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看在我的面子上,別打他
第五章 看在我的面子上,別打他
“當時我看錯了。”
五條悟滿不在乎的聲音響了起來。
旁邊的正是陪他一起來的夜蛾正道,而面前的正是京都姐妹學校老校長樂岩寺嘉伸。此刻,樂岩寺校長因他這句話而神情不滿的同時,對這個五條家叛逆不着調的小後輩感到煩心。
他們這次會面是為了一周前東京新宿特級咒靈暴走事件的罪魁禍首。而樂岩寺校長是來親眼确認「江戶川亂步是普通人」的事實。
一周前的特級咒靈事件不僅引起咒術師大量死傷,而且也給咒術界年輕一輩造成了陰影——有些剛就職的咒術師直接改行了。而沒有宗家背景的小一輩更是人心惶惶,對這份高危工作動搖了信心。
這雖然不算是大風波,也足夠引起咒術界高層的注意。尤其這次事件裏面還混入了現在臭名昭着的詛咒師集團「Q」的成員。
詛咒師素來就是和咒術師不對付,會故意混進其中,引起同行殘殺,并不奇怪。只是沒有想到他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的命也給搭了進去。
于是,為了給咒術界高層一個更明确的交代,京都校長親自過來看還在監察中的江戶川亂步,也确定「對方确實是沒有任何咒力」。
誠然,沒有咒力的人是不可能産生任何咒靈。
可一開始才說對方能召喚特級咒靈,現在又改口。
一開始聽到這種前後矛盾的說辭,樂岩寺校長便質疑夜蛾和五條悟是否在包庇犯人,可隔着窗戶見到江戶川亂步後,樂岩寺校長才慢慢考慮到當時事件發生得倉促,而夜蛾正道的任務也多,出現錯判也有可能。
既然能在處刑之前,就迅速發現問題,樂岩寺校長就不想繼續批評他們的失誤了。
偏偏這個時候,明明說江戶川亂步有問題的五條悟給自己的理由只是一句輕飄飄的「我看錯了」。
這态度就很不端正,不嚴謹,不認真。
樂岩寺校長對着夜蛾正道老師,語重心長地說道:“五條這個性格以後如何能夠擔起咒術界未來的重任?你知道你自己的責任有多重嗎?如果學生都教不好,還如何能當東京咒高未來的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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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通透的五條悟如何不知道樂岩寺校長正在拐着彎子給自家老師施壓。這就是所謂的大人的卑鄙策略——「自知無法控制自己,就為難自己周圍的人。」
在夜蛾正道低眉順目道歉之前,五條悟直接搶話道:“老頭子,您這樣食古不化,以後會被所有學生讨厭的。”
他順勢挖着耳朵說道:“話說,您那年代的幼兒園老師沒有教您「想要別人尊重你,聽你的話,就要對人同樣報以尊重」嗎?還是您年紀太大了,腦子記不清楚了?”
這話一落,樂岩寺校長氣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氣話說得口水四濺。
“豎子無狀!你雖然天生六眼,但是現在在咒術界裏面比你優秀的人多的是。你還這麽小就這樣目無尊長,不可一世,遲早會在上面栽跟鬥的。”
“這件事有我們夜蛾老師來教我,您老不用擔心,關心自己的學生就好了。”五條悟拍了拍夜蛾正道的肩膀,繼續輕飄飄地回應。
夜蛾正道頓時哭笑不得起來。
這臭小子平時就沒有聽自己的話,現在倒是知道在這給自己虛張聲勢。
怕關系弄得更僵硬,夜蛾正道連忙開始好言撫平京都校長。而見五條悟還在旁邊偷偷做鬼臉,夜蛾正道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沒你什麽事了,快回去上課。”
“哦~~”
五條悟故作一蹦一跳地離開現場。
樂岩寺校長更加氣急,但最後還是自己安慰自己道:“反正還有一年就畢業,滾到學校以外的地方,眼不見心不煩。”
“就是就是。”
看起來像是黑/社會老大的夜蛾正道此刻表現出了不同外表的溫順,哄着京都校長消氣。
樂岩寺校長見學生也走了,自覺自己有些失态,清咳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你班上還有一個跟他差不多的學生,對吧?”
(現在加上一和五條悟碰上就要吵架的江戶川亂步,其實是有三個叫人頭疼的學生。)
只是這話沒有說出口罷了。
東京咒高空教室。
負責看着亂步的夏油傑閑着無聊,正從手機游戲裏面擡起頭時,突然發現低着看書的亂步貼在脖子上的止血大膠布邊緣都卷起來,沿邊甚至沾了一些毛線。
他坐在椅子上猶豫了半會,沒說話。
畢竟夏油傑和亂步不熟,也沒有想要和亂步當朋友。
于是,夏油傑繼續低頭玩游戲。寂靜的屋子裏面,夏油傑可以聽到江戶川亂步抓頭發的聲音。擡頭一看,他不免又在意起那塊止血貼。
自從學了咒術之後,夏油傑也差不多抛棄掉了普通人的治療方式,原本也沒有注意過亂步脖子上的東西。只是現在看過去,那塊膠布發舊發黃,按他過往的記憶,貼布下面傷口早就泛白發皺了吧。
夏油傑腳架在課桌上,聲音故作漫不經心地說道:“你那個膠布貼了一個星期,不換嗎?”
亂步從書本裏面擡起頭:“嗯?”
“就是,貼着也不難受嗎?”夏油傑指了指自己脖子的位置,暗示亂步他脖子上的東西。
亂步一開始還沒有注意,但被他那麽說,才記得自己脖子上還有一大塊讨厭的止血貼,便順勢撓了撓。
“因為不痛了,我就沒在意。”亂步無所謂地說道。
“不換嗎?”夏油傑也不知道是自己有潔癖,還是看亂步這樣,就覺得自己脖子也難受,真的想趕他去換塊新的。
亂步說道:“我不會。”
亂步說得那麽理直氣壯。偏偏夏油傑是信亂步是生活自理能力為零的,此刻只能啞口無言。
這是哪來的在逃小少爺,換個止血貼都不會?
“走。”夏油傑從課桌上挪下大長腿,雙手插着口袋,說道,“我帶你去醫務室。”
醫務室的老師不在。
旁邊只有小電視旁邊正在播出一則最新新聞:負責城市下水道的市政部門收到某處下水道口處傳出令人難受的惡臭,于是他們在下水道的時候,發現四個年輕人的屍體被抛棄在地下水道裏。
根據法醫屍檢判斷,可以知道四個年輕人互相毆打致死。他們身上都有多處創傷,粉碎性骨折,或者骨頭脫位,大腿、小臂和腹部等人體脂肪容易囤積的部位被惡性毆打,內部肌腱斷裂,血管損傷,軟組織毀損,也許一開始群毆單個人,之後互相搏鬥,搏鬥至死,就像經歷了一場激烈的你死我活的鬥獸場比拼一樣。
采訪到市政廳的人時,他們的表情仍沒有擺脫第一次發現屍體時的驚恐和惡心。
「警察搬運屍體的時候,我們看到那些屍體都耷拉着,就像是水氣球一樣,人皮裹着一團內部完全糜糊狀的半流體。像是坐久了沒有彈性的棉被,屍體軟塌塌的,警察都是抓着衣服擡到擔架上的。」
「太可怕了!沒見過那麽可怕的!」
「這群混子平時要麽玩全是暴力的電子游戲,要麽就是在路上浪蕩索要金錢,根本沒有把人命當一回事,最後發生口角,下狠手才出現這種情況吧。」
「我是東京都議員。這要我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延續「日本對于地域問題沒有投入過多關注」這個社會問題,才引起今天的悲劇。衆所周知,傳統的城鄉秩序受到人口老齡化,地域老齡化,城市過密化等諸多方面因素而遭到破壞……我還沒有講完……等等!」
陸續采訪完一些人之後,記者還到了離屍體不遠處的附近五金鋪,采訪老板是否曾聽到了任何打鬥、争執或者其他異樣的聲音。
打了馬賽克的五金鋪老板肉眼可見的頭發花白,拼命搖着頭說不知道,甚至最後還拿掃帚趕記者,口氣裏面全是驚懼和憤怒。
「你們這群人不要來害我!我不要上新聞!我什麽都不知道!快走!」
江戶川亂步被這熟悉的聲音吸引,擡起頭發現那不是多日前跟他換筆記本的老板,心道,原來他沒有死哦。
不過,這對于江戶川亂步來說,無足輕重。他只是掃了一眼,便看向一直盯着自己脖子的夏油傑問道:“怎麽,我脖子出問題了嗎?”
亂步覺得自己脖子已經不痛了,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脖子,皮膚上有點發皺,但好像沒什麽多的問題。不過,以他這個角度也看不到他脖子的情況。
夏油傑面色古怪:“你還有在脖子上紋蜘蛛的愛好啊?”
亂步的蜘蛛紋身剛好在脖子斜方肌附近。平時若是不穿立領衣服的話,恐怕會遮不住。那暗紅色的蜘蛛雖不到四分之一的手掌大,但每根節肢上面細絨的毛都清清楚楚,仿佛是一只真的蜘蛛落在他的脖子上,正在伺機而動。
見亂步歪着頭,夏油傑站起身給他找鏡子:“我給你看。”
亂步一聽,連忙擺着手,逃跑道:“不要不要,我讨厭蜘蛛,我不想看。你不要給我看!”亂步甚至都不敢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那你為什麽要紋?”夏油傑皺着眉頭問道。
“…我不記得了。”
江戶川亂步覺得自己特別委屈。也許看一看會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他太讨厭蜘蛛了,根本就不想看。
“你有沒有辦法弄掉?”
夏油傑記得可以洗,但聽說洗紋身劇痛。
江戶川亂步怕痛,又拒絕道:“那留着吧。”
接着,夏油傑聽到江戶川亂步小聲地自我安慰道:“反正看不到的話,就是不存在。”
他說完之後,又十分清爽地說道:“貼新的止血貼後,我可以吃教室櫃子裏面的零食嗎?”仿佛剛才那句全是鴕鳥心理的話幫他把不愉快的記憶删除一樣。
夏油傑噎了一下,緩緩開口道:“…可以。”
回到教室後,夏油傑又叮囑亂步不要亂跑,他去上會洗手間。夏油傑發現,他再這麽帶下去,遲早會變成亂步的保姆。然而,他回來的時候,發現江戶川亂步開了一堆的零食袋,其中還有五條悟最近最喜歡吃的巧克力糖球。
而亂步幾乎把糖球全吃了。
“那是悟的,你吃完會被他打的。”
夏油傑兩步當做一步走,心道現在已經可以看到五條悟火山爆發的場景了。
“那…”亂步眼睛一轉,立刻就給出一個不靠譜的主意,“那你就說,是你吃的。”
“……為什麽我要說這種話?”
“因為這是為了亂步大人我啊,你要覺得榮幸。”
“……”
夏油傑開始理解五條悟想打亂步的心情了。
亂步其實還是理解夏油傑的想法的,擺出善解人意的表情說道:“你現在是不知道我有多厲害。等以後你知道了,你就會感動自己,今天怎麽那麽聰明地為我做了這件事!”
夏油傑冷漠地應了一聲“哦”。
正在想辦法,五條悟詫異又暴怒的聲音就冒了起來:“我的巧克力糖球,你這個小短腿!!我今天一定要收拾你。”
亂步頓時一驚,立刻躲到了夏油傑的背後,雙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把他當做擋箭牌。
夏油傑覺得自己的校服都要被亂步抻壞了。
不管如何,他還是把大步跨過來的五條悟攔住了。
“看在我的面子上,別打他。”
“傑,你要是被洗腦了,你就眨眨眼?!”
五條悟猛烈地搖着夏油傑。
夏油傑被搖得頭暈,後面亂步又抓得緊。兩個人存在感十足,強烈得想讓夏油傑立刻從這裏消失。但夜蛾老師一而再再而三地囑咐他,千萬不要讓亂步和五條悟單獨待在一起。
“太掉價了,丢臉。”
背後的江戶川亂步擡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