不忍,這家夥不努力也罷,一起勁來真是什麽也拉不住,眼瞧着他把那本手記給折騰了個遍,還真給他折騰出一些他都覺得新奇的內容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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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這段便去,師傅你先去休息吧。”

常舟有些好奇,湊過去瞄了一眼,只是那字是他也看不大明白,草不草簡不簡的,如同看天書一般,看樣子得等到明天再來問他出了什麽成果了,常舟伸了個懶腰,準備進房,夏葉忽而擡起頭來,說道:

“師傅,戍王爺下令邊軍出城查找裴蘭清的消息,要不要小寧順道尋一些你想要的草藥?”

常舟回身看看停筆看着他的夏葉,一如以往般地平靜淡然。

“啊?那還是算了吧,被他頭發現了可不好,怎麽突然想到這個?”

夏葉偏過頭看着明滅的燭火,頓了頓還是回了常舟的話,

“其實,我想出城尋找當初裴神醫想要尋的藥草,本想着讓小寧順道一起尋一下看,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那我想自己去就好了。”

“怎麽突然一下這麽積極了?”

常舟坐回到夏葉身邊伸手揉了揉他的黑發,夏葉不自在地避了開來,拜托,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常舟嘴角翹起,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不讨人喜歡,一點沒變。想他二十出頭在外面揀了五歲的夏葉回來養,十年過去了,時間真是如流水般一去不複返啊!

“沒什麽,就是想不能一輩子靠師傅,因為我,師傅已經錯過了婚配的好時期,你該是要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哈,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師傅我可是黃金單身漢,說親的人一大把,就是還沒碰到我喜歡的。”

在古代,要說遇上一個喜歡的幸福過一輩子還真是挺困難的,夏葉覺得他師傅還真是有些與衆不同,不過,他覺得這挺好的。

想到這,把那人一推,說道,

“好了,你快進屋吧,明天沒人叫你起床啊!”

常舟搖了搖頭,起身晃着步子離開了。

新店開張當天,方越早早便出了門,讓車夫趕着馬車在離店鋪還有數十步的地方便停了下來,自己下車走過去。

遠遠便看到晏傕依舊是他那慣常的一身簡潔青色長衫,身姿挺拔地站在店門口,看着新店招牌不知想着什麽,而方越也就站得遠遠地這樣望着,現下,他能确定,即使是這樣的距離,對他仍是有影響,只是,他卻是不再那麽抵觸這樣的感受了。

也不知道這樣站了多久,陸陸續續有人前來,晏傕在大門口笑容不卑不亢地迎接着前來道賀的同行以及往來的客人,小五推了推站了不少時間的他家少爺,唉,小五心裏也納悶了,怎麽就能看這麽久?以前可是一眼也不願多瞧的啊!看樣子,晏管家回歸的日子不會太久了,他得趕緊和晏傕打好關系啊!

晏傕在把一位同行送進店鋪出來時,便看到方越帶着小五走了過來,不由有些訝異。

“少爺怎麽沒有坐車過來?”

方越忍着頭痛微微一笑,

“出來得早,就想出來走走,所以在前面便下了。”

晏傕已有很久沒有看到方越這樣笑,心頭微顫,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才好,好在又有人上前來道賀,方越轉過頭去打招呼,晏傕這才有空深吸了口氣,跟在方越身後一起接待衆人,尴尬之感這才去了大半。

晏傕跟在方越身後,看着他處理事務,比之這兩年來要變得沉穩不少,果然還是大小姐回來得好啊,自老爺病重開始,方越身上忽然加了那麽多重擔,接着又是遷居,辦喪事,開拓新業務,一件接着一件,難怪心情浮躁不安,也就愈加不能忍受頭痛之事,晏傕沒有一點怪罪方越的意思,只希望方越他不會感到太多的壓抑。

酒宴開始之後,一輪輪的敬酒下來,晏傕瞧着方越那來者不拒豪放飲酒的模樣,雖然覺得比之之前的态度感覺親和不少,但是又覺得這樣豪飲太過傷身,于是便找了個空擋,不着痕跡地移到方越身前,以新店掌櫃的身份接下了後面的敬酒,方越瞧了也非常識趣配合,暫時以方便為由離開了宴席。

外面夜色漸濃,安靜的庭院與屋內的熱鬧喧嚣成了鮮明的對比,方越覺得這夜風一吹,醉熏的頭腦倒是清醒了一些,今日忙了一天,也沒有時機單獨和晏傕說上什麽話,不過間或說些生意上的事情罷了,想來這樣也好,方越是感激晏傕對他的相救之情,但似乎又不僅于此,那是被以前的焦躁所掩蓋住的一些情感,慢慢地揭開面紗顯露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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