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候選者名單

伊登一醒來就發現哪裏不對勁。

不是外部環境。他還在穆羅尼亞學院自己的卧室中。一整面的木架，一整牆的紙質書。窗簾露了條小縫，清晨的光滲進來，點亮了他滿是色塊的視野。

是他自己。

鬧鐘響了。他的身體很遲鈍，四肢酸軟，而他大腿根內側，除了毯子帶來的柔軟溫暖，還有一股冰冰涼涼的感覺。

“！”

伊登從床上跳起，抓住眼鏡戴上，揭開被子。

所以……宇宙的主宰，又一次？！

果然。他內褲前端的顏色變深了。屁股下面的床單上同樣幾個半幹不幹、邊緣暈開的污痕。而随着他湊近，一股熟悉又古怪的濃郁味道竄進他的鼻腔。

伊登黑了臉。

***

“伊登，你聞起來就像一只向外滴汁水的桃子。”

這天中午，當伊登坐在餐廳桌邊時，他滿臉愁容，心情格外低落。盧錫安可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他在伊登脖頸間嗅來嗅去後，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打賭，不用太久，我們就可以迎來擺脫可憐處子之身、從內到外煥然一新的伊登·洛奧斯特。”

“——真這麽明顯嗎？”伊登瞬間恐慌，擡起胳膊手肘聞，還拉起衣領使勁再三确認。

“放輕松。正常的性成熟過程而已。這學校每只蟲都經歷過。你晚了點，但沒掉隊。”盧錫安咧着嘴，滿臉戲谑。

“當然，除了你的受歡迎程度會呈指數級直線上升、一天收到的情書從10封變成50封、每只雌蟲看到你某個地方都蠢蠢欲動外，沒什麽和以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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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奧斯特閣下我做了你喜歡吃的點心請品嘗！”

伊登剛要反駁，一只便當盒忽然出現在他眼前。一只身材高大的雌蟲漲紅着臉，飛快說完後一溜煙跑了。

這打開了一個開關。從伊登走進餐廳開始，那些一直關注他的熱切目光再也按捺不住了。伊登仿佛變成了熱門自助餐，他的同學們迅速在他面前排成了一條長隊，争先搶後地給他投喂。

芝士蛋糕。可頌面包。夾心巧克力。放在漂亮玻璃瓶裏的水果大禮包。以及一封又一封的紙質情書，和一本又一本的精裝書籍。

他們大多都只會說一兩句，提下自己的名字，說明自己送的禮物。要是哪只蟲膽敢說第三句，後面虎視眈眈的其他蟲就會做出一副要揍蟲的兇惡表情。

幸而這樣做的蟲只是個位數——這個規則穆羅尼亞高中每只蟲都很清楚，勇于挑戰者永遠都是少數——因此伊登還能有半個小時用來休息吃飯。

“被打擾的休息時間比昨天少了二十分鐘，我不覺得這是‘沒什麽’。”

坐在伊登身側，從開始進來就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賽斯開口了。他聲音很冷，不像伊登熟知睡醒時的那樣柔和。于是他知道自己又打擾了對方補覺的打算。

“抱歉，賽斯，我……”

“你洗澡了嗎？”賽斯突兀地問。

“什麽？”伊登莫名。

“他是問你早上爽過之後，有好好洗澡沖沖你的……嗎？”盧錫安比了個手勢，體貼地做着解釋。只是可能有點太體貼了。

“什、什麽——”伊登騰的紅了臉，手上一歪，叉子不僅沒插進牛肉裏，還撞到了餐盤，“當、當然！不、不！我怎麽可能不……”

“寶貝別急。我們不是質疑你的個蟲衛生習慣，只是我們都快被你熏暈了。”坐在對面的盧錫安皺了皺鼻子，俊朗的面容似笑非笑。

“別那樣叫我。”伊登抗拒,爾後懊惱道，“噢，我就知道，我應該出門前噴了那個信息素中和香水的。這樣才不會打擾到其他蟲。”

盧錫安聳了聳肩，賽斯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還是一如既往的緊閉着嘴。

這是伊登十二年級的第二學期。這才開學一個月，身體狀況帶給他的壓力，已經快要趕上學業的負擔了。

誰讓他只有二十歲。是一只正在快速發育，不僅管不住自己的性沖動，也管不住自己蓬勃分泌信息素的少年雄蟲。

從幼生期III（俗稱發育期）中晚期(十五至二十歲)開始，未成年蟲的信息素分泌會加快。就像盛開的花朵一樣，向外持續不斷地傳達出“我準備好了”的信息，吸引着異性靠近和更進一步的探索。

帝國每只蟲的法定成年年齡是二十五歲（大學畢業）。但法定和生理有區別。對幼崽來說，真正象征他們成為成年蟲的，是他們的首個發情期,即一次覺醒。

一次覺醒後，每只蟲的肌肉力量、精神力、身體綜合素質都會得一次質的飛升。體現在外在數據上，就是最少一個綜合等級的躍遷。（舉例，伊登現在的B級會在覺醒後自然轉變為A級。）

蟲族的一次覺醒在兩性上稍有區別。雌蟲因為精神力普遍較弱的情況，可以不通過真正的性|行為，靠道具和藥物便可安全度過。

但對雄蟲而言，他們必須和某只雌蟲發生肉|體關系，同時讓對方同步引導自己精神力的覺醒，才能進入真正的成年期。

這些幫助雄蟲成年的雌蟲，被統一稱為“一次覺醒引導者”。

而正是這一點，讓伊登心情沉重。

“嘿，你還有什麽沒告訴我的？”

盧錫安用手指敲着桌面，深棕色的虹膜反射着窗外的陽光，讓他明朗的笑容更加燦爛。

“不管有什麽事，我們都可以一起解決。這就是朋友的作用，不要浪費。”

“昨天……”伊登喉嚨有些發幹。他用手調整下眼鏡，“雄父發了一份名單給我。是我的引導者候選蟲。”

盧錫安的眼睛睜大了。賽斯也朝他看過來。于是伊登更緊張了，他将手交叉在一起，捏着自己的手指。

“——如果你告訴我，我也在上面，”盧錫安說道，“我會很開心。”

“呃。”伊登知道盧錫安反應一定會很特別，但這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你知道，引導者一般都會選成年雌蟲。”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盧錫安點着頭，目光飄到伊登旁邊塞斯臉上，“但也有特殊情況嘛。我是你的前任，我們關系這麽好，我的雄父和你的雄父又是好朋友，放寬點條件不行嘛。”

“你不是我前任。”伊登有氣無力道，“你也不是真的想當我引導者。”

“洛奧斯特小伯爵的引導者對雌蟲來說可是莫大的榮譽。沒有蟲能拒絕。”

突然插話的是諾裏斯。來晚的蟲将書包放到盧錫安腿邊，自己在另一邊坐下。

諾裏斯·格拉爾是穆羅尼亞高中裏為數不多的平民雄蟲。從入學起成績就一直很好——實際上是非常好，這也是他被破例錄取的原因。

諾裏斯長得不賴，也有一批死忠的雌蟲愛慕者。但他從不利用性別優勢亂搞。在伊登、盧錫安和塞斯的團隊裏，他是最後一塊拼圖。雖然加入的最晚，卻自然得就像初始配置。

“寶貝，你知道我不是為了這個。我只是想重溫去年夏天和你在一起的時光。”

盧錫安抓起伊登放在桌面上的手，在上面親了一口。幾乎同時，餐廳裏傳來一陣抽氣聲。

伊登臉紅了。他想甩開盧錫安的手，但在對方深情的注視下，他又有些不忍——雖然他知道盧錫安只是惡趣味發作想逗逗他，但這一刻，他看上去真的有點受傷。

盧錫安·曼奇，穆羅尼亞高中的蟲氣王，最受歡迎的雌蟲。

他很英俊，深棕色的頭發每天都打理得像電影明星一樣時髦。他身材很好，學校各項運動都出類拔萃，是場上最惹蟲注意的存在。他性格熱情随和，不管走到哪裏，都有他的朋友。

學校裏，大家都說盧錫安在和伊登約會。

伊登、盧錫安以及賽斯，他們前後腳出生，一起長大，是多年的好朋友。但相比沒什麽存在感的賽斯，顯然伊登的愛慕者們更樂意接受盧錫安成為那個特別的存在。

這個謠言一直從伊登十二歲傳到現在。而去年夏天……好吧，伊登在旺盛的荷爾蒙驅使下，接受了盧錫安的提議，和這只雌蟲真的約會了兩個月——但他們沒有正式交往。

伊登對此十分後悔。他将之定義為色迷心竅。哪怕他們最多只進展到親吻，已足夠盧錫安捉弄調侃他幾十年了。

一只黑影靠了過來，将伊登的手從盧錫安那裏抽了出來：“盧錫安，不要用這個詞來稱呼伊登。”

“噢噢噢！”盧錫安一點都不惱火，反而興奮起來，“你要想叫也可以啊，我又沒攔着你，賽斯。”

“同樣，你也可以要求洛奧斯特大公把你名字放進伊登的名單裏。對方要是不願意，你還可以用用你的……”棕發雌蟲壓低聲音。

“皇室特權。”

賽斯仿佛沒有聽見。他翻開自己的便當盒，抽出沒用過的叉子，遞給伊登。

“你的髒了。用我的吧。吃完趕緊回教室，我記得你說你想再改改伊特教授的論文的。下午要交的話，你沒多少時間了，不是嗎？”

最體貼的賽斯。最溫柔的賽斯。伊登向他投去感激地一瞥，繼續解決他盤子裏殘留的肉塊。

“所以，引導者候選名單有什麽問題嗎？”諾裏斯翻出自己的三明治，一邊咀嚼一邊問道。

“我們馬上就要畢業了。在進入大學前定下這個名單，然後用這個暑假去約會和引導者候選蟲們增進感情，最後選定蟲選，據我所知，這應該是你們貴族雄蟲的傳統？”

“你說的沒錯。”伊登嘆氣，“可你不覺得這有點……”

“包辦婚姻？”諾裏斯說。

伊登點點了頭。

“伊登，你想太多了。”盧錫安插嘴，“只是一只引導者。這是他的工作。他從你們家族拿了好處，幫你度過一次覺醒期是他的職責。你不欠他什麽。不需要給他允諾雌侍的位置。”

是這個道理。伊登懂。可是……

“克雷夫将軍就是洛奧斯特大公的引導者。”諾裏斯說，“也是他的雌君，是伊登的雌父。盧錫安，不要拿你那套來衡量在完美婚姻下長大的蟲。沒有愛的性對你來說可以，但伊登想要謹慎點，也不是什麽異教徒。”

“嘿，我家庭也很幸福好嘛！”盧錫安抗議，“他們也是媒體公認的模範夫夫！看看我那些弟弟們，都是我雌父親自生的！”

“…………”諾裏斯眼角抽動了一下。

伊登說道：“雄父一直在問我有沒有喜歡的蟲。他說可以讓我自己來定。如果有困難，他幫我解決。”

“你有嗎？”

賽斯看過來，表情有些古怪。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新氣象~

青少年酸酸甜甜談戀愛！希望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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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族世界私設：

綜合等級：SS、S、A、B、C、D、E、F。每個字母之間有三個小級別。如A-,A,A+

綜合等級包括精神力等級和體術等級。精神力等級簡單分為S、A、B、C四個等級，每個等級有三個小等級。

體術等級則有SS、S、A、B、C、D、E、F。

設定雌蟲體術等級比較強，精神力很差。雄蟲剛好相反。兩個維度有各種小指标。綜合起來會有一個等級。

雄蟲雌蟲都有一次覺醒。一般在他們成年時期前後，即25歲。只有A級以上綜合等級的蟲才有二次進階。一般發生在36歲左右。

未成年蟲綜合等級不穩定，一般而言臨近成年前後，會比成年後整體低一個等級（平均值）。如成年前的B會在成年後自動晉升為A。

帝國S級雌蟲約有幾百只。S級雄蟲是兩位數。

一次覺醒時，雄蟲找等級高于自身的雌蟲作引導（度過發情期），會有一定可能在覺醒後實現等級的更大躍遷。因此一般一次覺醒引導者都比雄蟲年紀大、能力強。雄蟲家族一般會對優秀的雌蟲允諾資源或者婚姻關系。

一些大貴族會在精神力等級晉升A時覺醒一個非常獨特的天賦技能。洛奧斯特家就有這種傳統。但也有提前顯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