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腦袋裏面只剩下兩個字
第四十二章 腦袋裏面只剩下兩個字
五條悟很快就從夜間落雨回過神, 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旁邊突兀的大箱子。這種規格的箱子至少可以放一個一米高的小型冰箱,「這裏面裝的是什麽」這種想法剛在五條悟腦袋裏面冒出頭,他便有着奇特的預感。
一開始, 五條悟其實是感知到了夜蛾正道做的咒骸的咒力。
自從星漿體事件後,他的六感又達到了新的高度,就算是遠在一百米外的小小咒骸,對他而言, 也如同夜幕中熊熊燃燒的篝火,想要忽視也難。所以,當咒骸過來的時候, 他和正在偷偷抽煙的家入硝子的第一句話就是「老師來了」。沒想到,家入硝子不僅是躲而已, 還直接逃跑了。但等靠近之後,五條悟才發現過來,先過來的卻是毫無咒力的伏黑甚爾。
說到伏黑甚爾,因為度假村酒店事件和星漿體事件, 五條悟對這個和亂步幾次都對上的伏黑甚爾已經混了個眼熟。
現在早就過了同化時間,伏黑甚爾這個時候再來咒高又有什麽意義。
原本是想要質問伏黑甚爾的, 但意識到老師的咒骸也在附近,五條悟冥冥之中有這種感覺,「伏黑甚爾來這裏可能是與亂步有關」。再來, 夜蛾正道總是派咒骸暗地裏保護亂步,所以有咒骸的地方也會有亂步,這并不奇怪。
這麽順下來,亂步很可能也在附近, 在和伏黑甚爾見面。可是亂步怎麽會跟伏黑甚爾混在一起?這一點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 令人意外的是, 伏黑甚爾放下箱子之後就離開了。
五條悟盯着紙箱隐隐有一種直覺,一剎那間卻又種這種場景似曾相識的感覺。五條悟突然覺得,裏面可能裝着江戶川亂步。因為這樣的想法,五條悟突然不想打開箱子。
要是真的面對江戶川亂步,他要怎麽回應?
昨天在星漿體事件裏面,五條悟有一瞬間想過「終于和好了」,但沒有想到亂步居然在他受傷的時候不告而別。
不清楚亂步想法的五條悟現在對上亂步的心情就是又累又乏。
五條悟垂眸看了一眼箱子,要是箱子裏面是亂步,先在他臉上揪上兩把已洩心頭之恨。但是咒骸在附近,那是不是應該先把按照規定要躲避人耳目的咒骸揪出來,然後再在亂步臉上狠狠地揪兩把?
想法衆多,但其實只是在做心理建設而已。
畢竟裏面也有可能是炸/彈或者咒靈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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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五條悟不想看到亂步了。
一看到他,自己就累。
不知道該怎麽做。
五條悟站在原地,藍瞳凝神看着紙箱子,走到伏黑甚爾的紙箱子前。
箱子上方開口不僅沒有合緊,更沒有用膠帶封死。五條悟打開後,一個穿着和服的黑發少年正縮在箱子裏面,寬大的羽織此刻像溫暖松軟的被子把亂步暖得白淨的臉上都帶着晨曦的顏色。
不過……還真的是怕什麽,來什麽。
“喂,短腿貓,你醒醒。”
五條悟用手搖着箱子,箱子裏面的人毫無反應,連呼吸也很淺,仔細嗅一下,空氣裏面還有一股果酒的香氣。五條悟當即有了想法,這人不會是喝醉酒後,被人丢在這裏吧?那這個送他過來的伏黑甚爾到底算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五條悟見亂步醉酒不醒,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看看我說了什麽,你果然被丢到垃圾場過來了。你這個性格到底誰受得了你?也就是我們是好脾氣的人,才一直都在照顧你,你都不知道感恩的嗎?!更何況,我才救了你,你是不是應該對我說點什麽?不會說,會不會寫謝謝啊!”
五條悟一股腦說完之後,再次低頭看向箱子裏面的亂步。亂步的呼吸又輕又淺,五條悟還沒有怎麽見過喝醉的人的狀态,不确定他到底是什麽情況,到底正不正常。
他再次掃了周圍一圈确定沒有人,才蹲在亂步旁邊,伸手摸他的脖頸和胸口。确定他的脈搏和心髒速率是正常的,五條悟這才松了一口氣。做完之後,五條悟莫名覺得自己怎麽跟做壞事一樣。
不知道其他人會不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五條悟有時候會有明顯的這種感覺——在多人面前做好事,或者表現柔和一點的話就會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羞恥感,大概自己也覺得這和他外在形象實在不一樣。若是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五條悟反倒就會自在一些。
因為被箱子的事情耽擱晚了一步,棚外的雨下得更大起來。五條悟也不是不可以淋雨回去,但把亂步扔在這裏,總覺得他會出什麽事情。
這說到底還是因為亂步這個人太脆太弱了。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五條悟就覺得亂步這個人真的是經不起風吹雨打,磕磕碰碰。他太容易受傷了,也許自己一不留神,亂步可能就原地沒了。所以對待亂步上,比對待以往認識的女生來說,五條悟會更小心。
這一點上,其實咒高師生都是一樣的,只是有些人做的比較明顯,像是夜蛾正道;有些人做的比較隐晦而已。
“不知道是所謂的保護弱者的正論潛移默化地把我們影響了,還是人保護弱者的想法凝聚成型,最後才形成了如今的正論?”
現在要是有個人來的話,估計五條悟馬上會躲起來,但是現在深更雨重,一個人影也沒有。五條悟莫名地就碎碎念起來了。
“你要是壯得像一頭牛,我現在應該就把你吊在樹上,把你晾成幹癟癟的貓幹。我就告訴你,從來都沒有人這麽惹過我,還讓我給你買零食吃。你不僅不感恩戴德,還一直給我甩臉色,我真的想想肺都在炸。”
五條悟說着的時候,還自己回憶起來。
感覺好像有些細節上不太對。
但亂步也沒有聽到,他就随便說,只要自己高興就好。
“你睡得倒是香,我今天醒了之後就一直在想,我到底怎麽招你惹你。你至于這麽對我嗎?我好歹救過你!好吧,其實我也無所謂,救誰不是救,我救了一堆普通人,也沒有聽到他們的感謝,早就覺得沒意思了。”
五條悟踢着地上的石子,聽着“嗒嗒嗒”的雨滴聲,漫不經心地說道:“咒術師真的是無聊的職業,看看這次星漿體被盤星教的人迫害,還要對那些糟老頭糟老太的所作所為睜只眼閉只眼。就算做到最強,想想要保護的都是這種人,就覺得更是無聊透頂。”
“人生才過了十七,就那麽快看透咒術師的本質實在有些糟心。”五條悟盯着遠方,說道,“你倒是好,早早就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比我好太多了。”
明明是這樣的話,語氣裏面卻格外的平靜。
倒沒有之前心情虛浮急躁的腔調。
“所以,你要是死了的話,我覺得挺可惜的。”
五條悟偏了偏頭,也開始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說什麽,其實他真正想說的不是這些不斷發洩自己情緒的話。
事實上,那天星漿體第一天來咒高的時候,其實五條悟聽到了亂步和夏油傑的對話,亂步是執意到五條悟道歉才肯罷休。五條悟确實承認沙灘夜那天自己說話過分,但是這個「對不起」重如千鈞,他怎麽也開不了口,也沒有任何場合讓他說出口。
他原本想着,自己剛好救助亂步了,這件事就此掀過,也不用說對不起了。但是,沒想到亂步并沒有讓步,甚至很可能就是怕夏油傑拿這件事壓他,讓他和自己和好,自己就逃跑了。
五條悟到現在已經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想要和亂步和好,因為這個過程已經超過他平時的忍耐阈值。今天他過來扔零食的時候,就打算從此之後和亂步橋歸橋,路歸路,他想要做回以前的五條悟。
“反正也不打算和你和好了,所以你聽不到也好……”五條悟低聲說的時候,吐了一口氣,感覺像是把重擔都扔出了一樣,“那個……沙灘上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我也不是故意戳你傷疤的……”
“就這樣吧。”
五條悟利落地說了一句結束語,而後瞧着雨勢漸小,便站直了身子。
“把你送回去,我們兩清。我真的被你搞得自己都磨磨唧唧的,煩死了。”
五條悟才剛擡起箱子,就明顯感覺到箱子裏面的人動了一下。這一瞬間,五條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失去了溫度,整個人頓時僵住了,腦袋裏閃過的都是剛才一幕幕羞恥的自白。
“你要是敢醒,我就把你碎屍萬段。”
五條悟當即咬牙切齒。
“……”
一開始就知道伏黑甚爾給自己喂酒,想看他到底在弄什麽把戲的亂步一直裝睡到底。被送到咒高的時候,亂步剛想要冒出頭,就被五條悟的聲音吓得縮了回去,畢竟不知道怎麽面對他,幹脆就全程繼續裝睡。中途他還一直忍着五條悟冰涼涼的手摸來摸去。
原本亂步心就大,想着五條悟自己那邊說着,他自己這邊睡着,也就過了今天晚上了。可惜,他原本就喝飲料喝得多,再加上中間裝睡沒有去上廁所。現在一下雨,聽着雨水順着排水管“嘩啦啦”地直流,他根本睡不着,還已經忍到了極限。
“不行,要殺我之前,也得先讓我上個廁所。我快忍不住了!”
亂步急着從箱子裏面爬出來。
五條悟看着亂步挽着衣服急匆匆跑走的背影,腦袋裏面只剩下兩個字——「天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