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哎, 這男人今天怎麽這麽笨的呢。

林思淺扯了扯陸離的袖子，小聲說：“你低一點頭?。”

陸離依言照做，把頭?低到林思淺的高度, 附耳做傾聽狀。

林思淺湊到他?耳邊用氣聲說：“陛下, 你留意一下永平王和秦語婵。”

陸離不解，也學?着?她的樣子湊到她耳邊輕聲問：“為何要留意他?們？”

耳朵酥酥麻麻的, 林思淺忍着?揉耳朵的沖動：“你先留意, 回頭?我再?跟你細說。”

陸離又?湊過?去輕聲說：“好。”

二人竊竊私語過?後，林思淺擡起頭?來。

就見秦玉婵正捏着?帕子盯着?她, 嘴角雖帶着?笑, 可目光卻是不甚友善。

她以往身為貴妃之時的高高在上, 端莊賢淑全都不見了。

林思淺皮笑肉不笑地?沖她笑了笑, 算是打過?招呼, 随即看向永平王。

就見他?的視線正落在秦玉婵臉上, 似乎察覺到她看了過?去，快速移開, 看向陸離笑着?提議：“皇兄，時辰不早，想必晚膳也準備得差不多了，不如我等先回正殿, 免得母後久等。”

“也好。”陸離牽起林思淺的手，先行一步走往正殿。

安德公主和秦語婵相互見禮過?後，随同永平王走在後面。

衆人回到正殿陪着?太後坐了會?兒, 很快便開了席。人不多，便圍了圓桌而坐。

林思淺左邊是陸離, 右邊是安德公主，一頓飯下來, 她可謂忙碌得很。

她忙忙叨叨不停地?給陸離夾他?愛吃的菜，尤其是在太後給永平王夾菜之後，她絕對不會?落後，立馬就要給陸離夾，力保不會?讓他?在除夕因為被母親冷落而不開心。

太後一邊坐着?永平王，一邊坐着?秦語婵，二人一左一後哄得太後開心，笑聲連連，宛如一家人。

她和陸離是一夥，唯有安德公主獨自一人，低着?頭?安安靜靜地?吃飯，林思淺怕安德公主傷感，時不時地?和她聊上兩句。

與此同時，她還要不動聲色地?留意永平王和秦語婵之間的眼波互動，準備挖個瓜出來吃吃。

一頓飯下來，可把她給忙活壞了，基本上沒吃幾口。

但好在，陸離的心情看起來倒是不錯。

原本以為他?這次又?會?像以往那樣，草草吃上幾口，就會?帶着?她離開，沒想到竟然堅持到了最後。

晚膳過?後，衆人又?坐在一處喝了盞茶，閑聊了幾句，陸離便起身告辭。

永平王和安德公主要出宮，也同時起身，唯獨秦語婵說要陪太後守歲，留了下來。

出了壽寧宮，一行四人步行往前?走。

林思淺拉着?安德公主說着?話，相約正月裏要一起做的事，安德公主也邀請林思淺去公主府坐坐，林思淺樂呵呵應了，二人越聊越熱火朝天。

陸離走在一旁默默聽了一會?兒，見再?聊下去，小姑娘怕是要把整個正月都約出去了，忙攬住她的肩膀把人拉到自己身邊：“我們去走走。”

以為他?是想去消食，林思淺點頭?，依依不舍地?沖安德揮手告別：“明天記得來找我玩。”

安德笑着?應好，沖皇帝行禮，轉身跟着?永平王一同往宮外走。

陸離伸手兜住她的臉，讓她看着?自己：“這麽喜歡安德？”

林思淺笑着?點頭?：“安德很好啊，你也知道嘛，我也沒有什麽朋友。”

陸離一想也是，點頭?道：“好，那日後朕無暇陪你的時候，便讓安德多進宮來陪陪你。”

林思淺嘿嘿笑了，牽着?他?的手晃啊晃：“謝謝陛下。”

陸離淺牽着?她笑着?往前?走：“走吧，回碧華宮，白日裏你不是說要包餃子來着?。”

林思淺納悶道：“可你方才不說要去走走嗎？”

陸離坦蕩交代?：“我是見你滿心滿眼都是安德，都快把我給忘了，才如此說。”

林思淺一聽樂了，她扒着?陸離胳膊看他?：“哥哥，你這是吃醋了嗎？”

陸離：“何為吃醋？”

“就是你……”林思淺絮絮叨叨解釋了一番。

陸離仔細想了想，認真點頭?：“那我就是吃醋了。”

這男人絲毫不狡辯就這麽承認了？

林思淺樂不可支：“哥哥，那不然明兒安德來，我就只陪她玩一會?兒，然後整天陪着?你？”

陸離：“合該如此。”

林思淺見他?那趕得上搶答的速度，直接笑倒在他?胳膊上：“哥哥，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大?醋壇子呢。”

大?醋壇子牢牢扶着?她，也跟着?笑：“當心摔着?。”

一行人慢慢悠悠回到碧華宮，林思淺張羅着?包餃子。

她，陸離，竹香，綠荷，裴江裴溪，還有聞風趕來硬往前?湊的吳風，全都被林思淺拉來一同忙活。鄭福和葉安兩人負責燒火，打下手。

本來還算寬敞的廚房一下子變得擠擠挨挨，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等和好了面，拌好了餡子，林思淺就教陸離包餃子。

沒想到文?武雙全的皇帝陛下，包起餃子來笨手笨腳的，經他?手裏捏出來的餃子不是破了皮，就是露了餡，擺成一排，簡直慘不忍睹。

難得見他?如此手忙腳亂，林思淺當然不會?放過?嘲笑他?的機會?，哈哈哈笑得前?仰後合。

看着?那燦爛的笑臉，陸離便沒忍住，伸手在她臉頰上抹了一把，抹了她一臉面粉。

“陛下，你可真是太壞了，包不好就瞎搗亂。”林思淺氣不過?，兩手故意抹了面粉就去抹他?的臉，陸離仰頭?輕松躲過?。

抹了好幾下，都被他?擡手格開，林思淺哪裏肯，跳着?腳追着?他?非要抹，兩個人便鬧開了。

衆人哄笑不止，紛紛躲避，給二人讓地?方。

陸離逗着?她躲了一會?兒，到底是讓她得逞抹了兩把，此事才算作罷。

兩人花着?臉對視片刻，都忍俊不禁。

這會?兒功夫，大?家夥已經把餃子包齊了，正張羅煮，林思淺拉着?陸離洗了手，回了正殿去等。

很快餃子煮好送了過?來，還有一桌子豐盛的小菜。

在壽寧宮的時候，林思淺一心多用，本就沒吃什麽，此刻就他?們二人，身心放松，胃口大?開。

陸離又?跟着?吃了一些?，還自斟自酌飲了兩杯酒。

一人獨飲很是有些?無趣，他?便盛情邀請了林思淺。

可她上次醉酒丢的人仍舊歷歷在目，打死也不肯再?喝。

陸離見她捂着?嘴，如避蛇蠍一般躲着?酒杯，忍不住笑着?搖頭?：“當真一口不喝？”

林思淺警惕地?看着?他?：“陸遠之，你是不是憋着?什麽壞主意？”

陸離啼笑皆非：“實屬冤枉。”

林思淺歪着?頭?仔細打量他?，哼了一聲。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想幹什麽，那天他?想撬開她的嘴，她咬了一下之後就一直沒再?讓他?親，這兩天他?一直想親她來着?。

這缺德男人怕不是想把她灌醉，然後為所欲為吧。

不不不，要是她真喝醉，估計都不用他?動手，為所欲為的就成了她了。

本來陸離沒多想，單純是想逗逗她。

可看着?小姑娘突然之間通紅的臉，他?瞬間就想歪了，把酒杯放下，一手搭在她椅背上，一手扶着?她的肩膀，湊過?去低聲問：“淺淺心裏在想什麽？”

林思淺往後仰着?頭?，躲開他?越湊越近的臉，直接拆穿他?：“你不就是想那樣、那樣親我嘛，我告訴你，沒門。”

陸離卻不放開她，笑着?追問：“那樣，是哪樣？”

林思淺伸手捂在他?臉上把他?推開：“吃飯呢，吃飯呢。”

“好，先吃飯。”陸離笑着?坐了回去，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林思淺把椅子搬開了些?，離這危險的男人遠了一些?。

陸離端着?酒杯正要喝，見狀把杯子放下，胳膊一伸，連人帶椅子又?給端了回來。

林思淺：“……”

力氣大?了不起啊。

兩人安安靜靜吃完了飯，等宮人把桌子撤了，二人歪到了榻上說話。

林思淺一邊磕着?瓜子，一邊說起先前?在壽寧宮的事：“哥哥，先前?我讓你看永平王和秦語婵，你看了嗎？”

陸離神情惬意地?歪在林思淺身邊，嘴角含笑，閉目養神：“沒看。”

“你說你這人，我讓你看，你怎麽不看呢。”林思淺吃瓜找不到夥伴，有些?恨鐵不成鋼。

但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來說，只好湊近他?耳邊小聲說：“我跟你說，我發現永平王，好像對秦語婵有點兒那個意思。”

陸離卷起她一縷頭?發，放在臉上摩挲着?：“哪個意思？”

林思淺：“就是喜歡呗。”

陸離不甚在意，仍舊不睜眼：“那又?如何。”

這人，和他?聊八卦真沒意思。

林思淺生氣了，把自己的頭?發從他?手裏薅回來：“陸遠之，你要這樣，那我這天沒法?聊了。”

陸離睜眼，故作震驚，連忙改口問道：“竟有此事？淺淺是如何看出永平王喜歡秦語婵的？”

這态度還差不多。

林思淺又?大?方地?把自己的那縷頭?發塞回到陸離手中讓他?卷着?：“就先前?，秦語婵一進來，永平王看她的眼神不對。”

陸離吸取教訓，連忙追問：“如何不對？”

林思淺看他?一眼，抿嘴而笑：“就跟，就跟你看到我那樣。”帶着?發自內心的歡喜。

話題扯到他?們自己身上，陸離頓時來了興致：“我看到你是哪樣，我怎不知？還請淺淺細細說來。”

這男人在這給她裝呢，林思淺看出來了，擡手就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哎呀，就是那樣，你別打岔，我們說永平王的事呢。”

陸離笑着?掐了掐小姑娘的臉：“好，不打岔，你接着?說。”

林思淺也學?着?陸離的樣子，卷了他?一縷頭?發在手上轉着?：“我是覺得，永平王是喜歡秦語婵的，但秦玉婵卻不喜歡他?。”

一頓飯的功夫，秦語婵看了陸離能有八百回，估計她對他?還沒死心呢。

不過?也是，秦語婵自幼就時常進宮陪伴太後左右，說是一直按照皇後的标準來培養的，本來能做皇後的，冷不丁地?跌落雲端，不接受也是正常。

奈何，陸離不喜歡她。

感情的事，強扭的瓜就不甜了。

只是永平王那眼神，好像真的很是喜歡秦語婵……

等等，若是永平王喜歡秦語婵，那換紙條的事有沒有可能就是秦語婵做的？

若是她做的，那永平王不讓宋書?勉接着?往下查就合情合理了。

他?喜歡她，便想護着?她。

更?何況，秦語婵是太後的親外甥女，再?加上秦語婵的父親是兵部尚書?，手上的權力可比宋尚書?一個禮部尚書?大?得多，查下去也确實對宋書?勉不利。

如果當真是她的話，那她還真的挺會?演戲的，可比沒有城府的蕙嫔心機深沉得多了。

林思淺薅着?陸離頭?發的手猛地?一緊，扯得陸離嘶了一聲，看向她。

就見小姑娘攥着?他?的頭?發，兩眼發呆，正在走神。

他?在她身邊，她竟然能神游天外，陸離伸手掐住小姑娘的臉頰，把她扳向自己，語氣不滿：“在想什麽？”

林思淺的臉被他?捏得嘟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沒想什麽，就是有點犯困了。”

這事兒她可不能跟陸遠之聊，過?兩日，她帶着?竹香借着?給尚書?府拜年?的機會?去跟宋書?勉說說看，讓他?重點查查這個秦語婵。

知道她沒說實話，但見她看向自己，陸離也不打算追問，手指動了動在那彈性十足的臉蛋上又?捏了捏：“快到子時了，一起出去放煙花？”

“走，放煙花。”林思淺樂颠颠地?坐起來。

片刻之後，碧華宮院裏，葉安竹香帶着?一幹宮女太監東跑西跑地?點煙花，點炮竹，頃刻間，整個院子噼裏啪啦，火光四射，歡呼聲起。

林思淺躍躍欲試，卻被陸離從身後圈住，拿自己的大?氅把她裹進了懷裏：“看着?就好，當心燒着?手。”

林思淺以前?生活的城市禁止燃放煙花炮竹，她除了仙女棒還真沒親手點過?，也有些?怕，聞言老老實實靠在陸離懷裏欣賞着?各色煙花。

皇宮裏今年?本就備了不少，加上林思淺那天在集市上買了許多，加在一起好大?一堆，放了好久才還沒放完。

一開始林思淺還看得興致勃勃，到後來都看膩了，打起了哈欠。

陸離低頭?看她：“困了？可要回屋？”

林思淺在他?懷裏轉個身，一雙因為哈欠而盈滿水汽的眸子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哥哥，那晚安喽，明天早上再?見。”

陸離笑着?道：“我今晚就留在這。”

一聽這話，林思淺瞬間就精神了，目瞪口呆：“啊？你不回去？”

陸離：“我陪淺淺守歲。”

那豈不要睡在一起，那多危險？

林思淺當即拒絕：“可我不想守，我要睡了呢。”

陸離：“無妨，你睡你的，我替你守。”

林思淺：“可是……”

陸離垂下眼眸：“自打我記事起，每個除夕，我都是獨自一人過?的，從來沒人陪過?我。”

一旁還在看煙花的鄭福和吳風聞言對視一眼。

得了，知道了，自打林姑娘出現，他?們倆在陛下眼裏都不算人了。

看着?陸離那明明沒什麽表情，可卻無端讓人覺得分外落寞的臉，還有那語調尋常，可聽起來卻十分凄涼的話語，林思淺不由自主想到了小小的陸遠之。

躲在被子裏偷偷掉眼淚的小陸遠之，想必過?年?也是那樣孤苦伶仃吧。

一想到那漂亮的小娃娃眼淚吧嚓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林思淺頓時心軟了。

可還不等她說話，陸離就松開了她，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那我便不打擾淺淺歇息了，我先回去了，晚安。”

說罷，他?伸手在林思淺頭?頂揉了揉，轉身就走。

背影依舊高大?挺拔，可卻透漏出一股說不出的蕭瑟與悲涼。

林思淺再?也顧不得其他?，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伸手就從後面抱住陸離的腰：“陸遠之，你想留就留下來嘛，這個除夕我陪你。”