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理防線的崩潰， 總是出現在毫無征兆的一瞬間。
明明剛才想把跟蹤的人抓出來的時候還那麽勇敢，此時此刻， 她卻像個可憐無助的小孩……葉萱揪着向勉的外套， 瑟縮着不知道哭了多久。
後來，哭聲漸息，轉為抽泣，慢慢覺察到他的外套都被眼淚浸濕了一團， 這才用手拭去了眼角殘存的淚， 吸吸鼻子， 消停下來。
一些意識也逐漸回籠， 他胸膛的結實， 他身上的溫度，他衣服料子貼在臉上的觸感……還有他擁着她的力道， 手指幫她順了順頭發的溫柔……
葉萱離開了他的懷抱，淚眼未幹地看了他一眼。
面前的男人眼睛裏透露出疼惜， 卻沒有說話， 只是表情凝重地擠了個微笑。
葉萱收住了眼神， 低垂着腦袋， 轉過了身，安靜不語地向前行去。
他亦緊跟其後， 走了幾步才出聲：“告訴我，他跟蹤你多久了？”
葉萱回道：“上周六，晚會結束後發覺有人跟蹤我。”
“這幾天呢？”
“周一也有被跟蹤，周二、周三我請假沒去學校晚自習，避開了。”
他像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随後解釋：“今天晚上我們恰好在上課， 一下課， 我便在人潮中看到了你， 同時看到了那個要跟蹤你的人。”
葉萱的猜測終于成了現實，問道：“果然是那個瘋子麽？”
“是的。”他有些歉疚地說，“我雖然提醒過你，不要靠近他，可是防不住他纏着你、騷擾你、跟蹤你……”
葉萱的腳步停了下來，擡起頭，用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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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亦停下腳步，注視着她的面龐，眼神從最初的着急、焦慮，轉為平靜中透出幾分愧疚。
葉萱心裏的委屈頃刻間再次湧出，鼻子有些發酸地道：“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跟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嗎？”
他低了低眼眸，似乎有些為難。但很快，這次他十分主動地走過來，一手攬過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背，把她牢牢地鎖在了懷裏，仿佛怕她離開。
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不能說太多。”
葉萱不由閉了閉眼睛，嘆了一口氣：“那算了。”
本來也沒抱指望，她沒指望能弄個明白。
不想被這樣抱着，想掙脫開，沒想到他卻抱得更緊。
耳邊聽見他有些無奈地輕呵了一聲，像是決定扔掉這些顧慮，低沉的嗓音繼續開口：“我來到這個時空就是為了找到他，只是我們掌握的信息有所缺失，僅僅知道他畢業于京華大學計算機系。進學校後，我并沒有在計算機系找到他，一度我也有些困惑茫然，不明所以。直到那天打籃球，他出現在你身邊，我才知曉，他是後來才轉了系。”
“……”葉萱聽着，喃喃道，“這些信息是可以說的嗎？”
他仍舊呵笑着，像是已經放棄了什麽保密原則……
葉萱有些不安起來：“你說他是危險分子，他是不是在未來做了許多危險的事？”
他點了點頭。
“有多危險？”
“他的精神有些問題，又具有反社會人格，這樣的人偏偏還是個天才，危害最大能毀滅世界……他制造的計算機病毒侵入了許多系統，盡管造成的危機及時得到解除，整座城市秩序最快時間得以恢複，保障了絕大多數人的人身與財産安全，卻也有不少人因此失去了生命……”
葉萱聽着，身子有些發僵，仿佛在聽一個天方奇譚的故事。可是仔細想想，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本書，又怎麽不可能呢？何況瘋子這樣類似的角色，早就出現在許多小說影視創作中。
可是，葉萱還是有些不懂：“那麽你過來找他，又是為什麽？未雨綢缪，把他扼殺在搖籃中？可是那樣的話，你所在的那個世界能發生改變嗎？”
他認真說道：“發生過的事情并不能發生改變，那些逝去的人不會再回來，可是平行時空裏的人能活下來。”
葉萱頓住，她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她都明白了。
有關他神神秘秘的一切，有關他一開始就明确說過的那些話，有關他的若即若離……
原來，她的猜測都是真的。
就是她所想的那樣，他來到這裏，是有任務和目的的，他說他不屬于這個時空，會有一天離開四合院，不純粹是指離開四合院，更指的是離開這個時空……
葉萱迅速離開了他的懷抱，她沒有再難過悲傷，也沒有再問詢下去。
向勉定定看着她，眼神中充滿了困惑：“怎麽了？”
葉萱有些急：“你現在跟他在一個班裏，是不是很危險？今晚他又暴露了跟蹤我的事實，他會不會對你做一些危險的舉動？不行，我得報警……”
他卻笑着打斷了她的話：“你擔心我的安危？”說完有些安慰似的，“也好，說明你心裏總算還有我。”
“都什麽時候了！”葉萱說話聲有些大，“你還有心情在這兒貧嘴。”
高大的男人深深地看着她，唇角勾着笑意，扶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
“別着急，相信我，他肯定不會得意太久，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中。”
葉萱愣愣地道：“什麽計劃？”
“……”他沒有說。
對于他不想說的事，葉萱從來不想勉強，只是問：“那你告訴我，會不會很危險？”
“放心，不會有多危險，只是還要一些時間發酵。”他沉了沉氣息，“現在報警，只能以他跟蹤你的理由報警，批評教育一下就沒事了，說不定還會激起他的反擊。”
似乎也有一定道理。葉萱呆呆看了看他，還想問點兒什麽，但一時之間，她也理不出頭緒。
見她沒有再着急，他問：“那個瘋子現在知不知道你具體的住處？”
葉萱搖頭：“應該不知道，我前兩次都很快跑開了。”
他上前幫她理了一下頭發，有些欣慰地道：“那就好，我先送你回去。”
“……”
深秋的夜晚已經很寒冷，葉萱裹緊了風衣外套，一路上，兩個人先是沉默着沒有說話，後來他開口問：“要不要吃點兒東西？”
“也可以，我想喝粥。”
“那就喝粥，暖暖身子。”
這條路沒有什麽吃的，兩個人穿過馬路，去了另一條路，找到一家還在營業的餐飲店。
點了羊骨粥和一份煎餅，炖好的羊骨配上米粥煮得軟爛，撒上蔥花和一點點辣椒面，他拿着大勺子，幫她裝了一碗。
端到她面前的時候，提醒道：“小心燙。”
葉萱拿調羹攪拌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再舀了一調羹，低頭吹了吹氣。
一邊喝着粥，葉萱順便把自己回四合院，聽聞小麒麟的事說了一遍。
他聽罷，表情并沒有多驚訝。
葉萱不解：“你好像并不奇怪。”
向勉淡淡地道：“這孩子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生物，恐怕是生病後，靈力維持不了人形，才會被奶奶看到金光的吧。”
“也有可能，但他說想回家……他還跟我說他所在的世界，有山有樹，還有很多小動物，像是個充滿靈氣的地方。”
向勉的表情這才稍稍凝住，良久才說：“也許，他也有自己回去的途徑。”
葉萱喝着粥，無奈道：“那就不清楚了。”
只是感覺現在真的是多事之秋，所有的事情，都仿佛擠到了一塊兒。接下來要怎麽整，那個瘋子的事要怎麽處理，小麒麟萬一哪天維持不了人形，會不會到處亂跑？豈不是會造成混亂？
這些事情，葉萱也很茫然，可是身邊的這個人，似乎堅定篤然，多少讓她感覺有一些安定。
喝完粥，身子暖和了許多。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步子走得慢，秋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葉萱下意識地往身後看了一眼。
他說道：“只是風吹樹葉的聲音，你這叫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當然還是要小心一些嘛。”
“有我在，你可以放心一些。”他說着，笑了笑，“你剛才膽子還挺肥，敢用手電筒照他。”
葉萱無語道：“我實在不想一直被跟下去，就豁出去了。”
“還豁出去，要是他拿了利器怎麽辦？”他有些無奈，語氣又有點兒責備，“有人跟蹤你，你也不跟我說，他最近纏着你，你也不跟我講。我之有跟你說，如果他纏着你，就記得告訴我……你都忘了嗎？”
他好像略顯生氣。
葉萱才郁悶，誰讓他最近隐身了一般。
“最近我沒碰上你的面……”
“呵——”他冷笑，“不是你沒碰上我的面，是我避開了你。”
葉萱：“……你避開我？”
“被拒絕了，總要留點面子……我還得帶着全班一起避開。”
“什麽意思。”葉萱忽然想起來了，“是你把教室裏的幻燈設備弄壞了？”
他沒說話。
葉萱有些不理解：“你想避開我，自己逃課不就好了嗎？”
他笑了笑：“主要是不想讓瘋子離你太近，但沒有想到防不勝防。那天你們舉辦晚會，我竟然沒注意他有跟蹤你。”
葉萱側頭望了他一眼，迅速收回眼神。
也就是說，舉辦晚會那晚，他也在現場？怪不得奶奶說他周六晚上沒回去，周日才回。
“那你這樣，”葉萱咽了咽，“不是就算破壞公物了嗎？”
“你還正義化身了……”向勉氣氣地道，“我沒搞破壞，只是讓人以為設備壞了……”
“哦。”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耳邊只聽到風搖動樹枝，刮着樹葉的聲音。
“向勉。”葉萱忽地叫了他一聲。
“嗯？”
“我怎麽覺得你才是危險分子？危險的忽悠分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