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三次親吻

晚風從窗戶呼呼刮進。伊登說出的話懸在半空, 氣氛瞬間凝結。

伊登現在很不爽。他對一切都不爽。那原本是一種沒有特定目标、在心底蔓延的壞心情。而當多日不見的賽斯出現在他的窗外、又一臉若無其事地爬進他的卧室時,這股情緒立刻找到了發洩口。

伊登試着抵抗。

“這麽晚了,為什麽不走正門?掉下去怎麽辦?”不待賽斯接話, 伊登背過身, 走向門口,“你想喝什麽?諾米——”

他正要扭開門朝樓下喊, 賽斯突然竄過來,倏地用腿頂住了門:“伊登。”他輕握了下少年的手,聲音低沉而沙啞。

伊登容許自己盯着賽斯打量。

這只雌蟲可能剛結束一場晚宴。因為他總是亂的像團破草的黑色短發明顯打理過了,能看出發膠的痕跡。他俊朗的臉部輪廓深邃而流暢, 額頭又高又飽滿,鋪展開來的眉宇間帶着慣常的漠然和一絲絲沉沉的冷意。

賽斯的嗓音什麽時候變得如此低?又是什麽時候,這雙紫灰色的長眸也會閃爍着如此堅定有力量的光?

他到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有多久,以致于他完全不記得它們演化改變的過程, 于是只能面對這陌生的造物,感到心在發顫。

他感覺到賽斯的腿──他今天難得穿了件收腳的直桶卷邊牛仔褲, 勾勒出修長有力的腿部線條──緊貼着他的腿, 此刻它正在輕輕撤離。當那冰涼粗糙的布料蹭過伊登裸|露在外的小腿時, 一副畫面侵入他的腦海。

他用腿緊纏住上來。他們的腹部相接。他們極度靠近。他們共享一具軀體。

伊登猛地側移步。他垂着眼,輕咳了兩聲後, 自暴自棄地将自己扔到床上:“好好好。深夜秘密來訪。僅限你知我知。……你來幹嘛?”

賽斯跟過來, 待看到伊登穿着短袖短褲晾在外面後, 他皺起長眉, 二話不說地拉開被子:“你先躺進去蓋好,再來審訊我。”

“審訊?不我沒有——”

伊登瞪大雙眼正要抗議,賽斯已拽着他的胳膊粗暴地将他塞進被子。伊登還要起身反抗,賽斯手搭上皮帶扣, 咔啦咔啦幾聲金屬脆響,那條看起來非常新(很可能是第一次穿)的牛仔褲落到了地毯上。

他只看到一片快速掠過的肌肉輪廓線。之後,他身邊的位置一沉,某只雌蟲忽地一胳膊跨上來,将他扯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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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伊,別動……”他制住伊登的掙紮,身子貼得更緊,呼吸灼熱而粗重,“別動。讓我抱一會。就一會。”

大部分時間,伊登才是那個主動發起擁抱的。賽斯不喜歡身體接觸。別人太過靠近都會讓這只蟲進入防衛。偶爾偶爾,賽斯會像這樣突然來找他,用自己的手臂緊緊抓住他、擁抱他、碰觸他,像是在确認什麽。

每當這時,伊登內心就會難受至極。他想要為了賽斯去對抗全世界,想要報複所有傷害過他的人事物。但賽斯抱得太緊,他只能強迫自己呼吸再呼吸,将胃裏燃燒的憤怒和不甘一點點轉成溫柔的撫摸和安穩舒适的港灣。

眼下正在發生的擁抱和那些有些許不同。伊登能感覺得到衣物遮擋下雌蟲柔韌有力的肌肉。賽斯不再瘦弱。他也沒有将自己關在壁櫥裏。他在這裏,他正在走出陰影。他将以這裏為起點,去往更廣闊更遙遠的世界,讀更多有趣的書籍。然後,總有一天,他會不再需要自己。

一波情緒沖刷過他的全身。右邊肋骨突然開始突突地疼。伊登用力回抱着賽斯。他沒有力氣像以往那樣溫柔的回應賽斯,也無法對他露出淺淺的笑意。他的關節咯吱作響。腦袋裏的壓迫感加重,他頭痛難忍。

最終,率先結束這個擁抱的是賽斯。雌蟲将自己的額頭抵上來,冰涼的手撫着伊登的脖頸和下颌,然後低柔着嗓音開始說話:

“聽說你今天去學校了?你病好了嗎?我感覺你還是很燙,真的不燒了嗎?唔,是真的很燙,還是量一□□溫比較好,我去拿——”

賽斯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因為在他面前,伊登正咬着唇,瞪着他的目光愈加鋒利。

“……”賽斯向後瑟縮了一下,眼睫無助垂落,“呃……呃……小伊……唔我不是……”他結結巴巴支支吾吾大半天,臉紅了幾度,終于在最後勉強拼湊起了一個句子。

“……對不起。”

“我……”

“好啦好啦。”伊登沒好氣的翻着白眼,“知道你忙。這事就此翻篇。”

明明現在塊頭比自己還大,剛才強塞抓蟲的姿态也強勢的要命,可這只蟲就是有本事讓自己看起來像只可憐兮兮、即将被遺棄的小狗。

“诶?”賽斯忽地擡頭,表情迷茫,“我……我還帶了賠罪禮。”

“RAS的蛋糕?”

“嗯嗯。”

“訂的外送?”

“不。我在宮裏。讓芬德利幫忙定的。”

芬德利是蟲帝陛下的秘書官。百忙之中還要管這種破事。真是難為他了。

想着賽斯結結巴巴拜托芬德利幫買蛋糕的樣子,伊登心情忽然就明朗起來。

“這麽晚了他們讓你出宮?帕特知道嗎?”

賽斯搖了搖頭,眼神有點虛:“偷偷溜出來的……我想看看你。”

“不能明天來學校嗎?”

賽斯又搖了搖頭。

“有這麽忙嗎?”這句話聽起真的滿是怨氣,但伊登控制不住,“你再缺席,小心畢不了業。”

賽斯嗫嚅道:“我知道……”

“既然殿下都忙到需要翻窗了,幹嘛不拒絕他?”

“啊?”賽斯一臉茫然,“誰?”

“喬普林啊!”伊登憤憤不平地撇嘴。

“哼,他自己說的,邀請你當舞伴。你說考慮一下。你當時怎麽講的?國事繁忙,沒法參加。切。”

“我說我不一定能去。沒說絕對去不了。”

“噢。殿下可真是誠實。您對其他蟲是不是也這麽回答的?考慮一下,我再想想,稍後回複巴拉巴拉巴拉的。”

“還說對談戀愛沒興趣,騙鬼呢!你這幾個月神神秘秘的,誰曉得是不是在和哪只雄蟲約會。當然了,只要沒有做到最後一步,确實都是‘沒有’。不過就算做了也不算什麽,對你們雌蟲來說不過就是消遣一下不值得大驚小怪——”

“你是在嫉妒嗎?”

“什麽?”伊登身子一僵。在他眼前,賽斯正盯着他。那雙紫灰色的眼瞳裏蘊含着一股莫名的情緒,仿佛要将他看穿。

“怎怎怎怎麽麽麽麽可——”

“你撒謊就會結巴。”賽斯認真道。

“…………”好吧。他是嫉妒。怎麽了?不行麽?!他又不像某蟲撒謊!

伊登攥握起拳頭,臉頰發紅,雙眼灼灼地瞪過去。

“我說過沒有就是沒有。”

賽斯似乎很困擾的搖頭,同時嘴角卻翹起了小小弧度。他用手捂住雙眼,喉嚨間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聲音。然後他将手放了下來,眼睛深處仿佛亮起了一束燈,燈光穿透厚厚的迷霧,朝外發出光芒,照亮了他的整張面龐。

賽斯笑了。笑得鮮亮奪目,仿佛寒霧散去、春雪消融後的遼闊晴空。

然後賽斯溫暖結實的身軀靠了過來。他用雙手捧住伊登的臉,低下頭,吻住伊登的嘴唇。

伊登愣在原地。他在适應賽斯壓過來的重量,他嘴唇的形狀和觸感、以及他手心和指腹的那些粗繭——什麽時候出現的?留存了多久?為什麽他上次沒有察覺——他的思緒完全跟不上他體內流動的血液。整個外部世界都只剩下噪聲和一股濃郁香甜的巧克力味和利口酒。

他一片混亂。他聽見自己發出一聲悶哼,打破了這窒息的寧靜,然後他開始回吻。他們唇齒張開,舌頭滑進滑出,一直不停。

不知道什麽時候,賽斯放開了他的嘴唇,開始進攻他的耳垂、他的脖子、他的喉嚨。

濕熱的氣息讓伊登渾身發軟,他陷在羽毛枕裏,感覺周末好不容易消退的暈眩重新襲來。

如果就這樣發生點什麽,他絕不會拒絕。不,相反。他會很樂意。他……

賽斯忽地停下來。他擡起頭,于是伊登看到了此雌蟲此刻的模樣。伊登的大腦失控了。

這只雌蟲頭發蓬亂,臉蛋潮紅,嘴唇紅腫。他的瞳孔擴散,紫灰色眼眸看上去幾乎完全是深灰色。

“……好了,還覺得嫉妒嗎?”賽斯粗啞地問。

“…………”伊登張了張口,咽了口唾沫,“呃……好像好了點?”他誠實道。

賽斯抓了把伊登的頭發,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然後他爬下床,開始穿他脫掉的牛仔褲。

“你要走了嗎?”伊登大腦運轉的依然很慢。

“得在他們發現之前回去。”賽斯背對着伊登整理好衣服。他原地站了幾秒,似乎在思考什麽。

“照顧好自己,小伊。”賽斯再次走回床邊。他半跪在地毯上,仰頭伸出手,輕輕撫着少年的額頭、鼻梁和下颌線。

“一想到你生病而我不在你身邊……太折磨了……”賽斯低喃道,“我好想你。”

“我……我也是。”伊登說道。一股熱流在從他耳下朝顴骨擴來。而賽斯的手指碰過的地方奇癢無比。

賽斯慢慢起身,慢慢彎腰,在伊登額上落下一吻。

窗簾在夜色裏飛舞。夜風從窗外吹進。卧室內,伊登呆呆坐在床上,感覺自己好像又生病了。

他大概得再請一天假。

作者有話要說:  伊登:等等!你什麽時候又點亮了爬窗戶技能點?

賽斯:(聳肩)也不難。以前看盧錫安爬,就很想試試了。

盧錫安:啊?我什麽時候爬過?呃……好像是有?

諾裏斯:四年前吧。

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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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更新會在淩晨12點多更(就是十幾個小時後啦)

後天(周天)會在晚上11點30以後更~

(要上夾子了嗚嗚嗚嗚,祈禱祈禱ING)

渣作者繼續去碼字!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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