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院子裏的酒桌敬了一圈,葉萱跟随向勉走到了正房的主桌。

老太太姓金,名叫海棠,穿戴一新,笑容可掬地坐在主位上,接了曾孫媳婦敬過來的茶。

一左一右是老太太的兩個兒子、兒媳婦,也就是向勉的爺爺奶奶、二爺爺二奶奶。

大家分別接受了葉萱敬的茶。

風波總算平息,老太太跟前,誰也沒提她逃婚的事。

金老太太眼不花,耳不聾,除了剛才暈過去,其他的沒有什麽大問題,她看着這個曾孫媳婦盤靓條順,很是滿意,不住地點頭。

高興着高興着,老太太又突然emo:“向勉啊,要是你爸爸媽媽還在,該有多好。”

葉萱:“……”

爺爺說道:“大喜的日子,咱不提這個,他們肯定也在那邊為向勉高興呢。”

“也是。”

敬完酒、茶,葉萱便回到了婚房。

酒宴快結束時,向勉被送回了婚房,一身酒氣,有些意識不清,人被安置在沙發榻上休息。

一個堂嬸打來了溫水,讓葉萱幫他擦一擦臉。

酒都是向勉在喝,葉萱只以茶或飲料代酒,所以十分清醒。

他的酒品看起來還不錯,醉了之後也不多胡言亂語,更沒有暴力地砸東西,只是躺着睡了過去。

看着榻上的人,葉萱用毛巾浸濕了水,擰幹,替他擦了一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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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吸十分平和均勻,擦臉時也沒什麽動靜,所以葉萱不覺得尴尬,只是注意到他五官、臉型都非常優越,骨相皮相極好,簡直像個天選之人。

明明生得這樣好,家境也不賴,偏偏要做二流子,葉萱覺得他也是腦子糊塗。

大概就跟他說的那樣,突然開竅了,所以想做個好人?

擦完臉,抱了一床被子給他蓋上,葉萱在屋子裏收拾嫁妝,理了理衣櫃,随後看着那臺蝴蝶牌縫紉機,陷入沉思。

原主初中畢業就沒念書了,先是跟着一個師傅學踩縫紉機,現在在一家制衣廠上班,踩的是工業電動縫紉機。

這臺縫紉機,是原主為自己争取的彩禮。

但葉萱可沒踩過這玩意,她有些懷疑自己會不會操作,于是情不自禁坐在縫紉機面前,找出嫁妝裏的線、布頭,随意搗鼓了一下。

挺神奇,葉萱摸了一下就上手了,像是形成了肌肉記憶一般,怎麽穿線、怎麽踩、怎麽轉圈……她操作熟練。

葉萱松了口氣,有種神之一手,突然點亮了一項技能的驚喜感。

這樣一來,她可以放心地繼續去制衣廠上班,不用擔心不會踩縫紉機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應工廠的生活,但是都到年底了,廠裏會發工資和獎金,她怎麽說也要拿到,來年再視情況做打算。

加上她本身對服裝制作有些興趣,也想真心實意地學點兒東西。

出嫁前,原主每個月的工資都上交父母,現在的收入她可以自己留着,等攢夠一定錢,有一定經濟基礎,離開向家也不怕。

屆時,再考慮賺錢什麽的,比如賣衣服?搞翻譯?或者去考大學?她現在還年輕,這時候的大學生,可是很值錢的……

不過都是後話,眼下葉萱踩縫紉機踩得不亦樂乎,發出的噠噠聲極其美妙,整個下午,她坐在縫紉機跟前把布頭來回碾壓,也不覺得累。

難道自己天生是個踩縫紉機的?

笑死。

向勉一直睡到傍晚六點才醒轉過來,此時葉萱剛收拾完床上的那些“早生貴子”。

走出卧室,見他坐起了身,手按了按太陽穴。

“醒了?”葉萱問了一聲。

“唔。”聲調拖了拖,像沒睡夠,“那些客人都走了?”

“都走了。”

正說着話,向琳走過來敲門:“哥哥,嫂子,吃晚飯了。”

葉萱走過去把門打開了,說道:“進來吧,你哥才剛醒。”

向勉一共有兩個妹妹,向琳16歲,讀高中,向佳13歲,在念初中。兩姐妹的模樣都是瘦瘦的,柴火妞體型。

此外還有一堆堂妹,因為四合院不算特別大,人口又多,于是在後罩房的一間,給幾個閨女弄了個“集體宿舍”,讓她們全都住一塊兒。

葉萱今天也見了不少向家人,發覺向勉是屬于中了基因彩票的類型。

向琳催道:“就在正房擺了幾桌,你們趕緊過去吧。”

剛要走,向佳帶着那個三歲的不會說話的小娃娃也走了過來。

小娃娃長得真是可愛,和年畫娃娃一樣,葉萱忍不住掐了一下他的臉,想抱抱他。

但是小屁孩不讓抱,直直朝向勉的腿邊沖去。

向勉抱着他坐在了榻上。

“他有名字嗎?”葉萱問。

“有啊,向麒麟。”向勉穿好了鞋,走到桌邊喝茶,漱了一下口,“你叫他小麒麟也行。”

“他的聽力沒問題嗎?”

“沒問題,能聽得見聲音,但就是不開口說話。”

向佳卻說:“他是開口遲,今天有學說話。”

“學什麽了?”向勉問。

“爸爸。”冷不丁,身後傳來奶聲奶氣的一句叫喚。

向勉:“……”

他十分欣喜地走過去,把小朋友舉了起來,抱在懷裏:“哎喲,你這是在叫我嗎?”

葉萱:“……”

“再叫一聲?”

“爸爸。”

“哎哎哎——”向勉樂不可支地應了聲,葉萱瞅他,覺得這人好像還挺幼稚,有點兒像學校裏的男生,很喜歡被人叫爸爸。

于是忍不住問:“你真的要當他爸爸?”

“那不然呢?”他還揚了一下眉,“白撿的兒子,有人叫我爸爸,我當然不拒絕。”

葉萱:“……”

擰着眉心,果然……男人都一個德性,喜歡當人家的爹。

“飯飯。”小孩又叫了一聲。

“好好好,爸爸帶你去吃飯。”

他說着,抱着小孩就走,留下葉萱在身後無語凝噎。

她禁不住在向勉身後疑惑地問:“向勉。”

“嗯?”向勉抱着小孩回頭看過來。

葉萱大開腦洞地問:“他真的不是你在外頭生的兒子嗎?比如媽媽找上了門,讓你養大他,你不得不收着。”

向勉呲了一下牙:“你什麽眼神,你看他像我?”

向琳和向佳一齊說:“我覺得像。”

“扯淡,”他朝前走着,“親生的,我會不認?”

一起去正房吃晚飯。

正房大客廳,擺了三桌,住在四合院裏的向家人都在裏邊,只等着新郎和新娘過來。

金老太太還和中午一樣,坐在主位。

她的兩個兒子,名叫向章平和向玉平。

向章平生了兩個兒子:向志和向忠,向志即向勉的父親,向忠是二叔;

向玉平生了三個兒子:向紅、向軍、向華,即三叔、四叔、五叔……

再加上向家的嬸嬸,還有向勉還有七個親的、堂的妹妹……

弄得人暈頭轉向,今天敬酒認人的時候,葉萱也根本認不全。

總之一句話:好、多、人、啊!

葉萱看不過來,進了屋只好擺出标準微笑。

老太太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一看到葉萱,笑眼眯眯。

她老人家說話也有條理:“原本現在辦酒,都是在飯店裏辦,我覺得太沒人情味兒,還是在咱們自己院裏辦着好。”

向章平則說:“那肯定的,在飯店裏辦還貴,咱們自己搭竈燒菜,熱鬧又地道。”

老太太讓葉萱和向勉坐在她身邊,上下打量她:“長得真俊,我這個曾孫子的眼光是好的。”

“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吧,咱們家別的沒有,就房子大點兒。”

老太太說這話時,葉萱明顯感覺到二嬸的嘴角撇了撇。

四合院雖然是挺大的,但是分在每戶小家庭卻不大,二嬸現在跟二叔住在倒座房,擱從前,這是下人住的,所以一直不大樂意。

向勉要結婚,老太太就讓大兒子搬到了東耳房,騰了最好的東廂房給這個曾孫娶媳婦,明顯是老太太偏心。

三嬸、四嬸、五嬸都是向勉的堂嬸,感情雖然遠了一層,但對老太太寵愛向勉也有些微辭。

尤其是五嬸嫁進來兩年了,還沒生孩子,和五叔擠在廣亮大門最角落的一間小屋子裏。

擱從前,這個角落的屋子叫塾房,是給自家請的私塾先生住的。

大家嘴上客客氣氣,但是葉萱總覺得,這麽一大家子,各自都有想法,将來拆遷或賣房啥的,不得打起來……

……

飯後,幾個嬸嬸一起收拾屋子裏的杯盤碗筷,葉萱陪着老太太喝了會兒茶,聊了幾句天。

老太太問:“那你明天就回門?”

葉萱:“按計劃是的,明天是星期日,我回了門,周一還要去上班。”

屋子裏聊着天,屋外洗手池也聊得熱火朝天。

公共廚房挨着婚房南邊,門口砌了一排洗手池,就貼着影壁,用以洗菜洗碗、刷牙洗臉、漿洗衣物。

以及廚房對面西廂房旁邊就是浴室衛生間,整體倒是挺方便的。

臘月的夜晚天寒地凍,冷氣籠罩着四合院。洗手池邊,幾個嬸子動作麻利,七嘴八舌地清洗碗筷。

二嬸說:“要說标致,侄媳婦是真的标致。”

三嬸嘀咕:“那你們覺着,他倆能穩多久?”

四嬸:“那誰在乎,現在都什麽時代了,生了孩子也能離。”

二嬸壓低了聲音:“噓,小聲些。”

二奶奶從廚房裏舀了些熱水出來,搖頭說:“大喜的日子也不忌諱,淨瞎扯這些。老太太聽見了,有你們的好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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