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姑娘一個人實在是太不……
陸揚回到溪園剛好十點半整,天空中飄着細細密密的雨絲。他擡頭,雨絲拍打着他清俊的臉龐,緊繃的唇角微微上揚,多了幾分随意和柔和。
目光所及之處,是三樓一扇還亮着燈的窗戶。
“陸先生,您回來了。”
鐘管家迎出來,替他打傘,順着他的目光往上看了一眼,才說,“紀小姐應該已經休息了,不過她睡覺好像并不怎麽喜歡關燈。”
“不關燈怎麽能睡好?”陸揚皺了皺眉,大步往臺階上走,邊走邊自言自語,“什麽時候染上的壞習慣。”
進了別墅,陸揚直接往三樓走。
這裏是他的家,沒有人敢攔他,鐘管家站在樓梯口,默默往上看了一會兒,但願紀小姐的氣已經消了才好。
站在紀茉的房門外,陸揚沒有馬上就進去。
鐘管家說她已經休息了,陸揚在門口聽了一會兒,确定裏面已經沒什麽動靜了,才準備推開門進去看看。
誰知,手握着門把,怎麽也轉不動。
陸揚挑眉,從前紀茉在家裏是從來不會鎖門的,他也不怎麽鎖,所以紀茉經常會趁他睡着了偷偷溜進他的房間裏,趴在床邊看他,一看就是好久,還以為他不知道。
陸揚去書房拿了備用鑰匙。
推開門,果然像鐘管家所說的那樣,紀茉已經睡着了,可窗戶旁的壁燈卻亮着,光線比正常亮着時要暗一些,想必是她特地調的。
陸揚輕手輕腳地走進去,想要幫她把燈關了。
只是他才關了燈,睡夢中的人就仿佛有所察覺似的,忽地睜開眼,迅速抱着被子,警惕地坐了起來,腳蹬着床往後退,直至後背抵住牆才停下來。
這一系列舉動把陸揚吓了一跳。
同時,他又覺得有些奇怪。
紀茉這樣的狀态,怎麽看都不像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倒是有點像受過某種刺激之後而産生的應激反應。
陸揚皺眉,下意識地往前走:“怎麽了?”
“你別過來!”紀茉突然朝他大喊,眼底流露出驚懼之色。
陸揚立即停住。
紀茉的反映證實了他心裏的猜測,他打開燈,看到她臉上挂着兩行淚,陸揚心裏一揪,直覺告訴他,她肯定出過事。
不會是她還在湘蘭的時候,那會兒陸家把她保護得很好,所以只能是發生在她在國外的那幾年。
“茉茉,別怕,是我。”陸揚盡可能放低聲音,并且嘗試着往她那邊挪了一步,“我只是看見你睡着了,想替你把燈關了,開着燈睡覺會影響睡眠質量。”
紀茉這才看清站在她房間裏的人,她的心一下子放松下來,眼淚卻一時沒有止住。
陸揚見紀茉沒有再排斥他,這才上前。
站在床邊看着她,也沒說話。
紀茉擦了眼淚,從被子裏擡起頭,一雙眼睛小白兔似的看向陸揚,聲音裏帶着哽咽:“你怎麽來了?”
“回來看到你房間裏燈亮着,就進來看看。”
紀茉抿了抿唇。
她明明記得自己睡覺前把門給鎖了,他是怎麽進來的?
她不接話,陸揚也知道她在想什麽,淡淡地說:“我有備用鑰匙。”
“……哦。”紀茉在他回答之前也反應過來了,這裏是他的家,他哪裏不能去?
陸揚看着她:“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紀茉想了想說:“你不是說要出差一周嗎,可是今天才第六天,你怎麽那麽快就回來了?”
“……”
聽了她的話,陸揚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
她把他要出差一周記得很清楚,也知道今天是他離開的第幾天,可聽她的語氣,怎麽讓他覺得他回來得太早了?
“該談的事情都談完了,在那邊待着也沒事幹,索性就回來了。”
“哦。”紀茉點點頭,她早就注意到他還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想必都沒什麽時間換衣服。她問,“你是坐飛機回來的嗎?”
陸揚“嗯”了聲。
“坐飛機很累的,”紀茉說,“今天時間不早了,要不然你就回去休息吧。”
“……”陸揚被她氣笑了,“你就和我說這些?”
紀茉看向他,眨了眨眼睛,點頭。
陸揚:“所以你沒有要問我的了,對嗎?”
紀茉又點頭。
“那好。”陸揚說,“現在輪到我來問你。”
紀茉大約明白他要問什麽,但是她不想說。紀茉縮在床角,把被子拉到下巴處,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他:“我累了,想睡覺了。”
看得出來她是故意逃避,陸揚不吃她這套:“不差這一會兒,回答完我再睡。”
“可我不想回答。”紀茉見他堅持,知道他不好糊弄,掀開被子爬到他身邊,抓住他手撒嬌,“陸揚哥哥,你別問了好不好,我現在不想說,等我想說的時候,再告訴你好不好?”
以前有什麽事,無論他生再大的氣,她都是撒個嬌就過去了。
只是不知道現在這招還好用不好用。
陸揚被她軟綿綿的小手一握,瞬間就變得不那麽平靜了。
她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有多勾人,穿着他給她準備的睡衣,兩顆圓潤的肩膀暴露在他眼前,及腰的長發自然垂落,卻遮擋不住她精致漂亮的鎖骨和下方若隐若現的春.色。
房間裏開着空調,陸揚卻覺得熱。
他啞聲說:“把手放開。”
“……”
紀茉一怔,慢吞吞地松了手。
陸揚沉默了片刻才說:“你不想我問也可以,但你要回答我另外一個問題。”
紀茉那麽聰明,肯定知道他要問什麽,如果她不想說,陸揚知道自己就算是問了也是聽不到實話的。
不如不問。
紀茉答應:“好,你說。”
陸揚看着她:“之前你說你去了英國,是哪個城市?哪個學校?”
“愛丁堡。”
紀茉說完又報了學校的名字,一所并不入流的學校,她估計陸揚也沒聽過。
陸揚的确是沒聽說過,不過他記性好,離開紀茉的卧室以後,他就把學校名字發給了蔣彧。
過去他不知道紀茉去了哪裏,要找她就猶如大海撈針,而現在他有了目的地,想要知道那三年在紀茉身上發生了什麽就不是困難的事情了。
蔣彧動作很快,天沒亮就把陸揚要的資料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蔣彧知道紀茉,也清楚這些年陸揚一直在找她,在給陸揚的資料下面還留了個言。
蔣彧:【先給你提個醒兒,她這三年在那邊過得不是特別好,小姑娘一個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
陸揚看到他消息的時候剛剛睜開眼,看清楚以後,馬上起床,拿着手機去了書房。
紀茉去的是位于愛丁堡東部的一個小鎮,那邊距離市中心比較偏遠,治安也不是很好,經常會發生一些大大小小的案件。
紀茉就是在她過去的第二年出的事。
有天晚上十一點,她打完工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喝醉酒的流浪漢尾随。
紀茉其實已經很小心了,她知道國外的環境比不上國內,她又一個人孤身在外,平時基本不會這麽晚回家,那天是個例外。
她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蹤,像往常一樣回到家後就去浴室放水洗澡。
洗到一半的時候她聽到浴室外面似乎有動靜,可仔細聽了一會兒又沒聲音了。
紀茉就沒在意,只當是自己今天太累了出現的幻聽。
洗完澡後,她看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書就覺得眼皮打轉,想到明天還要上課,她把書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關上燈睡覺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将睡着之際,突然聽到書“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的聲音。與此同時,有個重物壓在了她的身上,她還能聞到空氣裏飄來的酒精的氣味。
紀茉猛地睜開了眼。
黑暗中,她隐約看到有個人影在她的上方,還在扯她蓋在身上的被子。
所有的事情只發生在一瞬間,紀茉第一反應就是要開燈。
可那人仿佛早有預料般的,在她伸手的時候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用一口帶着醉意和口音的英文說着低俗下流的話。
紀茉當時害怕極了,拼命地反抗。
好在流浪漢醉酒後反應也變得遲鈍了,紀茉慌亂中抓到了另一邊床頭櫃上的花瓶,用盡全力往他後腦勺砸上去。
流浪漢被砸得頭破血流,當場昏迷了過去。
得到自由的紀茉第一時間把他從身上推開,拿起手機報了警。
她不敢和流浪漢待在一起,哪怕他昏迷了,她也怕他會突然醒來報複她。
警察找到紀茉的時候,她只披了一件外套,躲在離她家附近不遠處的草叢裏發抖。
根據當時案件的卷宗記載,紀茉并不是第一個被這個流浪漢傷害的女孩子了,近期至少有三起案件與這個流浪漢有關。
由于當地警力不足,又沒有像國內一樣遍地的監控,給破案造成了很大的阻礙,所以才會發生第四起這樣的案件。
因為這件事,紀茉有很長一段時間晚上不敢一個人出門,甚至于不敢睡覺。後來她去看了心理醫生,這種狀況才慢慢好轉,可她依然只敢開着燈睡覺,每天臨睡前都要檢查很多遍房間的門鎖。
看完這些,陸揚點了一支煙。
要不是蔣彧發來的這些,他都不知道紀茉在國外的三年過得那樣不好。連蔣彧一個大男人都覺得她不容易,那她呢?
在發生那樣的事情後,她一個女孩子,究竟是怎麽熬過來的?
思及此,陸揚狠狠地抽了一口煙。
一不小心吸得太用力,煙嗆進了肺管子裏,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過了好一會兒,陸揚才緩過勁來。
和這些調查資料一起發來的還有另外一個文件夾。
陸揚打開,裏面是紀茉的入學申請,還有這三年來她的學習成績單,以及一張畢業照。
照片裏的紀茉紮着一個高高的馬尾辮,穿着學士服,手裏捧着一大束鮮花,大大方方地面對鏡頭,明眸皓齒,笑容燦爛。
她的笑像是有感染力似的,引得看照片的人也不自覺地揚起唇角。
陸揚看了很久她的照片,然後存進了手機裏。
窗外太陽漸漸升起。
陸揚站在窗邊,重新點了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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